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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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墙-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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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奸幼,那女孩刚13。” 
  “够缺,6年不重,听说又是一冤案?呵呵。” 
  “上次砸人家商店玻璃给送大西北呆了9年都没喊冤,这次老牛吃嫩草倒说自己冤,看出社会进步了,老百姓不服管啦。” 
  外面传来一声尖叫,已经插在被窝里的周法宏笑道:“——眼镜!” 
  我说:“看别人痛苦你又兴奋了不是?快睡吧。”我端起脸盆去厕所,路过新收组,看见方卓正光着腚在墙角撅着,李双喜在后面甩着一棵花线,冲着屁股慷慨激昂地上课哪。其他人还都盘着板,高则崇师傅一脸的倦意。 
  厕所里还有几个人在冲冷水澡,满地都是水,我掂着脚跳进去,找了个死角,好歹洗漱完毕,又跳出来,回去睡了。门三太和周传柱还在烧花线,蜡烛的火焰懒散地抖动着,把两个人脸上的沟壑晃动得如阡似陌。 
  小杰的屋里已经熄了灯,我们这边,崔明达还没有回来,邵林已经把被子给他铺好,却不敢去睡,要等着崔明达回来,伺候他洗漱。我脱了背心,拉过毛巾被,好歹一盖,一天的改造生活就算结束了。 
  * 
  转天提工,发现方卓走路的姿势有些蹊跷,应该是昨晚被李双喜打得有些灾情。 
  何永一天不练贫就得患口腔溃疡似的,干了没几个网子,就问人家高则崇:“高Sir,‘中华’味道咋样?” 
  高则崇笑道:“新收,不让抽,珍藏起来了。” 
  “你们往里面抓人的时候,知道这里这么受罪吗?” 
  “没想过这事儿,打鱼的没时间管熬鱼的事儿。” 
  “这回挨熬了,感受怎么样?所长同志,现场直播啊,全国人民都看着哪。” 
  我说:“何永你别犯神经了,人家高Sir再怎么混,也混不到瓢底去,挨熬的永远是屁屁牙子。” 
  “那不一定,咱挨熬,咱平衡啊,他就不一样了,以前操惯人了,冷不丁挨回操,他肯定感受比咱们深刻,是不是所长?” 
  高则崇没有接受正面的访问,只笑道:“这兄弟说话还挺幽默的。”看来高所也读过鲁迅,知道在什么时候该说“今天天气哈哈哈”。 
  何永继续胡说八道着,突然遗憾地叫了一声:“操,网子给剪错了。” 
  猴子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我等今天等得花都谢啦。” 
  “我操你妈操你妈操你妈呀!河边唱戏我给王八找乐子啦!”何永嘴快得跟流星雨似的,乱七八糟倾泻过去。 
  猴子立刻给了何永一拳:“你怎么跟娘们似的,张嘴就骂街啊。” 
  何永笑着交代:“都是操你妈时候跟你妈学的。” 
  我们笑起来。猴子抓起网子往何永身上抽去,何永跳起来叫:“高所,高所快维护治安来!小流氓打人了。” 
  高则崇笑着做思想工作:“开开玩笑可以,还活跃气氛哪,不过不要太过火啊,伤了和气不利于团结。” 
  何永特真挚地说:“高所,我没开玩笑,这么严肃的问题能开玩笑吗?我真操他妈来着,我就为这事儿进来的,自由恋爱楞给打成强奸,你们公安的也太混蛋啦。” 
  猴子气急地叫道:“神经永,你不牛逼吗?行!我看你这网子怎么办,我非让你挨罚不可,求我都没用!” 
  何永笑道:“你算个鸡巴啊,你还罚我?” 
  “你不就想再去偷嘛,我这回盯着你,你偷来网子我就告诉龙哥去!一回治出你大便来!” 
