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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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墙-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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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博终于回过点闷来,不自在地笑着。
  “什么单词啊,我看看。”舒和把屁股往这边凑了都。
  “他问我‘傻逼’怎么说。”我看着舒和乐。
  “shit,英语骂人通用,没汉语那么繁琐,中国人想像力太丰富,还有哪个?”舒和还真有点毁人不倦的热情。
  “‘大傻逼’怎么说?不能说big shit吧。”我笑道。
  舒和也笑了:“你们拿我找乐吧?”
  常博我们继续干坐着想辙,我觉得熬到最后一天,不行就只有破釜沉舟,说什么也得安排我们俩当中的一个撞出去见管教。
  突然外面喊常博的名字,值班管教过来提他。我和常博大出一口气,真是天不绝人啊。
  常博欢天喜地去了,我看到舒和的表情有些复杂。
  一个小时后,常博回来,进门先急迫地跟金鱼眼汇报道:“见律师。”
  “说你多大面儿了吗?”金鱼眼问。
  “律师估计也就三四个吧,说态度好了,有可能还轻,不判的可能性很小。”常博喜形于色地回答,看他脸色,我心里已经有了八成根。
  “没发烧吧,关你这么长时间能不判?还得赔你钱咋的?没罪也得鼓捣出点罪来呀,至少把羁押期这段日子给你判出来。”豹崽看外星人似的看着不是好欢的常博。
  常博收敛笑容,回我身边坐下,抓住我的手狠劲一握,踌躇满志地一笑:“成了。”
  舒和凑前问了句:“成了?”
  “成了。”常博把另一只手拍在舒和腿上。
  我看到乐乐看我们的眼神很怪,看过,就凑豹崽边上去,扎脖子跟前嘀咕起来。豹崽瞄这边一眼,冷冷的感觉。 
 
 
 
  
 第二节 逃亡大暴光
 
  常博在铺上坐了没有10分钟,庞管就来了,先在探视孔望里瞄几眼,然后喊奸幼的那个出去,还顺嘴说了句“你们分局来人看你了。”
  奸幼那位魂不守舍地去了。
  庞管有些愤怒地一拉门,咣地关严了。
  小不点欢喜道:“傻逼奸幼肯定来飞案了,这回缓二算改挂啦。”
  金鱼眼不屑地说:“这种人活着也是给好人添堵。”
  豹崽和乐乐都不说话,神情肃穆。
  常博小声告诉我:“肯定找奸幼核实去了。”奸幼这个突破口最好打开。
  我们正和豹崽他们一样等得心焦,号筒里一通急噪的脚步声,胡管喊着:“看什么看,鸡巴头都缩回去!”
  这边已经有人在开我们的门,头道锁一下,拍子门一开,立刻看见门口站了好几个管教,都板着铁脸,目光刀子似的往我们身上搜刮着。
  庞管拉开铁栅门,喊道:“都出来!两手抱头,蹲墙边!”
  金鱼眼一脸诧异地赶紧招呼我们:“下地下地!”
  我们都忙着找鞋,有些乱套,最后杨誉赢光了一只脚就被拥进号筒。看见号筒那头,平常管教的值班位上,柱子似的戳了俩背枪的武警,虎视眈眈注视着这边。奸幼那个已经蹲在边上,已经上了背铐,估计是架不住管教的几句大话,先招了。我听旁边的豹崽把脚镣重重往地上一掼,骂了声:“操!!”
  我们依序在对面的墙根蹲好,双手抱头。然后听到身后传来粗鲁的掀动铺板的声音,被罩之类被擦擦地撕开,饭盆一类的被划拉到地上,愤怒地响成一片,中间还听到“夸”地一声,估计是那个还没来得及吃的西瓜给磕开了。
  “回头看看,这枕包谁的?”管教喊。
  我们回头,一个年轻管教手里拎个脏乎乎的蓝布枕包,冲我们晃了一下:“谁的?”
