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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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剑-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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涩声说道:“是谁暗算他的?” 
  雷震岳道:“听说是厉抗天和尚宝山。” 
  单拔群咬牙说道:“果然是这两个人!他们还在桂林吗?” 
  雷震岳道:“不知道,不过料想还没离开。因为他们尚未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云大侠 
是生是死,他们也还要查个水落石出。” 
  单拔群道:“如此说来,敢情他们也是受了伤了?”他是据理推测,要知云浩遭受暗 
算,已有五天,假如这两个魔头没有受伤的话,在这几天当中,决不甘于销声匿迹。 
  雷震岳道:“不错,听说他们受了伤,这几天大概是躲在什么地方疗伤去了。” 
  单拔群道:“怪不得我昨晚遭受毒龙帮的暗算,这两个魔头没有露面,否则我焉能还有 
命在?唉,云大哥,我来迟四日,累你丧命,但想不到我的性命却还是你救的。” 
  雷震岳道:“对啦,单大哥,我正要问你,你素来一诺千金,何以这次来迟四日。听你 
的口气,你似乎早已料到暗算云大侠的是这两个魔头,这又是怎么回事?” 
  单拔群道:“我在途中,得知这两个魔头要来暗算云浩的消息,我便即兼程赶路,想要 
阻止他们,不料途中接二连三,遭受他们党羽的伏击。虽然侥幸脱险,约会之期已是过了四 
天了。” 
  雷震岳道:“云大侠要往桂林,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单拔群道:“我也觉得奇怪,我从来没有和人说过,料想云浩也不会轻易泄漏。” 
  雷震岳道:“是呀,我在几年之前听你说过云浩想来桂林游玩,但这一次他来到桂林, 
我也是在他遭受暗算之后方始知道的。”接着苦笑说道:“不过说起来还是我约略知道一点 
风声,只怕在云大侠的心中,我的嫌疑还是最大的呢。可惜我已不能在他活着的时候,向他 
解释了。” 
  单拔群道:“雷大哥,你怎么说这个话,你是我相知最深的人,难道我还会怀疑你吗? 
依我猜想,云浩对你也不该有所猜疑的。” 
  雷震岳摇了摇头,苦笑说道:“单大哥,你不知道——” 
  单拔群道:“不知道什么?”雷震岳道:“我是应该受他嫌疑,因为我曾对人自认,我 
是串通贼人,谋害他的凶手。” 
  单拔群大吃一惊,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雷震岳道:“说来话长,咱们边走边说。”单拔群道:“对啦,我也是正想问你,你说 
你见过云浩,是几时?在哪里?” 
  雷震岳道:“在昨晚三更时分,一个朋友的家里。但可惜我见到的只是云大侠的尸体 
了。”单拔群道:“你这位朋友是不是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大孩子,姓陈,名叫石星?” 
  雷震岳道:“一点不错,你怎么知道?” 
  单拔群道:“这位小朋友就是刚才给我敷上金创药的人。” 
  雷震岳苦笑道:“他对你说了一些什么?” 
  单拔群道:“你猜得不错,他对你的确是有极大的怀疑,认为你是害死云浩的主谋。”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溪边,雷震岳同单拔群洗干净脸上的血污,并给他换药。清凉的溪水 
洗过了眼睛,单拔群觉得舒服许多,看得见一点模糊的景物了。 
  雷震岳继续说道:“你知道琴仙吗?” 
  单拔群道:“琴仙?”蓦地霍然一省,说道:“你说的可是陈劫遗这位老前辈?” 
  雷震岳道:“不错。” 
  单拔群道:“这位老前辈也在桂林?” 
  雷震岳道:“他隐居七星岩下已有二十多年了,但因他与我相约,不许我泄漏他的行 
藏:故而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单拔群道:“这位老前辈的琴技世上无双,我是慕名已久的了,但你好端端提他干 
吗?” 
  雷震岳道:“救你性命的那个少年陈石星,正是他的孙子。云浩在七星岩内遭受那两个 
魔头的暗算,跌落深潭,幸得琴翁救起,但已是受伤不省人事。这件事我于昨日方知,我叫 
琴翁不妨把我当作谋害云浩主凶,而且要他设法使别人相信。” 
  单拔群恍然大悟,说道:“因为当时云浩生死未卜,你恐怕还有另外一些要想谋害云浩 
的人,故而不惜背上恶名,好让那些人把目标转到你的身上。唉,你的用心也未免太苦 
了!” 
  雷震岳喟然叹道:“知我者喟我心忧,不知我者喟我何求。单大哥,多谢你知我之深。 
可惜云大侠已死,我是无法向他剖明心迹了。”单披群黯然说道:“雷大哥,事已如斯,伤 
感无益,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应该赶紧去代云浩料理后事。” 
  雷震岳道:“不错,石星这个孩子,我也应该给他一个安置才行。”他只道陈石星此时 
已是跑回家里,心里还在踌躇未决,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呢? 