  何永溜达过来,迅速地把凳子抢走,强拉硬拽地跟周法宏换了个位置,在猴子斜对面坐下:“我警告你啊猴子,你别瞎鸡巴说,我什么时候偷过网子?” 
  “嘁,问问大伙,谁不知道啊,你以为你把废网片在厕所里一烧就没人发现了,要想人不知,除非……” 
  “除非你妈的逼啊除非!你要拿不出证据来,别怪我现场抽你,不跟你逗啊,能拿这事儿闹着玩么?别说我刚才跟你开玩笑了,就算我真把你妈给操了,你也不能这么害我啊!嘿嘿。” 
  我在底下狠踢了他一脚,笑道:“真是个肉烂嘴不烂的贱货!” 
  猴子那边把头一低:“我也不理你了,我就盯着你就行!除非你认罚——记得我以前说的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别让我憋住你。” 
  周法宏笑道:“得,何永你算遇见一克你的了。” 
  “吹牛逼!”何永强硬的外交辞令无疑让猴子更加气愤。 
  小杰走过来,亲切地说:“都别乱了,有什么事儿回号筒解决去。” 
  高则崇冲小杰笑道:“唉,逗逗地翻脸了,年轻气盛啊,我遇见过的好多案子都是意气用事的结果,其实,忍一下风平浪静,退一步……” 
  “退一步你就撞不死人了。”何永惋惜地说。 
 
 
 
  
 第九节 谍中谍
 
  晚上在厕所,我问何永网子的事儿,他奋力拉着大便,一边挤出笑来:“搞……定了。” 
  我笑道:“又给日本儿上供了?” 
  “操,日本儿现在是二姨夫甩货了——小可呀,小可是咱自家兄弟。”何永一脸得意。 
  我说:“你悠着点儿啊,别给人家小可找麻烦。” 
  何永不负责任地潦草擦着屁股:“这你放一百个心,我能分不出里外来吗?咱不会跟小可搞黑的,缺一片跟他要一片,肯定不搞搬运,嘿嘿。” 
  我说:“以后弄坏了网子,别大甩卖似的嚷嚷,闹得全工区都知道,后来又神秘地解决了,大伙能不怀疑你?” 
  “操,谁爱怀疑谁怀疑呗!”何永一拉裤衩,跨下大便台,扭了两下腰说:“龙哥不说话,谁怀疑也没用,鬼子吃了亏,不就咬牙挺着嘛,自己在帐面上找齐去吧,呵呵。” 
  我收拾利落,站起来和他往外走,霍来清在林子窗外的墙上凿了个钉子,挂着网片正缝合呢,见我们过来,就怀疑地问:“何永你今天没剩活儿是么?” 
  何永骄傲地说:“剩不剩活儿,全在我控制之中。” 
  我们往前走,霍来清央告:“咳,何永,聊会天儿啊。” 
  “睡去啦,你让我陪你解腻啊,工钱怎么算?”何永笑着往屋里去了。 
  路过方卓的身边,我问:“还有多少?” 
  “20多。”方卓苦恼地说。我粗粗一算,按他那速度,怎么也得3个小时,看来前半夜甭想睡了。 
  顺眼看了一下里面,李双喜正靠在铺上抽烟,高则崇坐在对面铺上,跟他聊着什么,其他人还在盘板,一个个神情麻木。看来高则崇把李组长哄得够美。 
  转天上午,方卓来好事儿了。 
  郎大乱领着一大的杨澜杨大队来了工区,进门就喊方卓。方卓赶紧答“到”,一溜小跑奔过去。 
  “机床修得了吗?”郎大乱高声问。 
  “差不离吧,有图纸吗?”方卓问。 
  “差不离叫什么话?行就行,不行人家找高人去!杨大队,有图纸吧。”郎队看杨队,杨队说:“有,那是原来的旧床子,平时放着也没用,你给来来。” 
  广澜隔着几个案子笑道:“眼镜你要出头了,弄好了杨队一高兴把你调一大去,当个维修,你可就小船大浆开始摇啊。” 
  方卓也有些斗志昂扬了,跟着杨队走出了工区。郎大乱在流水线里溜达一遭,问小杰:“新收里来个警察是吗?” 