  没人回答。
  “操你妈的没人认是嘛!”
  金鱼眼犹犹豫豫地说:“杨誉赢?这是不是杨誉赢的?”
  庞管立刻踹了杨誉赢一脚:“是不是你的?”
  “……是。”杨誉赢咬着牙说。
  “操你妈的,是你的你不言声?!”拎枕包的年轻管教抡起枕包,劈头盖脸先给杨誉赢来了一通。
  “先给逼养的铐上再说!”胡管不管三七二十一,过去给杨誉赢上了背铐儿,揪着耳朵扔奸幼那哥们儿边上了。
  “先甭废话了。”庞管手里拿着一张名单,说:“我念一个,上一个,挨个问了再说。”
  “赵乐乐!”
  “到。”乐乐没精打采地答,然后被年轻管教抹胳膊给反铐了。
  “丰富!”
  “哎!”丰富有些神经质地应道。
  “哎你妈什么,铐上!”
  “刘金钟!……这个挂好了,还有那谁,潘正候,你们仨自己过去,那边蹲着,别扎好人堆里蒙事!”庞管挑三拣四地继续念名字,最后把那12个都剔出去了,靠号筒门口蹲了一溜,除了仨挂链的,其余的都反背铐着。
  舒和被戴上铐子的时候神情倦怠,庞管气气地说:“舒和怎么还有你?”
  庞管喊道:“金国光!”
  “啊!?”金鱼眼大惊失色地一回头,刚要说什么,庞管接着吩咐:“带其他人回号!收拾好了,都给我盘板学习!”
  金鱼眼的脸色还没有复原,一惊一乍地跟我们喊:“快,快回号!”
  一进号,我们都惊呼起来,翻江倒海啊,成重灾区了,没有下脚的地方。
  小不点惶惑地问:“咋回事啊?”
  “回家问你妈去!”金鱼眼吼道,同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我们紧着收拾屋子,所有枕包都被扯开,里面的衣服袜子都扔乱了,混成一片,我们大概把自己的东西规矩了一下,其他找不到主的,就乱堆在一侧,草草地把地铺一打,上了铺板,表面上立刻利落许多,饭盆重新摞好,西瓜收拾到垃圾篓里,和我同班的无名小辈撅着屁股,三下五除二把地擦了一遍,金鱼眼也不要求质量了,草草招呼大伙上铺盘着。
  走了12个人,也没显出地方松快来,现在板下的全浮出来了,一时竟有些不适应,好像很多人都是生面孔似的。
  不一会,一阵“啊啊呀呀”的怪叫声从管教室那头传过来,然后就没声了。
  “哪挨哪呀?”金鱼眼迷惘地扫视了我们一圈。
  我和常博对视一下,没有说话。
  号筒里又传来脚步声,金鱼眼立刻坐好。一会儿庞管开了门,走进来,看着金鱼眼:“知道什么事吗?”
  “不知道。”金鱼眼已经规规矩矩站起来,驯顺地望着庞管。
  “越狱!那帮混蛋密谋越狱!不知道?你个号长怎么当的?”说话间,金鱼眼的脸上响起一个怒气冲冲的嘴巴!
  “庞管……”金鱼眼委屈地嘟囔。
  “跟我装什么大头蒜?你先给我好好想想,现在赵乐乐和豹崽那俩小子一口咬定是你指使的……”
  还没等庞管说完,金鱼眼早急啦:“哎呦庞管,他们诬陷我呀,我……”
  “闭嘴!我干管教这么多年,眼里也不揉沙子,你这把脸儿的,还没那个尿,呆会他们要不改口,还得提你,想好了怎么说,所长他们开完会马上就过来。”
  庞管一走,金鱼眼就破口大骂乐乐和豹崽不是东西:“我金国光平时把他们当人看,到节骨眼上害我呀!操他活妈的!”