  陈家在普陀山南面的瑶光峰下,普陀山有天枢、天璇、天讥、天权四峰,形成“斗 
魁”,七星岩即在天玑峰上。这四座山峰再加上南面的玉衡、开阳、瑶光三峰所形成的“斗 
柄”,七峰断续排列,形状正像天上的北斗七星。故此当地人就把这风景荟萃的七座山峰合 
称“北斗七星”,算得是桂林的主要名胜。 
  雷震岳以为陈石星是在家里,不料当他绕过普陀山的山麓,只见光峰下的一处地方,火 
光熊熊,起火之处,正是陈家。雷震岳呆了一呆,不由得又是一声长叹。 
  单拔群眼睛虽然睁不开来,也是感到火光耀眼,热气逼人。吃了一惊,问道:“雷大 
哥,出了什么事?”雷震岳叹道:“陈家已经烧成一片瓦砾了!”单拔群大惊道:“那么琴 
翁那个孙儿——” 
  雷震岳道:“石星这个孩子刚刚从这里逃跑,但陈家如今已是烧成瓦砾,看来这把火是 
他离家之前自己放火烧的。我以为他会逃回家里,那是猜错了。”单拔群松了口气,说道: 
“这样还好一些,但愿这孩子平安无事就好。”雷震岳叹道:“可是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 
能再见着他,他一定是把我当作大仇人了。” 
  单拔群忽地想起一事,说道:“这件事以后或许还会有机会解释,但在目前,雷大哥, 
恐怕你要离开桂林了,那两个魔头——” 
  不待他说下去,雷震岳已是明白他的意思,当下苦笑说道:“不错,这两个魔头伤好之 
后,他们是绝不会放过我的。我在尽歼毒龙帮之时,也早已打定主意了。”单拔群道;“什 
么主意?”雷震岳道:“就像这孩子一样,毁家避难。”单拔群甚是难过,说道:“可惜我 
眼睛瞎了,还要累你给我治伤,帮不上你的忙?” 
  雷震岳笑道:“身外之物算得了什么,但求无愧吾心,对得住朋友便已无憾。”笑得可 
是甚为苍凉。 
  独秀峰青,漓江波冷,花桥烟月朦胧。在这拂晓时分,陈石星离开了生于兹长于兹的故 
里,踏过花桥,看一看左面的普陀山,看一看右面的月牙山,多少幽美的故乡风景,从今以 
后,恐怕只有魂牵梦萦。心中凄楚,实是难于宣泄。 
  漓江的分流灵剑江在花桥底下潺潺流过,江的两岸,垂杨掩映,景物更加显得清幽。想 
来陶渊明笔下的武陵源也不过如是。可惜千株万株杨柳,柳丝难系行人,陈石星弯下腰喝一 
口漓江水,抬起头和七星岩告别,心中发出誓言:“迟早我会回来的!归来之日,我要在灵 
剑江磨剑,誓报血海深仇!” 
  “江名灵剑,或许就是我定能报仇的预兆吧?”陈石星想道:“云大侠要我去拜天下第 
一剑客张丹枫为师,江若有灵,剑若有灵,请保佑我得如心愿。哼,哼,什么一柱擎天,你 
等着吧,待我归来,灵剑一掸,就要把你砍掉!”陈石星当然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他发 
出这个誓言之际,雷家亦己烧成一片瓦砾。“一柱擎天”雷震岳是不会在桂林等他回来的 
了。 
  三个月后,陈石星踏人了云贵高原。这三个月来,他有空便练云浩给他的拳经刀谱。拳 
经上附录有修习内功的法门,陈石星早晚两次,按照心法的指示,自行练功。好在他曾跟爷 
爷学过一点入门的吐纳功夫,天资又极聪颖,修习上乘的内功心法!居然也能无师自通。经 
过了三个月的时间,虽然对上乘的内劝仅,能说是略窥藩篱,但比起从前,却是不可同日而 
语了。不过张丹枫那几页无名剑法的图谱,他根本看不懂。 
  这一天他来到一个小镇,天色已晚,镇上只有一间简陋的小客栈,陈石星便到那间客栈 
投宿。陈石星离家的时候,只带两套衣裳,三个月来,忙于赴路,无暇缝制新衣,身上穿的 
衣裳已是相当褴褛了。加以他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大孩子,满面风尘,背着一个三尺多长古 
色斑谰的匣子,和一具破旧的行囊,形状显得颇为古怪。店主是有点势利的人,见他求宿, 
不觉皱了皱眉,说道:“小店规矩,房饭钱请客官先付。”陈石星道:“好的,多少钱我给 
你就是。”不料一摸衣袋,却是不禁一呆。原来他的碎银子早已用完,只有几文铜钱和云浩 
给他那些金豆。 
  店主人道:“房钱算你三钱银子,加两顿饭钱,算你一整数,只要一两银子好了!” 
