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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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书-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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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这节车厢自己以外,唯一没有十五车厢车票的人。
  这意味著什么?他也是和自己一样,无意识踏进这个地方的倒楣鬼么?
  “大仔,我记得一开始的时候,你说过觉得这节车厢诡异吧?”不断的抠著自己的手掌,严守春实在忍不住了,他想找一个人倾诉,他想证明恐惧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想像,而是真正现实的存在!
  大仔有点诧异的看了看他,“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地方让人浑身不舒服……”
  四处张望了一下,大仔抓了抓头,“你这话让我浑身毛毛的啦,怎么搞的,大家怎么一去都不回来啦?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严守春脸上的肌肉又微微抖了抖。
  “老实说……我觉得那个女人很古怪……”摸著下巴,严守春忽然道。
  他的话引起了大仔的兴趣,“你说郭小琳?她怎么啦?”
  “不,我说的不是郭小琳,而是耿小梅……你……有看到过她那孩子的长相么?”
  大仔楞了楞,然后一脸认真的思考起来……
  “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我还真的没有见过那孩子的长相。”
  大仔的回答加深了严守春长久的隐忧,像是想到了什么,严守春怔怔的看向远方——
  “……我也是刚刚想到的,我一次也没有见过那孩子的脸。”
  严守春说到这里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到最后他看向对面的少年,看到对方也打了一个寒颤。
  自从发觉这个车厢是十五车厢的瞬间起,严守春一直都在害怕。虽然勉强配合周围的人在说笑,但是他心里一直知道自己所在的是一个什么地方;这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车厢,这种地方的乘客,真的是“人”么?
  心里有了这个认识,严守春就比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警醒,他注意著周围人的任何风吹草动。
  那个冷硬的员警让他害怕,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让他害怕,那个主动和自己攀谈的郭小琳让他害怕!忽然想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些人里最让他觉得害怕的,却是斜对面的耿小梅……和她的孩子。
  “嗯,我一开始还以为那是她的孙子,她说那是她自己孩子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她不是五十多了么?按照她的年龄说,有这样一个婴儿实在有点勉强。”像是附和严守春的话,大仔也忽然想起了关于耿小梅种种异于常人的地方。
  “郭小琳不是好几次想要抱抱她的孩子吗?可是那个耿小梅一直不让,是老来得子的溺爱么?现在想想也说不过去……”大仔说著,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很明显,严守春的话引起了这个年轻人的恐惧感。
  两人对看一眼,觉得更冷了。
  大仔说的一点也没错,耿小梅这个女人看起来虽然温和,可是对于她孩子的保护却非常的偏执,生怕怀里的孩子被窗外有些凉的夜风吹到,她把孩子包裹的严实。不让别人摸更不让别人抱,让旁人觉得她对孩子委实有些过分宠爱。
  那孩子似乎非常容易受到惊吓,有大声响就大哭起来,哭声刺耳,听久了让人觉得麻木而机械,如果不是耿小梅亲切的性格,旁人怕是早就斥责开来。
  耿小梅提到的那个“十七”,尤其让严守春心头一颤。
  原本刻意遗忘的数字如今被重新提起,让人格外胆战心惊。
  “那件事”距离现在正好十七周年满,严守春忽然想起来,今天正是“那件事”的十七周年纪念!
  十七年前的事情对于严守春来说,是他一辈子不能忘记的、终生的梦魇。他这辈子就做过那一次坏事,然而就那一件事让他的后半生,生活在深渊。
  只是想要发一笔横财而已,是那个人自己不好,让他抢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反抗?他又不知道那个人身体那么的脆弱,稍微碰一下就倒下了……他根本没有想过要杀人。
  在他心里那个人是自己死掉的,和他没有关系,他只想逃走就好,可是谁知道会惹上员警、会惹上火车、会惹上爆炸?
  这次错事的后果是严守春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的:自己生平的唯一一件坏事,那场事故中一共死掉了四个人,之所以会知道这个数字,那是他看报纸看来的。
  可是这一切真的不是他的错,他一个人也没有杀……那个人是他自己死掉的,人质是那个员警杀掉的,那个老头子是自己把脑袋探出车窗,被车子的碎片砍掉的,还有那个员警……天知道!是他自己躺在铁轨上自杀的!
  老天爷一定知道那不是自己的错,所以最后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自己没有错!
