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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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上)-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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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独◇家◆制◇作**

  如果吃了一堑,那么就该长一智。

  谢天麟非常深刻地体会过这句话,所以他的病房门口整齐地站着六个保镖,而身旁的阿德正恭敬地帮他穿上大衣。

  他绝不会再落单,也不会再做那么傻的事……说那么疯的话。

  “少爷,这件……”柜子前收拾行李的季婶问道,用两根手指把一件脏兮兮的——其实已经清洗过了,只是上面的血渍纠结在纤维缝中不肯离开,留下大片黑红污渍——外衣挑起来。

  “呃……扔了!不是早就让你扔了?看看柜子里的其他衣服,要是也染了馊味儿就一起扔了算了。”阿德“呕”了一声,用手掩住鼻子,不耐烦地道。

  “可是,这件衣服不是少爷的……”季婶嘟囔着,“而且我把它密封在袋子里……”她不甘心地为自己辩驳着。

  谢天麟慢慢地转过头,凝视了半响,落在衣服上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似乎被融化了,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所有的淡漠和克制又中心回到淡色的瞳仁中。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还不快去!”得到了谢天麟的赞同,阿德忙不迭地将季婶打发走。

  “我们走吧。”谢天麟的行动依旧是缓慢地,就算精神再强悍,但身体的不适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消除掉,可惜他可不是一个能呆医院里睡几个月的闲人,尤其在表现得像一个愚蠢的绒裤子弟之后,他需要做点什么证明自己——这是必须的。

  他是谢天麟。

  “大胆,叫老徐把车子开到门口,还有……”关于去药房拿药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阿德就非常扫兴地被一个暴怒的声音打断。

  “滚开!”

  有人在门外叫道,同时,并不友善的推搡和撞击声跟喝止声、咒骂声一起涌了进来。

  “员警!站到一边儿去,转过身,靠墙,把手放在头顶……少废话,身份证拿出来!”

  在一片抱怨不满的嘘声中,这清亮的声音凸显而出,接着,房门被用力地推开,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单飞以为这个时候谢天麟还应该躺在床上。他的脑震荡并不是轻微的那一种,而且估计也会留下一点点后遗症,就比如偶尔……好吧,医生说可能会经常头痛,不过至少不会死人。

  但不可否认,听到这个病情剖析之后,单飞的怒火还是平息了一点点。

  你不能强迫这样伤情的受害者放弃所有的报复心理,不是吗?他跟自己商量,但……前提是对方不是太过分。

  单飞看向谢天麟的目光依旧是敌视的,而且冷硬,但在接触到那病态的苍白憔悴面庞时,不能不又再柔和了几分,“谢天麟,聊两句?”

  瞥了一眼谢天麟身旁那位像个随时准备出击的猎犬一样,盯着自己的青年男子——那是保镖?但似乎及门外的那群不同,他与谢天麟的关系显然更亲近——单飞以不经意的口吻道,故意表示对那名青年的不屑。

  “死条子,你要干什么?!”阿德戒备地道。擎叔说得对,条子就像是饥饿的疯狗一样,嗅到一丝肉味就咬住不放。员警的出现,似乎暗示着缉毒警员的案子不会这么轻易了结的。

  “你叫谢天麟吗?”单飞对旁人的插口不是很满意,他和姓谢的事情里没有旁人参与的余地——毕竟,他们两个分享着一个不该为众人所知的秘密,不是吗?

  “站到外面去,把你的身份证掏出来给那位阿SIR。”他仰起下巴向门外指了指,目光始终停留在谢天麟苍白,同时也一片空白的精致面孔上。

  “警官。”谢天麟的声音是冷静而疏离的,让单飞感觉自己于他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应该不是吗?不,单飞不知道,但就那一瞬间,他有种被蛰伤了的错觉。

  “不管是拘捕还是搜查,麻烦你出示命令。如果你想要我尽到一个市民的义务来配合警方,那么抱歉,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宜。”

  冰凌般的词句从谢天麟口中流出来,谨慎,又淡漠,但却成功地在单飞的脑还中燃起了一场大火!

  好,相当好!他单飞没有义务帮谢天麟来保守那个恶心的秘密!那不是他的问题,无论是否出柜,都是面前这个装腔作势的家伙自己家的问题!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跟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BURNING BAR的一场打架事件有关,现在我要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谢先生,请吧。”单飞头脑里有一个残酷的声音告诉他说,谢天麟惧怕这个,这是他的软肋,戳一下就会让他冒冷汗的。

  “……”谢天麟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直落在单飞的脸上,“如果你问过我的主治医生,那么你应该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我现在不能够跟你回警局,我的病情不允许……”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进行,首先来说说你的病情,你脑震荡的来源。”单飞尖锐地道。

  “车祸。”谢天麟迅速而坚定地道。

  FUCK!单飞的怒火瞬间就高高窜起,“那么车祸之前……”他用嘲笑的眼神看着谢天麟,紧追不舍。

  “我喝醉了,我不记得。”又是迅速而坚定地回答,就像答案早就含在谢天麟的嘴边一样。

  “在哪里喝的酒?”

