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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后头的那一句，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每一个字的音节都极重，像是针一样直接扎入张思凡的耳鼓中。
这样的事，在带那位老客人出去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想到。
是啊，如果老客人出去之后，并不是要去看自己的女儿，而是为了其他的什么事的话。
那么又会是怎样的场景。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真的要别人点出来后，才会觉得后怕。张思凡的心，多少颤了一下，只不过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老客人让自己带他出去还有其他别的目的。
毕竟他们最后，确实是去了老客人女儿的坟墓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他最后不也只是去看了自己的女儿，并没有做其他的事啊。而且那个老客人，明明就是个非常和蔼的人，他应该不会骗我的。”
“你怎么确定的？你生前认识他？还是你跟他是多年的故交？你如何确定他不会欺瞒捏？”
完全不给张思凡喘息的机会，判官不停的追问着。判官越是追问。张思凡就越是有点混乱。
那个时候，看着那沧桑的背影，他也就什么都没有想了。而是帮了这位老客人。以至于现在，光是想想就觉得有些后怕呢。
“我不认识他，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人类的直觉，若是出错起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呢。张思凡的直觉，换来的却是判官的冷笑。
“你的直觉？”
“是的。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坏人。你们人类的坏人究竟如何定义的，你可别忘了，他可是带着六条命债来这儿的。他的手上。可是沾着六个人的鲜血呢。”
心都被老客人的沧桑给触软了，以至于张思凡都忘了。这位客人，同时也是地府的通缉犯呢。
“可是，那不是因为那些人害了他的女儿，那些人，都是他死前杀的啊。现在不是已经为自己的女儿报仇了吗？就算带他出去，应该也不会出事啊。”
应该。
光是这两个字。就知道张思凡本身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在跟判官谈完之后，他自己都快弄不清楚了。
那样做的自己，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错与对，不同的人得出的结论从来都是不同的。像是觉得张思凡还不够怀疑自己似的，判官又说道。
“不，不是活着的时候手上沾染了六个人的血。而是四个。还有两个人。是他死后怨灵所杀的。你这样直接带着他出去，你是如何确定。他已经将害死自己女儿的人都灭口了？”
是啊，自己到底是如何肯定，他出去真的只是为了最后再看一眼自己的女儿的。如果不是呢？如果他的执念还未消除呢？如果他觉得不让所有的人付出代价就算是死也不能瞑目呢？
代价，是每一个人都需要付出的，只不过有些时候，真的不应该随随便便结束另外一个人的生命。
如果说一开始张思凡并不觉得自己错了的话，那么现在他明白了。
为什么在得知自己带着客人离开客栈的时候，白无常的脸色会那样的难看，判官甚至会动手毁了那位客人女儿的墓碑。
因为这是地府的铁律，另一条绝对不能碰触的铁律。
恶鬼，是人死后因为执念残留下的最后一缕魂魄。他们生前很多事情，都不一定记得住，但是执念的话，却是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
执念就像魔咒一样，一直在他们的脑海中回荡。而回荡之下，那执念也将会成为他们继续残留在人世间的动力。
他只不过是一个人类的招待，竟然妄图坏了地府的规矩。
张思凡已经彻底的明吧了，判官究竟在生什么气。这个时候若是拔舌冲过来恶狠狠的拎着他的耳朵臭骂上几句。
张思凡怕也是半点怨言都不敢有吧。
总算是让这个人类的混小子知道自己究竟干了多么蠢的一件事了，在最后扫了一眼张思凡后，判官说道。
“明白就好，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这一次我就一并跟你说了吧。地府有地府自己的规矩，既然要在这儿工作就别把你们人类的那一套拿过来用。犯了事，就必须受到相应的惩罚，张思凡，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无规矩不成方圆，张思凡虽然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但是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好在这一次并没有闹出事什么大事，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岔子的话，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呢。
