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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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神-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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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错脸上尴尬地笑着,心里暗自回忆,确定自己从来没收到过情书或者礼物。
“了玉老师和那犽果然喜欢你罢。”一名男生如是说。
当那几名同学离开之后,云错无语地叹了口气,让那犽自己去找泽鲁,心虚的那犽只有乖乖听话。
其实云错只是没想到路西法竟然和那犽一样幼稚,觉得哭笑不得之余,又想起了戒,有点难过。
坐在楼下的长凳上,云错仰头,望见春日晴和的天空,仿佛又看到戒的笑容。
云错在事后知道,那天路西法之所以会去的那么迟,是因为神殿里的那位派遣了五位天使长来拦住了他。
他做到了。
当初戮卡背叛他离开天界,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一直都知道,那个男人不会就这么算了。戮卡,无情的天使。当初他唯独不予她感情便是因为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预测不可控制的东西,如他所言,她是他的,他要她完全地属于他,所以他不会这么轻易原谅她的背叛。
她一直都知道这些,所以她一直孤独一人。
她记得那个男人曾经托着脸颊微笑着对还是大天使长的她说:“你知道么,戮卡,最痛苦的不是没有,而是失去。”
她一无所有便无可失去。
她冷落那犽,无视戒。她毫无预兆地离开,从不说归期,亦不曾承诺。一直以来她都提防着失去他们的那天的到来。结果到头来还是中了圈套,自己离开了他们。
然后,便真的失去戒了。
神说的没错,痛苦的不是没有,而是失去。
千余年前的那天,她记起来了。悲恸的戒和那犽,没有眼泪的吸血鬼,从眼中流出了鲜红的血泪,消失在她最后的视野里。
云错抬手捂住自己的眼。
“云错。”
放下手睁开眼,云错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光锐。
光锐说:“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
*
樱吹向来安静肃穆。只是春日,百花葳蕤,风景旖旎,学院里总有三五成群的学生在赏花。只有校舍后面,大片的草地上,没有树,没有花,只有初生的茵茵的草。
风静静地流淌着,光芒倾落,被风洗过的光并不温暖,也不耀眼。
“云错还记得修吗?”光锐坐在草地上,风拂动她额前的头发,她并不伸手去拢它们,任由它们在风的吹动下扫着她的脸庞。
“啊。”慵懒的,倦倦的,高贵的,像猫一样毫无理由地骄傲地应声,带着漫不经心的味道。简单的音节,云错的习惯。
“还记得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吗?”
“啊。”
“我记得,那个时候的你看起来比现在更冷漠呢,总是早出晚归,还受过伤。”
“嗯。”
“是枪伤呢。”光锐笑着说。
云错没有出声。两个人在草地上,云错站着,光锐坐在她旁边,面朝北方,谁都不看谁。
“云错很少说自己的事,几乎是从来不说。呵,”光锐笑了笑,“我又何尝不是。但是……事实上,我一直都在等待着,等待着云错你问我的那一天。那一天……我想象过好多次,自从遇见你的那天起,我就在等待着,等待你问我。我设想过所有你可能问我的问题,思考过好多遍我回答的方式,一直一直……但是。你没有问。”
云错站着,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望着远方,一言不发。
“其实,我了解,你是不会问我的。你只会说‘如果你想说的话就说罢’。只是,希冀这种东西,并不是说了解了事实就会就此打消的。”
“云错,我一直在等,等到心几乎枯萎。”光锐笑着,苦涩的笑。“我真是愚蠢啊,认定了你会是那个问我的人,期待着向你吐露心声,完全没有考虑过你以外的人。”
“——直到修的关心已经让我的脆弱和期冀无可逃避。于是,我爱上他。”
——你爱上的……是他吗?还是你自己?云错眼中闪过一丝迷惑,却什么都没有说。
“云错。不是任何人都像你那么坚强的。我只是一个人类,会害怕,会孤独,会想要依赖什么人……”光锐弓起背,抱着自己的双膝坐着。
“你难过的时候会笑,”云错说,“而且,你笑的时候,都是望着前方。”
光锐抬起头望着云错,云错只是望着远方。“你……没有逃避。”
光锐身子一震。
只有风和光的世界,安静中,那些草在看不见的地方生长着。
光锐突然笑了一声。“哼。”
云错没有任何反应,像树一样站着。风掠过她的发丝。
“云错,为什么我跟修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躲着我呢?”光锐侧仰着头,认真地望着云错。云错依旧望着远方,依旧面无表情:“……不喜欢。”
光锐无声地笑了笑,“云错,你喜欢我吗?”
“不。”
光锐一愣。突然笑出声来。光锐大笑着,身子整个向前匐去,跪在地上,头都触到地面,除却双手捂在肚子上的动作之外简直就像某种膜拜。她的笑声张狂放肆,在广阔的草地上,像一幅泼墨。笑声遮盖了从远处传来的渺远的喧嚣。笔尖蓄着的墨已经用干,笔尖已经出现空白,笑声变成某种抽气声,而后,戛然而止。
光锐重又坐回来,擦去眼角的泪水,脸上找不到丝毫笑过的痕迹。
一直面无表情地站着听着她笑的云错开口,一如既往的淡漠声调,“那么勉强地笑,不觉得累吗?”
