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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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落花-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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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哄着皇长子的容雯是唯一敢露出笑容的人,无视皇后恶意的目光,她赞赏的看向沐君扬。
太后一怔面色微白,惊诧的看向一脸冷厉的皇帝,仿佛没料到一向温顺的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精锐的眸光恨恨的射向与皇帝五指紧握的梅洛华,刹那间被儿子背叛的失意与难堪着实让她狠狠的震了震,可姜毕竟是老的辣,一生纵横宫闱岂会为此而失态。扫视了一圈众人各异的表情,太后高傲的昂首冷冷一笑,「是啊!如今皇儿做了大桑的皇帝,是天下的主子,哀家这个老太婆算什么?」
剑眉微皱,幽深的黑眸看向太后,「儿臣没有轻忽母后的意思,只希望母后能在为皇家操劳一生后安养天年,后宫琐事繁碎自有皇后可以分忧。」
「一朝君,一朝臣。皇帝是嫌哀家这个过了气的皇太后管太多了。」皇太后悠叹轻笑道然后神色一凝的从座位上雍容的站起身,庄重而高贵的微微抬起右臂,一旁的皇后会意的立时垂首附手托住其右臂,扶着太后步下座来走到皇帝面前。庄严而肃穆的正视着皇帝,皇太后不容有它的开口说道,「哀家身为大桑的皇太后,对大桑皇室的繁衍兴衰负有不可旁观的责任,这是先皇赋予哀家最神圣的责任和权力。如果哀家今日由着皇帝的性子退让了,你让哀家日后如何愧见大桑皇室的列祖列宗?!」
沐君扬深吸了口气,隐忍而克制着握紧了双拳,瞪着自己的母亲,他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当场失控。「母后,你这是在逼朕?!」
冷冷的看了皇帝一眼,太后笑得很冷,「逼你罢黜了哀家吗?」太后出人意表的一语震惊四座,无人不倒抽口冷气惊瞪着气势凌人的太后,就连沐君扬也一时错愕无言的瞪着她。
淡然的睨了他们一眼,太后笔直的迎视着皇帝,「贵为天子,皇儿你可以犯上的罢黜先皇的皇后、你的母后吗?!」
「母后?!」皇后整个人吓得一颤双膝一软的跪倒在地,脸色惨白的看向太后。
「太后,请慎言。」就连一直看戏的慕容祺都拧眉地听不下去了,皇帝平时虽看似温煦但并不代表他无害,尤其涉及到梅洛华和他帝王的尊严。
梅洛华清楚地看到沐君扬额角的青筋暴跳,她知道他已经临界爆发的边缘了,而那样的后果都是于国于民不利的。可还来不及阻止就只见沐君扬冷沉一笑,「朕为君,没有不能,只有不愿。」
皇太后一怔,她仲怔而复杂的看着皇帝冷肃陌生的神情,第一次意识到了来自触犯君王底线的危险,而这个人正是她的儿子。是她太不了解他了,还是他平日温顺的假象掩饰的太好了,不知不觉间她的儿子已经成长为一名相当出色的帝王了,作为母亲,她是该自豪啊!
