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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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国记-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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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骊媚出仕牧伯之时,陛下曾对骊媚致歉。”
  “尚隆吗?……那可真是稀奇。”
  “诸侯并非国王的臣子,一但约制他们的权力,势必会有相当的反抗。”
  ——骊媚的主君对着她说“但是……”。
  “但也不能让诸侯任意而为,总有一天,我会下令罢黜他们,到时说不定会有人举兵反抗。所以不能放任他们增加人民的赋税,进而养兵蓄锐。”
  这是尚隆特意到骊媚府上造访时所说的话。
  “当我开始整顿诸侯之时,想必会遭到十分强烈的反抗吧!除了依据天纲所载的条文,令诸侯无法蓄养过多的兵力外,也得防止诸侯们在私下缔结盟约。所以,必须有人到州侯城里,负责监视诸侯的一切。”
  “这么重要的责任,您要交与骊媚是吗?”
  骊媚半带感激的对尚隆行礼。骊媚本是掌管刑罚的司刑,官位居于下大夫之下。而今却突然被提拔为卿伯,骊媚自然觉得受宠若惊。
  “但是……”尚隆接着摇头制止骊媚的行礼。
  “你先不要谢我!如果州侯起兵反叛,牧伯是首当其冲的牺牲者。叫你去州侯城,言下之意就是——一旦有万一时,你得有为国舍身的觉悟。——但,我手中能用的臣子不多,虽然不愿你遭到不幸,但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派去。”
  骊媚不禁肃然起敬,用着非常认真的表情看着国王。
  “请陛下千万别这么说,即使真有个万一,那也是骊媚心甘情愿的。”
  “州牧伯一共要派出八人。老实说,我一直犹豫是要派你还是朱衡。——但考量过二者的长短之后,总觉得你比较合适。朱衡是个沉不住气的人。一旦在州侯城里见到什么动静都会写报告的。即使没有特别的事情,他也会写一堆长篇大论来回报。这种需要沉住气忍耐的工夫,他是做不来的。”
  “……是的。”
  “——愿意去吗?”
  “骊媚诚心领命。”
  尚隆对骊媚轻低下头,用沉痛低沉的声音说着“抱歉!”。听到这个声音,骊媚对一切已有了觉悟。
  “喔……”
  听到六太有气无力的回应,骊媚用悲伤的眼神看着六太。
  “骊媚是第一次见到陛下有如此真诚的表情。——陛下决不是愚昧或不负责任的人。只是想自己该想的,做自己该做的事,只是不会将这些想法表现出来。”
  “你未免也太抬举尚隆了吧?”
  六太笑了笑。
  “如果朱衡他们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抱头痛哭的。说不定还会抱怨尚隆根本就不明白侧近们的辛苦。——朝议的时间,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也不听臣子们的建议,光只是任意而为的做出决定。”
  “但陛下从不会做出任何错误的决定。虽然帷湍老是骂陛下漫不经心,但却明白陛下其实是有鸿浩之志。即使骊媚处在如此凄惨的处境,但也不会对陛下感到绝望。”
  “你真的对尚隆太宽容了。”
  骊媚哀伤的摇摇头。
  “为何您要如此说。骊媚真的很伤心,台辅为何如此不信任陛下!”
  “骊媚……我……”
  “陛下决非是无能之人,至少骊媚是如此认为。陛下自百官中拣选出有心之臣,并赐与其要职,就可见得陛下并非愚王。”
  “要职?牧伯的确是要职,却是游走于死亡边缘。帷湍及朱衡虽没有死亡威凭,但官位也不过只到大夫不是吗?”
  听到六太如此揶揄的话语,骊媚再次摇摇头。
  “这样才不会引起风波。为了不让其他人见到别人一步登天,进而引起足以使国家倾倒的大祸,所以才赐给他们不至于引起别人妒嫉的官位。虽然骊媚官居牧伯,但却是派任在内臣们所见不到的地方,所以才不会引起诸官妒嫉,进而使朝政混乱。”
  “可是……”
  “遂人的确只是位居中大夫的小官,但却是司掌治理山野的重官。请您想想——如果王上所下赐的治水款项,被官员们中饱私囊,那还能建起巩固的堤防吗?王上将地官之中,最能为人民谋福利的官位赐给帷湍。遂人之上虽有小司徒及大司徒,但这二人皆是胆小怕事之辈,谁也不敢妨碍帷湍,所以国土才得以日渐丰裕。”
  六太沉默不语。
  “朱衡官拜朝士,虽只是个下大夫,但朝士是除了处罚外朝所有官吏外,连各州州侯也可以处罚。而且也是唯一可以直接上奏陛下的官吏;成笙虽是大仆,但却是夏官中最接近王上的官员,可以随侍陛下身边,防止奸臣轻举妄动。而官位在朱衡及成笙之上的人,也不敢妨碍他们行事。”
  “骊媚……别再说了!”
