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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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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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军陆续转运而来。并且准备为这次行动保驾护航地。这次这么多轮船之上。就有好几营禁卫军第二镇陆续抵达地官兵员弁。
那个矮胖的,却是袁世凯,他按着腰间西洋式指挥刀。右手小指的断处显眼得很。他就是为了赶上更大的场面,想跳进如此大舞台的中心,才丢下朝鲜,只带着几十个亲兵戈什赶来上海,也正好赶上了这个船队。现在站在船头,他也只是呆呆的瞧着眼前一切,久久不语。
聂士成和李云纵楚万里他们,是敬而不亲,对袁世凯也有些那个,毕竟袁世凯在朝鲜叛进叛出,直到安州才算在徐一凡麾下修成正果。所以聂士成对袁世凯说话也随便得很:“项城,想什么呢?想着丢下朝鲜的事儿,大帅会不会怪罪?放心吧,两江这么大局面,大帅缺地就是人才,你过来,大帅再不会怪罪的。朝鲜那个穷山恶水,有马队和南家那些朝鲜兵瞧着就成,现在这儿,才算是大帅的根本!”
袁世凯摇摇头:“我想的不是这个。”
聂士成左右一瞧,声音放低了一点儿:“现在才明白过来大帅如此大的力量,到底来源是怎么?我也才明白没多久!南洋这些家伙富可敌国,大帅就是靠着他们起家!以前南洋也颇有筹饷委员过去,怎么就没借上这力量?要不怎么说大帅是天人呢?”
袁世凯脸上神色复杂,轻轻摇头:“……也不是,功亭,南洋再富。大清富人还少了?这力量,为什么就能够动员得如此有效,大清就是动员不起来?其中道理,兄弟似乎明白,却又不甚明白…………”他深深吁了口气儿:“也只有大帅如此天人,才知道这力量之所在,才用南洋这几家资源,就成此大事!袁某没什么好说的,这次赶来。也就是为大帅效死而后已。”
两人在这里低声交谈,李大雄回头向聂士成招呼:“聂大人,请您下令,我们行止,全由大人安排…………可以下船了吧?”
李大雄他们毕竟不是徐一凡麾下,这支船队,号令全得听已经因这次甲午战事赏了子爵,提督军门头品顶戴,武官品级已经升到无可再升的聂士成的。聂士成对徐一凡的准老丈人也不敢怠慢虽说李璇和徐一凡还没正式举行仪式过门儿。可李璇早住进了徐一凡宅子里面!让人不得不说洋地方出来地女孩子就是开放没规矩。
聂士成朝李大雄笑笑,朝着后面一挥手。早有人再次拉响汽笛,三长一短,鸣声高昂尖利,直入江天之上!
汽笛声中,大队大队早就在甲板上等候地禁卫军官兵放下跳板,整队涌下船头。码头上面地各色人等呆呆地看着,这还不算出奇。徐一凡到后这几天,黄皮子兵背着背包整齐而动的场面江宁人早就看得习惯了。这些禁卫军在码头上。随着口令声整队,大头皮靴将码头敲得轰然作响,所有人也都没吓着,只是饶有兴趣地继续看着西洋景。
要是这么大一支船队,只运这几千禁卫军抵达,那也太浪费一些了吧?
答案就在后面,禁卫军下完,接着就是更多的人。更多的东西,从这些船上卸了下来!一群群的人,穿着新崭崭的棉袄,成群结队的涌下。他们没有禁卫军那样有秩序,闹出地动静也就更大。许多人都没有辫子,肤色黝黑。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在这些人当中,还有洋人!这些洋人夹着皮包,戴着礼帽,夹杂在这些人当中。一下来就开始指挥干活儿。船甲板上装有吊杆的散货船将大包大包的货物运了下来。更多的小工推着小车子从跳板上源源不绝的下来,仿佛那几十条火轮船就是活物。肚子里面装着数不清的东西,正在次第吐将出来。要将这个码头塞满!
先期下船的那些没辫子的家伙,大声吆喝,指挥着一队队的小工,等着装卸货物。小工一看,就是在附近招募地人,都发了新棉衣,棉衣上面还有号头。听着吆喝指挥,满头大汗的装卸着东西。照说,这些在抢码头的饭碗。不同码头,有着不同帮会,为了这种事儿能拼出人命。可是瞧着满码头这样的人物,还有已经整队完毕的数千禁卫军官兵,谁敢吱上一声儿!
这么大一个江宁码头,已经变成了喧闹的工地。数目大得难以形容的东西不断的卸下来装车,装好一队就朝外走,在更宽敞的地方集合。一包包地粮食,有的装卸不小心摔开了,白花花的大米倾泻出来,也没人去收拾,只是忙着卸更多的货物下来。大米、洋面、洋油、酱菜、煤包儿、蜡条、洋火、生丝、绸缎、面料、西洋耍货、锅碗瓢盆…………只要你想得出来的过日子的东西,就全有!数字之大,照码头上的人估算,养活全江宁百姓一个月,也绰绰有余!
