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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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落花-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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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才掀起痛苦的波澜。
微颤颤的伸出骨瘦而苍白的手掌轻轻摩挲着玉碑上迎寒而绽的梅,那一遍一遍真挚、恳切的模样犹如抚摸着挚爱之人。「……洛儿。」许久,来人才微颤颤的嚅嗫低唤,那般压抑而嘶哑的声音暗藏着多少悔恨深情。
姬子夏的目光游离在漫山的桑林间,微微抬首间不经意的轻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是我负了她。」微微抬首,沐君扬痛苦的说到。
姬子夏悠悠摇首,「倘若不负她,便要负天下人。」
「可是我宁愿负天下人,也不愿负她一人。」
「……可你,终是为了天下人,负了她。」是宿命吧!再绝色倾城的女子,也只是一代红颜,比之江山天下不足为重。
「……所以我得到了惩罚,失去了最爱的女子、失去了最爱的孩子、永远的失去了家。」沐君扬沉痛的闭眸低叹。「倘若三年前,我不曾从红妆擂上摘此明珠,今日的结局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在下只想问一句,大小姐可曾言悔?」
「……」姬子夏的话令沐君扬蓦然怔住,是啊!他的洛儿即使再冷漠生气,也从来没有说过后悔啊!
「与其生纠缠,不如死怀念。大小姐只是看破红尘,这是她心甘情愿选择的结局。」
「……呵呵……好一个‘与其生纠缠,不如死怀念’,她看破红尘一走了知,却独留我生不如死?!」沐君扬说不清楚此刻血液中沸腾的是怎样的愤怒,是失去她的痛、还是孤独寂寞的苦、抑或是思念成狂却无处可发的郁卒。
眼看着一代明君为情所苦,姬子夏摇首轻叹,「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还是请回吧。」然后转身离去。
「……洛儿,你听到了吗?所有人都只当我是国君,只有你……只有你是不一样的……只有你愿意当我是慕容扬啊!」惨淡一笑,沐君扬痛心的轻抚着玉碑哑声的低道。「……为何负你?你是我最不愿辜负的人啊!」
远远离去的姬子夏听着沐君扬破碎颤抖的声音黯黯摇头,穿越重重桑林,姬子夏突然伫足停下淡淡的开口,「你都听到了吧!」
林间一阵沉默,偶然一阵微风拂过,一抹黑色的人影乍现树下。树下的纤瘦女子一袭黑衣裹身,掩面黑纱下的容颜尽毁,只余一头白发曝露在微风中徐徐轻扬,乍看之下犹如鬼魅。
而姬子夏仅淡淡昂首,头也不曾回的背对着她悠悠轻叹一声,「前尘若梦,你可曾悔?」
黑衣女子僵直着身子,良久才启口道,「不悔。」其出口之音极其沙哑低沉,犹如老者。
「……如此便好。」在一阵沉默后姬子夏才轻道。
黑衣女子扬首看向了姬子夏的背影一番然后慢慢回首低声道,「请先生不必再挂怀,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既然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是吗?」姬子夏突然沉声问道。
面对身后的沉默,姬子夏黯黯摇了摇头,「比起他来,你更无情的多。」
「我本非多情之人,一次情殇铸错一生,如今残骸之躯,岂敢奢望?」低柔的嗓音携着细雨充斥着浓重的忧伤让人不忍闻顾。
「……抱歉。」
「是我欠先生一份情,倘若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必当还报。」说罢,黑衣女子便如来时一般消失于林间了。
看着黑衣女子离去的方向,姬子夏无奈的摇摇首,如此的女子啊,当世只此一人啊!就算毁尽了容貌、改变了形貌声音,这般桀骜的性子却还是一沉不变啊!他实在不明白,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女子,不惜以毁自己的形貌为代价也要换取一份自由?这般的绝情到底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啊?只是,这般绝望破碎、孤寂萧瑟的自由真的就是她想要的吗?