  “车里。”谢天麟简洁而厚颜无耻地回答,生生地噎住了单飞。

  他用混杂了愤怒和无法置信的目光逼视着谢天麟,半晌,“你说谎!”

  “我没有。”谢天麟干脆得就好象他真的是无辜的,“就在车座下面,我通常都会藏上两瓶威士忌。你勘察事故现场的同事看到瓶子了。如果你仔细看过报告,应该知道。”他以同样嘲弄的口吻回敬道。

  看,滴水不漏。这是谢天麟的作风!还有当面说谎,他擅长得不得了。

  他居然当着当事人之一,而且还是一个员警的面,就这么理直气壮地说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

  单飞简直气疯了,他瞪视着这个厚颜无耻的骗子,努力尝试着把怒火压制在理性的范围内。他不能揍他,至少不能直接这么揍,哪里有厚一点的电话簿?

  “警官,你要咬我吗?”谢天麟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充满调侃意味的微笑,他的表情在此刻的单飞看来是赤裸裸的嘲弄。

  “这是怎么了?”季婶惊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少爷,衣服口袋里有个皮夹,你看……”她走进门来,手中拿着一个棕色的东西。

  那东西单飞很熟悉。

  嘴角拉出一个彰显自己占领上风地位的微笑,单飞挑衅地看了一眼谢天麟,后者苍白的脸色愈加惨淡。

  “季婶!”谢天麟厉声道,但他明白,现在阻止已经太迟了。

  这么声色俱历地被呼喝,还是第一次。季婶并不是一个特别伶俐的人,随着小少爷的年龄渐长,她也愈加苍老。小少爷不再是围绕在她身边闹着要听故事的孩子,他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淡漠凌厉,言语一天比一天果断冷酷,而与此同时,季婶的头脑也一天比一天糊涂,行动一天比一天迟缓。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没用的人。而谢家,从来不收留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但是,她还记得,她的小少爷曾经说过,她慢,他可以等待;她做错,他可以容忍。她的小少爷从来也没有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

  老妇人吓得怔住了。

  谢天麟懊恼悠无奈地咬住了下唇。

  单飞的目光饶有兴趣地从两个人的脸上扫过。他知道该怎么揭穿这无耻的骗子的谎言,不是么?

  “季婶,是吗?”他清了清嗓子,道。

  妇人看着他,半响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迟疑地点了点头,脸上仍是一副呆滞的表情。

  “我是O记督察单飞,这是我的警员证。哪,现在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所以,绝不允许说谎,你明白吗?”单飞用缓慢的,充满压迫感的语气道。

  老妇人只是看着他,惊得话也说不出来。

  “你没有必要吓唬她……”谢天麟忍不住插口道。

  “我没有在问你,谢先生。”单飞回过头来,微微扬了扬眉,“注意你自己的言行。”他的微笑是蔑视、调侃的,如果让谢天麟形容,那就是邪恶——前提是,他如果能被看成个无辜的受害者的话。

  “这个皮夹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单飞把口气放柔和一些,询问道。

  “刚刚我收拾少爷的柜子——少爷要出院了,他的衣服一向都是由我来收拾的。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听说少爷撞车进了医院,老爷很生气的就出门……”季婶努力地回忆道。

  “哦……”单飞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他不知道这个故事会持续多长,不过看起来似乎是到永远——老妇人每一秒都能引出一个新的分支。

  “简洁一点?”他试着建议。

  “是这样的,我在收拾少爷出院要拿回家的衣物时……”看起来,季婶又中心回到了话题开头。

  “哦?你能出院了?”单飞转过头来对谢天麟道:“那你应该有能力到警局走一趟。”

  “我想回家死,你看行不行?”谢天麟哼了一声,道。他真的有点支持不住了,站立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他有些微微地发颤。

  “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怎样才能让我相信,满嘴谎话的你真的去死?”单飞冷笑道。

  哦,他现在倾向于相信“谢天麟没有一句真话”的这个想法。他随口就能说谎,而且说得还跟真的一样——他有戏剧表演的天赋——所以,他所谓的“喜欢”含金量不会高过零。这个谎说得可真够蹩脚,单飞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少爷说那件衣服应该仍掉,我就拿去垃圾通道。”

