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川-飞云惊澜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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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晴川-飞云惊澜录-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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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将头一摇,满头灰黑的长发立时披散下来。随着她这声长嗥,台下男女巫师蓦地一起嘶声嗥叫,声若鬼哭,跟着十余个巫师一起摇动手中法器,立时台下铃响鼓鸣。仓啷啷、哗啦啦的尖声锐响震得旁观百姓头晕目眩,众人只得双手掩耳,潮水一般地向后退开。 

“爷爷是捉鬼的钟馗,还怕你这妖法不成!”沈炼石怒喝声中,扬刀再上。九子鬼母蓦地将舌尖一咬,迎面便喷出了一团血来。这一口血便喷在了断水刀上,与此同时,那把乌杖也劈面砸在了刀上。这一杖力量之大,竟似远远超出她自身功力所及,只一杖便打得沈炼石疾退三步。他奋力拿桩站稳,只觉全身气血翻涌,煞是难受。台下的何竞我见他目现惊诧之色,不由高声叫道:“沈兄小心了,这是塞外魔家的‘炼魂大法’!” 

斡兀立一击逞威,台下的诸多巫师立时如中疯魔,鼓、铃之声愈加疯狂,真如暴雨乍做,群鬼嘶嗥。九子鬼母怪叫声中,铁杖又再攻到,沈炼石大喝一声,奋力推出一招望海势。这一招实已将他自身内家功力提到十成,却依然敌不过这凶险邪气的炼魂大法,沈炼石只觉一股阴邪的劲气随杖传入,浑身劲气登时一震,全身一颤之下又退数步。 

这时候暮色四合,草原上朔风渐起,满天红若滴血的夕阳之下,一个长发乱飞的彩衣老妇长嘶短嚎,奋袂狂舞,这景象说不出的可怕,也说不出的邪气。斡兀立自身内力已被邪法摧到极限,邪功贯注之下,杖端那一颗骷髅居然发出一团蓝汪汪的光芒。每一杖击出,便伴着声声鬼啸,沈炼石心神大乱之下,只有一退再退。东首群豪见他势窘,无不又惊又急,笑云想起若是自己那一场不败,便不会让师尊上前冒此大险,内疚之下顿足大叫,却牵动了伤处,立时咳嗽起来。 

危急关头,沈炼石忽然扬眉喝出一声:“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这一喝裂空而作,唱的正是南宋文天祥的那一首《正气歌》。说来也怪,这正气凛然的唱喝乍然一发,不知怎地竟惊得斡兀立心神大震。沈炼石声出刀至,一招“无涯势”,立时将她逼得疾退了一步。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沈炼石喝声不绝,“望海势”、“澜生势”连绵而出,登时反守为攻。斡兀立惊怒交击,猛地昂首又喷出一口血来,乌杖荡起一层黑气直向沈炼石卷来,此时她虽近强弩之末,但情急拼命,仍是声势骇人。 

沈炼石双目圆睁,这时正喝到那句“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这一喝意气昂扬,那一招“问心势”也使得沉稳如岳。断水刀卷起的青光直掠过去,和那黑气撞在一处,登时发出一串尖锐刺耳的金石交击之声。跟着砰然一声乍响,满空银铃飞舞,原来这一刀劲气如山,竟将铁杖上的无数银铃尽数斩下。 

这一招“问心势”的刀意纵横,盘旋的刀气如一条怒龙,凌空绕处,斡兀立双肩琵琶骨、双腿胫骨尽数为这一刀劈碎。她惨嗥一声,摊倒在地,一下子昏了过去,台下摇铃狂舞的一众巫师心胆俱寒,登时愣在当场。刹时间嘶嗥声、兵刃声、鼓鸣、铃响一起止歇,似乎连风声也停了,天地万物都慑服于一刀之威下了。 

沈炼石收刀而立,回身向台下呆若木鸡的赵方厉声喝道:“姓赵的,这一阵是谁胜了?”赵方的浑身全身都是冷汗,双腿打战,颤声道:“自然……自然是老先生胜了!”沈炼石仰天长笑,笑声在草原上远远荡了出去,几个巫师爬上台来刚将斡兀立抬起,闻得这声狂笑,心神剧震之下,手一松,又将她摔在台上。 

