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千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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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千幻录-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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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他非迫我动手不可,还说,动完手之后,不论胜败,都会有桑清的消息告诉我。当时我为了桑清的缘故,便和他打起来。事后,他说桑清自尽了。我本来准备问他,为什么要迫我动手,才肯将消息告诉我?可是一听到她不幸的消息,估量他不会哄我,立刻神智迷惘,一径离开千松庄……”
  钟荃摇头嗟叹道:“唉,江湖上的人物和事情,便是这么古怪离奇?师叔,别说以前听闻的各式各样过节,遭逢和诡计,便侄儿今日一个上午,就多知了这么多的奇事,这样说来,师叔你至今还不知那金蝎子齐绍为为什么要跟你动手了?是不?那么你们到底谁赢了呢?”
  “是的,我直至现在,还不明白他何以苦苦迫我动手,如今他的骨也朽了,这桩事只好永远地悬疑。那次动手的结果,是我赢了。我深知他的独门兵器金蝎钩,是件软硬参半的兵器,能够拐弯伤人,最厉害的,便是这钩里面另有机关,能够溅射出毒液,只要沾上一点,便会全身糜烂而亡。我对这毒液防备甚严,但直到他输了,还没有使用毒液。故此从他为人光明磊落,更相信他所说的话,不会骗我。”
  “要是侄儿是师叔你,也会这样推断的。”钟荃说:“可是那华山桑姥,也自大有可能是她。”
  “还有一件事,便是当日我在腾王阁见不到她,回到火鹞子邓昌家里,他的儿子邓小龙,告诉我说,她的面上青气蒙蒙,骤眼看见,十分骇人,想我与她几次见面,也看不到她面上有一丝儿青气,这疑团你给我留心一下。”
  钟荃连忙答应了。
  当下大惠禅师将一张名单交给他,上面抄着的是昆仑派散处各地的门人,统共也不过寥寥四个人。
  “这四人你都曾经在他们朝山参见掌门之时见过,他们都是你的师侄辈,有什么事,尽可找他们相助,另外你可一访邓小龙,他是我挚友邓昌的儿子,如今不过三十多岁,正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万通缥局的总镖头,他以家传轻功提纵术和剑法,驰誉武林,外号大计星,从这外号,可以想见他智计过人。他和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传艺之实,你可称他为师兄,凡事都可以先请教他,便万无闪失了。”
  钟荃又点头应了。
  大惠禅师又道:“不过,你千万先用心应付这次剑会,为昆仑派挣回面子,然后才管我的事情,切勿因私误公,至要至要。”
  钟荃立刻正色离座,躬身应着。
  大惠禅师微笑地命他坐下,两人再闲谈了一会儿,忽见章端巴大踏步进本他呵呵笑道:“老和尚已将回函给我复命,师弟你准备好动身起程么?”
  钟荃道:“师兄请等一下,小弟回房取几件衣服,打个包裹,便可动身下山。”
  于是,他匆匆回房。
  下山之时大惠掸师一直送他们到了玉龙哈什河,章端巴和钟荃向他道别之后,一径出山而去。
  剩下大惠禅师,站在河边,目送两人背影,渐渐消失,耳边尽是河水奕流的激湍声,他轻轻地渭叹着,在河边徘徊了好久,才回返昆仑山上,这情景正合着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的两句话,古往今来,岁月年华,又有谁挽留得住呢。
  且说出山的两个人,脚程极快,眨眼间已走了十几里路。
  钟荃乃是平生第一次出山,但却负有极艰巨的任务,独自一人闯荡江湖,心中既喜且忧,自己也分辨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沉默地走着,面色忽阴忽晴。
  章端巴终于发觉了,便关心地问道:“师弟,你在想什么?”
  钟荃含糊地应一声。
  “现在我们便直奔喀什葛尔,求取那柄高王剑——”
  “可是,敢问师兄,我们怎样求取那剑呢?”
  “这正是我要跟你商量的事,”章端巴慎重地忖思一下,然后道:“令师伯的意思是教你设法向剑主买下来,可是我却知道那剑主是个极富有的波斯人,这法儿怕行不通。”
  “是么?”钟荃愣一下:“大师伯命我到前面的叶尔羌城时,和当地酋长喀瓦联络,请他派人一同到喀什葛尔去,以便出头承诺需付的银子,现在照师兄说来,即是有银子也无从使用了?”
  “恐怕这件事正是这么糟,”章端巴答道:“不过,无论如何,也得试他一下。我们密宗在天山南路虽没有什么大势力,但仍有点地位,故此我盘算好,到了喀什葛尔之后,我们便分头行事。你带着哈瓦派的从人,一直去找那剑主波斯人,我另外托人说项,希望能不伤和气取得那剑。”
  “如果不能取得呢?”钟荃接口追问。
  “如果不能的话,”他笑一声,道:“师弟你便瞧着办好了,你是俗家人,总可以想些别的法子。我所以不和你一齐入城,便是为了这原故。而且,你是知道那柄剑关系重大,你自己斟酌吧。”
  他的话,暗示钟荃要使手段,务求达到目的。
  钟荃皱眉摇头道:“师兄,你的话我不太懂,人家要是不愿卖剑,我又有什么别的法子?”