  小杰笑着一指高则崇:“那个,以前是派出所二把。” 
  郎大乱远远看看,大咧咧一笑,晃荡一下脑袋走了。 
  何永看着方卓的空位子,羡慕地说:“还是他妈有学问好啊,哪一需要,立马就升!” 
  “知识就是力量嘛。”关之洲道,很有些借赞扬别人炫耀自我的倾向。 
  猴子笑道:“关关,我看你也有戏啊,将来哪个大队一改烧瓷器,你就有用武之地啦。” 
  何永有些故意找茬:“咳咳,我们俩交流着呢,你别插一杠子啊。” 
  “嘿,他妈的政府还给我言论自由哪,你想捏我就捏我?” 
  “你说话等于放屁,污染空气。” 
  周法宏笑道:“清气上升,浊气下降,猴子你怎么浊气往上走?奇人!” 
  猴子倒是懂得团结一部分打击一部分的道理,不想把战线铺得太大,当即对周法宏说:“我现在不跟你逗啊,我就瞅何神经一个人来气。” 
  何永劝解道:“法宏你也甭赞美他了,他这种人知道好歹么?” 
  俩人言来语往互相攻击了一番,猴子就把话题转到网子上:“眼不见工夫你又运倒来一片新网子吧。” 
  何永得意洋洋地说:“牛逼白吹了吧?——你不是想死盯我么?嘿嘿,走眼了!坏网子变好网子啦,不知道何大爷戏法玩得溜儿?再不老实,小心我把你变王八。” 
  “笑,笑吧——马上我就让你乐极生悲!偷网子啊,我直接告诉老朴去!” 
  “去啊,现在就去——不去你是大姑娘养的!” 
  小杰过来问猴子:“不抓紧干活,又闹什么哪?” 
  猴子说:“何神经偷灰网,我昨晚上不是跟你说了吗?” 
  小杰尴尬地踢了一下他的凳子脚儿:“我怎么跟你说的——我只管生产,这些事儿你跟我说没用。” 
  何永看着猴子不屑地说:“呦呦呦!还真给我谍了一报儿啊,操你妈你够黑的!你还有点人性嘛!” 
  “我这叫逼上梁山。”猴子很不在乎地陈述道。 
  何永幸灾乐祸地晃着脑袋:“可惜呀可惜,没找准门儿,梁山没上去——出溜一下钻屁眼里去啦。” 
  我们霍霍哈哈地笑起来,笑猴子,笑何永,也笑小杰。 
  小杰气愤地踹了猴子一脚:“你他妈就不会通过正常渠道办?就嘴上能耐!” 
  猴子一下蹦起来:“我怎么不会!我这就找龙哥去,至少给你告诉日本儿。” 
  “操,日本儿是你干爹呀?”何永提出疑问。 
  猴子没有正面回答,气哼哼去了库房,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神态。 
  棍儿笑道:“这下热闹了。” 
  周法宏愤愤地说:“猴子真不是东西,动不动就打小报告,我最恨这种人啦——记得我上小学时候,我们班里那个小班长就好这手儿,谁坐他旁边放个屁不承认,他都跑去告诉老师,要求伸张正义,我不上学以后,天天堵学校门口,见一次打那小逼一次。” 
  我说:“说别的没用,何大侠你做好思想准备吧。” 
  何永故做平静地一撇嘴:“靠!龙哥能信他胡言乱语?” 
  我笑道:“说的是,龙哥是大领导,不会偏听,不过怎么也得找你调查研究一下你吧,赶紧琢磨怎么跟领导解释啊。” 
  正说着,龚小可跑出来喊:“何永!龙哥叫你!” 
