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最佳事务员的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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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府最佳事务员的养成-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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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猗苏腾地坐直了,暗自诶哟了一声,忍住扶腰的冲动,尽量凶狠地瞪过去:“我和你好好讲话呢!”
  “我在听。”伏晏说话向来能少不多,这三字懒懒地念出来,却像是有十数倍的韵味藏在了每一笔每一划后头,拨得人心痒。
  猗苏噎了噎,算是领略到了听而不闻的含义,凉凉地睨了对方一记:“既然你没什么想法,那我就回西厢了,你自己慢慢忙。”
  伏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说话也无什么动作,还甚是笃定将胸前的散发仔细地捋整齐了掠到身后,一派气定神闲。他不束发的时候整个人都没了那股凌厉的神气,反而疏懒得似话本里所说的浊世佳公子,只轻描淡写地一眼看过来,便叫人心动神驰。
  猗苏瞧着却不为所动,默默地转了身往床边挪。双足触到后殿微凉的黑曜石地砖时,她才意识到……鞋也好衣服也好,都在床的另一侧。
  好歹她也算是修行过的,化出全身衣裳来本非难事。
  伏晏忽地开腔:“我想好了。”
  猗苏决定也来一回充耳不闻,继续系衣带。
  窸窸窣窣的一阵响,伏晏也挪了个位子,靠得近了些,语气放得很软:“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猗苏内心挣扎了一下,理腰封的动作却只是稍缓。
  总觉得现在这情状略微诡异:吃干抹净穿衣就走的角色,怎么就落到了她身上?也就这么一念之间,伏晏又凑过来些许,手指搭在她停在腰际的手背上,轻轻地画了几个圈子,转而落在她系了一半的腰封上,好像是要帮她将带子结上,指腹却隔着本就轻薄的纱衣按了按。
  猗苏觉得腿有些软,恨恨拍掉了对方的爪子,偏生又怕力道太猛,才下了手就后悔起来,不由尴尬地回过头偷偷瞧伏晏。
  他的眼睛含笑,与她对上了眼角一扬,像是有细碎的光亮落进去,频作一个个缱绻缠绵的字,无言地倾吐出来。
  也就怔了怔的功夫,伏晏动作却快,手一勾一撑,便又是该死的俯视姿势。
  “嗯?好不好?”相似的问句再次问出来,却有了不一样的味道,尾音拉长了撩拨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虽然很想试试回答“不好”对方会作何反应,猗苏还是很没骨气地自投罗网,含含糊糊地应了。
  但不过片刻她就后悔了:“喂!你、你!”
  “痛?”
  “废话!”
  窸窣的声音便停了停。
  “瓷枕硌得后脑疼……”
  “……啧。”
  “你……”
  这阵夏雨下得略急,敲在木质缘廊噼啪作响,急促得很;屋檐之上又传来沉而低的相合,闷闷的宛如掩了条薄衾在上头。
  夏天真正地到来了。真正的暴雨却还在后头,如那本无人问津的描金公文,只在页脚露出受潮的痕迹。
  ※
  入了夜,雨终于停了,但空气中仍旧漫着化不开的潮气。
  下里的断桥边更是迷雾森森,行走在其旁连几步开外都看不分明。
  戴面具的黑衣青年略缓了脚步,待紫衣白袷的姑娘跟上来。略一回首,便见着一双沉沉的绝望的眼。
  也是,被带到这种地方来见神龙不见首的人物,即便是如意姑娘,也是会害怕的。
  黑无常没有向后再看,他知道暗处有精心排布的兵卒虎视眈眈,一声令下就可出手擒人,但他绝不能露出一丝端倪。
  桥洞仍旧一片漆黑,黑无常在洞口驻足,淡声道:“我来了。”
  半晌的沉寂,许寻真那疲倦的嗓音因为回音愈加轻飘:“先让她过来。”
  黑无常侧首看了如意一眼,对方挺直腰背踏出一步,顿了顿,毫无踟蹰地继续走入黑暗。
  如意的步子很轻,即便是积水的青石板路面,也只有细不可闻的轻响。
  “再过来两步。”
  脚步声静默了片刻,才迟缓地响了两记。
  许寻真似乎对此就心满意足,梦呓一般轻轻叹了口气:“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东市,你肯定不记得了。”
  “你一直喜欢穿紫衣,这颜色也的确很衬你。”他顿了顿,好像觉得好笑:“你不用这么怕我,我不会做什么,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你不答话听着也好。”
  如意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许寻真有些讶然,却还是回答了:“什么人?我也不能算人了。我自九魇而来,化戾气而生,是你眼中不人不鬼的怪物。”
  “你……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如意的声音如同碎玉,似乎是惶惶不安的,但底色却冷硬而勇敢。
  黑无常站在那里听着,竟然有些佩服这姑娘的胆色:她这是在套话。
  许寻真对她并不隐瞒。他的态度甚至称得上百依百顺、知无不言:“冥府并不需要一个君上,我想要的不过是将这些东西摧毁。原本我并不准备这么快动手,但……”他又怅怅地叹了口气。
  “但我很担心你。”
  如意的声音在发抖:“你究竟在说什么?你要说,是因为我,你才惹出那么大的祸端么?”