既然做错了事，那么受罚就是必然的，更何况是在地府这样赏罚分明的地方。
更是很多事情马虎不得。
判官都已经这么说了，张思凡自然是不敢再为自己辩解的。而就在判官笑着准备开口的时候，却被拔舌打断了。
这位脾气算不得好的导师，从刚才到现在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子总算是忍不住了。直接闪身来到张思凡边上，对着他的腿肚子就是猛地一踹，这一下可是用足了劲，踹得张思凡的脸色啊。
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拔舌会生气，这是必然的，所以这一脚也可以说是张思凡自找的。没有还嘴，默默的接下导师的怒吼，揉着脚正等着判官的裁决呢，谁晓得在踹了张思凡之后拔舌却面向判官随后说道。
“判官大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事先跟这个笨蛋人类说明一切他才会做下这么蠢的事。这一次的事情真的非常的抱歉，如果一定要惩罚的话请处罚我吧。”
既然她是张思凡的导师，那么张思凡犯错就是她这个导师教导不力。
明明事情就是自己犯下的，怎么到头来却要让拔舌为自己承担。让一个女孩子代替自己受罚，这样的事张思凡哪干得出来啊，当即也顾不上自己的脚还在隐隐作痛呢，张思凡急忙开口说道。
“判官大人不是这样的，志清是我做的跟拔舌……哎呦……”
话还没说完呢，那儿又是不客气的一脚，这一下比起刚才重多了，张思凡哀嚎得更大声了。
冷冷的扫了一眼张思凡，示意这个愚蠢的人类在不闭嘴自己就灭了他，拔舌仍旧坚持自己方才的话。
“呦，你觉得这是你的错？”
“如果我一开始就跟这个家伙说的话，我想他还不至于会犯错。”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就张思凡那个脑子，就算是说了，只怕人家也照做就是了。
这到底要惩罚谁，说真的对于判官来说真的无所谓啦，反正他就是心里头觉得不爽罢了。张思凡是人类，如果惩罚他的话这还得掂量一下力道呢。这下好了，拔舌自己主动撞上来了。
判官大人当即就乐了。
“你确定？”
“是的。”
既然拔舌确定的话，那么判官也就不跟她客气了。起身几步走到拔舌边上，凑到她耳边小声的嘟囔几句。
这前一刻还应得特别大声的拔舌，在听到判官大人的话之后，脸色瞬间变了。
默默的沉默了一会儿后，拔舌说道：“不要吧，判官大人。”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面对着笑得特别妖冶动人的顶头上司，拔舌沉默了。
等这一次事情搞定之后，她一定会灭了张思凡的。
绝对。L
☆、第一一六章 十六岁生日
为了代替张思凡受罚，拔舌一口气消失了好几天，当回来之后，张思凡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只因为拔舌回来后那个脸色啊，那叫一个难看呢。
毕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害得拔舌无故受罚的，张思凡这心里头真真过意不去。这人啊，如果觉得亏欠另外一个人的话，那么那个人就算做的事再如何的过分，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只不过这事当然是要点到为止有度的，如果太过超出一个人的底线的话，那亏欠的人可是会觉得非常的郁闷呢。
在这一点之上，不得不承认拔舌做得确实到位。
回来之后，这位第一层的地狱招待几乎都快将自己当成皇太后了。那叫一个折腾张思凡啊，端茶送水那都不是事，那时不时的哀怨几声抱怨自己那几日受的罪才是最折腾张思凡的。
尤其是每一次闹过头了，张思凡要抓狂了，那幽幽的几声哀叹总能瞬间将张思凡的抱怨给压下去。害得这人类的招待啊，是抓狂也不是，不抓狂也不是，最后只得郁闷的继续在安儿任由拔舌使唤。
不过说真的，自从那一天拔舌主动站出来承担，张思凡的这一颗心到现在还是暖的。
谁说地狱都是最薄情的存在，事实上啊，他觉得这地府客栈里头的员工都挺有人情味的。当然了，前提是能不这样随便的使唤人就好咯。
拔舌今儿回来，张思凡算是彻底成为她的御用小厮了，什么活都没做光顾着伺候这位同僚。把人家伺候得那叫一个舒服啊，以至于拔舌到可下班的时候还恋恋不舍，舍不得让张思凡回去呢。
这种被拔舌使唤的事情，一两次都已经是极限了，更何况是一直被差使。别开玩笑了。那样的事情根本光是想想就觉得恐怖好不好。
这不才刚到下班时间呢，平日里总是留到最后的张思凡这一次头一个跑路呢。那叫一个火速啊，拔舌不过才回过头跟边上的人说句话。这张思凡就已经没影了，害得拔舌还被其他地狱招待调侃呢。
能活生生的将一个连恶鬼都不怕的人类吓得夺路而逃，这拔舌地狱的功力着实让人惊叹啊。
自己一下班就跑了，拔舌的脸色自然是不好看的。不过张思凡才没时间去纠结那个呢，如果因为在意拔舌现在的脸色的话。
自己绝对会被人活生生的折腾死好不好，毕竟拔舌那个家伙。可是个非常懂得如何蹬鼻子上脸的主呢。
