《雪中悍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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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 第7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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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辈读书人,才更要记住一件事:士不可不弘毅!”
  小书童不明就里,知道使劲点了点头。
  正是当代衍圣公的中年儒士,笑着打开盒子。
  空的。
  衍圣公轻声道:“徐凤年,有你北凉死战在前,我中原自当弘毅在后!”


第250章 一位位仙人在前
  本朝北地练气士第一人,晋心安站在谢观应和陈芝豹身侧,俯瞰钦天监大门外的场景,看着那个年轻藩王身陷战阵依旧极力压抑的气势,突然有些慷慨,何苦来哉?既然你都已经杀到钦天监,为何不肯放手一搏?
  晋心安作为白衣扶龙之人和赵勾头目,这位明面上的监副大人,知道许多京城卿相都不了解的内幕,比如两座大阵的存在,才是真正抗衡王仙芝曹长卿之流顶尖武夫的中流砥柱,北莽西京曾有大缸藏蛟龙,可借机寻觅种种人间异象,钦天监的手段一样不差,甚至犹有过之。晋心安更知道这次为了针对姓徐的年轻人,可谓不择手段,在谢先生的谋划中,选中三百御林军并非纯粹倚重这些侍卫的战力,而是他们与离阳赵室气数的戚戚相关,尤其是说服当今天子让马禄琅调教出来的一千两百重骑紧急入京,更是希望以此损耗徐凤年的自身气数。
  晋心安作为首屈一指的望气宗师,知晓气数气运之事,看似虚无缥缈,其实简而言之,就是人心所向,就是时来天地皆同力,相反,就是不再奉天承运,就是运去英雄不自由,万事皆休。所以谢先生真正的心狠手辣,不仅仅是漠视三千铁甲的生死,而是要让北凉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气数,让徐凤年亲手打散,当时祁嘉节牵动的赴凉一剑,没有做到让徐凤年动用北凉气数,年轻藩王拼了性命也要让那万里一剑不入幽州,谢先生这一次正是再度逼迫徐凤年做出艰难抉择,是意气用事,闯入钦天监,不计后果也要力扛两座大阵?还是给处于离阳北莽夹缝中的北凉,留下一丝逐鹿中原的悬念?
  现在看来,比起当初祁嘉节一人一剑先后入凉,徐凤年心境有所转变,不再束手束脚有所顾忌了。
  虽说站在年轻藩王的敌对阵营,但当晋心安看到门口那一幕,仍是不得不感到由衷佩服,以这个年轻人领衔的离阳新江湖,李玉斧,齐仙侠,轩辕青锋,一个个都实在是太让人刮目相看了。
  钦天监门外,昨日邓太阿才在太安城内显露出一手刹那间千人千剑的壮观手笔,今天徐凤年就现学现用,只见站在门外的一百御林军侍卫,每人身前都出现了一位强行借走大业刀的年轻藩王,一百御林军几乎都被一招破甲击退,纷纷倒撞在外墙之上,整面厚重墙壁轰然作响,摇摇欲坠。如有体魄彪悍的侍卫不愿退缩,试图誓死夺回御刀继续拦路,很快就被一刀捅入身体,连人带刀钉入墙壁。