  六太叹口气回应骊媚,但骊媚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由于陛下赐给帷湍的官位是遂人,这并不是掌理赋税征收的官,也不是管制直辖地的官员,所以大部份的税收都落入奸臣手中。自陛下承接天命以来,国土因之前的荒芜而一直没有好收成,地方上也没有进凭过一次税收。因此,陛下以复兴国土为首要目标,所以才赐与帷湍遂人的官位。难道您看不出来,陛下是多么为人民设想的吗?”
  “我明白尚隆并非暴君。……但这样是行不通的,尚隆毕竟是一国之主。”
  骊媚摇头叹口气,接着低头沉默片刻。她将膝上的婴儿放置于地上,接着站起身。
  “台辅,请您别忘了!国家荒废是万民的苦难,国王基登是雁州国全民的悲愿请求。”
  六太本想转身问骊媚“你想做什么?”,但肩膀却被骊媚抓住而动弹不得。
  “骊媚?”
  “台辅所选出的主君——是尚隆陛下,决不是斡由!”
  “骊媚……我……”
  我并非不相信尚隆,而是无法相信国王。
  “雁州国全民所等待的君主,是延王——也就是尚隆陛下。”
  “这我明白。但是——”
  “再过几天,王师将会抵达顽朴。”
  六太想转身看向骊媚,但却被骊媚自后头抱住而无法弹。脸也因被骊媚白皙的双手捧住而无法转头。
  “骊媚?”
  “——请您回宫城去吧!”
  骊媚将手举到六太额前,但那并不是为了梳理六太的头发。——而是为了取下封于六太犄角的白色石子。当六太听见丝线断裂的声音时,那个声音也重重撕裂了六太的心。
  Ⅱ
  “——真是快哪,转眼王师就要到顽朴了!”
  斡由自云海上向下眺望藉下界。站在他身后的更夜,也用着同样苦恼的表情看着下界。漉水流自顽朴时,河道会弯得好似弯曲前行的蛇般。而对岸,隔着一块沼泽地之处,则可见到王师旗帜正于彼方飘扬。
  “终于要开始了。”
  自台辅被抓后,王师仅以短短二个月的时间惊人速度整顿军备,并行进至顽朴城外。——只要王师一越过河岸,一场战争就将开始。
  “——请恕微臣惶恐,卿伯。”
  出声之人正是元州州宰、白泽,此刻他正平伏于地,脸上则是写满苦涩的表情。
  “怎么了?”
  “城下有人开始动摇了。有人传言卿伯是意欲篡位的逆贼。”
  斡由笑了笑。
  “废除陛下的实权而设置上王,这还不至于被称作逆贼吧!”
  “但士兵已开始动摇,有不少人开始逃离军队,再这样下去是会影响士气的。”
  斡由走进白泽,在极近的距离质问白泽。
  “既然已知道这是件大逆不道的事,现在才感到退缩吗?白泽!”
  “但士兵们并不知情。自从得知王师将来到顽朴后,有些因服刑而被征召的士兵们,正蠢蠢欲动的想叛逃。”
  “这不也是预料中的事吗?”
  “卿伯——再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斡由的表情因不快而扭曲。
  “白泽,到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白泽只是再次平伏行礼,更夜则是冷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也难怪有人会开始迷惑。
  虽然没有在任何下官、士兵们面前表现出来,但事态的确超出斡由原先所预期的范围。——王师的兵数远比预期中还来得多。
  王师离开关弓之时,人数不过七千五百人。任谁都会预言这是场稳操胜算的战争。更何况,州侯城向来都被称做是难攻不落的城,再加上在地利上占上风,就算受到攻击,也决不会轻易被攻陷。当时,每个人都是如此安心的认定。
  斡由用冷淡的眼神看着白泽。
  “王师目前有多少人?”
  “现在王师所有兵力,恐怕有二万人以上。”
  “你说什么!”
  斡由不禁吃得的双目圆睁。
  “这比之前报告的还多出三千人!”
  白泽慌张的应答“没错!”后,再次平伏于地上。
  “三千”……更夜口中喃喃念着这个数字。王师随着往顽朴的行军愈近,所集结的人数也愈多。最初元州诸官们都嘲笑说——不过是一些只会拿着铁锹的农民,人数绝不会超过一万。但现在,这些人再也笑不出来。
  自传出令尹窥视王上的玉座,国家将再度成为有如折山般荒废后。之前一直支持斡由的人们,在听闻传言之后,不禁都憎恨起斡由。元州的官员们有的指责斡由的行为,开始纷纷出城投奔顽朴近郊外的王师。现在也是如此,据说附近村庄也集结不少想追随王师的人,朝着顽朴而来。
  “派往关弓的密探先前回报,目前留在关弓的靖州师,目前已超过三万人。”
  “——混帐!”
