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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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神-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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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坐在她旁边,注意着周围的情况。看到旁边的位子上一个少年跪在椅子上摇着旁边母亲的肩膀在撒娇,路西法恍惚想起以前常常跟在云错身边的那只纯血种来。那犽,他还记得他的名字。那个嗜好甜品,有着天真爽朗的声音的吸血鬼,在云错消失的那天自残般地将自己心口抓出那么重的伤——那个孩子,是头一次感到心痛罢,居然用那种方式……
回头再看一眼正在看书的云错,路西法闭了闭眼,尽量平息自己心底的落寞。
她把自己的力量和记忆都封印了起来,像一个人类一样地活着。承受了一千年的思念和寂寞的路西法已经清楚地感受到了漫长生命中渐渐丧失存在意义的悲哀。相比之下,渺小而卑微的人类却能够在短暂的生命中遇见自己珍爱的人,在有限的生命中欢笑、哭泣、愉快、悲伤、愤怒……然后将自己短暂的爱认为是永恒,而后死去。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的确是永恒了,幸福而美好的永恒。
这样的人类生命也是云错渴望过的罢。然而……为什么她面对的竟然是这样的人生?
被隐藏在黑暗之中,双手沾满血腥,不为任何理由地屠杀,不能拥有任何原则,为这个帝国卖命的同时还存在着被同样身份的人杀死的危机。
蚀,仅为特定的少数人所知晓,甚至他们自己成员之间都互不知晓。他们为这个帝国和这个帝国的皇帝而效命,为了国家机器的运转而用自己的身体去碾碎那些阻碍在道路上的人——即使对方是无辜的。他们的猎杀对象毫不确定,甚至有可能是这个帝国的政要,于是就有些人在自己被杀死之前想要先发制人,主动请杀手来杀他们。除此之外,任务失败或者在执行任务时得知了任务背后的秘密也既有可能会被处理掉。
蚀,就是如此无情而悲哀的存在。
神啊,始终都是这么爱看别人哭泣。路西法攥紧了拳,旁边的云错察觉到了他微妙的变化,转过头来看着他。路西法忙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声:在云错的身边,真是越来越无法冷静自持了。
见路西法没有什么事,云错又将目光收回到面前的书上。宽大的斗篷裹着她的身子,看起来竟是如此纤细,衣袖滑下,纤细的手臂露了出来,脸大半都遮在了兜帽下,从侧面看去只能看到她的鼻尖和微抿的薄唇。
冷静,安淡,果决。而且——悲伤。
路西法想:“云错她自己有没有察觉到呢?她自身的这份忧伤。”这个时候火车到达森图,列车员报站。云错突然合起书,站起来,说:“下车。”
森图距离桑岐是还有很远一段距离的。入站要经过安检,要将枪支匕首安全地带到车上有些麻烦,原本的计划都是在繁华的地方停下,转车,能够最有效地甩掉跟踪的人,也是最少次转车的计划。现在云错突然提出要下车,路西法虽然不清楚她的意图,却还是尊重她的决定,和她一起下了车。
走出车站,到了人流较少的地方,路西法这才开口问云错:“为什么提前下车?”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很……有趣。”云错环视着周围的环境,漫不经心地解释。路西法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说:“那,办完你的事情之后,从这里出发,坐马车赶去好了。”
“听你的。”云错抛下这句话就朝前面不远处的一家不算大但是人却不算少的餐馆走去。
进了餐馆,云错将斗篷上的兜帽取下来,银色的头发已经在几次倒车的途中染成了亚麻色,眼下的血色纹记也巧妙地遮了起来,换装之后的云错依旧美丽,不过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特点鲜明,容易被认出来了。
云错和路西法一进门就吸引了众多目光,两人刚坐下老板便殷勤热情地上前来问他们要点什么,云错将菜单往路西法那边一推,跟餐馆老板聊起来:“山上有栋大房子,建筑得如此宏伟,敢问是什么人住在那里?”
