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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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昆仑-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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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说时,简昆仑忽然心有所动,再传道,“我打算缀着他,摸清了他的来处,你意如何?”
  “对了,这才高明!”
  方天星声音里含着喜悦:“这里的事交给我,你留神,我打草惊蛇了!”
  话声出口,方天星即似没事人儿一般,仿佛才刚入定醒转模样,伸长了一双胳膊,同时筋骨扭转,发出了一阵子骨节响声。
  声音不大,只是在眼前静夜,却有惊人之势,决计逃不过有心人的观察之微。
  想象中,对方来人既有这般身手,自然不可能不会发现。
  于是,方天星便自缓缓由瓜棚之下走了出来。随即在院中走了一圈,返向堂屋。
  对于有心刺探,心怀叵测的人,方天星的即时出现,应该已收到了吓阻之功。这就足够了。
  这人身手果然轻巧。有似一只巨大的蝙蝠,在几乎完全没有声音带出的情况下,轻飘飘地翻出了院墙。
  自然,却仍然落在了一个人的目光之中——简昆仑。
  他选择的这个地方极是恰当,更不会为人发现。是以这个人一经遁出,立时无所遁形。
  朦胧月光,映照着这人颀长的身影。
  虽说是月色如晦,却依稀仍能辨认出对方那一张近乎于苍白的脸。浓眉细眼、刀骨峨凸——好熟的一张脸。
  惊鸿一瞥间,简昆仑陡地记了起来——海客刘青!
  这位飞花堂的副堂主,与另一位副职——玉弹金弓马福全,在他印象里同样深刻。
  犹记得昔日受擒于时美娇,辗转押赴飘香楼之中途,便有此二人之一路随行,中途由于吴三桂手下官军的拦江打劫,海客刘青与马福全俱显示了杰出的身手与机智,因而简昆仑印象深刻。
  眼前的一霎,忽然发觉到了他的到来,自是无比惊讶。
  并不是惧于海客刘青本人功力如何了得,而是此人背后的那个女煞星时美娇是否也已经来了?
  或许是前番两次相继在时美娇手里吃过大亏,简昆仑下意识里对此女留有极大的戒心,一经想到即为之惊心不已,海客刘青既是她手下的副座之一,刘青既然来了,她还能不来!
  一惊之下,简昆仑却似乎另有一种冲动——巴不得能与这个美艳机智,功力绝高的女煞星再次见面,各尽所学的放手一搏,看看到底孰强?这是他一直埋藏心里的一个企盼,难道说眼前机会到了?
  思念中,海客刘青已施展身法,极其轻快地超越过眼前岭陌,放足芦花翻白的大片旷野。
  一泓流水,如枕横戈,月色下极其醒目,傍着一行修竹,静静而流。
  交睫的当儿,刘青已来到了江边。脚下略停,回头打量不已。
  简昆仑忙即缩下了身子。
  刘青看了一阵,并无所见,却仍然站在原处,忽似有所异动,打出了一枚暗器。
  双方距离约在六七丈远近,黑夜里简直看不清打出去的是个什么东西,却是隐约中听到极轻微的一丝破空哨音,间歇着传出细若蚊鸣的嗡嗡声音。
  简昆仑立刻猜知,心内雪然。
  原来江湖上有所谓的青螟传音暗器通讯手法,出手人以两枚青铜制钱,用捻指功力出手发出,在空中做一定弧度穿行、互击,发出清脆悦耳细音,用以彼此传递消息。
  如此看来,来者显然不止海客刘青一人,却是意欲何为?
  一念未完,江边忽地现出了三条人影,身法极是巧快,一经现身,倏起倏落,极快的一霎,已自向眼前刘青站立处集中过来。
  简昆仑目睹之下,不禁暗吃一惊。方才情形,若不是自己见机得早,先已藏身,冒失跟踪之下,前行的刘青即使无所发现,却难免不为对方事先埋伏诸人所窥知。
  夜月朦胧。
  对方四个人聚集一团,比手划脚,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时见众人口头向这边频频张望,当可猜知,必然是与自己一面有关。
  一阵密切交谈之后,四人中的一个立刻转身而去,剩下三人却向水边稀疏竹林暂时藏身。
  如此情况之下,简昆仑反倒不能再向前欺近了。
  一个念头陡然自心底升起,对方莫非是正在调兵遣将?果真如此,意在何为?一个念头随即自心底升起。
  火!一念之发,只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念头的滋生,自非无因,回想当日自己初涉江湖之时,寄居玉剑书生崔平草舍,便是吃亏在那一场大火,而一败涂地,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难道对方万花飘香食髓知味,这一次又重施故技不成?
  总之,此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需得事先疾做部署准备才行。
  当下顾不得再做观望,随即悄悄转回。他身法至为轻灵,宛若飘浮鬼影,却是一经踏入中庭,仍为暗自戒备的方天星发觉,刷地现身眼前。
  “是我。”说了一句,二人即刻转入堂屋。
  “怎么回事?”方天星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简昆仑道:“对方人数不少,可能要使坏,为安全计,先把公主、家里诸人撤出为要。”
  方天星呆了一呆:“你是说,他们要用火?”