走出桑林的他的视线胶着在树影下一道撑伞的纤瘦倩影上,一身水蓝长裙清携优雅,顾盼间赫然一位清秀佳人。见到姬子夏的身影,她双眸一亮,「姬大哥。」那般激动喜悦的口吻、那般明亮衷情的目光,让姬子夏有一瞬的仲怔。他蓦然想到了梅洛华沧华骤变决然离去及沐君扬伏碑而泣的模样,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居然开始害怕。
「姬大哥。」清丽的声音轻轻唤回他沉溺的思绪。姬子夏微微定了定神,最后望了一眼漫山的桑林对着身边的女子微微一笑,「走吧。」
「姬大哥看过朋友了吗?」
「嗯。」
「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绝世无双。」
「……是女人?」
「是女人。」
此后姬子夏身旁的女子再也没有说话,就这样一路跟着姬子夏离开。
偌大的桑林间只剩沐君扬黯然的垂首站在玉碑前,一遍遍的以指摩挲着腊梅刻入玉碑的痕迹,仿佛要将它刻入他的生命般。「洛儿,我要走了。姬子夏说的不错,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已然负了你,在我余下的生命中我不可以再负天下人。如果真有宿世轮回……只愿‘陌上情无双,独树寒梅香。’」沐君扬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掌恋恋不舍的凝视着玉碑最后悠悠回首往来时的方向离去。
此后,沐君扬一生再不曾踏足这里。昭元二十四年,沐君扬驾崩于冉梅宫,临去前的弥留之际,他口中喃喃念着的只有,「洛儿……洛儿……」而他吏治一生的大桑天下就此成为了他终能放下的责任,从此,他可以只做慕容扬了。
他一生文治武功、鸿图吏治,在其在位的短短二十四年间开创了大桑历史中最重要的新纪元,成为了大桑历史中最负盛名的一代明君。然而伴随着他一生丰功伟绩流传于世的便是他一生曲折的情路,因为这里有一个举世仰望的传奇女子--梅洛华。
这个集无双的美貌、绝世的才情于一身的江湖凤女在一道圣旨下风光奢华的嫁入天下最显赫的皇家。历尽一夕间从荣宠到失宠的跌宕情路直至默默无闻的产下皇长子;从重拾君王的三千宠爱被赐封为「皇贵妃」到冷宫被废,直至最后香消冷宫;从皇帝追封她为「凤仪皇后」,到为她废黜原皇后并终身不再立后。这个传奇的女子从来就不在世俗的约束之内,她所求的更是为世俗所不容,她跌宕的情路则是她桀骜倔强的证明。虽然她最终赢得了天下女子最为渴求的君心和最为显赫的地位,然而,这却是用她一生冷暖血泪所换,这样的「得」真的能算是「赢」吗?





