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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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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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谢谢何兄。”姓厉的胖子接过银牌,如得了宝贝一样,在灯下翻来覆去的看。旁边的人凑过身子,在银牌的一面看到了条隐隐约约的麒麟图案,另一面,看到厉姓官员的名讳。
  几个官员犹豫的一下,纷纷从腰包里掏出银票,向姓何的购买保皇党的腰牌。每个腰牌售价一百六十个银圆,购买了之后,保皇党承诺将来在各部官位上,保住他们的职位。坐在门口的雷州人见大伙都买了,阻拦不住。只好自己也买了一份。唉声叹气的跟大伙告辞,打着伞走进了外边的雨中。
  雨慢慢大了起来,天色显得非常暗。众人得了银牌,心下稍安,纷纷告辞。在旅店门口。姓何的短胡子看着诸位官员的马车在雨幕中消失,笑了笑,得意转回了自己租来的房间。关上门,冲着墙角喊了一声,“聂兄,他们走了,你出来吧。”
  “走了,哈,这帮笨蛋,”姓聂的官员变戏法一般,从角落的屏风后钻了出来。坐在桌子边,与短胡子相视而笑。
  姓何的短胡子拿出银票,数出五百两左右塞进聂姓官员手里。“一共一千一百二十元,去掉银牌成本和酒菜店租,净赚一千零八十个银圆,这一半,聂兄收好。”
  “何老弟,真有你的。这样也能捞钱!”姓聂的官员笑着收起银票,佩服二字简直写到了脸上。“下一不怎么做,我听你的。”
  “这些日子,咱们一共骗了四十三个官儿,别贪多,见好就收。我买了船票,今天就离开京城。去南洋发财。你呢,从开始就反对大伙儿购买这个银牌,所以你还可以继续当你的好人,没人会怀疑到你。如果哪天你不想在这京城里待了,不妨出洋去经商。或者到大洋州买块地,买上几百个奴隶给你开荒,关起门来享清福儿。这年头,兵荒马乱的。犯不着在这围城里等死!”短胡子笑了笑,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一会儿,烛光灭了,两个骗子消失在黑暗中。
  旅馆又恢复了宁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屋檐上,龙的次子螭吻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幕戏剧。屹立了数十年,这种围城中的闹剧它看多了,已经再勾不起笑意。
  乱世出英雄,每逢中原动荡,骗子、毛贼、强盗。形形色色的人粉墨登场。自从千年前,有个流氓当了皇帝,就给所有流氓做出了榜样。千年来。不知是流氓政治造就了政治流氓,还是政治流氓造就了流氓政治。反正动荡时代,总有些好戏上演。一折折,比京城大戏院的后台上演得还精彩。
  暴雨如注,白浪涛天。惊涛骇浪中,几十艘战舰逆风前行。舰体有些旧,风帆涂的是海盗常用的黑色。但甲板上披着蓑衣站立的舰队指挥官,却绝对不是一个海盗,虽然,他有一颗比海盗还爱冒险的心。
  任风高浪急,今川贞世的身体却如钉子般,牢牢的扎在甲板上。征服硫球,这是日本振兴计划的第一步。这一步,必须由他亲自来完成。
  机会稍纵即逝,把这个任务交给别人,今川贞世不放心。
  二十多年前日本和大明那次战争,足利将军输了。但日本从此打开了一扇可以认识世界的窗口。通过自由港,界,这个窗口,日本国开始了唐朝以后第二波大规模向中原学习活动,汉字,汉诗,汉语,成为一个贵族子弟不可不学的知识。随着这些知识的深入掌握,中原地区那些生机勃勃的工业体系在各位豪强眼里愈发诱人。
  今川贞世一直这样认为,上次战争,日本输了,与其是说输在军事实力上,不如说输在工业基础上。日本国不乏能工巧匠,不乏创新精神,二十余年的文化交流,也从大明朝学到了足够的技术知识。但日本却没有建立起大明那种工业体系的丰厚资源。
  解决的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是抢。在大明朝内乱时,从它的周边去抢。哪天大明衰弱了,就从大明直接抢。这就是今川贞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在今川贞世野心勃勃的计划里,征服硫球,仅仅是复兴日本的第一步。当在硫球站稳脚跟后,日本还要向更西的地方发展。把握住邻居打瞌睡的任何机会。