餐馆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子略微发福,穿着却也还算干净,笑容热情而不流于谄媚,听到云错这么问便热心地告诉她,那是本地的贵族,埃尔伯家的房子。“说起埃尔伯家……啧啧,了不起呢。去年王都突然来了通知,说埃尔伯家的少爷被那个……那个……啧,叫什么来着?就是专门培养帝国政要的那个学校!”老板还在努力地回想着,身后那桌上一个正端着啤酒杯的男人提醒了一句:“是樱吹王立学院!”言语间不乏骄傲之意。在这种地方上,一个人的出名便是所有人的光荣,云错在这一年里因为经常要执行任务而在帝国的许多地方走过,人们的这种心理她大概能够了解一些。
“对!樱吹王立学院!”老板一拍大腿,大声地说。
这个名字一下子就唤起了店里所有人的注意,很多人都停下交谈,参与到这个话题里来。
“到底是王都啊,就连送信的邮差都特有派头。四匹大马拉着的马车!四匹白马,一根杂毛都没有。那马车!呵!咱们这种地方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那么华丽的马车……”
云错是通过光锐的父亲文森特大人的关系直接入学的,而后进入埃利德班级,一切都由文森特直接通知她,没有什么“邮差”,不过就算没有见过她也知道,那所谓四匹白马拉着的马车不是邮差的车,而是帝国派出的专门迎接埃利德学生的马车。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羡慕而骄傲的神色。路西法淡淡地看了云错一眼,看到她正在专注地听着周围人们的讲话,也就没有采取什么动作。
人们兴致高昂,从那天的轰动场景一直说到埃尔伯家那位少爷小的时候。
“修小时候就特稳重,跟他同龄的孩子都扛着竹竿到处乱跑,修就从来没有过。不愧是贵族家的孩子……”
“不能再叫‘修’了,应该叫‘修大人’才行,过几年修大人从学院里毕业就是帝国政要了,跟咱们这些人就完全不一样了!”有人纠正。
“嘛嘛,有什么关系嘛,修一定不会介意的,他小时候就特别善良,一点贵族的架子都没有……”
听着这些人们带着喜悦的神情讲述修的事情,云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底却聚起了疑云。她怀疑错了吗?
地方贵族埃尔伯家的少爷,修。一年前,比云错稍微晚一点进入埃利德班级。谦和有礼,敦和善良,一切都跟大家眼中的修一样。
但是云错不相信修看她时那种玩味和探究的眼神只不过是她的错觉。除非修在别人面前掩饰得太好了。
话说回来,修到底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他发觉了什么?埃利德班级的很多学生都为了将来能够作为帝国栋梁很快地熟悉宫廷里的事情而在宫廷做着一些简单的工作,从表面上看来,云错并不特殊,修为什么会瞄上她?
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啊,都忘了,小姐和先生是第一次来这里罢?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正在讲述往事的老板突然想起来这回事,开口就问。路西法知道云错是在调查一些事情,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也就没有多嘴,把问题留给云错自己回答。
云错缓缓抬起眼,笑了一下,“我们是修的朋友,旅行途中,原本计划顺道来看望修的父母,结果……似乎是迷路了,没想到正好误打误撞找到了。”云错说着,笑了笑。这一笑不打紧,流光回雪,霎时惊艳了众人。良久,周围的人才回过神来,“啊……啊,原来……”
沾了修的光,云错和路西法这一餐免费,但临别路西法还是在桌子上放下了足够的饭钱。
云错和路西法以修的朋友之名拜访了山顶上的埃尔伯家。遗憾的是,埃尔伯夫妇都不在家,最起码也要等一个礼拜之后才能回来。云错和路西法毕竟有任务在身,不能久留,当下决定任务完成之后返途上再来一次。
因为这件事耽误了一点时间,云错想要连夜赶路去桑歧,可是路西法却建议今晚现在镇子上休整,养精蓄锐,等第二天早上再出发。云错觉得一直坐在车上,身子确实已经乏了,也就听从了路西法的建议。
镇子上唯一一家旅店是兼营饭馆的,毕竟这个地方不是重要枢纽,平时来往于此的人也不多,单纯经营旅店恐怕支持不下去。
旅店不大,一楼为饭馆,二楼住宿。云错和路西法走进旅馆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没有几个人的大厅显得有些寂寥,一个精瘦的男孩在奋力地擦着桌子,腿旁边放着一只小木桶,里面的水已经不干净了。少年的裤腿和袖子都高高挽起,露出健康的浅褐色皮肤,短短的头发有点乱,额头上因为卖力干活而有汗滴凝成,少年偶尔抬起手,用上臂擦一下汗水。
随意地扫了一眼,云错看到少年有着一双晶亮的眼睛。
要了两间房,云错和路西法上楼,各自进屋。房间里还算干净整洁,窗子开着,凉风徐徐吹进房间,窗帘浮动着。云错检查了一下四周之后到隔壁敲了敲路西法的房门,半晌没人应门,云错使劲一推,发现房门没有上锁,路西法也不在室内。
云错于是下楼去问楼下柜台处的老板有没有见到与她同行的男子去哪了。
*
其实路西法在看到云错进门之后就接着出去了。
从埃尔伯家所在的山顶上下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周围的跟踪者。确切地说,那是在半路上就偶尔出现在他们附近的那种气息。为数不少,而且越来越多。