留意到皇太后眸底辗转的幽光,梅洛华了然的从沐君扬的大掌中抽回自己的纤手然后退开一步跪地向太后行了一个礼,「请太后息怒,皇上绝没有这个意思。」
「洛儿?」不解她的行为,才想扶她起来的沐君扬却被梅洛华摇首拒绝了。
明知是台阶,可心高气傲的太后哪里容得别人的施舍,尤其还是梅洛华。她冷冷的看了眼梅洛华不领情的道,「皇上是哀家生的,有没有这个意思哀家还会听不出来?皇帝要罢便罢,哀家无话可说,顶多不过血溅宣阳殿泣血以愧先皇的交托。」
「母后,你……」沐君扬气恼都到这个份上了母后还玩以死相胁的手段。
而梅洛华听了却漾开一抹笑意,「太后说得是,皇上是太后生的。这母子的关系,可是打断骨头都连着筋的。皇上就算再生气也断不可能拆自己的骨抽自己的筋吧!」
「洛儿?」沐君扬讶异的看向梅洛华,见到她温柔的笑意他回首沉默的看向自己的母后。太后亦为震惊的看了一眼梅洛华,但她的骄傲不容她多想,逼视的目光对上沐君扬的。
「是儿臣出言无状,请母后息怒。」沐君扬退了一步拱手请罪道。
见皇帝低了头,太后终于缓和了脸色,她敛眉看了一眼梅洛华和才道,「行了,别跪了,起身吧!」
梅洛华抬首对上沐君扬欣慰含笑的目光然后看向太后,「谢太后。」然后在沐君扬的掺扶下起了身。
「皇后是要哀家来扶吗?」太后淡淡的看了皇后一眼。
「臣妾不敢。」皇后连忙撑着仍微软的腿起了身。
抬首迎向皇帝,太后略有深意的看了梅洛华一眼,「皇儿,哀家的坚持并不会因此而动摇。」明显的感觉到两人的神色一僵,她继续说道,「别说哀家不近人情,祖制不可逾,哀家决不拿大桑的未来冒险。」
「母后!」沐君扬还没息透的心火又窜了起来。
皇太后绣袍一挥,伸出一掌堵截了皇帝的议论,一双精湛的黑眸直视着梅洛华,「梅贵妃,哀家最后问你一次,你可愿意交出皇长子的抚育权?」
定睛迎接着太后的目光,秋瞳一片坦然坚定,「臣妾决不出让幼子的抚育权。」
「哪怕他因此而无缘皇位?」太后微眯起了双眸。
微微一笑,梅洛华答得坦诚,「臣妾没有那份野心。」
凝视了她良久,太后悠悠收回目光看向沐君扬,「皇帝都听见了吧,既然梅贵妃没有那份野心,那就请皇帝成全那些有这份野心的宫妃。」
「什么意思?」沐君扬不甚明白的瞪着太后。
「只要皇帝为大桑皇室诞下除贵妃所出的皇三子,哀家便不再干涉你的自由。」太后此言一出,整个大殿一片寂静,太后的意思是后宫必须再孕两位皇子来争取帝位?所有人的表情不由的凝重起来,包括抱着看戏心态的容雯也一脸严肃的看向敛眉不语的沐君扬和血色尽褪的梅洛华。只有皇后的眸中跃过一丝欣喜。
「一定要如此吗?」沐君扬沉声问道。
「身为大桑的天子,哀家这个要求过分了吗?」太后不高不低的嗓音却隐含着十足的威严。
沐君扬沉默而压抑的目光转向梅洛华,这对君王而言甚至不能称之为要求,为皇室开枝散叶本来就是帝王的责任,可……他只是不忍心委屈了她啊!
睿智精锐的眸光深深的看了一眼为难的沐君扬和面色苍白的梅洛华,她缓步走近皇帝一手突然紧紧抓住沐君扬的手目光灼烈的直视着沐君扬犹豫的目光一字一句的沉声道,「皇儿,天下最难坐的就是龙椅。高处不胜寒,无上的权力是沉重的责任也是一生的禁锢,令世人仰望是要付出代价的。」
沐君扬愕然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母后,「为什么?」为什么母后会知道父皇在钦点他为储君之前在御书房说的这番话?
