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之子-4 鲜血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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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文之子-4 鲜血永存-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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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夫南毫无表情,只是翕动嘴唇,说道:“你还带了要赢过我的其他秘方吗?”
  “不,是你输给了我。”
  贺托勒把左手往前伸,让那团红红的东西在手掌上面滚动。这东西不单纯只是浆糊。因为它一接触到沼泽冒出的腐化臭气,中心处便开始冒出明亮的朱红光芒。不过看起来不烫手。“胜利的路有好几条,但你只知道一条,我却知道很多条。”
  贺托勒的手高举。咻,那团东西被丢进沼泽里。
  像有什么发亮的东西往上涌出……可是立刻就消失了。眼前剩下的只有沼泽中央燃烧着的橘色火光。片刻之后,那东西突然发出轰隆响声,并且爆炸开来。
  前面什么都看不到了。
  “哈啊……哈……”
  弥漫的绿色烟雾掩住了视线。更糟糕的是有一股要香到刺穿肺腑的香气。说不定那是有毒的气体。
  “再见。我以后会想到再回来的……”
  声音越来越远,连最后几个字都快听不到了。达夫南像是喝醉酒那般,双腿摇晃着,膝盖开始发软,最后真的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真是的……
  为何坐在地上起不来……?抛开一切不就是为了不要变成这样吗?
  不是想过要毫无保留地来转变所有一切情势吗?曾经流过血、流过泪,难道还有什么东西没被牺牲过吗?
  是什么不足呢……“你的血。”
  耳边响着吱吱喳喳的声音。然后像是嗡嗡作响的蜂群,接着逐渐变为真正的说话声。阴影在耳语着,是他周围聚集着的一些阴影。
  达夫南靠在墙边,无力地伸直双腿。脚边腐烂的绿水在荡漾着。他头脑恍惚,而且视觉麻痹,四肢僵硬。
  虽然所有一切都变得麻痹,但奇怪的是,细微的知觉还是存在,操控着他的身体。他甚至能感受到触及他脚底的水波,全身的触觉宛如针刺般毛骨悚然起来。
  “你的血……与你共生的血与肉。”
  说话声逐渐变得大声。
  “我选择的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
  当啷。
  他的右手松开,剑掉在地上,然后他慢慢地将右手放到耳边,无力地掩住耳朵。然而那说话声仍然继续执意地钻进他耳中。
  “水不死亡的生命……你要不要啊?”
  “要不要啊?”
  “要不要啊?”
  他想要动嘴巴说话,却是不可能。
  “你想杀死他吧?你想对他报仇,是吧?”“想对他报仇,是吧?”
  “想对他报仇,是吧?”
  他的嘴角感觉到腥臭的液体。他说话的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听不到了,但达夫南还是翕动嘴唇:
  “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你看着吧。我杀死他时,你要看清楚。要是我杀死了他,你就是我的了,永远不死,做我的随从。”
  “做我的随从。”
  “做我的随从。”
  “我不……要……”
  达夫南又想要站起来。可是腰部离开墙壁的那一瞬间,却差点往前栽倒。好不容易双手按在地上,才像小动物般摇摇晃晃地直起双腿。“咦……”
  贺托勒停住脚步,很惊讶地看着对方。绕过大礼堂,他正要走回村子,就看到坐在倾倒圆柱上的人。那不是别人,正是吉尔老师。
  “干嘛这么惊讶?”
  贺托勒被吓了一跳,随即想了一下。因为一直是艾基文在两人之间传话,所以他们不曾面对面谈过这件事。不过从吉尔老师那里拿到的那团红红的东西,在半信半疑之下使用之后,果然充分发挥了效果。贺托勒是在看到达夫南倒在地上后才出来的,所以他认为一切都圆满结束了。
  但是这人为何来到这里?
  “看来事情已经顺利处理好了!”
  吉尔老师看到贺托勒是单独一个人,嘴角扬起了龌龊的微笑。他的脑子快速转着,立刻有了新的阴谋。
  “……”
  确实是进行顺利。但贺托勒还是存有一抹自尊心,因为手段卑鄙,所以根本无法和别人一起高兴。即使自己感觉做得好极了,也不想让这个人看到他高兴的模样。
  “我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所以才会亲自跑来。”
  “……什么事?”
  即使努力建立起自尊心,也是没用。因为这未免也太假了!吉尔老师不出声音地咧嘴笑着,从他一直坐着的地方一跃而起。
  “那个东西,我给你的那个东西确实是毒没有错,但是吞噬掉人之后,会变得不太安定。所以必须在门前刻上符文才行。这样才不会散到外面,只会在里面沉静下来。”
  “为何现在才说呢?”
  “所以我不是赶紧跑来了吗?”