光锐又是一愣。冷笑。“云错。”
“嗯?”
“你明明那么冷漠,那么恶劣。”
“啊。”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你却有这么多人爱着呢?”
“为什么?谁知到呢。”
“云错真是幸运啊,像你这样孤独的人何其之多,然而又有几人能够遇见一个关心爱护自己的人,你却遇见这么多——即使你一直在拒绝着。”
——你从来都没有珍惜过那犽那些人罢,他们那么爱你,说什么我不了解你……其实,他们才是爱你爱得盲目了,你根本就是自私,除了自己之外,你谁都不爱,所以你也拒绝别人的关爱,因为不想给别人索求关爱的理由。
“啊。”
“我嫉妒你。”
“我知道。”
“我恨你。”
“我知道。”
“啊。你知道。那么……我爱你,你知道吗?”——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的相似,又是那么地不同。你就像是我的梦。
“……啊。”
“那么,接下来的,你不会知道。”
“嗯?”
云错望着光锐,光锐的眼中有着樱花盛开般绚烂的光芒,她的身子向前倾着,靠近云错,几乎要贴上云错的脸。
云错没有躲。
光锐涂着橙色唇彩的嘴唇缓缓地,吐出一个令无数人心惊的名字——“一……七……”
锋刃划破肌肤的触感和声音……如此清晰。
刀锋从身体中拔出,血液喷涌出来。
光锐笑,笑容疯狂地绚烂。“你知道吗?我会杀你。”
“啊。我知道。”云错笑着,缓缓闭上眼。
——杀过许多人的我,知道你要杀我。只是,为什么不逃避……我却不知道。
“我知道的,云错。我知道修接近我其实是为了你。因为你是一七,是最接近这个帝国的权力中心,最接近这个帝国的黑暗的人。我知道父亲把你送进了直属皇帝的暗杀机构,也知道修并不效力于伽罗兹帝国。你们都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修无法接近你,于是便从我入手。可惜,可惜他高估了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也低估了你的无情。”
光锐在哭。她的手上沾着云错的血,她抹眼泪的时候,那些血就沾到了她的脸上。云错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血溅到别人身上。
“其实我都知道,即便如此,即便如此——我还是心甘情愿地被他利用,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宁肯相信自己得到的这一切是没有任何意图的,宁肯相信自己是被爱着的。因为……我爱他啊!”
“可是云错,你毁了我的一切。”
光锐捧起云错的脸,怨恨地看着她,身体却在颤抖着,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着,声音也剧烈地颤抖。
“你杀了修,也杀了我的父亲。你让我失去了一切。”
云错唇角的笑容格外平静。
“云错,你真无情,这种时候都能够笑得出来……”
“第一次杀人罢。”云错突然出声,“光锐,杀人这种事,一旦做过了,就回不了头了。不要去想自己有什么理由,因为什么都无法抵消杀人的罪。”
“你走罢,光锐。”云错说。
光锐握着匕首,拼命地摇着头。
高举的双手中紧握着沾了血的的匕首,血从手上顺着手臂流淌下来,像鲜红的欲望。微蓝的天空映照着血色。
云错闭上了眼。“那,我走了。”
耀眼的光芒在这个白昼照亮了樱吹的天空,明亮而圣洁的光芒里,光锐无比诧异地看到云错的身体在消失,隐约有什么蜕变了。
六翼天使戮卡站在光锐的身边。她再也看不见她。
许多事,都已经无法回头了。
最后,想对你说——“对不起,光锐。还有,谢谢。”






第七话  旅途

“戮卡,神是什么?”神殿后的花园里,白衣男子回首,浅紫色的长发飘扬起来,淡紫的眼眸中盈盈笑意透着秋雨般的凉寂。
“你不就在这里么?”大天使长戮卡倚着亭柱,漠然地别过眼去,有几分鄙夷的味道。神没有对戮卡的无理发怒,只是愣了愣,而后竟突然笑起来,淡雅悠远的笑容在男子的脸上荡漾开来,湖光潋滟,春日晴好。
“嘁,白痴……”虽然轻声却毫不避讳的声音充满着不屑,大天使长戮卡一如既往地冷淡,缓缓离开了背后靠着的亭柱,远去。身后的男子望着那亭亭而去的背影,噙着满足的笑意,伫立良久。
一切,都好像还是不久之前的事。
而那天,他将要迎接下界久矣,终于归来的大天使长,他的戮卡的时候,他的戮卡,却面无表情地站上高台,面对着众多前来欢迎她归来的天使们说,她要离开。
那么突然。
“离天叛神,永世不归”。
她都抛弃了,拒绝了。什么都不要了,天使的荣耀,大天使长的身份,还有……戮卡这个名字。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原本要走出神殿的脚步停了下来。
然后,笑了。
他说:“这孩子,终于到叛逆期了么?”