  何永懒洋洋站起来,迎过去,龚小可跟他碰头的工夫,紧张地嘱咐了几句,何永挥挥手,跟龚小可奔了库房,广澜笑着鼓励道:“神经永你咬住了牙!”何永冲广澜笑道:“广澜哥,差不离了就进来一趟,救弟弟一把啊。” 
  广澜笑道:“惹得起扛不起咋得?” 
  小杰舒服地使劲嗽了下嗓子,似乎要把淤塞在里面的秽物清理出来一些。 
  一会,就听到库房里叫唤。周法宏大家一边辨认着,一边宣布鉴定结论:“这个是猴子。”“这个是何永。”“这个又是猴子。” 
  库房的门哐地一开,二龙押解着猴子和何永过来了,猴子的一只眼青着,何永脸上没有装修过的痕迹,只是用手捂着肚子。林子和日本儿都在库房门口望着外面笑。龚小可也扒着头儿,表情很严肃。 
  二龙踹了猴子一脚:“还想告诉主任去吗?” 
  “不去了,龙哥。”猴子惶惶然答道。 
  “谁鼓动你直接找主任了?” 
  猴子一犹豫,二龙的膝盖立刻狠狠顶了他大胯一下,猴子一侧歪,赶紧说:“杰哥,杰哥让我去的。” 
  小杰立刻破口骂道:“咳你他妈血口喷人啊,找抽是吗?” 
  二龙一拧眉喝道:“关!你那逼嘴我还不知道?找主任干什么,怕我二龙解决不了这点事儿?以后你少给我背后瞎撺掇,有屁你大鸣大放,我又没拿大便塞着你嘴。” 
  小杰窘迫尴尬,还要解释,被二龙一挥手有效拦截了。二龙告诉猴子:“以后没边没影的事儿,你也给我嘴严谨点儿,抓住现案我赏你,抓不着人家手腕子,我再听你满处胡吣,把舌头给你改冷拼!” 
  猴子沮丧地应着时,二龙一脚又把何永踢得后退两步:“还有你,别以为上面浮一层瞎子,以后给我规矩点儿!” 
  广澜过来笑道:“龙哥甭管了,回去我好好调理调理他。” 
  二龙说:“你别以为没你事儿,何永这德行的,以后你少宠他,早晚惹一身骚……各屋的组长也在内啊,别天天漂来漂去的没事儿干,就等着大风吹来减刑票哪——在号里、在工区都一样,看好自己的门,管好自己的人。互监小组是摆设啊?哪个组的人出了屁,你组长也好受不了!” 
  二龙一走,猴子、何永回了座位,宿敌一般各哼一声,愤怒地穿起网子来。 
  小杰过来骂道:“猴子你他妈是人吗——你出卖我有你什么好?” 
  猴子愤愤地说:“没有你,我还挨不了打哪!” 
  何永笑道:“活该!这就叫损人不利己。” 
  “滚!人说话狗答茬。” 
  何永顺口拣了个“茬”字,一边狠狠地把白丝往网眼里穿着,一边絮叨着发挥:“我插你妈呀插你妈,我插我插我插插插!” 
  猴子一腔委屈的怒火被点燃了,轮起网子抽向何永,何永正插得上瘾,被打个漫灌,不由横眉怒道:“我又没插你妈!”说着顺手也抽了猴子一网。两个人立刻战在一处。 
  小杰后退两步,让出场子旁观着。我和周法宏都起来去拉架,高则崇在旁边没有起身,嘴里说:“息事宁人啊,息事宁人,肝火太盛怎么行?” 
  我和周法宏把何永安置在座位上,猴子刚才没占上便宜,还在往上扑,我一脚把他踹退,骂道:“你他妈没完了是吗?”我心里讨厌这家伙。 
  猴子不忿地说:“麦麦你拉偏架咋的?”广澜从旁边几步跨过来,上前就是一个嘴巴:“操你妈的你事儿还挺多是吧!我看你别扭不是一天啦!要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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