☆、第二十章

昭元二十四年·五月
「鸢冉梅庄」练武场内,一名白衣少年手执长剑负手而立,俊秀英俊的脸庞上因熠熠生辉的双眸而褪去稚气浑然一派指点江山的将帅之风。而在武场的另一头与少年遥相而对的则是一名身着黑衣面覆黑纱一头白发的女子。而在两人身侧另外站着一行人,其中那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便正是「鸢冉梅庄」的庄主--梅晔。在他身侧还站着一男一女,他们便是奉旨留在这里守护皇长子一生的靳淮与徊婢。
「云亭,你我师徒一场多年,你可知我为何授你文治武功?」一头白发的黑衣女子沙哑的开口。
被唤为云亭的白衣少年神色一肃,「云亭明白。」
「今日乃是你十六岁的生辰,你可明白这场武试的意义?」
「云亭定不负姑姑的用心和栽培。」
「很好。那么,用你手中的剑证明给我看,你够资格继承‘鸢冉梅庄’。」说罢她便敛起眉峰厉声道。
「是。那么得罪了,梅姑姑。」说罢云亭神色一凝,手腕翻转间便跃身而起朝黑衣女子攻了过去。
冷冷的看着云亭的攻势,黑衣女子冷哼一声蓦地拔剑而起,「锵当」一声两柄长剑迸发出剧烈的撞击声,然后只见一白一黑两道身影腾空而起纠缠于半空中却难辨彼此。
一旁观战看的胆战心惊的徊婢微微靠近了靳淮怀抱,「少爷不会有事吧,梅姑姑功夫那么深不可测,可千万别伤着少爷才好啊!」
「这对云亭而言,是必经的过程。」此时梅晔开口说道,说不担心这唯一的外孙是假的,但云亭要想接掌「鸢冉梅庄」这是必经的试验。倘若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么这偌大的「鸢冉梅庄」又怎可托付?更何况,他相信她自有分寸的。
说起这个自称梅姑姑的女子,他还记得当年姬子夏带她来「鸢冉梅庄」请求收留时,她那凄楚冷然的模样总会令他不自觉的忆起他的女儿。据姬子夏说,她曾受过洛华大恩,所以坚持要留在这里报恩。虽然这个女子的来历至今成谜,但这十几年来她除了一心教导云亭文治武功外并无任何不轨之心,也因此他早消除了对她的戒心,甚至将她看做家人一般。有关她一身文才武功的来历及她容貌尽毁的故事他虽心有计较却不曾多问,既然人无异心又何必去过问,谁人没有过去呢?重要的是她确实成为了云亭人生道路上不可或缺的助力,关于这一点他由衷的对她铭感在心。
「少爷小心!」突然徊婢尖叫一声,只见两人的身形分了开来,云亭被梅姑姑的剑锋给扫了出来然后狼狈的跌落在地。
「少爷!」此时徊婢和靳淮同时出声欲上前查探,然而此时梅晔却沉声喝道,「谁都不许上前!」
徊婢惊急的回头看向梅晔,「庄主,再这么下去少爷会受伤的!」
「以少爷现在的实力实在不是梅姑姑的对手。」靳淮也积极出声维护道。
而梅晔却沉着脸道,「倘若洛华还在,她绝不会容许她的儿子这般无能。」仅一语,便让徊婢及靳淮噤了声。
冷冷的看着云亭从地上站了起来,梅姑姑冷冷的道,「你想超越你娘吧?」
闻言,云亭一阵愕然,就连一旁观战的众人也不禁愕然失神,但很快云亭的神色肃然起来眸光熠亮的看向她。
教授了这个孩子十多年,她岂会不明白他心中所愿。「梅洛华」这个为世传颂的女子除了是他的娘亲外同样也是他人生中不得不逾越的高度,过早的离别淡化了血脉间的亲情,如今他所想的该只有超越吧,否则他永远活不出自己的名字,只能是「梅洛华」的儿子。
平静的迎视着云亭的目光,梅姑姑开口道,「那就打败我,只有赢过我,你才能超越你娘。」
云亭微微抬臂,执剑的手暗中翻转,浑身蓄势待发的凝满气势。看着他梅姑姑微微展眉,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再次腾身而起,霎时剑花满天……
「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她的身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年过半百的人。」靳淮突然低声喃道。
