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是菲儿啊，话说得别这么难听好不好，我跟方雨闹着玩呢。”乔墨皮笑肉不笑地转身看着林菲。
林菲蹬着一辆粉红小巧的自行车，如同轻盈的蝴蝶穿行到乔墨和方雨之间，隔开乔墨和方雨，接下跳下自行车，立好自行车后，一甩马尾辫将正面转向乔墨，用轻蔑的眼神扫视着乔墨等三人。
“我就知道你看不得方雨好，现在又来找人家的麻烦，你要是看方雨不顺眼，你倒是自己跟方雨计较啊，还拉来两个帮凶，你算男子汉不？”林菲一出现，就充分发挥出女性伶牙俐齿的优势，一顿训斥，将乔墨等三人唬得大眼瞪小眼。
乔墨对林菲有意，不管这个流水是否对自己这个落花有情，乔墨还是非常在意自己在林菲面前的形象，但此时当着三个男生的面，被劈头盖脑训斥，脸上挂不住了。
“菲儿，你这话可太不中听了，什么帮凶，什么不是男子汉，你这么说，别说我不给你面子，我和方雨之间的事，跟你有啥关系，方雨是你啥人，你又是方雨啥人，你处处护着他，你知道别人都怎么看他吗，就方雨这种熊包软蛋，不怕给你丢人吗？”
做了两年多的同学，方雨、闻天、张让还是头一次见到乔墨对林菲发飙，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要说男人都好面子，这话真不假，即使乔墨面对心目中的女神也是如此。
“你……”林菲被乔墨噎得粉面通红，说不出话来。
方雨看到林菲似乎要哭，忙绕过林菲的自行车，挡在乔墨和林菲之间，说道：“你们别吵，事情都是我引起的，林菲，不好意思，我的事你别管了。”
“滚犊子，没看到我跟菲儿说话吗，你妈了波依插什么嘴，一边子去。”乔墨这一番话说了出去，心里有这么一丝后悔，想接近林菲尚求之不得，偏偏没管住嘴巴，伤害了她，恐怕以后再想取悦林菲，难上加难了，都怪这个方雨。乔墨越发恨极了方雨，抡圆了右臂，狠狠朝方雨的左脸掴了过去。
方雨根本没有防备，却不知怎么做到的，一抬手，将乔墨的手臂搪住。
乔墨这一下用了全力，要是这一巴掌抽在方雨的脸上，方雨跑不了流鼻血甚至是耳内鼓膜穿孔，林菲想拦已经来不及，急忙将眼睛闭上。
但林菲的担心是多余的，就在方雨本能一抬胳膊时，乔墨的手腕正打在方雨的小臂外侧，手腕比较柔软，手臂外侧却很硬，方雨没事，乔墨则疼得抽回手臂，捂住手腕呻吟起来。
“乔墨，你敢打人！”林菲也爆发了，伸手拉乔墨的衣服。
“哎哎……男生打架女生别伸手……”
“就是，伤了你就不好了。”
闻天和张让凑上前来拦在林菲和乔墨当间，还一个劲地朝林菲的娇躯挤挤蹭蹭揩油。
方雨将这一切看得分明，闻天和张让拉偏架顺带占林菲便宜，林菲卷入自己跟乔墨之间的矛盾，还不是为了自己！再让林菲吃这个暗亏，方雨的脸上也挂不住！心里一道怒火直冲脑门，上前一把拉住闻天的衣领，说了声“离林菲远点儿。”接着一推张让的胸口。
这一拉一推，力气大得惊人，闻天摔了个腚蹲，而且后背着地双脚朝天，张让被推得飘出两米多远，滚倒在道边。
方雨一愣，自己啥时候有这本事了？平时连搬动五十斤一袋的大米都吃力，现在却一手一个将两个一百多斤的人扔出好远。
“我次奥，你妈波依长能耐了。”乔墨一见方雨出手就放倒自己两个伙伴，根本无暇去想自己是不是此时方雨的对手，冲上前猛踹方雨。方雨根本没有防守意识，可是他自己也奇怪，就像有时候无意踩到香蕉皮脚下一滑最后莫名其妙地站住一样，根本不知道是如何闪开乔墨这一脚的。
乔墨自从和李进打篮球发生冲突、迁怒方雨，上前一脚踹空闪了腿之后，到现在还没痊愈，这回又被方雨闪了一回，一腿落空后，大腿后侧掠过触电一般的疼痛，乔墨急忙弯腰捂着大腿后侧，不住揉着大筋，疼得“嘶嘶”地吸凉气。
闻天和张让滚得一身尘土，呲牙咧嘴挣扎着爬起来，方雨这一拉一推，实在是过于迅猛，这二人丝毫没有防备，一晃神儿，就躺在了地上，全身关节跟散了架似的，头也晃得发晕。吃了亏，他俩也急了，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一身的尘土，跟喝醉了酒似的蹒跚着要一齐上。
“你们打吧，你们就打吧，我现在就报警，给张洋老师打电话也行，我看你们还能翻了天！”林菲花容一凛、杏眼圆整，连呵斥的声音都变了，迅速掏出那个被同学羡慕不已的粉红色夏新翻盖手机。
林菲家境不错，现在手机时兴不过两三年，也算半个奢侈品，学生带手机的更是罕见。
闻天和张让一见林菲掏出手机开始按键盘，就像是被点了穴似的，马上停下脚步，冲着林菲不停地作揖求饶。
“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了。”
“对，方雨，是我们错了还不行吗，你说句话啊。”