「因为哀家那日就在内书房。你知道为什么最后是你被钦点为君吗?」太后的目光忽然幽远迷离起来,陷入那久远前的记忆中不由感慨万千,「因为你是众皇子中唯一面对这段话沉默了良久而作决定的人。就是你的那份沉稳内敛、认真谨慎的态度打动了先皇,否则他怎么会不顾众臣的反对坚持钦点资历最浅又最为年幼的你为储君?」
从母后的口中得知还有这一段缘由让沐君扬震愕不已,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被父皇寄予了如此厚望,因为他在众皇子中从不出众,能被钦点为君他也一直以为是缘于母后贵为皇后的关系。
「既然当初你选择了它,就没有机会再后悔了,无论你今天得承受什么,你都得吞忍。」末了,太后的目光一收凌厉的看向沐君扬字字铿锵的道。
愧疚的低下头,沐君扬单膝跪地的向太后行礼沉声道,「儿臣惭愧,谨听母后教诲。」君王下跪,众人无不跟着下跪行礼。
「那咱们母子就算达成共识了?」皇太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沐君扬。
「……儿臣听凭母后吩咐。」在一阵良久的沉默后沐君扬终于作出了他这一生最为沉重承诺,也在同时他身侧那一双凝满期盼与忧伤的美丽眸子瞬时黯然失了色,天姿绝色的容颜尽是一池心碎的凄迷。
「快起吧!皇帝这般跪着不是在折哀家的寿吗?」太后连忙伸手扶皇帝起身,「罢了,就这么着吧!哀家也累了,皇后,陪哀家回宫。」太后罢了罢手有些疲惫的说道。
「是。」皇后不敢怠慢的扶住太后伸过来的手,临行前还不忘得意的瞪了一眼仍跪地垂首不语的梅洛华。
刚迈出没两步的太后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了眼梅洛华,「梅贵妃,你可怨哀家?」
众人的视线再次聚焦在梅洛华的身上,沐君扬想伸手扶起她,却为她宫装襦裙上的淡淡湿濡而怔住了。她在哭?倔强如她竟在人前落了泪,这道伤只怕划得比他想象的更深!沐君扬纳纳的收回自己的双手,他该怎么解释?长痛不如短痛的换取他们的未来吗?聪慧如她岂会不明白他的无奈,可依他对她的了解明白这绝不会成为她接受的理由。无话可说的沐君扬只能疼惜而痛楚、压抑而复杂的凝视着她,只求这道伤不会割断他们的未来。
怨吗?太后的话让梅洛华从悲戚中清醒了过来,她涩然一笑却凄美无比,「比起太后,臣妾更怨恨自己。」如果不是她没能管住自己的心爱上了身为帝王的沐君扬,一切又何以到今天这般地步?原来她还是争不过命,她终究也只能沦为芸芸葬心的女子?
但凡听到梅洛华这句话的人没有不动容的,徊婢悲涩而痛心的看着小姐只盼能替她承受一切的不公。而慕容祺则被梅洛华爱的这般委屈无奈的回答给深深震撼了,缘何爱无悔情却难堪?容雯抱着皇长子,一双冷眼悲悯而嘲讽的看着梅洛华与沐君扬,唇角的讽笑让人辨析不出她的悲喜。只有沐君扬听了整个人一颤,一阵寒意窜上了背脊,结束了吗?难道他们之间再次回到了当初冰冷的起点?
睨了梅洛华一眼太后昂首往外走去,微冷的嗓音淡淡的说道,「要想在后宫生存,就必须习惯这种怨恨。」女人的争宠没有硝烟,却比男人的夺权更为残酷。
习惯?梅洛华一怔,无法节制心底不断攀升的冷意。
「儿臣恭送母后。」沐君扬连忙出声送行,待皇太后离开后沐君扬对在场的人道,「都起身吧!」而他的目光却胶视在梅洛华的身上。
见不得小姐如此委屈的徊婢连忙上前将她给扶了起来,尤其在看见她那惨白的脸色时更是不舍的唤出了声,「小姐!」
「我没事。」梅洛华牵强一笑,轻哑微弱的嗓音牵痛了沐君扬的心。
「洛儿!」他低声唤着走向她,却见她脸色更白的微微退开,见状他沉痛的顿住了脚步,一双幽黑深邃的瞳眸忧伤黯哑的凝视了她良久然后霍然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靳淮不敢怠慢的连忙跟上,而慕容祺则在走了几步后突然顿住,回过身踌躇的看了梅洛华一眼最后沉声道,「本王随皇上仓促而回,唯一带回来的猎物只有一只雪狐,娘娘可知为何?」