赵方眼见天色已晚,向蒙古主子禀报一番,便回来鸣锣休战,请双方各自回去安歇。第一日七星风云会中国虽仅胜一场,但这一阵胜得堂堂正正,份量远胜蒙古所赢的那两场。东首群豪无不扬眉吐气,疾向沈炼石拥去。沈炼石还刀入鞘,刚刚走回东台,忽然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原来适才斡兀立以炼魂大法使自身功力大增,沈炼石虽然力拼获胜,却也受了不轻的内伤。“灵僧癫道”两大神医急忙上前,要为他把脉诊断,却给他一把推开,恼道:“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飞云惊澜录 第二十七章、江山望断黯销凝(2)
 
第二十七章、江山望断黯销凝(2)
众人各自回营安歇,朝野两派仍是渭泾分明,聚合堂群豪只和几个山寨的首领自处一帐用炊。饭后玉盈秀便急急请梅道人来给笑云再看伤势,梅道人细细瞧了一番,才笑道:“这小子命大,那一剑若再偏得两寸,那便不堪设想。这时么,只需歇息几日便会生龙活虎。”玉盈秀这才放心。过不多时,沈炼石、何竞我、曾淳、顾瑶等人先后前来探问笑云,笑云倒给众人问得不好意思,向沈炼石道:“嘿嘿,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偏偏是在这紧关节要的时分全无用处,真是给师父师爷列祖列宗丢尽了脸!不过师父放心,过不多时,弟子一定大大露脸一回让师父也风风光光的胜过喝上八斤美酒!”沈炼石板脸道:“什么时候,是你小子娶媳妇的时候么?”众人哈哈大笑,笑云和玉盈秀倒羞红了脸。 
这时陆九霄也带着灵照禅师笑吟吟地赶来探问,眼见笑云无恙,众人便即坐下,商议明日对阵的情形。才说了几句,外面一个聚合堂弟子进来奏道:“外面有蒙古耶律弘前来求见任少侠!”沈炼石七窍生烟,挥手道:“让他快滚,走得迟了老子扭断他脖子!”何竞我忙道:“老哥,这耶律弘倒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那一刀也未必是尽出本心!还是请他进来吧。”笑云也道:“是呀,我大哥好心前来探问,咱们若是执意不见,岂不显得小气了?” 

耶律弘走进帐来,先向众人团团一揖,除了沈炼石,帐中的何竞我、陆九霄等人还都跟他客气了几句。耶律弘便走到笑云榻前,眼见他着实没有大碍,才松了一口气。他握住笑云的手道:“兄弟,你、你若是记恨大哥,这便也刺我一刀!”笑云笑道:“我受了一点小伤,却换回大哥一条性命,那也是心甘情愿!”耶律弘听他说得真切,心下感动,一张红脸上更增了一团血色。他嘴唇动了一动,似是想说什么言语,但见四周群豪静坐一旁,那话就又咽了下去。 

笑云眼见群豪并不搭理他,怕他冷落,便尽力和他说笑。耶律弘却似另有心事,立在榻前跟笑云心神不定地寒暄几句,便即告辞而出。笑云在榻上翻身下来,要亲自送他出帐。耶律弘执意不允,笑云笑道:“这些皮肉小伤算什么,这时咱哥俩再打一仗,兄弟也未必便输于你。”耶律弘拗他不过,也只得由他。 

两人并肩走到帐外,耶律弘忽然止住了步子,道:“兄弟,你……”他顿了一顿,才沉声叹道,“这风云会你们不要打了,还是乘早走吧!”笑云一愣,笑道:“怎么,大哥当我中原无人么,今日虽然我们少胜一阵,但这可是打擂台,最后还是看擂主的本领。我们这里何堂主、郑帮主和陆大人可都是大好身手,厉害得紧!”耶律弘嘿了一声,低声道:“你们越是厉害,就越是凶险!还是今夜听哥哥这句话,速走为上!” 