  熟读中国史书的今川贞世知道,西边这个邻居每隔几百年就会进入一段沉睡期。把握住这个机会的民族,都能从中捞一票。比如说当年的蒙古,契丹,还有更远的五胡乱华。所以,日本帝国的登陆战略,实现日期并不遥远。
  “啪”,一个巨浪,打得战舰晃了两晃。船上的人从头到脚被浇了个透心凉。几个部将站立不稳。“扑嗵”,“扑嗵”,陆续跌倒。今川贞世回过头。冷哼一声,吓得甲板上的武士赶紧爬起来,标枪般插在原地。
  对部属的表现还算满意。今川贞世点点头,转身走下船舱。几个部将如蒙大赦,快速跟在将军身后。
  “伊达,我们距离目标还有多远。”
  “按冯氏海图,还有二十里。”黑暗中。一个声音大声答复。闪电劈开浓云,打在漆黑的海面上。一瞬间,照亮黑色的幕府战旗。天,慢慢亮了。几声鸟鸣。唤醒沉睡的岛屿。晶莹的水滴带着阳光。从树梢坠下来。半空中画出一条亮亮的支线。在地面上的积水里打出一个个圆圈。涟漪慢慢扩展,扩展成一片血红色。
  几个无头的尸体躺在水洼里,被雨水泡得发白的手中,还紧握着半截战刀。不远处,矮矮的城墙被炸得到处是缺口。城墙边上的绿肥树,民居。寺庙,冒着清烟,支离破碎。曾经繁华的海港里像被蝗虫啃过了般。再找不到半点生命的痕迹。
  街道上,几个“蝗虫”大摇大摆的爬过,肩膀扛着抢来的财产。腰上挂着被害者的头颅。迎着朝阳放声嘶鸣。小巷深处传来几声婴儿啼哭,旋即是一阵脚步声,突然,一声火铳,脚步声和婴儿啼哭声嘎然而止。
  日本人来了,硫球群岛刮起一阵腥风血雨。
  硫球位于明朝东南,本来分为山南,山北,中山三国(酒徒注:当时台湾亦称小硫球,但在明朝眼中属于鸡笼国,与硫球国无统属关系)。武安国当年献如画江山图时,刚好中山中使者在京城。见图后,使者大惊失色。偷偷在坊间买了一幅盗版回国。其国王至此才知道世界之大,奋发图强。后来中山国在大明安泰帝朱标的默认下吞并了山南、山北二国,统一硫球,成为大明海外一个关系密切的藩属。
  但这个国家毕竟太小了,况且身边那个不怀好意的邻居已经准备多年。一夜之间,硫球国破。国主武宁不知所终。(酒徒注,正史,硫球第一次灭亡于天启四十年。日本海盗灭其国,抢劫一番后撤离)
  码头上,堆满了日本武士抢来的大包小包。陆续有武士向这里走来。找到自家船只泊位。将掠夺来的东西放下,又笑嘻嘻的投入到抢劫工作中。大小文职幕僚们捧着纸笔,把武士的收获一笔笔记录在案,疲惫,但是兴高采烈。硫球因为盛产明朝所需要的硫磺,与大明贸易往来频繁,民间非常富庶。而今川将军体贴下属,准许士兵掠夺,所以这趟出征收获颇封。
  “找到硫球国王了吗?”旗舰上,今川贞世低声询问。
  “报告将军。据王宫中的侍卫交待,他们的国王在我军刚刚登陆的时候就逃走了。不知逃到哪里。”一个姓赤松的部将躬着身子回答。
  “情况属实么?”
  “属实,属下用了二十多种刑罚,把几个侍卫分开审讯,得到的是同样的口供。”
  “混蛋。”今川贞世重重的将手中茶杯摔在地上,立刻有两个武士扑过来。将惹火将军的倒霉蛋按倒于甲板上。
  跪在甲板上的赤松满贞不敢挣扎。连连叩首,“属下该死,属下该死,请将军责罚!”
  “责罚你有什么用,找不到硫球国王,我们凭什么统治这片土地”,今川贞世痛骂了一句,不再理会跪在甲板上的大名,冲着舱外喊道:“德川。”
  船舱口光线猛的暗了暗,一个矮矮的身影风一般飘了进来。阴森森的,就像海里的水鬼般,冒着丝丝凉气。
  “将军,您有什么吩咐。”幽灵一样的矮小忍者躬着身子询问。
  “启动第二个方案。我明天早上要见到北山国王室的后裔。扶他登上硫球国的王位。”今川贞世顿了顿,声音中带着些遗憾。“出动你们的力量。无论武宁走到哪里。必须杀掉他。”
  “是。”姓德川家的忍者躬身施礼,阴魂一样飘了出去。在甲板上转了转,消失在忙着抢劫的海盗群中。
  跪在甲板上的赤松满贞没有起身。汗水一滴一滴从鬓角流下来。
  “你自己了断吧。”今川贞世看了看他,平静的说道。仿佛是在下一盘棋,随便拿掉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
  “将军。”赤松满贞以头抢地,声音中带着哀求。
  “怎么,难道还需要我找人帮你么,这么点小事你都没做好,怎么回日本?”今川贞世冷笑着问。根本不给跪在甲板上的人改过的机会。
  两个武士站在一旁,怜悯的看着跪在甲板上的赤松满贞。这个大名必须死,从带着他出海那一天,今川贞世就没打算让他回国。足利义满出家当了和尚,但在诸侯中的余威尚在,今川贞世绝对不会给足利家族留下东山再起的机会。赤松满贞年青时是足利义满的男宠,与义满交情最深。当然没有理由再活在世上。
  “满贞明白。赤松家的后人,拜托将军照顾。”见今川将军不肯饶恕自己的性命,赤松满贞在甲板上再次叩首。起身,倒退着走出了船舱。
  “我会让他们平平安安做富豪的。”今川贞世淡淡的回答。走到门口的赤松满贞身体一硬。想说些什么,终久什么也没说。