  吉尔老师很快地移动脚步,从贺托勒身旁经过。然后他突然停下来,回头说:
  “你不跟我去吗?要跟我去做好结尾才对吧?”
  “……”
  好像有点不对劲,但贺托勒没有充分的理由拒绝。虽然吉尔老师刚才坐在圆柱上的模样,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赶紧跑来的样子。
  但他终究还是不得不跟着过去。此时贺托勒感觉到已经是和吉尔老师同搭上一条船。只要有一方狠下心,就有可能不得不去消灭掉另一方。即使没有消灭,也一定会终生留下一个大污点。
  贺托勒再度走到大礼堂入口处时,有些迟疑。心里觉得很不对劲。于是他对走在前方的吉尔老师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吧?符文应该写在哪里呢?”
  “你再上来一点。”
  吉尔老师的眼睛刺向刚才贺托勒用脚踢毁的门。感觉里面有些微的烟雾气息。
  太好了。他一面露出微笑一面转身过去,手里偷偷握着一团东西。和刚才贺托勒拿的一样,只不过小了很多。
  所有一切都将结束……他们两个人都死掉之后,剩下他一人,就可以活着享受长久以来的渴望。即使审判者月女王正低头垂视,他也不担心。因为长久以来他实在是受了太多不平等的待遇。
  “赶快上来帮我啊!”
  贺托勒实在觉得不对劲,就在他踏上第三阶的那一瞬间——
  轰隆隆!
  某种东西带着巨大的气势往外迸出,并且将半毁的门给撞成了碎块。原本站在门前的吉尔老师滚到阶梯下,贺托勒也受到冲击,同样摔到阶梯下方。两个人连疼痛都来不及去感受,急忙抬头一看,他们的脸都因惊愕而僵住了。
  “那、那个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大白天里正常人的眼睛会看到的东西。黑暗的烟雾逐渐变成闪闪发出黑光的一团。渐渐地,看得到形体了。那东西的头部大约在两米高的地方,高高耸起的黑色翅膀合着,隐藏住身体,很难看清楚长相。
  翅膀立刻就展开了。
  在转眼之间,翅膀变成一张像要遮住天空的巨大帐幕。当他们感觉视野快被掩盖的时候,翅膀上面像野兽尖牙般的爪子露出了白亮的光芒。
  翅膀一拍,那怪物就下到阶梯的下方。它那双令活人四肢僵硬的眼睛像暗红的火光般燃烧着。
  不过,真正恐怖的是它张开嘴巴的时候。
  他们不禁掩住了耳朵。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但耳膜还是像快爆裂般持续振荡,连掩住耳朵的手也在不停地抖动。他们还是得掩住耳朵,要不然脑浆可能会从耳朵里流出来也说不一定。感觉到体内的压力在增加,血管随时会爆裂,简直痛苦得快要令人发疯。
  “啊……哦……在……”
  吉尔老师,也就是吉尔雷波,他一面吐出听不清楚的呻吟,一面开始在地上爬。废墟的灰尘与尖锐的石块刮伤了他的膝盖,刺进他的手脚,他也似乎完全感觉不到。他好像早巳连前方也看不到,甚至是他在往怪物的方向爬,也没有察觉到。
  贺托勒刚才原本是在阶梯下方,因而被弹到距离怪物稍远的地方,所以比吉尔老师要镇静一些,他清楚地看到了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他看到怪物的翅膀上面最巨大的两个爪子往前突刺。其中一个爪子立刻咻地刺穿了吉尔老师的背部,贯穿身体,压碎了地面的地砖。原本在爬着的吉尔老师身体便停住了。
  眼睛、耳朵、鼻子……七孔全都涌出了鲜血。可是多数的血都往下流到地砖上,看起来像是红色鲜血注流到如同枯干血管般裂开的石头缝隙里。宛如在废墟的地上涌出泉水般……而另一个爪子则是朝比较低的地方,也就是脸孔,正面扑去。
  啪!
  在这之前,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但眼前的终结更是快速。仿佛像爆竹爆开一样,头向四方溃散开来。留在地上的已经不是人类的尸体了。
  “啊啊……”
  贺托勒全身颤抖着。不,应该说他连灵魂也在颤抖。他脑中只是在想,这一切实在是邪恶到了极点。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到底是什么错了,从哪里开始犯错的,以及现在该怎么办。
  当他下决心要杀害一个少年时,想到过会死,但根本和现在所看到的死法完全不同。他现在才真正感受到死亡。死亡不是可以死得干净俐落,很单纯地结束的,眼前这血肉模糊的人也是死,而被他留在那里面的少年也是死……
  不停颤抖的他叫出了一个自从他懂事以来就不曾再叫过的名字。
  “伟大的女王啊……”
  达夫南睁开了眼睛。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的。不过他确实看到了许多东西、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他想他看到了黑暗、沼泽、着火的宅邸……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不过模糊他头脑与视线的那些绿色烟雾还是存在着。
  他刚才是不是昏了过去?那么他为何还没有死?