  “只是提前了一些罢了。”许寻真仍旧懒懒的,好像被如意的慌张取悦了般低低笑了,“本就是早晚的事。冥府乃死生之域,本该恶者为王。”
  “恶者为王?”
  许寻真却不回答了,只悠长地叹了口气:“扯远了,我想告诉你的只是,我倾慕你已久,但也自知配不上你。但我到底为你做了一件事。”
  “你思慕伏晏而不得,我将他重伤,让你如愿接近他。”
  “伏晏仍旧不为你所动,所以我会将他的一切夺走,让他除了你别无选择。”
  说这话时,许寻真的语调甚至罕见地上扬,像在邀功:“你若是仍不高兴,我就将这个让你不高兴的世界毁了便是。”
  如意发出的每个字音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干涩而细弱:“为了我?”
  “如意,不,阿紫,我希望你能记住我。”许寻真的声音里带笑,却令人不寒而栗,“我本无生念,却落入九魇,携带其中怨气从中逃离,每分每秒都被其中戾气折磨。现在终于要结束了,我希望你能亲眼见证。”
  如意被他语中的恶意骇到,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足下却一陷,像是踩中了什么机关。
  可她却毫发无伤。
  瞬息之间,刺目光芒万丈,像要将这残缺的桥洞以光亮刺破。
  烈焰腾地升起来,照亮了正中的人影。他白发在空中飞舞,随火舌的侵蚀化作焦灰。火光点亮了他的脸容。
  这是一张原本清俊,如今却疯狂的脸。
  他的眼比火苗还要亮,脸上带着高人一等的莫测的微笑,即便白发与衣袂都在化作焦灰散逸也毫无波动。也正因这异于常人的自若,许寻真一眨不眨的眼显得分外骇人,恍如最热的烈焰也无法温暖分毫的深渊,只是窥视便会被其中的阴冷夺去魂魄。
  许寻真现身的那一刻,箭矢与咒术齐发,大批人马现身,不畏烈焰直驱而入。
  对此,许寻真只是一笑,挥挥袖子,横溢的戾气将箭矢在半空湮灭。咒术如流火,却被扭曲的空气吞噬得影子都无。
  但到底有本领高墙的人近身去,将许寻真狠狠压在地上枷起来。
  火焰仍然熊熊燃烧,许寻真没有反抗,却抬起脸笑笑地看向如意。
  “这是真火,你在烧自己的魂。”如意的声音像冰,脸色惨淡如纸,缓缓后退,“我不认识你!我也不会记住你,我会忘了你,你这个疯子!”
  许寻真扬声大笑。
  这笑凄楚却又邪佞,尖利直刺人耳膜。
  本就断了大半的桥在这笑声中飞震开来,碎石飞溅,水花高高地扬起来,中途被扭曲的气场碾作尘埃。
  空气也嗡嗡作响,仿佛有万千的蝼蚁在应和他的笑,迈着步子跳整齐的舞。
  押他的阴差察觉有异,想拖着他施术离开,却被这诡异的真火困在当地,反而有被火焰吞噬的危险。
  黑无常立在近处,手中锁链飞舞,化出个强力的结界来,暗纹金印,将火焰往地面逼去,意图将真火压垮。这一招有效,火势略缓,两个阴差带着伤将人拖出来,才走不过几步,身上仍然带火的许寻真却又说话了。
  “不,你会记住我的。”许寻真清晰地吐字,面容宛如不堪热度的蜡像,模糊起来,一双眼却仍旧黑洞洞的,死死盯着如意。
  周遭猛然安静下来,许寻真每一字都念得轻柔而认真:“你会记住我的,和我解放的世间所有的恶一道。”
  应和最后一字的落下,他身后忘川猛然泛起诡异的水泡,宛如热汤。
  黑无常喝了一句什么,冲上前去。
  轰地一声,热浪将人拍倒在地。
  咕嘟咕嘟,猩红的,朱红的,深红的,褐红的,黑红的,血与黑夜的颜色深浅混杂,或深或浅地从水中漂浮起来,紧挨着彼此连成行,行一排排化作方队,哀鸣嘶吼着伸展开漆黑的利爪,朝着两岸飞掠。
  许寻真以自己的魂魄为引线,炸开了忘川镇压亡灵戾气的封印。
  世间所有的恶,再无拘束,横行三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到要完结的气氛了吗(死鱼眼)

  ☆、缘以结不解

作者有话要说:  
  ↑两首BGM,推荐配合食用↑
  完结倒计时
  一人踏过火焰,直入沸反蒸腾的忘川江心。
  黑衣猎猎,黑无常将面具向身后一抛,在额心划了道符。玄铁锁链如同佛珠,在指尖一节节捻过,发出金光来。
  魂灵的爪牙攀上他的衣袂,啃噬他的骨肉,浑浊蚀骨的江水飞溅。
  黑无常的背影肃然而孤寂,屹立不动。
  金光强一分,他的背脊便微微佝偻些许,仿佛不堪重负。
  熠熠光芒刺透戾气迷障,黑无常大袖翩跹,俨然是血雨中的燕翅,割云而上。锁链化作柔软却也仙气凛然的金练,结为圆圈,黑无常立于正中,缓缓俯下身去,落下的袖幅如垂下的翼。