  “你知道啦,洗衣服之前我都习惯摸摸口袋,所以这一次我也顺便摸了一下。从右边的口袋里找到这个皮夹,你知道少爷的衣服一向都是我打理的,叠啊、挂的。但是我没见过这件,这件不是我们少爷的。”

  “那里面的皮夹就不知道是谁的了,所以我拿来想问问少爷皮夹怎么处理。衣服脏了那是不能穿了,但是这个皮夹……”

  “我觉得我的衣服怎么处理,你应该先问过我才对。那天我只是借给你,没说就此送给你。”单飞这一次完全地转过身,看着谢天麟。

  谢天麟的神情如常,但目光相当地不悦,一些阴影游弋在其中。

  看起来是我多管闲事了,很明显!单飞恼火地想,我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同情这个家伙!

  他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被耍了的愤怒!

  诚然,他其实并没有想过要收回那件衣服,甚至连钱包他都一并放弃了。他想让这件事过去,他对自己催眠说那晚一切如常,然而,他并不认为他的……怎么说?日行一善的善意?不管怎样,他虽然没期待过谢天麟对他感激涕零,但至少……他至少不该受到这种冷漠加鄙夷的对待!

  你看,谢天麟曾经表示过对他有……好感,对吧?难道这就是谢天麟表达好感的方式?

  呃……该死!单飞及时地阻止了自己,看看他在想什么?那是个谎言,谢天麟是个喜欢耍人的骗子!他知道的。

  OK,他想这件事他自己可以解释,他只是有些……好奇,就是对谢天麟对他的感觉。

  “……”谢天麟的眼神有些难以觉察的闪动,当他对上单飞的眼睛时,随即便镇定下来,“那是你的上衣?真是令人吃惊的巧合。”他淡淡地说。

  “怎么?装作你不知道?”有一些吃惊,单飞并没有想到证据确凿到如此地步,谢天麟还在作困兽之斗,他更靠近了一点,逼视着谢天麟,“那它是怎么到你身上的?说说看。”

  谢天麟的上身微微后倾,不经意地躲避着单飞,“我捡到的。”他肯定地说。

  “捡到!”单飞几乎是咬着牙道:“你‘捡到’了我的衣服!真巧,从我身上捡的吗?”

  “是吗?具体的情况我也记不清了。那晚我喝得很醉。怎么,单警宫,那天晚上你也到我撞车的巷子里去了?”谢天麟面上堆着虚伪的笑容,用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嘲弄语气道:“真是太巧了,你看到车祸场面了吗?报警,还是不顾而去?!我想你没看到──大名鼎鼎的员警之星,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刻不顾而去?”

  单飞紧咬着牙关,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谢天麟的双眼,“干得相当好!”他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

  “去了,还是没去?”谢天麟冷笑着逼问道。

  单飞蓦地伸出手,抓着谢天麟的衣领将他推靠在墙上,“他们的方式太对了。你让我明白,对你这种人永远都不要讲道理。”很明显,“他们”指的是叶利和杨帆,单飞现在太赞同用武力解决谢天鳞的这一想法了。

  季嫂爆发出一声惊叫,她蹣跚地冲上前来,拉住单飞扬起的拳头。

  “怎么了?”门外正在对愤怒的保镖们问话的卢锦辉大声道。女人的尖叫,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没什么,很好。”单飞深吸一口气,回答,从季嫂的手里轻松地收回自己的拳头,展开手掌,他在谢天麟的面颊上轻轻拍了拍。

  “一次友好的对话。”他假笑着说,“从今天起,你准备好阿SIR随时随地的临检。你不是很喜欢玩吗?”然后,他刻意压低的语声骤然停顿,因为他发现谢天麟的呼吸很急促。

  急促的呼吸可能是恐惧的副产品,但它绝对不会伴随着慢慢爬上面颊的潮红。

  恐惧的代名词是苍白,而不是悸动。

  或者原因是他们站得很近,身体几乎贴合着身体,呼吸纠缠着呼吸。

  “哦……”单飞了然的,慢慢地从胸腔深处发出了这么一声,“很好的反应。”他笑眯眯的,拖着长长的尾音道。

  谢天麟的神情堪称经典!

  隐忍的、极力克制的苦闷爬上紧抿的嘴角,无法掩饰的、无奈的迷恋在双眼里蔓延。

  现在,他是货真价实的受害者了。谢天麟苦笑着想。

  他抬起手,但是指尖颤抖着无力推拒,只能象征似地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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