  “说不准,不过,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仓促中,公主朱蕾以及张顺夫妇,均被安全撤离出宅,藏匿附近竹林之内。
  自然,为恐打草惊蛇,即使这番撤离,也十分小心,由简昆仑、方天星暗中警戒,确定无人窥伺,才匆匆撤离。
  朱蕾已自有所警觉,十分镇定。
  张氏夫妇却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三先生……”
  睁着一双睡眼,张顺连声地打着哈欠。
  “不要紧,等着瞧吧!”方天星眼看四方。
  “瞧……什么吗?”
  “烧房子!”
  “烧……”
  一下子张顺的睡意全消。旁边打盹的张嫂也由懵懂里忽然醒转过来,一脸吃惊模样。
  方天星安慰道:“用不着害怕,人比房子值钱,宫老二钱多的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个房子烧了,再盖新的。”
  说话的当儿,前面隐约又有了动静。
  三四条人影,一霎间出没草丛苇花之间,倏起倏落,像是往四下撤离。
  五人藏身处,既有一面山坡为障,更有竹林侧掩,又当一处洼谷,即使白天也不易为人发觉,更何况黑夜之间,决计不会为对方发现。
  便在这一霎,一点星光,陡地自两侧面划空而起,直向着正中房舍落去。
  前文略述,这类制自万花飘香用以引火的硫磺弹丸极是厉害,小小一枚弹丸,发自特制的弹簧喷筒,射力极远,火性又强,天旱物干,一经引发,顿成火海,防不胜防。
  原来万花飘香一门,以其庞大势力,独霸江湖以来,各事皆喜标新立异,举凡日用百物,均喜自行特制,有别一般。
  眼前这个用以发射特制硫磺弹丸的喷火筒,更较一般武林所用不同,射程极远,火性特强。
  一星飞越,飞弹引弓。紧接着叭地一声轻震,爆发出千百点流星飞萤,正面房舍,顿时爆发出一片火光。
  随即四面八方,飞星天坠般,无数弹丸一齐集中而来,顷刻间,爆发起大片火势。
  朱蕾目睹之下,吓得啊了一声,张顺夫妇,更是吓得抱在一团。
  却是,方天星、简昆仑力持镇定,二人分两方对立,打量着一天火势,丝毫不现张皇,俨然有大将之风。
  前面人影倏闪——一个手持长弓,握有熊熊烈火长矢的汉子,忽然飞身而前——举弓待张的一霎,方天星已闪身来到近前。
  火光明灭里,忽然发现到方天星的猝然而近,这个人吓得怔了一怔。
  不容他做出任何反应,方天星一口长剑已自电光也似掣出,喀吧一声,来人手上长弓,连同弓弦一并被劈为两半。
  来人其实并非无能之辈,只因上来张皇,怎么也没有想到,敌人竟然有备于先,藏在这里,当下惊呼一声,飞身就退。
  他背后原有一双判官笔,急切间还不及拔出,方天星已自旋风般欺近过来,长剑指处毒蛇出穴,直奔前心要害而来。
  来人怪叫一声,一个骨碌,旋身而起,却是慢了一步,银光穿处,直至他右肋边划开了尺许长的一道血口。
  “啊呀!”手上火箭撂处,引起了大片火光。
  这人直似吓破了胆,哪里还敢恋战?仓猝间,拧身待退,身势才自纵出,简昆仑却已自左侧方忽然袭来。
  呼……人影交晃之间,奇光电闪,已被简昆仑宝剑月下秋露劈头而下,当场劈倒坡前。
  方天星赶前一步,践踏着地上火光,三脚两步将之踏灭,总算没有引发野火。
  二人行动极是巧快,火势方熄,即速抽身。
  耳听得一阵子劈剥声响,眼前火光冲天,先时住屋已在熊熊火势之中。一时之间,烈焰滚滚,火舌起舞,顿成一片火海,火光闪烁,照耀着这一片方圆里许,形同白昼,远近各物,无所遁形,俱皆陈现眼底。
  敌人一面这一霎俱都出现,自以为稳操胜券,再不用掩藏,随即在正面火光里,摆出了一个阵势。
  为首之人,正是简昆仑方才所见之那个文采飞扬的刘青,这一霎既已摆明阵势,也就不用再藏藏躲躲,只见他身上穿着一袭万花飘香所特制的防火衣靠,色作银白,背插长剑,在火光映衬里,益发显得神采翩翩,大非等闲。
  在他身边,相距而立,一个黧黑矮壮,生有落腮胡子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飞花堂另一位副座玉弹金弓马福全。连同其它各人,约在九人之数,便是对方一行的全部人马。
  此番火攻,显然出之预谋。