何竞我见他言辞闪烁,急忙走上一步,道:“少城主,不管如何,大家都是武林一脉,少城主有何难言之隐,还请见告。”耶律弘的一张脸这时红得如欲滴血,终于咬了咬牙,道:“诸位有所不知,大汗早就约定,若是风云会上我们最终落败,号声一起,立时兵马齐出,乱箭齐发,将你们尽数射死。可是今日大汗宠巫斡兀立重伤,大汗恼怒无比,业已……”说到这里,面色一窘,却又摇头不语。众人听到这里,心都一跳。 

“业已怎样?”何竞我目光灼灼,沉声道,“莫非大汗一怒之下,业已分兵犯我边关么?” 

耶律弘浑身一震,竟不敢再瞧他锐利如刀的目光,仰头一叹道:“我耶律弘平生行事,都是光明磊落!只因今日使诈胜了我兄弟,有愧于心,这才冒死前来探望,得见我兄弟没有大碍,也就宽慰许多了。”说到军机要事,耶律弘这老实人不敢直言,忙又岔开话题。 

笑云见他闪烁其辞,心中却觉火烧火燎,忽道:“大哥,何堂主那日便推算出来,你们大汗摆这七星风云会,只是个障眼法,那叫明修什么道暗度什么什么,让咱们大明以为你们无心征战,暗中却调遣兵将,要攻我大同,是不是?”耶律弘苦笑一声:“兄弟,大哥只是一介武夫,这等军机要事,并不知晓……” 

何竞我笑道:“不便说之事,耶律老弟只说不知晓,并不巧言掩饰,足见老弟光明磊落!依我瞧,大汗此番费尽心机,还是对那开放马市之事志在必得吧?”说着踏上一步,沉声道,“少城主,蒙古父老是人,我中原父老便不是人么?你们每一次出兵河套,便是一番生灵涂炭,杀我父老,辱我姊妹,又叫我们如何肯心甘情愿地跟你们开市交易!” 

耶律弘却不置可否,仰天一叹:“就是为了这个缘故,我才赶来报讯。在结识任兄弟之前,我只当中原汉人个个该杀,今日才知中原也尽多任兄弟一般的大好男儿!大汗已留下话来,明日若是我们再输一阵,立时就挥兵而上,为斡兀立报仇雪恨。若是明日任由各位玉石俱焚,我耶律弘心中着实不忍!” 

陆九霄又惊又怒,再也难似往日那般好整以暇,急叫道:“你们、你们岂能如此言而无信,当初不是约好,我们若胜了这七星风云会,你们就刀枪入库,永不再提马市之请么?”耶律弘嘿嘿冷笑:“你们本无诚意,我们如何不知?况且千千万万的蒙古父老实在离不开马市,岂能一战而定?” 

何竞我听他虽一直未明言俺答要出兵大同,但言辞间已微露其意,当下拱手道:“多谢少城主今日赶来探望。只是我大明亦有勇将强兵,大同府目下固若金汤,大汗贸然出兵,也未必便能如愿吧!” 

“大同总兵仇鸾?”耶律弘冷笑一声,忍不住道,“诸位想必还不知,前几日大汗派人佯攻大同,吓得这厮胆战心惊,居然派人送来重金,求恳大汗转攻大同之外的其他塞堡!嘿嘿,大明尽多这样的‘勇将’,只怕未必便是固若金汤吧?” 

众人听了这话,全是惊怒交集,若非这话出于耶律弘的口中,大伙实是难以相信大同总兵会做出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贿敌”丑行来。灵照将拐杖重重一顿,叫道:“重金贿赂敌首,原来这便是仇鸾口中的‘锦囊妙计’!”曾淳忍不住顿足骂道:“这贼子实该千刀万剐!”只陆九霄平日没少收仇鸾的银子,这时将信将疑,沉吟道:“少城主,空口无凭,未必真有这等事吧?” 