梅洛华微讶的抬首迎视着慕容祺内敛的目光茫然的摇了摇头。
「因为皇上说,将其制成狐裘围在脖子上,娘娘一定会喜欢的。」
梅洛华一愣,整个人顿时怔然无语,只有滢滢的秋眸泛起一层层淡淡的水雾。
「本王或许逾矩了,但世上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还请娘娘三思。」说完慕容祺便也转身离去。
看着慕容祺昂藏的背影,容雯缓缓顿住轻摇着怀中皇长子的身子,有些讶异严谨不苟的他竟能说出这番话来。回过头看向泪眼迷蒙的梅洛华,容雯幽幽叹了口气,轻轻走过去将怀中的皇长子递还给她。「完璧归赵,本宫总算不负所托。」
接抱过儿子,梅洛华难以负荷的激动和感慨终化作泪潸然而下。




☆、第十二章

春时的夜依旧泛着凉,银白而清冷的月光冷冷俯视,冷风过处叶影飘摇却拂不去皇城下的萧瑟和忧伤。
深夜时皇帝寝宫外依旧灯火通明,而寝宫内却弥漫着一股已经持续了近半月接近临界的诡异冷沉。一脸沉肃的恭站寝宫内的门边,而地上正跪着一名举着托盘的太监,沐君扬昂藏高大的身躯高坐一旁的软榻之上,一双黑眸阴沉隐怒的盯着托盘上翠玉的名牌,郁郁紧绷的气势犹如蓄势待发的野兽散发着危险的讯号。
注视着太监微微颤抖的身体,沐君扬冷幽幽的扯了扯唇角,「一连被朕拒之门外近半月还敢来,你的胆子倒真不是普通的大。」
轻缓低柔的嗓音令那太监浑身一震,爬满冷汗的脸诚惶诚恐的叩首道,「奴才不敢,请皇上息怒。」
「既然不敢,就趁朕还没动怒之前给朕滚出去。」轻缓的嗓音已然多了几分肃然。
「可是……」捧着托盘的太监禁不住滚落的汗珠却迟迟不敢起身。皇帝的威严纵然慑人,可太后的命令也违抗不得啊!
黑眸微眯,沐君扬重复道,「可是?」
牙一咬,那太监憋足了劲豁出去的道,「请皇上恕罪,奴才奉太后懿旨,请皇上翻牌点诏宫妃。」
眸光一寒,沐君扬冷冷的勾了勾唇,嗓音冰冷至极,「很好,现在就连一个奴才也敢拿太后来压朕。」
「哐当!」看着失手摔落散了一地的玉牌,太监面色惨白的无暇顾及只连忙磕头一个劲的求饶,「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
冷睨了一眼浑身颤抖的太监,沐君扬缓缓自榻间起身向跪地求饶的太监走来,最后驻足在他身前气势迫人的负手而立,冷厉的说道,「滚回去告诉太后,君无戏言。望太后好自为之,不要试图挑战朕的底线。」
「是,奴才遵命。」那太监连忙磕头应承,不敢再怠慢半分。
「滚!」
「是,是,奴才告退!」太监忙不迭是连滚带爬的匆匆逃离了寝宫。
待太监离开后,沐君扬一脸阴沉的瞪着一地的名牌,气闷难发的挥出一掌,「碰!」的一声众玉牌顿时碎裂满地。
微微一怔,随君多年却鲜少看到皇上展露出真实情绪的他是第一次看到沐君扬如此震怒失控的模样。
「淮,你也下去,朕想一个人静静。」发泄过后沐君扬难掩疲惫的低声道。
「属下告退。」垂首应声而退。
偌大的寝宫瞬时安静下来,只余泛着寒意的冷寂徘徊不去。俊朗的容颜因那深锁哀愁的眉头和疲惫隐痛的黑眸而憔悴失落,沐君扬怅然低叹,现在的他是怎番的怀念着云州那段无拘逍遥的日子。没有帝王的责任、没有宫廷的拘束、没有后宫的压力、没有太后的干涉,在那里他只是慕容扬,一个可以全心全意爱她的慕容扬。直到此刻他总算能体会「陌上情无双,独树寒梅香。」的用心,禁不住感叹狂言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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