  一把肋差刺下,“呛”,长刀举起,带着风,划破空气。安国寺外,梵唱悠扬。红色的花瓣伴着钟声在风中零落。
  东海,一艘快舰扯满了帆,迅速驶向东番岛(台湾岛)。白色的船帆已经被硝烟染得黑一块,黄一块,刚刚浇上了水的桅杆冒着缕缕黑烟,伴着风,在船的斜上方形成一团云迹。
  甲板上,几个衣衫华丽的人忐忑不安的向后张望。就在快舰后边不远处。两艘黑帆战舰紧追不舍,高高飘扬的海盗旗,向对方表明他们的身份。
  “赵,赵先生,咱,咱们能逃脱么?”一个通事模样凑到船长身旁,焦急的询问。
  “怎么,你听说过詹家保险行在海上失过镖么?”船老大笑了笑,镇静的反问。
  “没,没有,”通事点点头,讪讪的走到了一边。退了几步,又凑了过来。不放心的提醒。“可,可他们不是普通的海盗。”
  “知道了,他们不是普通海盗,你家主人也不是普通人。罗嗦。”姓赵的船长白了通事一眼,把望远镜放架到了鼻梁上。追兵来得很快,看样子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
  通事叹了口气,沮丧的退回了主人的身边。几个衣衫华丽的人操着陌生的语言嘀咕了几句,彼此对望,眼神中充满无奈。他们中间一个身材稍微高些的人长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个金印。大步走到船长身旁。
  “我是大明硫球国国王武宁。请您帮助我,不要让我落到他们手里。”开口,高个子说出了流利的汉语,不好听,却是地道的京城口音,比刚才那个通事说得还清楚。
  他就是硫球国王武宁。硫球被攻破,他一路逃亡,先是扮成商人,逃到了古米岛,指望着这次日本来袭,和几十年前的倭寇抢劫一样,抢够了自然会退出去。风头过后他就可以重新组织民间力量恢复统治。结果,不到半个月,硫球,古米,太平山相继失陷。入侵者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孩子,冒充是北山国国王的后人,登上了硫球的王座。眼看着八重山也落到了入侵者之手,不得以,武安找了家信誉好的中国客船,委托他们带自己到中国去避难。谁知走到半路。中国客船也遭到了海盗打劫。打着海盗旗号的日本武士一路追杀。从八重山一直追到东番岛水域。
  “这里是大明水域,追我,他们要考虑后果。”船老大放下望远镜,笑眯眯的拍拍武宁的肩膀,“大小你也是个王爷,别让后面那些倭寇瞧扁了,跟我一块站在船尾,看他们能猖狂到哪里去?”
  “砰!”后边的海盗船开了一炮。炮弹带着硝烟,重重的落到了大明客船的身后。溅起一个高高的水柱。
  武宁吓得一缩头,赶紧向后躲。看看纹丝不动的船老大,自觉惭愧。硬着头皮又站回了原处。
  “他们的炮打得不行,别怕,从第一天我就知道他们没戏。”船老大笑了笑,放下望远镜,根本不理睬海盗们挥舞的旗语。
  “嗯。”武宁答应一声,船老大眼中的自信多少让他有了些胆气,并肩站到船老大身旁,学着对方的样子,示威船向后看。
  “这就对了么,像个王爷样。和你的部下商量好了么?到哪里去,我送你。”船老大在乎对方和自己身份悬殊。拍着武宁的肩膀问道。
  原来你听得懂硫球方言。武宁苦笑了一下,知道自己的身份从上了船,就根本没瞒得了这个船长,也许。满船的水手和聘请这艘船保护的其他客人,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只是大家出于礼貌或者同情,没有说破而已。
  去哪里呢,中华上国现在也四分五列?武宁想不出答案。苦笑一声,仿佛压下了全部赌注。看着船老大问道:“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您说我该去哪里?”
  “还用说么?泉州呗。谁不知道靖海公曹大人和武大人是兄弟。”船老大昂首挺胸。一脸自豪。“这天下将来肯定是我们北方六省的。曹大人和我们北方六省的郭大人、武大人是好兄弟。而武大人最恨小日本。等大明内部平静下来。他肯定会帮你报仇。”
  “嗯。”武宁又答应了一声,心里多少燃起点希望。王者失其位,借别人之手复国。这并不是一件可以自豪的事情。但逃亡路上。他和诸位臣僚们讨论得很清楚。硫球归降了中国。虽然是臣属,好歹跟在强者身后,还能学些文明。归降了日本。除了茹毛饮血的禽兽作为外,什么也学不到。
  后面的海盗船追了一会儿,看看距离东番岛已经很近。不得不停住了脚步。东番岛上驻扎着一支大明水师。海盗们没有胆量为考虑捋须。客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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