后面卸下来的东西越来越出奇,油布,麻毡、木料、铁扣,四脚钉,洋灰……仿佛来人准备在江宁城盖棚子自己住似地。说句实在话,这几十条船上运来的东西,也够他们盖上一座新城的了!了不起在本地自己烧点砖头。
货物象大河决堤一般的朝下涌,远远没到有个完的时候儿,如此多的货物集中于一地,给人的冲击力是惊人的。就像将一座城市,完全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船上下来的小工再多,也只不过能装其中很小一部分货物,装车完毕。禁卫军在前,他们在后,就如同一条长龙一般地朝着江宁城进发。码头上看热闹地人对望一眼。当即嗡着跟过去瞧热闹了,有的人还穿先跑在前头,准备先进城,这种大热闹大西洋镜儿,可得好好跟亲朋好友分说分说!
这些打着苍龙旗号地人,自然是两江新总督徐一凡的人,徐大帅派人,用几十条火轮船,搬了一座城到江宁来!
大清。津海关道衙门。
津海关道在大清几个海关衙门当中,算是特别。除了海关道是大清地人,还有一个海关监督实际拿权,这海关监督,就是赫德的妻弟英国人裴士楷。除了海关总署总文案,他还兼着这个差使。天津是洋务重镇,海关总署办事衙门也在这里,赫德对津海关抓得也分外的紧。
除了裴士楷之外,津海关的主要办事人员也全是英法美几个国家的洋人。往还应酬。洋文四下乱飞。虽然津海关道在华界,可是这个衙门却象化外之地。衙门建筑铺陈,也纯然洋派。
这个时候儿在海关道花园的小花厅里头,十几个人正襟危坐,借这个地方做主人的,正是大英帝国驻中国公使何伯。他是在同治年间就已经在华地中国通,当年和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打过交道的人物。这次中日之间战事调停,也是这个已经在东亚做外交做成精了何伯老头子牵头各国公使及各国代表。
花厅当中,还有法国美国公使。四国调停。英法美算是一家,俄国在远东有其特殊利益以及野心,算是硬凑进来的。今天在这儿,却没有俄国公使的身影。
除了这几个洋人,在座中的,还有消瘦憔悴的伊藤博文。今儿他身上完全不见了病容,目光炯炯,双手扶膝而坐。身后随员。都穿着和式洋装,恭谨侍立。花厅内外,就只有裴士楷一个人在不住奔走,一会儿进来陪何伯说几句话,一会儿到门外翘首而望。
今天这个场面,就是由何伯提议促成,中日两国私下商榷的预备和谈。外交协议,在正式成文的时候,之前本来就有这么许多周旋往还。到了最后。不过就是签字而已。世铎他们本来就得了朝廷指示。要赶紧了此和局,专力向南。世铎谭嗣同他们向何伯微微表露个意思。这位公使就安排这次私下见面。而且拍胸脯担保,没有俄国公使在内。大家有话随便说,各自立场,尽情表达,不算外交场合,不会正式成文,而各国保证以同情清方而且足够中立的态度来给出调停意见。
津海关道这个地方正好,既又算是洋人地地方,又不在租界。关防紧密,却又不是正式外交场合,探探风声,听听日本和列强态度,再好不过。
伊藤博文,早早就到了这里。除了和何伯偶尔应酬两句,其他时候儿,一直端然危坐。
“大清帝**机领班王大臣,对日和谈钦差大臣,世铎世大人。大清帝国礼部侍郎,对日和谈钦差副使谭嗣同谭大人,及其随员到!”
裴士楷担当了亲自通传的门房,一串官衔,报得像模像样。花厅内等候的诸人,以何伯为首,都站起来恭迎了出去。才出门外,就看见世铎一身行装,也没有戴顶子朝珠,笑吟吟的就拱手进来,身后几人,正是谭嗣同等,都没有穿正式的官服。世铎还笑着对头前领路的裴士楷笑道:“老裴啊老裴,咱们这次也就是先见见聊聊,算是朋友说话儿,你通传官衔,这算个什么事儿!”
裴士楷眦着一口英国大板牙笑道:“大人,在下在帝国服务,自然要遵从上下体制。”
没等两人寒暄完,何伯一行已经上来和世铎谭嗣同拉手问好。这些公使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没少和世铎打交道,见面都是欢若生平。世铎也算沉得住气儿,就是不招呼状似恭谨站在列国公使身后的伊藤博文一行。
只有谭嗣同与何伯等人默默拉手,略微寒暄两句,只是静静的看着伊藤博文。发现到谭嗣同注视他的目光,伊藤博文抬头和他对视一眼,淡淡一笑。
何伯举手引荐:“这位就是日本帝国首相,此次和谈日本帝国代表。伊藤博文先生,世大人,此次见面,不过两位聊聊,看看双方意向如何,中日两国之间和平,为文明世界所乐见,此次战事,实为不幸。如果两位能一见如故,那诚是东亚和平之大幸!”这位老公使,一口京片子,说得是漂亮已极。
世铎笑着抱拳:“今儿我又不是王大臣,不过朋友见面…………伊藤大人,这场仗实在打得是没来由,还是大家坐下来为好,幸会幸会!”