火速的回到家。因为身体以及家庭环境的缘故，小米是不需要上晚自习，每天放学后就乖乖的候在家里头了。
果然这家里头啊。还是要有一个妹妹好呢。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安静倒还是其次的，回到家之后总是要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有的时候如果太晚的话，热饭热菜那是不用想的，真饿的话冲碗泡面一晚上也就这样糊弄去了。
哪像现在啊，回家之后总有热气腾腾的晚饭可以吃。
对于一个一天到晚辛苦奔波劳累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回到家之后便有热气腾腾的饭菜等着自己还要好的事呢。
在客栈里头被拔舌借机欺压。是挺郁闷的没错。不过一想到回家可以看到自家那个可爱乖巧的妹妹，张思凡这心就跟吃了蜜似的。
那叫一个乐呵啊。
当回到家里头，一推开门张思凡便喊道。
“小米我回来了。”
路上他可是顺带帮小米捎了块蛋糕啊，没有女孩子能抵御得了甜食的诱惑。现在他工作也稳定了，以前满足不了的现在也都能给自己的妹妹了。
这往日要说带了蛋糕回来的话，不管在干什么小米都会巴巴的冲出来。可是这一次。张思凡都已经进屋了。那个丫头都没冲出来。
因为家里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多了一个女孩。所以张思凡在小米搬进来后便将自己现在的家大肆装修一番。偌大的一个房间，倒是被张思凡给隔成两间小屋子呢。
毕竟小米是女孩子，女儿家的私人空间可是必须的。
因为已经隔成两间房了，躲在屋内的小米，张思凡自然是不知道小米在干什么的。蛋糕放在桌上也不见那个丫头出来，张思凡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小米？你在家吗？”
一连喊了好几声后，张思凡才听到里头传来自家丫头的声音。
“哦！”
自己可是给她带了最喜欢的蛋糕啊，她就这样淡淡的回了一句“哦”真的好嘛？
小丫头片子，可不是一个什么事都懂得藏起来的年纪呢。光是听到那个声音，张思凡便猜到。
自家的丫头有心事呢。
当即便当下手头的一切直接走到小米的房外，抬起手敲了敲房门，张思凡在外头问道。
“怎么了，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是不是不开心啊。”
一连问了好几遍，丫头居然跟自己玩起沉默不回话，这下子可把张思凡给急的。这手上敲门的力道不禁加大了，连询问的声音也大上不少。
“小米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别吓你家的思凡哥啊，快开门。”
这个小妮子身体一向不好，也难怪张思凡会着急呢。可能是张思凡的声音听上去太过着急了吧，里头的小米总算是不在沉默了。
将门打开了。
这门才刚打开还没等张思凡开口呢，就看到小米转了个身随后又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坐着。
别看这个丫头的背影，看上去好像非常认真似的。可张思凡毕竟是看着这个丫头长大的，她是否有心事，这一点张思凡还是瞧得出来呢。
当下便晓得这小丫头遇上烦心事了。
青春期的女孩子总有一些心事，这一点是很正常的。张思凡虽然不是女孩子，但是他也是度过青春期的呢。
询问女儿家的心事，这样的事情按理来说是需要母亲来做的。不过这不是特殊情况下，张思凡便也就代劳了。
直接搬了一块椅子在小米边上坐下。张思凡笑着问道：“怎么了，这嘴巴噘得都可以挂油瓶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呢。”
“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不过这嘴巴啊。
噘得更高了。
丫头片子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她的那点小倔强哪瞒得住张思凡啊。越是说没有，那就证明越是有什么。
放弃可不是张思凡的习惯，这不，丫头刚说了没有，他马上又追问了。
“你可骗不了你家思凡哥哦。是不是有心事了？有的话可以跟思凡哥说哦。”
“真的没有啦！”
又往边上挪了挪。这一次干脆连头都挪开了。
口是心非的丫头，都表现成这样了，如果真信了她的话。张思凡的智商都有必要好好的重新让人审视了。
眼看着这样询问，怕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又担心受了委屈不肯跟自己说害得小米不开心，张思凡只能采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偷偷抿着唇忍笑着，看了一眼那故作认真学习模样的小米，张思凡像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说道：“哎，小丫头长大了。有心事也不愿意跟当哥的说了。哎。”
一句话而已，居然连续叹了两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