  杨东坪带来的三百御林军,此时只有不到百人活着,杨东坪更是第一个战死。
  而那两辆马车才刚刚到达街道尽头的拐角,才刚刚与终于展开冲锋的重骑擦肩而过。
  一辆马车上,陈渔掀起帘子,透过缝隙看到这支铁骑最后头,还有许多正在辎重辅兵帮忙下披甲上马的高大骑卒,除此之外,还有数百匹不曾被人骑乘的闲散战马。
  陈渔惊讶道:“我还以为这支兵马就是以披甲骑军姿态进入太安城的呢。”
  九九馆老板娘忍不住笑道:“傻闺女,这可是春秋战事中都没出现过几次的重骑军,他们在行军途中,是绝不会披甲的,临敌陷阵之前,所骑乘的战马,也一定是辅马,否则人马俱甲,时间一久,骑卒和战马都吃不消,别说到了战场上摧枯拉朽、发挥出一锤定音的关键作用,恐怕还没怎么冲刺,就已经自己把自己累趴下了。临阵挂甲,是重骑军的规矩,只有这样,才有足够的体力撕裂敌方最密集最重要的阵型,但即便如此珍惜战马脚力,在战场上,能够保持阵型齐整的前提下展开两次长途来回冲锋,就很了不起了。至于说把一支千人重骑军玩出迂回的花样,那根本就是演义小说,当不得真。”
  陈渔恋恋不舍收回视线,放下帘子,感叹道:“洪姨,原来是这样啊,我以前还觉得铁骑铁骑,就是说他们能够一路披甲奔袭千里。”
  老板娘眼神恍惚,轻声道:“真正的铁骑是如何骁勇,得去了北凉亲眼看过了他们的厮杀,才能知道,我其实也就是当年听我男人随口说的,不过那时候徐骁就借着酒劲,拍胸脯说过一些豪气干云的言语,说他这辈子总有一天会领着十多万的精锐骑军,打得一百万北莽蛮子当缩头乌龟,连家门口都不敢出。当年我男人荀平和徐骁,一个囊中羞涩的穷书生,一个还要看兵部脸色的大老粗,竟然能喝到一块去,还能吹牛皮不打草稿,已经够奇怪的了。我和吴素两个女人,每次看着他们在酒桌上摆出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的臭屁模样,其实都挺无奈的。”
  谢观应突然打趣道:“真不跟徐偃兵打一架?还是说等你们分别熬到走出那一步和半步,才来一场类似徐凤年和王仙芝的生死一战?不过我先把话说前头,这样的机会未必有,对你对他都一样。”
  陈芝豹探出手,一抹光华猛然间从天而降,落在通天台之上。
  陈芝豹握住那杆梅子酒,轻轻拔出,身形一闪而逝。
  晋心安饶是一举跻身了大天象境界,在那杆长枪落地之际,仍是不由自主向后退了退。那一刻,练气士宗师明白了一个道理,他晋心安的境界,在徐凤年陈芝豹徐偃兵等人眼中,也许如同蝼蚁杂耍。
  谢观应转头对晋心安抛出一个凌厉眼神,后者稳了稳心绪,点点头,白衣一掠下楼。
  钦天监一座隐蔽阁楼内,离阳王朝的北方羽衣卿相,身穿紫金道袍的大真人吴灵素在晋心安入楼后,两人一起正了正衣襟,分别从两位守楼多年的古稀道人手中接过一炷香,走向一张紫檀大料雕成的几案,案上摆放有一尊仙气袅袅的古朴香炉,炉中常年插有稚童手臂粗细的一炷大香,这炷香的香火,一日不可断。晋心安来此之前,不但穿上了钦天监监副官服,还借来了监正腰牌悬挂在腰间,而吴灵素更是兴师动众带上了朝廷颁布给他的金敕,敕文上盖有“皇帝三玺”和“天子三玺”总计六大玺中、专门用作祭祀天地百神的“天子之玺”朱红印文。