谭嗣同在他身后冷冷道:“这场战事,又不是我们挑起来地。求和的,也不是咱们!”
伊藤博文并不激动,淡淡道:“这场仗,也不是各位打的…………。”
世铎和谭嗣同脸色都是一僵,何伯忙着打圆场:“请进,请进!既然见了面,还有什么话不好说?反正是朋友聊天,说什么都算是直舒胸臆,谁还能见怪?”
伊藤博文微笑侧身扬手。做出了恭迎的姿态,世铎哼了一声儿,当先昂然而入,大家鱼贯跟上,分宾主落座。才一坐下,就有清茶送上,世铎也不接,对着伊藤博文开口:“兄弟实在是忙。体制所关,也不能老和伊藤先生见面,下次再见,双方就该落笔签字儿了,货到地头死,日本这一场,算是打输了,伊藤先生,你们打算怎么个和法儿?我大清向来是维护东亚和平地。也向来不为己甚…………先生你们的打算。到底是个什么?”
“帝国在山东威海,是主动撤军。而且帝国在这场战事当中。始终保有制海权,从哪个角度来说。是帝国打输了?”伊藤博文开口,竟然是毫不退让!
世铎一僵,他在军机里头,向来是以脾气好,不善词令著称,伊藤这个态度,竟然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想摔茶碗走人,可是朝廷要快快和了的旨意在那儿,在座还有列强公使,只好铁青着脸不说话。
“…………凭的是在北朝,在安州,在辽南地几万贵国官弁尸首,凭着在旅顺投降的贵国大帅大山岩,八千降卒,贵国就输在这个地方!这个基础双方没有共同认识,我们还有什么谈的?”
世铎哑火,谭嗣同冷冷接上,他的词锋凌厉,也不压于伊藤博文!
几国公使,只是默不作声的听着。
听着谭嗣同给他出气儿,世铎痛快地放下茶碗,看着微笑不语的伊藤博文:“伊藤先生,咱们来点儿痛快的吧,兄弟也最喜欢痛快人,这战事,到底如何个和法,贵国是什么意见?咱们可以商量着办,可是一句话,大清的体面,决不会砸在兄弟手里!什么痴心妄想,伊藤先生还是打在包袱里面,何苦拿出来自讨没趣儿?”
伊藤博文只是微笑,他缓缓站起,扫视四周一转:“帝国和贵国陷入此次不幸战事当中,帝国地宗旨,向来很明白为了东亚未来百年和平安定地大局!在这个体认上,双方发生了误会,并引起此次战事,帝国表示万分的遗憾…………帝国地目标为什么?就是为了防止俄罗斯帝国力量进入满洲,进入朝鲜,获得不冻出海口,从而使整个文明世界之力量对比,发生变化!为此,帝国不惜一战,而贵国不能理解,实在让人叹息…………”
“笑话!什么强盗逻辑!咱们的东北满洲,咱们自己维护!朝鲜也是大清藩国,咱们自然会加以保护!要日本来帮什么忙?狼子野心,莫此为甚!”谭嗣同霍地站起,大声回答,世铎也拍着大腿:“着啊!你们和老毛子过不去,自己去啊,先到咱们家里来算是个什么道理?”
英国和俄国不和,在远东展开大赌局,这个情况,谭嗣同已经详详细细的和世铎交流过了。世铎也如听天书一般,这才发现西洋鬼子之间也有这么多龌龊事儿!今儿这场高会,只来了三国公使,俄国公使被排除在外,中日讲和,关系英国对俄战略之重要,也就不说自明了。大清的官儿,没有不讨厌俄罗斯老毛子的。原因无他,吃相太难看太粗鲁。东清铁路谈判的时候儿,世铎就不知道受了多少老毛子的气!
明白了这个,伊藤博文先挑开了这层窗户纸,世铎拍着大腿言谈里面对老毛子也没客气。
伊藤博文对着激动的谭嗣同,丝毫也不动声色,微笑道:“鄙人很高兴,贵国和帝国对俄国的体认是一样地…………贵我两国,不管行止如何。应对俄国地野心是一致的,文明世界和我们的体认,也是同样一致!”
谭嗣同悚然一惊,转头飞快的看了默然静听的列国公使一眼,这几个公使同样也神色不动。
难道日本和列强,在这方面已经达成默契了?
谭嗣同压住心头翻涌,冷冷问道:“说这些无用,挑起战事的就是你们,打败的也是你们!既然为了东亚和平。贵国就应该早日和大清签订和约,承认失败,这才是为了东亚和平做出的最好贡献!”
起来,谭嗣同微微有点不顾体制,这句话抢在世铎前头说了,不过这个时候儿世铎可没有半点见怪谭嗣同地意思,反而在旁边拍手打掌的附和:“着啊,就是这么个道理,既然咱们都对老毛子起腻。还不赶紧和了拉倒!你们到底是个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今日的伊藤博文,似乎将他剩下日子的全部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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