张让一见林菲似乎将号码拨出去了，急了，如果方雨再不制止林菲，他甚至想上前抢林菲的手机了。
“算了林菲，也不是什么大事，让他们走吧。”方雨没费吹灰之力，使乔墨他们三个狼狈不堪，忘记了刚才的委屈，反而有点儿过意不去。
“张让，快去抢她的手机，我今天非得揍方雨一顿不可。”乔墨捂着大腿后侧，疼的冷汗直流，被怒意冲昏了头，顾不上在乎林菲的感受了。
本来方雨以为乔墨在乎林菲，林菲这一出现，也该息事宁人了，不想这乔墨竟然要张让去抢林菲的手机，方雨怒了，彻底怒了。
“你敢！”方雨一声怒吼，如同炸雷一般，却又比炸雷锋利，深深刺入人的脑海，正准备朝林菲凑近的张让一哆嗦，手脚不停使唤，呆愣住了，乔墨和闻天也是如此。
那个陌生、凛然不容侵犯的方雨又来了！
第十八章 鸠占鹊巢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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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墨、闻天、张让甚至能感受到一种实质化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再次唤醒了他们心底的恐惧，似乎方雨变成了猛虎，下一秒钟便要扑上来，将他们三个撕个粉碎。
当人感受到巨大的危险来临时，往往会呆若木鸡，乔墨等三人此时就是这个样子。
“你们走吧，乔墨，以后你少侮辱我方雨。”方雨收敛了一下情绪，平静地说到。
“啊。”乔墨回过神来，他不明白他怕方雨怕在哪里，不过恐惧感还没退去，实在是没有勇气再纠缠下去。
“我说你们俩，赶紧过来扶着我。”乔墨的大腿后侧疼得厉害，不敢动，招呼两位伙伴。
闻天和张让巴不得乔墨说句话，赶紧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方雨远一些，一边一个，架起乔墨的双腋，朝着学校大门一侧走去，活像三个伤兵。
“哎哟，我操，你们俩慢点儿，当心弄残了我，不行我得去医院看一下，快帮我拦出租。”乔墨拿方雨没办法，却敢训斥两个伙伴。
闻天和张让平时吃乔墨嘴短，也不好回嘴，二话没说，拦了一辆出租，将乔墨塞进去，他俩也钻了进去。
出租车载着他们三个扬长而去。
“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啊！”林菲也刚刚从方雨逼人气场中醒悟过来，虽然不是针对她，却也是惊魂未定。
“没……没……怎么，好像是吓着你了？”方雨见林菲的样子，颇为过意不去。
“没有，只是很惊讶，你生气的样子好吓人，乔墨他们三个，可是跟校外的混子有瓜葛的，你能吓住他们，真不简单。”林菲看向方雨时的表情，甚至流露出一丝崇拜。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一生气，喊出这一声，就觉得脑子响了一声炸雷，乔墨他们三个就老实了，我生气真的很吓人吗？”方雨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尽量心平气和地跟林菲说话。
方雨此时和林菲大约有一步远的距离，从林菲的思维里得知，林菲一开始不知道乔墨会在放学后找方雨的麻烦，但接了一个电话，得知这一事情后，立刻骑着自行车赶来。
这个电话大概是李代打的吧。高三八班的男生们大多知道林菲的电话号码，尽管和林菲没有交往。
方雨感激地朝校门方向看看，李代到现在还没出来。
“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么厉害，以后我也就放心了。”刚才的风波算是过去了，林菲脸上开始出现欣慰的笑容。
这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城市的灯火开始如繁星一样呈现。
在霓虹的掩映下，林菲的面容越发的甜美，面带笑容的清纯之下，掩盖不住成熟的饱满和妩媚，看得方雨心里也是一动，怪不得乔墨为了她总是跟自己过不去，君子好逑这个道理，真是颠扑不破啊。
“那这么说，你一直很担心我？”
这话一出口，方雨生出一丝砰然心动的感觉，毕竟，方雨也是个大男生啊！
“那当然了，我们可是十多年的老邻居，虽说后来搬走了，可是天老爷安排给咱们的缘分还未了，又成了同班同学，知道你这些年不顺，关心你一下也是应该的嘛。”林菲无邪地看着方雨。
纯净的眼神，看得方雨赶紧收回想入非非的心，再一想到一会还要回去寄人篱下，心情由明媚转为灰暗。
“林菲，天黑了，你回去要小心一些。”