  他猛然站起来。同时发现他的身体又开始听他使唤了。
  他看到剑就掉落在他身旁。他原想去捡起来,却突然缩手。他吓了一跳,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他没有想停下来,但手却自己停住了。
  他又再慢慢地朝剑伸出手。可是他清楚看到,自己的指尖想碰剑的那一瞬间,就又再缩了回去,他的胸口震了一下,内心里很明显地有种莫名的不对劲。
  不可以去拿那把剑。
  达夫南摇了摇头。不对,到底是为什么不能拿剑?说不定贺托勒就在外面,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过,还是不能去拿剑。
  但是……
  达夫南最后还是没有去拿剑,他慢慢绕过沼泽,走向门边。他看到沼泽慢慢地动荡着。仿佛那下面有个大洞,会冒出新的水。
  不久,当他接近门的时候……天啊,当他看向已经不存在门的位置时,他不禁呆住了。不仅是门,连墙壁也被打掉了一些。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通过的样子。而且他还注意到一点,那里到处可见沼泽的肮脏泥块掉在地上,还有脏水滴下的一些斑点水渍。如同有人掉进沼泽之后站起来一口气跳出来的样子。
  曾有一次,他看过与此相同的景象。
  他没有时间多想,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他就冲到了外面。接着他就看到两个他不敢相信的景象。
  第一个景象是:冬霜剑就放在门前左边的地方。他不曾把剑放在那里。
  另一个景象则是阶梯下方……站着一个可恨的东西,而且受到白天阳光照射也丝毫无事地直直站立着……那是他记忆中的大敌!
  “哦啊啊啊啊啊!”
  贺托勒面对几乎已经近在眼前的死亡,竟连逃跑也没想到。当他听到刺耳的喊叫声,猛然抬头。在这一瞬间,这种情况下,他的耳朵竟然听到这毫无恐惧的喊叫声?越过怪物的肩膀看过去,一个他以为已经死掉的少年正站在阶梯上面。少年双手空着,但就在少年身边,有一把剑开始散发出一道很稀罕的光芒。他将少年留在大礼堂时明明没有看到那把剑的,怎么好像剑会移动,会跑到想去的地方?
  “死亡……死亡……这么多的死亡!难道你还想夺去更多生命?”
  周围的所有一切,达夫南都视而不见,他眼里只有一个东西。达夫南低头,立刻捡起冬霜剑,同时迈步飞奔过去。这一刹那的举动既不是勇气也不是蛮勇,两者都不是。他是在半觉醒的状态下,现实与梦想掺杂着。现在的他是以前在碧翠湖前丢下哥哥逃跑的小孩,同时也是要将此仇报复回来的另一少年。
  白亮的剑被高举起来。还剩下几阶的阶梯时,他纵身飞跃,用力砍向了敌人的翅膀。
  不对,应该是说他以为砍到了。
  原本倒在地上的贺托勒明白这一刻正是他唯一的机会。令人惊讶的是,怪物避开了达夫南的剑。然后它一面收起一边翅膀,一面往另一方向跳去。贺托勒很快地站起来,死命地跑开,想要逃离那里。可是他突然感到一股罪恶感攫住他的脚踝,令他停了下来。
  不久前,看到吉尔老师的死状而感受到的巨大恐惧又再度涌了上来。看到了那一幕,他才第一次感觉到他的杀人罪行不轻。如果依照月女王的训诫,有罪之人与无罪之人,谁都可能随时会死,而且死是理所当然的,那么为何还要相信自己的生命还有活着的价值呢?岛上所有人只要一言不合就轻易说要杀人,而且就杀死人,他们真的曾经体验过死亡吗?
  一定没有,因为他们都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只有这种看过爪子一挥就割断脖子、人头落地的景象的人,才有资格宣告终结别人的生命,不对,或许应该是,只有实际死过的人才有资格杀死他人吧!
  他转过身去。
  “达夫南!”
  达夫南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怪物虽然身形庞大,但竟然以惊人的速度移动开来。达夫南继续追击,向前连挥了好几剑。贺托勒因为不知道达夫南的过去,觉得这个他曾经想要杀死的少年实在是勇气大得令人惊讶。换作是自己,就算给再多的酬劳,也不会这样做的。他重新握住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感谢对方,也不是为了要谢罪。而只是因为他觉得应该这样做。他仍是月女王的子民……承受它的训示长大的,当然应该有所报答才对。
  “也接我……一招!”
  当他发觉他抖动的剑尖已经刺到怪物背部时,他的身体已飞到半空中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打到的,可是眼前已经一片黑暗。不过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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