  陈石星道:“我没有银子,不过。” 
  店主人没有听他说完,就勃然作色,说道:“你只有几文铜钱,就想来白食白住,天下 
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陈石星忙道:“不是的,不是的,我虽然没有银子,却有金子?”店主人可吃了一惊, 
睁大眼睛说道:“你有金子,拿来看看!” 
  陈石星掏出一颗金豆,说道:“这颗金豆给你,大概总值一两银子吧?”从前的贵州, 
虽然有个“贵”字,却是出名的穷省份。俗语有云:“天无三日晦,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 
银。”其穷可想而知。这个小镇位于云贵高原的山区,小客栈的客人,大都是贩夫走卒,哪 
曾见过一个有金子的阔绰客人,连这个势利的店主人,也是未曾见过金子的。 
  店主仔细打量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哪敢相信他拿出的真是金子,冷笑他说道:“你拿 
一粒小小的黄铜来骗我,当我是傻瓜么?” 
  陈石星道:“这是真的金子,不信你可以到钱庄兑换银钱的。” 
  店主人道:“我可没有功夫去跑一趟县城!” 
  陈石星道:“可是这是真的金子呀!你有空才换掉不行吗?” 
  店主人哼了一声,说道:“就算是真的金子,我也不知你是怎样得来的。我们做小本生 
意的人规规矩矩,可不敢惹下官非。”越说越是难听,就差“贼赃”二字没有说出来了。 
  陈石星不禁恼了起来,怒道:“你以为我是偷来的么?” 
  店主人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这样说。总之,我只要银子,不要金子!没有 
银子,你就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胡混了!” 
  陈石星又羞又气,但想自己何必和这店主人一般见识,于是忍住了气,也不和他吵闹, 
说道:“好,你不相信这是金子,我走,我走就是!” 
  忽听得有个人说道:“小哥,你发这样大的脾气干吗?镇上只有这家客栈,你到哪里投 
宿?别人也不敢收留来历不明的陌生人的。还是回来吧,待我帮你说一说情。” 
  原来是两个住客走出来看热闹,一个是短小精悍的中年汉子,另一个却是勾鼻深目的虬 
髯大汉,看形象不像是汉人。叫陈石星回来的那个是中年汉子。 
  陈石星道:“我又不是叫化子,用不着向他乞求。”话虽如此,他还是停下脚步了。那 
汉子道:“当然,当然,谁敢看轻你老弟呢?不过老板既然是不要金子,而你也不能勉强他 
的,是吗?不如这样吧,你拿一件东西给他抵押如何,反正你的金子随时可以换回银子取赎 
的。这不是两全其美么?”陈石星道:“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押。”那汉子道:“你这 
个匣子是什么东西?” 
  匣子里装的是陈石星家传之宝的古琴,怎能放心拿去抵押,当下说道:“是一张烂琴, 
我想这位老板大概也是不肯要的。” 
  那汉子道:“拿出来看看也不妨吧?” 
  陈石星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孩子,沉不住气,暗自想道:“我要是不拿出来给他 
看,只怕他们当真以为匣子里藏的是贼赃了。” 
  那个不似汉人的虬髯汉子见了这张古琴,目不转睛的注视。那个短小精悍的汉子亦是怦 
然心动,不过脸上的神色却是丝毫不露。 
  店主人哼了一声,说道:“你这烂琴拿来作柴烧最多值十文铜钱。嗯,你那背囊里有什 
么东西?” 
  背囊别的东西不打紧,紧要的是云浩的那柄宝刀。陈石星由于恐怕挂在腰间太过露眼, 
故而藏入背囊,心里暗想道:“古琴还可以给人看,这宝刀可是不能给人看的。”当下故作 
恼怒,说道:“我宁愿在街头露宿,也不受你的气。不抵押了。”店主人冷笑道:“谅你的 
背囊里也不过几套烂衣裳,我才不稀罕你呢,滚吧!” 
  陈石星正待要走,那勾鼻深目的虬髯汉子将他拦住,说道:“小弟兄,何必与他一般见 
识?”说的汉语,甚为生硬,果然一听就知不是汉人。 
  与此同时,那短小精悍的汉子亦把一块银子拿了出来,递给店主,说道:“你称一称, 
这块银子大概总有一两吧?多出来的给你!” 
  店主怔了怔,说道:“你替他付账?” 
  那汉子笑道:“宝号的规矩,想必不会禁止我替朋友付帐?” 
  店主人道:“客官取笑了,我们做生意的岂有把财神爷爷往门外推的道理?”其实他要 
陈石星一两银子的房饭钱,已经是多要几倍的了。像这样简陋的客栈,供应两餐粗饭,房钱 
饭钱不过三钱银子而已,他刚才多要,乃是有意为难陈石星的。 
  那汉子笑道:“这位才是真正的财神爷,你还不赶快把财神爷爷请回来,给他一间上 
房?” 
  店主人得了银子,脸色登时两样,连连打拱,赔笑的说道:“大人不记小人过,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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