二人面对面停顿了一秒钟，方雨意识到既然麻烦解决了，二人也该各回各家了，说了这么一句话。
“呵呵，行啊方雨，还知道关心女生，我还以为你这人很木讷，谢谢啊，放心吧，我家离这里就二里地，骑上车蹬几步就到了，到利田屯的车晚上九点以后还有呢，不如你到我家吃过晚饭再回去吧，我爸自打知道你跟我一个班后，也挺关心你的，嘱咐我什么时候请你到我家坐坐。”林菲说笑着，还对方雨发出邀请。
当初还是邻居的时候，林菲的爸爸可是看着方雨从一个步履蹒跚的幼儿长成一个半大小子的，不过现在嘛，林菲的爸爸是堂堂国家干部，林菲是干部子女，方雨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面对他们，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算了吧，别再找自卑了。
“不用了，我回去晚了，家里该着急了。”
“好吧方雨，对了，别人怎么想你别往心里去，我相信你。还有啊，开学回来，你要加点小心，惹不起躲得起。”林菲说完回身蹬上自行车，朝着跟乔墨等人离去的相反方向离去。
方雨目送完林菲，接着朝校门内看了一眼，李代还没出来，方雨心里生出一丝隐忧。
等方雨回到家时，已经是八点多了。
方雨没有钥匙，只能敲敲大门，出来开门的是表弟张楠。
“哥，你怎么才回来，我们都吃完饭了。”张楠和方雨在同在佳双二中，比方雨低一学年，发育程度却比方雨好上许多，个头猛方雨两个指头，嘴巴上也长出了毛茸茸的小胡子。
“我留下打扫卫生了。”方雨简单地解释了一句，跟在张楠身后进了屋。
“小雨回来啦。”靠着沙发吸烟看电视的张睿忠看到儿子和外甥进了屋，随意招呼了一声。
“嗯！”方雨轻轻应了一声。
“嗬，架子不小啊，用鼻子哼，这回考得不错是啵，你舅刚给你妈打电话报喜了，这回你妈该高兴个把月了。”舅母王玉敏从厨房转出来，说话语气有点酸溜溜的，手还湿着，可能是刚洗完碗。
“哦，我妈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王玉敏这样一说，方雨就知道表弟张楠已经将高三月考的情况告诉了他妈，大榜就粘贴在学校大门内的宣传栏上，谁想了解，上前看看就是了。
方雨淡淡地应了一声，尽管对母亲有些不满，不过还是想问一问。
“你还知道惦记你妈，你妈离家在外过什么日子你能想像吗，保姆、清扫员、服务员、家政都干过，要我说，你趁早出去挣钱，让你妈也好过一点儿……”
“玉敏……”
王玉敏正说着，被张睿忠一声低沉的呵斥打断。
可能王玉敏也觉得这样说似乎对方雨不公平，也就闭了口，不过还是狠狠瞪了张睿忠一眼，张睿忠妻管严，被妻子这一瞪，马上收敛刚才那一点儿威严，讪讪地笑了一声。
“方雨，你舅母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家过得太难，想早点让你独立。”
对于舅舅的解释，方雨在心里报以冷笑。
方雨到现还清楚地记得一个多月前的事情。
在开学前的暑假，由高二升入高三的学生，本应该是补课的，方雨却帮舅舅卖了一个多月的菜。
这一开学，就是方雨高三生活的开始，王玉敏剜了一眼提着书包正准备走出门的方雨说：
“听着，第一次月考要是考不好，我马上给你妈打传呼，让她早早领着你爱哪哪去，念书不争气，一天天吃闲饭，趁早出去挣钱得了。”
张睿忠在一旁劝道：“玉敏，别对孩子这样，你不是不知道，我姐对这孩子寄托了多大的希望，你不让这孩子念书，我姐还不得急死！”
“上一边子去，”舅母一咧咧嘴，粗门大嗓道：“小雨这几年在咱家吃吃喝喝的，花了咱多少钱，啊，你算过没有，你那姐姐躲到外头说不定跟那个野汉子快活去了，把这个累赘丢给咱，方雨是孩子，咱家的张楠就不是孩子！方雨要考大学，张楠就不考大学！别说方雨考不上，就是考上了，现在大学学费这么贵，你姐姐早就有卖房子供方雨上学的打算，方雨要是上了大学，你姐就得卖了这房子供方雨，你说我们上哪住去！想来想去，倒不如早早把这个攮屎货打发出去，就凭方雨那成绩，还有脸念书，找他那死爹念去吧，我这也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儿上，才让他先念着，让你姐好好看看，她儿子是不是这块料，要依着我，真不如早早断了这份心，啥爹啥儿子，出息不出息的，跟咱有啥关系！”
这顿劈头盖脑，吼得张睿中汉奸一般唯唯诺诺着，嗓音大到放肆的程度，就连路过原本是方雨家门口的邻居，都听得一清二楚，但这对表兄弟唯一能做的，只是沉默。
方雨低头走出了原本是自己家的院子，想起那位在自己刚记事就离家出走的父亲，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