  斡由不愧是胆识过人,在听到这消息后,仍一脸强硬的怒吼。
  “——光州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出兵攻击王师!”
  白泽深深地低下头。元州师虽有一万二千五百人,但那只是向国府所报告的数量,实际人数不到八千人。而这其中有三千人是向光州借来的,剩下的三千人则是向州民征召而来。
  州师的人数是以州本身所课税之值而设定。以一般而言,大多是以报少不报多为主。而原本在台面上所做的协议是——元州师全军待命于顽朴等候王师攻来,光州师则半数自背后攻击,其余半数则进攻关弓。
  “光州侯被召往关弓了。——现在被任命为冢宰。”
  斡由迈开大步走近白泽,对平伏的白泽投以强烈的视线。
  “怎么没有接到这份报告!——派往关弓的密探究竟在做什么!”
  “微臣感到万分抱歉,因为密探疏于报告。”
  “——混帐!”
  其实真正想骂“混帐”这二个字的人是白泽。由于一直没有收到自关弓所传来的消息,于是白泽派人前去凭查,这才发现是派去的密探故意封锁消息。
  ——臣等并不知卿伯是为了篡位而欲逼退承接天命的陛下。只知卿伯是为了元州州民,进而想取回元州的自治权。但却没听说卿伯是以台辅为人质,向陛下索讨玉座!
  说着,那名密探以无法承受背负逆贼之名为由,连夜带藉部下,在白泽所派的使者眼前投靠王师。
  “……看来元州诸官都太低估玉座的重要性及天命的威信。”
  “你是指枭王所坐的玉座的重要性,及让枭王登上玉座的天命吗?”
  “人民却是对此深信不疑。任谁都会相信,新王的登基就是代表丰裕时代到来的象征。臣等违背人民所深深信仰的期待,也难怪人民会群起反抗元州。”
  “白泽——!”
  当斡由站起身时,更夜听到一种怪异的声音。那是怀内弓弦断裂的声音,更夜不禁僵直了身子。当那声音传进在场人的耳里后,斡由及白泽一起看向更夜。
  “——怎么了。”
  更夜的脸色刹时变得铁青。
  “赤索条……断了……”
  “——你说什么!”
  “微臣去看看情况!”
  更夜扔下这句话后,纵身翻上站立于身旁的妖魔背上,冲出窗口飞去。
  Ⅲ
  “——六太!”
  更夜大叫着飞奔进牢中,但却被眼前意想不到的景象吓得僵在原地。
  牢中的惨况,是连长期待在妖魔身旁,看惯各种凄惨景况的更夜,也不得不为之后退,可以见得牢中的景象是何等凄惨。
  六太坐于地板之上,因头上沾满血糊,无法看清他此刻究竟是何种表情。正当更夜想飞奔向前时,身后的妖魔却发出警戒的声音,接着跳过来一把咬住更夜的衣领,将更夜整个人往后拉。就在被往后拉的那一瞬间,更夜见到地板上正跃出一只野兽,它差一点就咬住更夜。
  “——六太!”
  在更夜及六太之间,站着一只三尾黑狼,满是血糊的地上,则伸出一双好似伸展羽翼的白色手腕,不停地舞动着。妖魔发出鸣声威吓站于更夜眼前的妖魔。更夜再次叫唤六太,直到快叫破噪子之际,六太这才缓缓回头看着更夜。
  “六太!快叫令使住手!!”
  六太发出细微的声音叫了声“住手……”。
  “……够了,俐角。”
  但令使却回应着“可是……”,六太像昏眩般的摇着头。
  “——住手。……我不想再见到血了!”
  发出如细小鸣声般的命令后,六太看向更夜。
  “更夜……救救我。”
  更夜踏出脚步,毫不迟疑的飞奔到六太身边。令使们则是消失身影,让出一条通路。
  “六太,你没事吧?”
  更夜将手扶住满是鲜血的肩膀,想帮助六太站起身。但六太的身子就宛如冻僵般,一动也不动的呆在原地。
  更夜看向周遭的地板,自身旁尸体的手边,拿起已被鲜血染红的石子,接着抵在六太额上。
  “……更夜,快住手……”
  “不行,忍着点……”
  “更夜……”
  当更夜想再次将赤索条系于六太额上时,六太的影子里传出声音。
  “求求您,请不要这么做……”
  当女子的声音传入更夜耳里时,更夜瞬间以为那声音是骊媚,进而感到背脊一阵冰凉。
  “如果再将犄角封住,对台辅的身体而言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是令使吗?”
  “求求您。突然淋到这么多鲜血……对台辅真的伤害太大了!”
  “可是……”
  “只要您不危害台辅,令使们决不会任意袭击其他人。——求求您……”
  正当更夜迷惑于是否要答应时,六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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