  他口吐真言,金圈随每一字震颤,光亮刻入波涛最深处的封印缺口。
  以链为媒,以魄作牲,以魂换神灵之力封印万恶。
  他知道自己以己身祭阵,不过缓兵之计。但总好过已然因贰负出世岌岌可危的三界,顷刻又多变数。
  许寻真之祸因他而起,他无法善了,只能敷衍地以命充数弥补。
  金光冲天,将血红云朵驱散,露出缺了细细一瓤的月亮。
  他抬头,缓缓阖眼。
  那个月下起舞的红衣人恍若近在眼前。
  ※
  上里并未料到许寻真会疯狂到这种地步,更没想到他真的有能耐打开与忘川同龄的封印。是以到场的人马虽多,事后消灭流窜恶灵的速度也极快,造成的伤亡还是不小。
  冥府才从暴。乱中恢复的安定,可谓是碎了一地。
  制止忘川戾气化形的封印,不过是暂时被稳住,所有人都明白再次破裂是早晚的事。
  “上古凶神贰负出世,因此九重天自身难保?”猗苏话出口,才惊觉自己的声调称得上尖锐。
  伏晏将玉拂尘的尾端在掌心叩了叩,闻声抬头看她,眉眼淡淡的:“贰负与姬氏有不共戴天之仇,此番出世局势必然凶险。帝台向来以己身为重,自然如临大敌。”
  猗苏抿抿唇,像是预知到什么一般,肩膀微颤,声音干涩:“所以呢?修补封印之事便只能由你负责?”
  “叔父一身修为在卸任时一半用以巩固三界鬼门,一半传于我,无力出手。”伏晏一哂,语声很平缓,“于情于理,负责的都只能是我。”
  猗苏无言地瞪视了他片刻,哑声道:“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贰负的事?”她垂睫,淡淡的阴影便落在眼睑下,小小的暗色令她神情愈发显得晦涩。
  “我无法插手帝台事,即使说了也只是令你徒增忧虑。”伏晏拧拧眉,现出一分愧疚来,“我知道我不该瞒你,但……”
  他顿住,调头看向书房门口的地狱变屏风,视线在栩栩如生的惨淡景象上流连片刻,澄澄的眸里浮上一分近乎纤弱的情绪。
  不用伏晏说完,猗苏也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是不安的,不愿让亲近的时光平添阴霾。他会那样急切而近乎绝望地索求,也应在了这里。
  她不由觉得荒谬:造化弄人,倒好像天道真的容不得他两人相守,此前坎坎坷坷不算,心心相印后偏要横生枝节。
  沉默了片刻,猗苏才异常艰难地出声:“你有几成把握?”
  伏晏唇线紧了紧,没即刻答话。
  猗苏的心就飞速地沉下去,像猛然被抽去支撑的轴骨,一颗心空落落而麻木,明明不存在于夏日的凉意侵入百骸:得知帝台无法援助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料到会是这个状况。
  见她一副即刻要红了眼眶哭出来的神情,伏晏显得无奈,招招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下了,温言道:“都到了这地步,哪里有十拿九稳的事?此事还要详加商榷。”
  猗苏张张口尚未出声,门外有人出声:“君上。”
  伏晏与猗苏对视一眼,默契地先将此事放下,联袂起身。
  在此之前,他们还要去见一个人。
  燕丹。
  建在忘川边的斗室,戾气充盈,但红衣女子似乎还是觉得冷,大红的直裾外罩了厚厚的黑貂氅。
  这是身与夏令时节格格不入的打扮。
  猗苏心中恻然,走过去轻轻唤了一声:“阿丹。”
  阿丹抬起眼来,微微地笑了笑,眼睛里却仍旧是三九寒冬一样蒙蒙的冷。她无言地将视线调转回身前桌面,上头摆了一只长舌的面具。
  她指尖的寇丹有缺口,露出甲肉原本的淡色;这本是阿丹绝不会容许的瑕疵。但她却以这手指轻柔地、熟稔地沿着面具的轮廓描画,近乎温和地说:“听说他什么都没留下,只有这个面具。”
  伏晏这时走上前去,眼神在那面具上定了定,眉宇间有无法掩饰的复杂情绪。他向着阿丹深深一揖:“我没料到许寻真会有那般手笔。黑无常以身祭阵,我有愧。”
  阿丹却一侧身躲开了这礼,声气带了些尖刻的味道:“先不说君上是否应当有愧,这一礼,我受不起。我与黑大人无亲无故。”
  她顿了顿,凝眉的样子像是与内心的什么声音作挣扎:“我是恨他的。”她忽然就看向伏晏:“君上便不恨他么?”
  这话中深意,令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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