  章端巴瞠目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忽然又高兴他说道:“师弟你真不懂?
  你的人太好了,这可不能怪你。我的意思说:比方你可以查明白那剑的下落藏处,然后来个不告而取,当然你可以留下银子,或者是作抵偿的东西,我的比喻,你可明白?”
  两人谈论着,不觉又走了老远。
  这时,他们不是沿河而走,却是沿着戈壁沙漠边缘,向西北走去。
  炎日渐渐西坠,在他们右边乃是浩瀚无涯的沙海,日光投向沙漠上,折射出千百度光影霞气。气温也更加增高,使得他们两个具有这等精纯武功的人,也热得难受。
  章端巴用袖子去抹掉头颅和额鼻之间的涔涔汗珠,另一只阔袖却不住扇动取凉。
  钟荃解开衣襟,敞开胸膛,大踏步前走。
  章端巴道:“一日之中,以这个时辰最闷热,你看四周哪有人敢走动,不怕烤死了才怪哪!我看还是找到地方歇歇足,待会儿凉了,再继续赶路。”
  钟荃赞成道:“小弟正有此意,我们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小弟住在山上,通年也未试过暑热的滋味,倒是一向冷惯了,如今竟觉得熬不住。”
  “对,你那儿拔地万仞,绝顶苦寒,当然不会尝过热的味道。不过,要不是我们两人有一身功力,这毒热的天,还光着头在日头下面奔走,普通人早就倒下了。”
  钟荃指点道:“师兄请看,里许外不是有片林子?我们到那儿去怎样?”
  章端巴凝目一瞥,笑道:“好极了,那片林子虽不大,但林木甚高,而且中间有个浅沼,水甚清冽,正好洗濯一下,我来时便曾在那儿呆了片刻。”
  两人振起精神,脚下加点劲,霎时间已到了那片林子。
  章端巴首先引路直人,果然在树木荫影当中,有一片小草地,中间一个两丈方圆的池沼,水光映目。
  两人一跃而起,轻轻飘落在沼边,一齐持袖脱履,跳人水中,顿觉烦褥郁暑,一涤而尽。
  他们洗得高兴,钟荃连头发都湿透了,随手绞结在头顶上,骤眼看来,倒似个道地的藏人。
  忽听林外马蹄杂乱,急急而来。
  章端巴愕然道:“这时会是什么人来呢?听那蹄声,好像有七八骑之多,而且那些马快得很。”
  钟荃道:“怕是过路客商吧?师兄,我们在那边草地上憩息一会儿可好?”
  “好,好。”章端巴首先提衣挽履,走过那边草地,钟荃跟在他身后。两人拣一处浓荫坐下,舒服地吐一口气。
  马蹄之声越发近了,转眼间,直冲人林来。
  但见来的共是八骑,前面三骑,联辔并驰,进得林子,前面当中的骑士忽然举手,后面的五骑立刻收缰勒马。
  他们来势极急,但停得也快,立刻八骑齐住,跨下的骏马都给他们勒得昂首竖立,嘶叫不已。
  章端巴用时推推钟荃,道:“师弟你看,这些骑士身手都不俗,只看他们夹马勒缰那一下,劲道十足,可见得不但身手不凡,而且更受过战阵训练。”
  钟荃哦了一声,好奇地瞧着那些骑士。
  只见前头联辔的三骑,都是汉人平常装束,头上戴着一顶笠子,鞍边各挂着一样武器。
  后面的五骑,全部是武士打扮,劲装疾服,十分剽悍。
  这八骑人马,全都浑身湿透,汗气腾蒸。
  钟荃双目灼灼,瞧着他们,一面问道:“师兄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后面那五个,分明是将军的护卫武士,前面的三人,却不知是什么来历。真怪,瞧起来前面的三个汉子,好像比那五名武士的身份更高哩!”
  那五名武士中有一个忽然吃喝一声,扬鞭指住这边两人,怒声叫道:
  “兀的那和尚和那厮,瞧着老爷们干嘛?敢是想讨点苦头吃?”