  事情应该在十七年前就结束的,怎么如今却……
  手指焦躁的敲著膝盖,严守春的脸色变得阴沈,盯著大仔脚下沉吟了半晌之后,严守春对大仔轻轻勾了勾手指。
  “大仔,我需要你的帮助……”
  十分钟后,耿小梅和郭小琳前后返回,和她们一起回来的还有沐紫以及武铁飞。
  “我说这两个人消失到哪里了,原来是在吸烟区聊天,坐了太久忍不住就和他们一起站了一会儿。”
  伸了个懒腰,郭小琳坐下的同时,将自己的包习惯性的塞到座位底下,推包进去的时候感到皮包比平时更早到头,不过想想可能是自己对面的耿小梅将行李推深了的缘故,所以郭小琳并没有太在意。
  “对了,严守春呢?”重新跪在椅子上、扒住椅背准备继续和大家聊天的郭小琳,发现自己斜对面的严守春不见了。
  “啊?他呀……大概是去巡车去了吧?”大仔的声音里有一点惊慌,不过郭小琳并没有在意。
  “这样喔……其实也对呀,老实说我一直觉得他很奇怪呢,他不是乘务员么?可是一直都坐在这里和我们聊天,不是很奇怪的事情么?”手指点著下唇,郭小琳耸了耸肩,“我还一度想过,他是不是假扮成乘务员的样子过来做坏事的……呵呵!”
  郭小琳咯咯笑著,她前面的大仔附和著,有点僵硬。
  “你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大仔说著,却看到对面的武铁飞皱了皱眉头。
  “那个人……确实有点奇怪。”
  “啊?”最先起头的郭小琳居然是最惊讶的。
  “他不像火车上的乘务员。”
  “会么?”大仔睁大了眼睛。
  “刚才……这辆火车不是停了一次么?”武铁飞垂下眼睛,看著自己的手表,“那个时候是三点三十八分,停靠的时间很奇怪,所以我问他这是不是广林站,他当时想也不想就点头,这点让我非常奇怪。”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想起来你问过。”郭小琳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是了,那时候我、大仔和小梅阿姨正聊天。那一站好像没什么人下车么……”
  “……是压根不该有人下车。”眼珠转了转,武铁飞冷笑,“广林站十五年前就闭站了。”
  “什么!”众人嘴里发出的是异口同声的惊讶!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大仔额头冒出了点点冷汗,有些不安的动著自己的脚,视线时不时的向自己的脚下看去。
  “我十七年前是广林站的车站员警。”
  “啊?”这一次惊讶的却是耿小梅。
  “十七年前广林站发生了一起大事故,那之后那条线路就老出事,再后来就闭站了。”用事不关己的口气说著,武铁飞细长的眼睛观察著众人的表情。
  这几个人都有古怪的地方。
  员警的直觉,武铁飞从一开始就无法不注意到。
  先是那个严守春,其实不只是不知道车站名称这一点让人起疑,还有就是他的衣著,武铁飞是个很注重细节的人,他喜欢透过对方衣著上的细节,来猜测对方的生活习惯。
  比如一个人的裤兜如果磨损严重,代表他有揣兜的习惯,或者说明那是那个人习惯性放置常用物品的地方,如果对方是犯 人,他就要小心对方从那个口袋里掏出枪来。
  同理可得,如果一个人的裤子裤脚磨损很严重,那是裤长超过主人腿长,裤脚长期著地磨损的表现,可是当严守春站起来 的时候,武铁飞却注意到他穿的裤子很合适,裤脚非但没有著地,如果坐下来的时候,裤腿甚至还会稍嫌短小。
  有磨损就说明经常穿,可是磨损条件不符合却只能说明……那不是他的制服?
  其次是郭小琳,作为一名乘客,她的热络有点不自然,她久去未归的同伴也不自然,而且……
  其实只是一件小事情,可是那件小事情却让武铁飞觉得不自然,那是刚才发生的事情。
  为了方便等候的人知道厕所内有没有人,火车上的厕所和外面的厕所一样,进入的人只要一上锁,外面的锁就会变成红色,
  可是郭小琳却在没有人的厕所门前等了半天,然后去了旁边一间厕所。
  只是一件小事情,可是不知为什么武铁飞就是觉得这个女人越发可疑,事后武铁飞甚至还亲自去了厕所一趟,心里越发的感到异常。
  因为他在厕所里发现了奇怪的事情。
  他进入厕所是在耿小梅使用后,耿小梅看起来是个普通的中年妇女,实际上也可能就是一名普通的中年妇女,武铁飞一开始并没有怀疑她,而是始于他问严守春那个车站的问题时,他发现所有人里面只有耿小梅的神色变了变。
  她知道那个车站的事情!
  这是武铁飞看到她表情后的第一个想法。明明知道却不说,还有她的那个孩子以及随身片刻不离的包……
  武铁飞甚至怀疑过,她怀里抱著的孩子是炸弹!