  大家都静默下来,听金鱼眼一个人胡卷,除了我和常博,其他人都被这消息惊呆了。 
 
 
 
  
 第三节 看你们谁还想跑
 
  天色渐渐有些拉晚儿,晚饭时间早过了,号筒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其他号儿的押犯肯定也知道发生了大事,都没有起哄要饭,怕在风头上惹了哪位帽花爷爷的盛怒。
  看看好久没事,金鱼眼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些,可能是乐乐和豹崽中的一个先认了,那个也改了口吧,开始管教室那边还有人悲惨地号叫,后来很长时间都没有大动静。
  时间一长,我们坐在板上,也都放松下来,不少人开始小声嘀咕,金鱼眼也没心思管,在那痛苦地沉思着,大概正对这个事件里的好多环节百思不解。
  突然号筒里有了动静,好像在不停地开牢门,金鱼眼示意我们都收声坐好。
  一会我们的号门也被打开,隔着紧锁的铁栅子,可以看见对门的人,估计所有的牢门都打开了。
  “都下地,都下地,看看!”胡管一路吆喝着,后面跟着劳动号的俩老头,拉着一个人的脚镣,死狗似的倒拖着,一路拽过来,丰富一边在地上扒拉着,一边喊:“我自己会走,我自己会走。”喊着,已经被拖到我们门口,拉起来,开了一只手的铐子,抻起胳膊来铐在对面墙的暖气管上。丰富的裤衩有些松,斜斜地耷拉在大胯上,他豪迈地叉开腿,把脚镣拉得很开,借力支撑着,防备大裤衩溜下去。
  稍探一下头,看见豹崽被铐在了旁边那个号门口。听动静,估计前面的几个号门,也都铐了人,在那里展览。
  突然那边有人“嗷”地一声,隐约传来电棒开火的“卡卡”声。
  “奸幼。”小不点说。
  “啊呀,我不跑啦,别电啦,受不了啦,我不跑了呀——”奸幼那位鬼哭狼嚎地叫。
  电棒冷酷地继续“卡卡”着,这边都能清楚地听到奸幼的号喊里,夹杂着手铐在暖气管上挣扎碰撞的声音,眼前似乎显现出那个正在扭动曲张的猥琐的身影。
  然后是抢出租那位和杨誉赢,两个人一起喊叫,大概是为了加快进度和增加效果,两个管教分头下手了。我不知道后面排个的那些人,看到这情景是什么感觉。
  乐乐的叫声比较独特,像在笑,后来开始喊“妈”,最后才高声大嗓地总结说“服啦服啦”。
  后来那边电棒响了一会,才听侯爷叫道:“不好玩!有本事你们给贪官来一下!”然后“卡卡”的声音突然急噪起来,终于听侯爷“啊”地长嘶起来。
  我的心沉了一下,我知道刚才又加了一根电棒。
  “一万伏一根的吧。”小不点说。
  金鱼眼用膝盖拱他一下道:“关了先!”
  管教们一边电,一边骂着喊着给自己鼓舞,大意是:我看你有多少骨头,一两根电棒就雌了,还敢越狱?号里边的也都看看,谁想走他们的道?!有种的你就往大处玩!