  他说的是汉语,钟荃立刻垂下眼光,悄声道:“师兄别瞧他们,这些人凶得紧哪。”
  章端巴虽不懂汉话,却也知道那武士的凶狠意思。他是个规矩的出家人,连忙转脸移目,不瞧他们。
  另外有两三个人哈哈笑起来,其中一个人大声道:“郝老刚要得,这两个土头土脑的东西,合该如此教训。”
  钟荃心中有气,倏然抬目去瞧,却见那些人都纷纷下马,已没有人注意他们。
  前面的三人下了马,径自走向沼边,掏水洗脸濯颈。
  好一会儿,这三人都洗完了,慢慢走过这边草地来,在另一处树荫坐下休息。
  这时其余的五人,才走到沼边洗濯。
  钟荃悄声把这情形告诉章端巴,并且译了方才那些人的说话。
  章端巴微微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瞬即平复了,低声道:“那些家伙,一定是驻伊黎大将军的护从武士,才这么跋扈,我们别惹他们。”
  钟荃唯唯应了,便也扬开脸,不瞧这些人。
  那五个武士说完之后,也走到这边草地,就在那三人左右坐下。
  当中那个虬髯连腮的大汉,正是发命令的人,张大嘴巴,打个呵欠,含糊地道:
  “喝,这天气太热啦,我还是平生第一次遇到。”声音非常宏亮雄壮。
  一个武士道:“金大人说得是,可是在沙漠中,还有热的天气哪!”那个名唤郝老刚的武士大声道:“唏,那两个臭鸟倒睡着啦!”众人纷纷瞧着,只见章端巴和钟荃各自曲肽躺地上,动也不动。
  一个武士应声道:“郝老刚你是白骂啦,你看年轻的那个,也是个藏人呢。”“亏得那小于是个藏人,大刺刺寻梦去了,”郝老刚咕嗜道:“否则老爷这刻火气太大,要找他们煞煞手咧。”“哼,”一个人冷哼一声,却是三个汉子之一,只见他面黄如金,十分瘦削,但脖子和手足都特别地巨大。他横睨郝老刚一眼,不满地道:“你给我静点成不成?你往常老是说得多,做得少,所以害得我们也得在大毒热天时,奔驰万里!”
  郝老刚满不是意思地底声道:“壮大人别取笑。”
  另外四个武士也讪讪地相对顾盼。
  一个接口道:“老三别怪他们,那贱婆娘的轻功和一手毒针,委实厉害,使我们也不能大意。”
  郝大刚一听有人同情他,连忙道:“李大人明见,那婆娘的确扎手。”
  那个李大人也自冷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钟荃疑虑未息,翻个身,对着这些人,暗中睁开眼睛,偷偷觑瞧。只见那李大人肤色白晰,面目俊秀,年纪约摸在三旬之间,乃是这群人当中,最英挺俊拔的人。
  那虬髯连腮的金大人向他道:“老二,你且告诉他们,怎样预防那婆娘的毒针为是。”
  李大人点点头,还未曾说话,面黄如金的杜大人叫道:“大哥你又何必,凭我们兄弟三人,还怕擒不住那婆娘么?他们全不须动手,只要查出那婆娘行踪,便是他们奇功一件。”
  李大人道:“老三你又来了。”
  “哼,那贱婆娘么,今番遇上我杜锟,管教她有得快活,我要拿小刀把她浑身嫩肉割开,然后用盐水替她洗涤伤痕。”
  钟荃不觉毛骨悚然,想道:“这人手段凶残,必定不是好东西,只不知为什么恨得这么厉害。”
  那些人哄笑地附和杜锟的话,杜锟又道:“那贱婆把本大人害得惨啦。
  这样子的天气,还要跋涉关山,这就是她的报应。”
  钟荃在心中哦了一声,想道:“这就是她的报应,哼,你就凭这点子理由,便要以酷刑施人,定是个坏东西。”
  李大人被他一打岔,便没有说什么话,金大人道:“依我之见,这婆娘不惜逃匿到这边陲之地,恐怕有点意思,不然诺大的中原,哪儿不可以藏身?何必躲到边疆之地,吃住都不方便。”
  李大人道:“大哥说得是,那婆娘原是天山一脉,她的父亲乃是天山派中佼佼健者,一身绝艺都传给了她,虽然她父亲早就死了,但她既逃到这天山附近,必有其他意思。”
  “吓,天山派又怎样/杜大人做然道:“他们敢包庇那贱婆娘么?我病金刚杜锟倒要撼一撼天山。”
  钟荃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忖道:“久闻天山乃是名门正派,虽然如今人才寥落,但也不是好惹的。这人口气甚豪,大概有点来头,晤,病金刚杜锟,是哪一派的呢!”
  那个金大人道:“现在大家好好歇息一下,等会儿便兼程赶到地头,你们凡位用点心,查明下落之后,我们便立即动手,早点交差销案,彼此都图个安乐。”
  于是他们都静下来,各自闭目打盹。
  过了大半个时辰,太阳已消失在水平线下,晚霞余晖,映得一边天空彩霞缤纷。
  病金刚杜锟翻个身,口中低声骂咧道:“妈巴子的天气,还是这么热,再睡一刻!”
  金大人道:“三弟不必忙,等齐黑了再动身还不迟。”
  钟荃躺在草地上,暗中运功抗热,这刻早已遍体清凉,翻身瞧瞧章端巴,只听到他鼻鼾均匀,身躯随着呼吸起伏,竟是已经睡着模样。
  钟荃轻轻推他,他侧头张眼瞧住钟荃。
  钟荃做个起行的手势,他眨眨眼睛,微笑一下,坐起身躯。
  两人一齐穿好鞋子,钟荃由得衣襟敞开,露出壮健虬突的胸肌,起身随着章端已,走到那些人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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