对于路西法来说,解决那些东西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云错在身边,她是蚀的成员,一直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时刻处在被暗杀的危机之中,一丁点的杀气都会引起她的注意。他无法在云错的身边动手,所以他才提议先住下来。
因为他要解决掉那些虽然没有杀意,却不减威胁性的那些“尾巴”,更因为就在他们滞留在森图的这段时间里,那个出现在“尾巴”之中的那个算是有些棘手的存在。
路西法现在是以人类身份存在于云错身边的,他不希望让她对自己起疑。既然她已经封印了自己的力量和记忆,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那就让她尽量地像人类一样生活罢。曾经的云错的事情不是现在的云错所能承担的,这一切的苦楚让他一个人来负担就好了。
……就让她,简单一点地活着,直到,作为人类死去。
走出旅馆,路西法确定那些“尾巴”大都跟来了,在觉得差不多可以动手的地方,路西法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那些吸血鬼们便全部悄无声息地化作了灰烬。
同伴气息的突然消失让其他那些留在旅馆附近监视的吸血鬼慌了神,匆匆赶来,路西法冷哼了一声,缓缓闭上眼。
“没有必要做得这么绝罢?他们可没有杀意。”一个低哑的,带着蛇一般的冰凉气息的声音响起,路西法睁开了眼,却依旧没有放过那些吸血鬼。
“呀~咧,居然这么狠心。就算只是不值钱的东西,也不能这样浪费啊。”男子从黑暗中走出来,缓缓现出身形,说着貌似惋惜的话,但冰冷的语气和无情的面孔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路西法……对罢?”男子披着一头银发,却遮在内里血红的黑色外套兜帽之下,略低着头,一双寒凉无情的眼从阴影中望着路西法,唇边的笑容诡谲而嗜血。






第十话  阴谋

“路西法……对罢?”男子披着一头银发,却遮在内里血红的黑色外套兜帽之下,略低着头,一双寒凉无情的眼从阴影中望着路西法,唇边的笑容诡谲而嗜血。
路西法好看的眼睛一眯,强烈的杀气顿时四溢开来。路西法何许人也,曾经的大天使长,最接近神的存在。只是杀气而已,就能够直接作用在实物上,如同肃杀一切的金风一般,令周围的草木都簌簌颤抖起来。倘若是一般人在如此强烈的杀气之下,别说保持着站立姿势,恐怕就连保持意识清醒都不可能,甚至,会直接毙命。
对方的脸遮在兜帽之下,加之此处偏僻,借着淡淡的月光要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的神情有些困难,但是路西法却清楚地知道,这个对手并不是这么简单就会被干掉的。
风渡没有丝毫避让地承受了路西法的杀气,纵然他的强大在整个血族里也鲜有匹敌者,也还是感到了胸口的窒闷。风渡缓过劲来,开门见山地问:“这个女人,就是货真价实的云错,没有错罢?”
这个人知道云错。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他也一直都在寻找云错。路西法对面前这个一身阴戾之气的吸血鬼更加没有好感了,冷冷地顶回去了一句:“没有‘错’还叫‘云错’?”——明明是路西法他自己在咬文嚼字,却是理所当然地一副“问这种问题,还真是白痴”的鄙夷神情和不屑语气。
风渡万万没有想到路西法会来这样一句,明显一愣。“一点都不好笑。”风渡说,仿佛这几个字有着极重的分量,让他很难说出口一样。
路西法本来就没有开玩笑的闲情,即使风渡这么说,路西法也没有回应他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能够这么快就从他的杀气的震慑中恢复过来,不仅是因为对面这个吸血鬼有着强大的力量,也说明了另外一个问题:对手嗜血,对杀气这种东西已经司空见惯了,对他来说,区别仅仅在于杀气强烈程度的差异而已。
吸血鬼找上云错,所为能有何事?不用想也知道,对手觊觎的是云错的血,能够让吸血鬼摆脱神之诅咒的鲜血。
路西法下意识地将手往腰间直刀上移去,却落了个空。路西法想起来,现在的自己作为一个人类守护在云错身边,根本就没有佩刀。对手敏锐地察觉了路西法这个隐秘的动作,出声道:“没有必要如此紧张。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个女人的身份而已。”他笑着,感觉却像蛇一样。
路西法岂会天真到相信他的话,冷声问:“你是什么人?”语气沉着冰冷,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敌意。
风渡笑了笑,“你终于想要知道我的名字了……”
“无所谓,”风渡的话还没有说完,路西法却波澜不兴地打断了他的话,“反正吸血鬼死后会变成灰烬,根本没有立碑的必要。”
风渡从开始到现在伪装的友善终于被路西法一次又一次的挑衅敲出了一道裂缝。眉头沉下去,尖锐的獠牙呲出来,其阴狠残忍暴戾的本性便流露了出来。但只是一瞬,风渡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伪装,“风渡。血族风渡。”他隐忍着报上自己的名字,抓紧时间问路西法最后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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