  “你是头儿是吧?”胡管拎根电棒,终于进入我们的视野,说完,先狠狠踹了豹崽一脚,把他踹得身子重重撞到墙上:“头儿,你个鸡巴头儿!卡卡答答……”胡管手里的电棒蹿起蓝白相间的亮点儿,激动地跳跃着,看上去冰冷冰冷的,却暗藏着狂燥的热情。
  电棒扎在豹崽的腰眼上,豹崽轻“哼”一声,向前挺了一下身子,胡管电焊工一样冷静地握着电棒,继续给豹崽输送着能量,豹崽的身子挺得像根木桩,鳃肌一条一块地绷紧着。
  胡管不气馁,胸有成竹地从旁边穆管手里接过另一根电棒,“卡……”,一路蓝光,咬住了豹崽,豹崽“啊”地一声,暖气管上的手铐“答嚓”地拉紧了,身子有些扭曲,但还是努力坚持着,不吐口求饶。冷不防一个生猛的年轻管教“卡卡哗哗”攥着三根电棒一起给他戳后背上了,一共五万伏的电流刷地走了一遍豹崽的神经,如果看电影,估计会做出千丝万缕的闪电般的特效来。只听豹崽一声狂叫,身子带着脚镣,“哗啦”向起蹿动了一下,重重扑在墙上,我感到旁边的小不点也下意识地往上动了一下,同时嘴里“啊呀”地轻叫起来。
  金鱼眼朝地上恨恨地吐了一口:“呸!”很解气的样子。
  豹崽伏在墙上,胳膊挂在暖气管上,膝盖也弯曲着顶在墙上,浑身还在轻轻颤动着,像我小时候见过的被剥了皮以后仍在挣扎的蛤蟆,我尽量让自己麻木下去,告诉自己这些人活该,不要动恻隐之心,不要。
  但我还是希望这一切快些结束。
  胡管手里的电棒又“卡卡”响起来,朝豹崽后脖子捅去,豹崽痛苦地“呕”了一下,挣扎着想把身体归位,不防被胡管用脚尖点在膝窝上,立刻又爬回墙上,整个身体,扭曲成一条奇怪的曲线。我看到豹崽刚才被电击的部位,烤焦了似的糊成一片,心不由一紧。
  “跑?我看你们还跑不跑?小日本那阵,关在这的共产党都没跑过一个,今轮上共产党管监狱了,能让你们从手里跑掉?”胡老头讲话太没水平,大实话太多,不委婉,给整个管教队伍拉了后腿。
  “说吧,还跑吗?”胡管又用电棒问了一下豹崽,豹崽再机灵一下,轻声说:“不跑了。”
  “大点声!我听不见!”
  “不跑啦。”豹崽提高了一点声音。
  胡老头豪气冲天地叉开腿,把两跟电棒插花捅在豹崽腰上,大声叫道:“使劲喊,让全楼的人都听见,还跑不跑?”
  豹崽在两棵电棒的夹击下,不由自主地扭动着身子,先呻吟了一阵,突然就咆哮起来:“不跑啦!我不跑——啦!”
  胡管用力在他腰里捅了一下,收了手,号筒里没有了“卡卡”的声音,一瞬间显得静默极了,而豹崽的咆哮声似乎还在封闭的号筒里回荡。
  “跑,我看你们谁还跑!”胡管大吼一声,回肠荡气。
  豹崽挨电的时候,庞管好像也在前面收拾另一个人,听叫喊,像是抢银行那个姓刁的。胡老头趾高气扬地吊嗓子时,庞管拎着电棒,咬牙切齿地走了过来:“操你妈的一个个给我添堵!我把你们都电成烤猪!”我估计丰富这小子落庞管手里算是要熟了,他偷警察公寓的事,给庞管造成了一定的精神伤害,今儿正好是一公报私仇的好机会。
  电光一闪,还没挨身呢,早看得心惊肉跳的丰富就边躲边喊起来:“我服啦,庞管我服啦,不跑啦。”
  附近几个号房里哄地一笑。庞管也给气乐了:“我一直以为你比别人多长根骨头呢,敢情这么孙子。”一边说,一边还是把欢蹦乱跳的电棒送到他胳肢窝下面去了。丰富杀猪似的叫起来,拖着脚镣往旁边挪,手铐把胳膊拽得好像就要断掉。
  看他蹿过来,余兴未泯的胡老头立刻就近给了他一电棒,丰富又尖叫着往庞管的电棒上撞去,最后被两边的电棒胁迫得左右逢源——电源,进退维谷中,要不是被铐在暖气管上,怕是要飞起来了。丰富也顾不上形像了,大裤衩早折腾到踝子骨上,露着小三角裤,扭动着屁股,绝望地惨叫着:“啊——我受不了了,饶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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