「谁知道,只是……每次看着她的背影,总让我想起小姐。看她……也是个可怜人吧!」看着与云亭少爷打得难解难分的梅姑姑,徊婢感伤的说道。
「……总觉得,这个女子来这里的目的,不止报恩那么简单。」靳淮凝眸瞪着半空中翻飞的黑色身影戒慎的道。
「是啊,以她的文才武功来论,做少爷的老师实在太过屈就了。」当世并能与其争辉的女子恐怕也只有她家小姐了。
就在他们分心之时,这厢对峙之中的两人已经分了高下,眼看两剑交错之际,一声剧烈的撞击鸣响击起,顿时只见剑光四溅下云亭退势而下,而他手中的长剑已经只剩半截,而另外半截被气流打飞钉如树干之中。
「少爷!」众人一阵大惊,因为即使云亭已处败势,但梅姑姑的剑势却并没有因此而打住反而愈见锐利的直逼云亭。
「云亭!」此时梅晔也忍不住吼出声来。
眼见逼来的剑锋,云亭当下双眸一禀,纵身一跃俐落的避开了她的攻击,就在众人才喘了口气间只见她的剑锋再次紧逼云亭而去。见势难避的云亭一手抛开断剑随手一扬折了一截断枝然后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迎了上去。
顿时「锵当」一声,半空中击起了刺眼的剑花,待众人看清形势后只见梅姑姑被其震退不少,而云亭手中的断枝却丝毫未损。
「……怎么会?」徊婢不敢置信的惊讶出声,就连靳淮也愣住了,按照正常逻辑,一根断枝是绝对不可能抵挡这样的攻击的,然而云亭却做到了。只有梅晔的眸光是从震惊到深沉中流转着晦暗不定。
看着击退自己的云亭,梅姑姑的眸间终于漾出些许笑意。「真正的试炼现在才开始。」
「得罪了,姑姑。」说罢云亭便提着断枝飞身而上,而此番出手的他无论是从气势还是从身手的灵敏度上来说都比之前判若两人,最明显的是与之对招的梅姑姑已经不可能如之前那般轻松自如了。
「原来这才是少爷的真正实力?」徊婢惊叹的道。
眼看着纠缠中的两人,梅晔始终不发一言,只有他微微颤抖的双拳泄露了他不再平静的情绪。
多个来回下来,云亭是愈打愈顺手,而梅姑姑虽技高一筹但由于久战的关系却开始体力不支,以致慢慢趋于劣势。看透情势的云亭有心收手,然而梅姑姑却寸步不让的紧紧相逼,硬是不让他退却。
「……姑姑。」不愿勉强她的云亭出声道。
「少废话,赢不过我你凭什么超越你的娘亲!」粗喝一声,梅姑姑不由分说的长剑一挥朝云亭而去。为其所逼,云亭无奈低叹一声,只得乘势而上不再留有余地。
「后生可畏!如今的少爷要再磨砺个几年只怕就要和大小姐平分秋色了。」靳淮赞叹道。
「真要如此也不奇怪,少爷到底是小姐的儿子啊!」徊婢感慨的道。
「你们看!」靳淮突然出声将大家的视线转向正在比试的两人,只见不断搁挡的云亭掌下运气突然破势而出,一杆断枝直直的逼向梅姑姑露出的空门,其气势凌厉无比。
面对云亭的攻势,梅姑姑不退反进的迎了上去,顿时两人身影一阵交错。「姑姑!」伴随着云亭的一声惊呼,两人的身影渐渐飘落。
而观看整个过程的梅晔及徊婢、靳淮则怔楞的看着云亭的断枝刺透了梅姑姑的身体,而她手中的长剑却不知在何时悄悄抵上了云亭的要害。
搂着梅姑姑徐徐瘫软的身体,云亭俊朗的脸庞上布满了交错着悔恨的自责和焦急,「姑姑,您没事吧?我……我不想伤害您的!」
靠在他的怀中,梅姑姑黑纱下染血的唇瓣仅是虚软的笑了,那双平日严厉漠然的黑眸第一次焕发出了温柔的神采,「咳咳--咳咳--」
「姑姑!」看到她开始咳血,云亭慌忙的替她点了周身大穴止血。
微微低首瞧了一眼刺透自己肩胛的树枝,她幽幽的叹了口气,「你呀……还是太过仁善。倘若真遇上不要命的,你的小命已经没了。」说罢她微微抵了抵抵住他要害处的剑锋。
低首看了一眼贴近自己腰侧的剑锋,云亭哽咽的看向她,「……对不起,姑姑,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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