耶律弘呵的一笑:“有与没有,都不干我事。今日耶律弘冒死前来,只是一尽兄弟之义!”正待转身出帐。却闻帐外响起一声怒吼,那大帐霍然一挑,郑凌风旋风一般疾冲而到,一掌便向他头上击来。耶律弘急忙出掌迎上,只是他力战笑云的内伤未愈,一掌便给震得气血翻涌。众人惊叫声中,郑凌风乘他气息不顺的一瞬,蓦地变掌为抓,已经扣住他胸口要穴,将他头下脚上地倒提起来,口中厉喝道:“陈莽荡那狗贼竟然杀了我女儿,他……他现在何处?” 

原来郑凌风今日一见曾淳身边竟然没有唤晴身影,已经暗自生疑,他不愿亲自去问聚合堂众豪,擂台之后吃罢晚饭,便遣手下人去柳淑娴那里旁敲侧击地探问。柳淑娴胸无城府,立时便将唤晴身亡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个干净。郑凌风悲痛交集,他年少轻狂,行事不择手段,及至忽见自己女儿仍在世间,才深悔对女儿未尽父爱,心下实是喜不自胜。忽然得此噩耗,他自是怒发如狂,闻得手下人禀报黑云城主的儿子来此探问笑云,便即赶来兴师问罪。耶律弘本来也是人高马大,但给他倒提手中,宛若抓着个婴孩一般。耶律弘也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当下亢声道:“在下不知!”郑凌风怒喝一声:“那还留你这狗贼何用?”翻掌便向他顶门拍去。 

“不可!”笑云等人齐声大叫。沈炼石立身最近,急忙一掌迎上。双掌一交,早有内伤的沈炼石疾退数步,一口血便喷了出来。“沈兄,”郑凌风这才觉出老大不忍,叫道:“这些蒙古猪狗和通敌叛国的奸人尽数该杀,你拦我作甚?”沈炼石冷冷道:“唤晴弃世,我比你心痛。只是这位耶律兄弟,却是好人!”一语未毕,又咳嗽起来。 

青蚨帮主听了他言语,才知耶律弘的来意,他脸色才慢慢平复,缓缓放下耶律弘,黯然道:“郑凌风心乱如麻,少城主幸勿见怪!”众人也急忙上前赔礼,耶律弘倒毫不为意,笑道:“郑帮主果然名不虚传,耶律弘伤好之后,定要再来领教!”郑凌风茫然不应,也不知听未听到这句话。 

耶律弘再向众人拱了拱手,道:“耶律弘今日言尽于此,诸位不管是战是退,万望小心为上。”当下不便久留,转身便行,临行前又叮嘱众人万勿将他这一次行迹泄漏出去。 

众人眼见他魁梧的身材在沉沉的夜色中渐渐消逝,心中都是若有所失。这时事关紧要,众人都随着陆九霄回到中军大帐之中,陆亮、柳淑娴、聚合堂弟子及诸多青蚨帮显要也一起赶来。陆九霄再也不敢耽搁,急派青蚨帮的捕风门主阳流云和聚合堂的叶灵山同去打探。叶灵山精研兵法,目光独到,阳流云则深谙跟踪易容之道,这两大死对头倒是头一遭联手出击。两人去了多时,急急赶回禀报,俺答汗的大帐内灯火辉煌,但内中空空,帐外更有群马辎重远去后的辙痕。 

听了两人的述说,众人脸上都笼了一层忧色,顾瑶当先开口:“诸位,这个……嘿嘿,”他嗫嚅了几句,终于咬牙道,“事已至此,我瞧咱们也不必留在此处打这劳什子擂了,还是早走为上。”陆九霄拧眉道:“擂台还没打完,咱们就凭着耶律弘的一面之词半夜遁走,明日蒙古必会借口笑我们胆小懦弱,圣上怪罪下来,谁又担当得起?”柳淑娴今早贸然登台,大败之下早已心灰意冷,道:“你那圣上怪罪也怪罪不到咱们头上,凭什么要咱们陪你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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