叛神的天使,本该剥夺其荣耀与洁净,打入黑暗的地狱的。当神官谨慎地措辞,小心翼翼地提醒他的时候,他坐在御座上,托着脸颊笑着,说:“这样对她,一点都不好玩,不是么?”
他说:“游戏,开始。”
可是他却没有剥夺她的洁净。即使她接受了该隐的鲜血,变得嗜血,他仍然宽恕了她,并赋予她继续行走在阳光下的权利。
——因为,天界,有着永恒的光明。
……
浓密的睫毛缓缓地挑起,一双妖娆到极致的眼张开,梦幻般的淡紫色瞳子映出天界清澈微蓝的天空和悠然的浮云,儒雅淡漠,高贵疏离,飞挑的目光勾出倦怠的妩媚和岑寂,分明是淡淡的,然蛊惑的味道却惊心动魄。
“戮卡……”
男子缓缓念出那个遥远的名字,唇角扬起了意味悠长的弧度。
——“终于……觉醒了么?”
*
马车碌碌地行驶在路上,春光明媚,鸟语花香。
马车里的软榻上铺着柔软洁白的羊羔绒毛毯,毯子上的女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长袍,一件半长的由侧面伸展到两肩而分叉的披肩披在左肩上,右肩以线缝合,右臂露出,正是时下最受贵族们欢迎的披肩款式。黑色长袍的材质明显是宫廷制服所用的贵重布料,披风边沿和袍角上的刺绣也都极为精致,妖娆妩媚的兰花刺绣衬着女子清绝淡漠的容颜,透出慵懒的清雅华贵。纤细的腰肢上挂着贵重金属精制的腰带,一粗一细两条银链挂在腰带上,优雅地垂坠下来,落在毯子上。匕首没有挂在腰带上而是插在了长靴里,紧贴着小腿,是最适合主动发起突然战斗的放置方法。
那犽坐在对面,看着躺在毯子上假寐的女人,如瀑似水的墨色长发及至脚踝,就那样毫不束缚地披着,任由长发缱绻满榻。
“云错~~为毛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呢?”
榻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瞳子幽深难测,“‘为毛’?”
“呃……‘为什么’。”
之前的样貌啊……那是神创造的戮卡的样子,因为当初用那具身体的时候恰逢千年之劫——久离天界的天使无可逃避的天界召唤——所以被灵体影响了的肉体才会呈现出灵体原本的样子。银发银瞳,血色纹记,实在是……
“太招摇了。”
“诶?可是……”那犽小声不满,“那样子很好看啊。”
榻上侧卧的云错一扭头,“我不喜欢。”
那犽还想辩驳什么,外面的车夫回过头来说:“小姐,少爷,我们进城了。”
那犽掀开马车车窗上的帘子迫不及待地往外看,榻上的云错懒散地坐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道:“先找地方住下来罢。”
云错的力量已经完全觉醒,现在只想跟那犽一起四处旅行,路西法已经没有必要再时刻守候在她身边,于是就回到失落之地去了。神殿里的那位做出的一些举动让他有些在意,而且失落之地的事务全部交给沙利尔处理也已经够久了,毕竟他才是失落之地真正的主人。
云错这一路上,路西法偶尔会来看望她,三人同行,但是更多的时候都是只有云错和那犽,像是恢复了很久以前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可是,毕竟,有很多事,发生了,就回不去了,云错也好,那犽也好,谁都知道,现在已经跟过去不一样了。看着偶尔流露出寂寞神情的那犽,云错不知该如何劝慰,也只能召唤出使魔来让它陪那犽玩。
入夜,旅馆里,云错靠在床头上看书,那犽推门进来,一千多年未曾受过召唤的使魔苍炎兴奋地在那犽肩头上窜来窜去,时常拿着小爪子挠那犽耳钉上悬着的铃铛,那犽走动的时候,苍炎时常会从他肩头掉下去,然后又抓着他的衣服爬上来,在这短短几天之内,那犽昂贵的衣服就这样不知被苍炎抓坏了多少件。
“那个……”那犽拎起趴在他头上乱挠他头发的苍炎想要将它从自己身上扯下来,苍炎却释放出了藏在肉垫里的利爪勾住了他的衣服。
那犽无奈地放弃甩掉苍炎的念头,跟云错说:“我想出去……”
“知道了。”坐在床上的云错只在那犽开门的时候看了他一眼,然后眼也不抬,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声。
“你能不能把它给召……”那犽的“召唤回去”还没说出口就被苍炎的尖叫给打断了,显然小东西还没有玩够。
那犽却是受够了苍炎的欺负,怒道:“你明明是只猫为毛跟老鼠似的吱吱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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