  晋心安和吴灵素毕恭毕敬将手中香插在香炉左右两侧。
  两人一起出声。
  晋心安双手叠放,平视前方,沉声说道:“替天行道。”
  吴灵素视线低敛,作揖道:“以镇四夷。”
  香炉之后的墙壁上,笼罩在层层烟雾之中。
  依稀可见悬挂有一幅幅与真人等高的庄严画像。
  随着晋心安和吴灵素各自说完四字,浓郁烟雾逐渐消散,那些原本不显山不露水的画像开始露出真容。
  不是真人不露相。
  墙上所挂画像,正是龙虎山天师府历代飞升大真人。
  晋心安神情复杂,就像先前谢观应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莫问世间有无神,古今多少上升人。那么眼前这些画像所绘真人,便是真正的飞升人啊,或骑龙,或乘鹤,或扶鸾。
  世人只知龙虎山天师与离阳赵室同姓,但是其中渊源之深,可以追溯到离阳的开国皇帝。
  因为武当山,出身天潢贵胄的赵黄巢甚至不得不龙虎山隐姓埋名,修孤隐,在地肺山豢养恶龙,以此牵制西北玄武。
  香炉中原本火光微淡的三炷香,瞬间绽放出三朵绚烂火苗,尤其是正中那炷香,以肉眼可见的飞快速度燃烧殆尽。
  当香烧完,墙上那一幅幅挂像无风而动。
  楼内如同响起一阵翻书声。
  悬在左右两端的两幅崭新画像最先出现摇晃,也最早出现异象,画像外的三寸空中,出现玄妙涟漪的“水花镜面”。
  两位身穿黄紫道袍的真人破镜而出。
  身形虚幻,从画像和镜面中走出,飘落在地,走向楼外。
  一位位仙风道骨的大真人陆续落在地面,纷纷向门外飘逸走出。
  有仙人负古剑,有仙人手持紫金宝册,有仙人手捧拂尘,甚至最后出现的三位仙人中,其中一位骑着祥瑞白鹿,慷慨而歌。
  在白鹿仙人之后,两位仙人并肩出现,一位面容清奇,头顶莲花冠,大袖鹤氅羽衣,不同于先前诸位仙人的,无论是气态还是眼神,都有几丝“天地怜我,我怜众生”的人情味,与之同行的另外一位仙人,则极为年轻,三十左右的容貌,眉宇间尽是杀伐气,他落地后随手一抬,便将数百年来始终供奉在楼内的一柄符剑“郁垒”握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嘴角翘起。
  晋心安保持双手叠放的恭谨姿势,目不斜视。
  离阳朝野上下都公认是撞大运而窃踞高位的吴灵素战战兢兢,早已大汗淋漓。
  一位位天上仙人出现在了凡间的钦天监,绝大多数就那么直接“穿过”了李家甲士的步军大阵,来到钦天监大门口,除了两名甲士突然先是眼神涣散、然后浑身骤然散发出紫金光芒,变得眼眸金黄,气势雄浑,其余仙人都在门口依次排开,所站位置与楼内挂像如出一辙,丝毫不差。
  顶替了三百御林军侍卫的仙人们神态各异,右侧一位脚下紫气升腾的仙人,转头望向身边那位龙虎山最新飞升的上任掌教“赵丹霞”,笑问道:“就是此子?”
  每吐一字,钦天监大门附近便如同得闻天籁。
  赵丹霞轻轻点头,“正是此人,在此世弃了玄武大帝真身,自绝仙路。”
  紫气萦绕的仙人微微皱眉,怒视那个身穿告缟素的年轻人,出声斥道:“大逆不道!”
  而在最左侧,与赵丹霞联袂飞升的老真人赵希夷也在与身旁一位祖师爷言谈,后者听到正是这人阻断了赵黄巢的飞升之路后,勃然大怒,身体四周飞剑成阵,轻声喝道:“放肆!”