  每人身上的一袭银色防火衣靠,前所未见,颇似首次亮阵。
  眼前形势,海客刘青与玉弹金弓马福全各据一方,其它七人,做弧形散开一侧。
  即使这个站立的部位,也颇有思考作用。原来火势分三面而烧,唯独此一面尚未波及,宅中人若非葬身火窟,如欲活命,便只有这惟一之一条活路。是以,只有守住火口,便不难将对方一举成歼。
  当然,他们的本意是要生擒公主朱蕾,绝无置对方于死地之图,否则也就不会特意留下一处以供逃生的火口了。
  却是没有料到,简昆仑一面智高一筹,先已窥破,安全撤离宅外,眼前形势,正是洞若观火,借助于明亮火光,敌人之一切作为,均落眼底,胜负不待交手,已自分明。
  朱蕾以及张氏夫妇,既已早经择处藏匿,更不愁为人发觉。简昆仑、方天星乃得无后顾之忧,大可全力从事出奇兵突袭,给对方以歼灭性的打击。
  经过了几次联手阵仗,简、方二人早已心有灵犀,取得默契,彼此功力既高,一切交谈,更可借助传音,行动上无形中更是少了许多牵挂。
  敌阵既明,正可伺机反扑,妙在敌明我暗,对方之一切行动,无不昭然在目,以简、方二人之神乎奇技,大可出其不意,个个击破。
  海客刘青等一行,目睹着当前的冲天火势,自是得意之极,对方越不见现身,越可预见随后之张皇失措。
  只见玉弹金弓马福全,手引描金长弓,立身于一高出土丘之上,突然发声狂笑。
  “简昆仑小儿听清楚了……”一声吆喝,显系发自腹下丹田,静夜里分外刺耳。
  即见他按弓而立,声似洪钟继续喊道:“尔等已困身火海,死在眼前,若想活命,快快把公主朱蕾献上,如若不然,嘿嘿!水火无情,眼前便只得葬身火海……后悔无及矣!”
  话声出口,引弹出弓,叭!叭!一连发出两枚弹丸,不偏不倚,正射中火舍横梁。
  那根横梁,早已为火势所燃,摇摇欲折,眼前吃弹丸拦腰一击,自是吃受不住,顿时从中而折,喀嚓一声爆响,连同着大片瓦檐,一并倒塌下来。一时间火星四溅,流焰飞舞,声势端的惊人已极。火光四射里,一条人影倏地拔空而起,仿佛身上已燃着了火,其势绝快,一只脚尖于闪烁火光里,轻轻在竹篱尖上点了一点,呼地腾身而起,已自越身而出。
  海客刘青目睹之下,大是得意,叱了声:“追!”
  即有两个人,纵身而起,采迂回之势,由两侧向这人挤来。
  海客刘青和玉弹金弓马福全二人,虽不曾看清来人是谁,只是对方是单身一个人,却可认定。
  他们的目的只是公主朱蕾,虽然简昆仑是必欲一除的强敌,眼前之势,却是以手擒公主为第一要务,是以乍见逃出来的是单身之人,惟恐公主随后脱逃,自不便轻易离开。
  这么一来,便中了简、方各个击破的妙计。
  方天星引衣而遁,身法极是快捷。
  那一袭长衣虽然为火势所焚,既是虚作形势,有意作伪,自不会为其所伤。
  身后二人不知是计,犹自奋力以追。
  竹林穿梭,饶富奇趣。
  一遁二追,各尽其能,有如穿花蝴蝶,看看地势相当,前行的方天星忽然脚步放慢。
  身后二人,自不会放过大好时机,脚下加快,一连几个飞纵,已逼近眼前。
  二人的身材一样的矮。
  却是因为各人穿着一袭防火衣靠,行动上不免略有不便,眼前联手而攻,却是狠厉难当。
  眼前蓦地交接,其中一个尖叱一声:“哪里跑!”话出人起,猛地已扑向方天星身后,掌中一双判官笔,直认着对方后背就扎。
  眼看着火光耀眼,发自对方身后,满以为他已为火势所伤,此番对敌,已是稳操胜券,哪知道双笔方自递出,前面人忽地一个疾转。
  非仅此也,随着这人的一个疾转,呼然作响声中,一袭燃有火光的长衣,已自抡出。
  这一反手抡衣,极见功力。一片火光,发自方天星转动的手势,双方距离既是如此之近,这个人急欲建功,身子欺前过甚,再想后退,已是不及。
  虽是一件燃火长衣,由于真力之内注,却是大非等闲。
  事发突然,简直不容对方作出任何反应,啊呀一声,已被方天星燃有火光的衣边自咽喉间力扫而过。
  血光迸现里,这个人直似秋风里打转的落叶,滴溜溜一阵子打转,扑通摔出了丈许开外,顿时命丧黄泉。
  后来的那个人,手持一双雪花长刀,一脸黄须,正是先时与方天星一度交手的那个黄衣矮子——地卷狂风宋天罡。
  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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