  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近年来恐怖主义猖獗,前段时间,还曾发生过夫妻不惜牺牲自己的婴儿,充当人体炸弹登上飞机的骇人新闻。
  厕所里发现的东西让武铁飞更加困惑——他发现了焚烧的痕迹。
  武铁飞试图收集了一些纸炭的碎屑,然后失望的发现上面并没有什么字迹。虽然没有字迹可以为耿小梅的古怪行径作证,可是“一个女人抱著孩子拎著包上厕所,焚烧了什么东西”这件事本来就很可疑。
  然后是那个叫做大仔的年轻人。
  他是这节车厢里面唯一没有车票的人,也是最早向四人搭讪的人,更是最早询问几人名字的人,还是几个人当中唯一没有说出自己全名的人。
  虽然另外一名少年也没有说,不过由于他的明显拒绝,其他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少年也是没有说出自己名字的人。
  这点就很可疑,按照以往经验,这是很多诈骗犯的手法。
  最后就是刚才一直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年轻人。
  想到这儿,武铁飞看了眼坐在自己隔壁位置的少年,他看上去和大仔差不多年纪,长相出色,性格却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戳穿了自己的员警身分,虽然不知道自己哪点泄漏了身分,不过这充分说明了这位少年的观察力不容小觑。还有就是他的同伴。
  武铁飞忽然想起了一开始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个少年的同伴。那个人在开车出去没多久就出去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可是身为对方的同伴,这个少年却什么反应也没有,甚至看到严守春拿著自己同伴的票,坐了自己同伴的位置也不惊讶……
  很怪。
  还有就是他告诉自己,关于十七年前那个被削掉脑袋的列车长的事情,他说是车上的乘务员告诉他的,可是……
  实际上知道当年那场意外造成惨剧的人并不多,而且由于那名列车长是整个头颅被削掉,所以哪怕是处理他遗体的人,都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可是这名少年却说出了对方清晰的体貌特征。
  “是一个头发雪白、眉毛却乌黑的老年人,车上的列车长,十七年前因为听到火车运行前方有爆炸声,所以伸出头想要探个究竟,结果被飞来的碎片切掉了脑袋。”
  他说得太过详细,以至于武铁飞当时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诡异的错觉——那个被削掉头的老人正站在他们的面前!
  一时间,这间车厢陷入了开车以来最沉默的死寂。
  “你也很可疑!”打破这片死寂的却是大仔。
  “你说你十七年前,是那个什么广林站的车站员警吧?你一开始给我们讲的故事里也是什么员警吧?还有……小梅阿姨也说过十七年来一直乘坐这班火车,这种时间是不是太巧合啦?”
  大仔的话让武铁飞的眉头皱了皱,视线转向耿小梅。十七年?这…… 
 
 
 
  
第九章地狱的摇篮曲
 
  视线勉强射入镜中,看著耿小梅捧住自己肚子的手,郭小琳脑中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现在……在耿小梅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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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守春听著众人的交谈,当听到郭小琳说自己奇怪,而武铁飞居然也附和的时候,大滴的冷汗从他的后背上冒出来。
  他盯著前方椅套垂下来的部分,不是他想盯著,其实他眼前除了那两双脚,也看不到其他什么。他现在正蜷缩在座位下面,大仔、耿小梅以及郭小琳所坐的座位底下。
  这里是旧式的火车硬座车厢,座位的摆放分为“正对”和“背靠”两种。
  大仔、耿小梅的座位和武铁飞与自己的座位,是“正对”的关系,两组座位间设置了小小的置物架;而耿小梅与大仔和郭 小琳与林丛的座位,却是背靠背的关系,这样一来,两组“背靠背”的座位下方,就有不小的空间。
  单靠头顶的行李置放架是不够的,所以火车座椅下方的空间自然不能浪费,很多人将放不下的行李推到座位底下,像耿小梅和郭小琳这样身高不够的女性,尤其喜欢如此,看准了这点,严守春作出了趁她们没回来,躲到座椅下的决定。
  他是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这种旧式硬座又够宽大,加上两个女人的行李都不算大,挤一挤还是能缩在里面的。严守春吞著口水,准备伺机掏向耿小梅的包。
  他受不了了,无边无际的联想让他越来越恐慌,可是又没有好的办法让耿小梅离开她的包。
  偏偏她越是包不离身,越是让严守春觉得她的包里,有自己想要知道的秘密;不得已,严守春作了这个决定。不过在自己怀疑他们的同时,也被对方所怀疑,这点是严守春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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