  当这位仙人说出两字后,京城所有道观的钟鼓都蓦然作响。
  长鸣太安城。
  一名站位更为居中的仙人,宽大道袍内隐约可见披挂有金甲,仙人瞥了眼街道左侧的冲锋骑军,微微一笑。
  只见一团金光炸开,掠向其中为首一名骑将。
  那名骑军一瞬间仙人附体,整个人大放光明,熠熠生辉。
  金甲仙人,策马而冲。
  一位位仙人在前。
  徐凤年面无表情看着这些高高在上的成仙之人,没有说话,只是提了提手中凉刀。
  仅此而已。


第251章 太安城又下雨
  神仙志怪小说里头,描述那些修行坎坷的得道高人,最后大多会赋予“位列仙班”四字,意思就是说在天上有了一席之地,其实说到底,跟世间读书人鲤鱼跳龙门,考取了功名,在庙堂上在金銮殿中有了位置是一个路数。钦天监大门口这些显然不是人间人物的神仙,真是让李家甲士大开眼界,在天子脚下讨生活,什么光怪陆离的人和事都能看到,比如像先前姜泥的一人一剑飞过十八门,就有许多京城百姓有幸亲眼目睹,但姜泥的风采,顶多也不过暗赞一句有谪仙人丰姿,真正的仙人,肯定是头一回瞧见,而且眼下一口气出现数十位身穿道袍的仙人,给人一种目不暇接的感觉,所有李家甲士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个个瞪大眼睛,使劲看着那些或高或低的背影。
  不是冤家不聚头。
  位于居中位置的那位“年轻”仙人,手握符剑郁垒,本是与武当剑痴王小屏那柄神荼齐名的道教重器,大概因为太过珍贵,被深藏供奉于京城钦天监内,久而久之,世人便只知神荼而不闻郁垒了。反观武当山,别说没有敝帚自珍的习惯,便是吕祖遗剑这样的镇山之宝,也不过是随意悬挂在檐角之上,当初齐仙侠去武当山砸场子,不过是多瞧了几眼遗剑,当时的年轻掌教洪洗象那也是说借就借,倒是让齐仙侠觉得太过儿戏而没有接受。武当山和龙虎山,虽然同为道教祖庭,但是修行之路,实在是大相径庭,后者步步登天,只求一个飞升,前者最近的一百年年,历代掌教,从黄满山王重楼,再到洪洗象和李玉斧,都勤于行走人间,从无黄紫贵人和羽衣卿相的说法。
  此时的提剑仙人,无论是相貌还是神态,都与龙虎山当代掌教赵凝神极为相似,只不过比起璞玉一样的后者,这位仙气鼎盛的年轻道士更为锋芒毕露,如同一块雕琢大成的国之大玺,身体四周隐约有无数黄金符箓一闪而逝。
  其实早年在春神湖畔,赵凝神所请下的祖师爷,正是此人。只不过当时仙人面容模糊,加上北凉世子请下了更加气势恢宏的真武大帝法相,一下子就破去赵凝神的请神,除去龙虎山天师府为数不多的赵家子弟,几乎没有人知道赵凝神所请祖师是哪一位。
  相较其余三位龙虎山下凡真人的气势汹汹,这位提剑仙人面对年轻藩王,眼神复杂难明,脸上没有什么愤怒神色,他似乎没有看到那名金甲仙士已经对北凉王发起冲锋,缓缓开口道:“你们徐家父子二人,真是不消停啊。”
  与此同时,那个被仙人附体的金甲将领已经疾驰而至,与徐凤年相距五十步时,伸手随意往空中一抓,手中便多出一杆通体萦绕紫电的金色长枪,枪身绘有晦涩艰深的道教云纹。
  金甲仙人大喝一声,气势如虹的一枪刺向徐凤年头颅。
  徐凤年没有转身,微微后倾躲过那一枪,同时抬手轻描淡写握住了那杆金色长枪,不光是五指间电闪雷鸣,整只手臂都笼罩于辉煌夺目的金光紫气中。
  策马狂奔的金甲仙人被握住长枪后,胯下战马竟是再也无法向前突进一步,仙人试图以横扫千军姿势砸烂这个凡人的脑袋,但是那杆长枪纹丝不动,气机震荡之下,象征仙人天威的那具金色甲胄一阵颤抖。
  徐凤年五指加重力道,金色长枪发出一声砰然巨响,直接就被他当场捏断。
  金甲仙人满身的绚烂金色顿时随之一黯,怒喝道:“大胆!”
  徐凤年终于转头正视这位包裹在金光中的飞升仙人,扯了扯嘴角。
  既然都下凡了,那就一起下马吧。
  徐凤年将那半截长枪往右手边一扯,先前始终不愿长枪脱手的金甲仙人被顺势扯落下马,后者显然也意识到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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