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线木偶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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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线木偶陷阱-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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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投来询问的眼光。
  “我在等孙儿出世哪!”
  “哦,那真恭喜了。”少女露出笑靥。
  “好像快生的样子。”
  “怎么不去医院呢?”
  “我要工作啊!”浩三皱起眉头。少女笑起来。
  “做哪一行呀?”
  律师。明天早上要在这裹见一名外国人,没办法,只好住酒店。”
  “不过……您的媳妇一定有人陪在身边吧!”
  “我儿子陪她。”
  “那不就放心了吗?”
  “是啊,其实根本不必焦急……可是,躲在房间裹就是坐立不安哪!”
  侍应端了两杯红茶过来,只放一张帐单在桌上就走开。
  “哎,帐单是分开的。”少女喊住侍应。
  “没关系。”浩三挥挥手。
  “哎,帐单是分开的。”少女喊住侍应。
  “没阙系。”浩三挥挥手。
  “那真不好意思!”
  “别客气。律师是一种缣钱而不道德的职业!”
  “……那就不客气了。请!”
  啜着红茶的时候,浩三开始觉得眼前的少女十分和蔼可亲,也许因他没有女儿的缘故,对她有莫名的好感。
  “这不单只是我第一个孙子,”浩三说,“事情还有很多来龙去脉哪!”
  少女恬静地微笑着。浩三看着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竟然情不自禁地对一名陌生的少女述说家事。
  后藤浩三很迟都没有孩子,将近四十才生勇一。妻子一生下勇一就过世了,由于高龄生产之故。浩三尽全力于教育儿子,然而并不如意。勇一任性胡为,头脑聪明,却不喜欢读书,时常游手好闲,也不怎么听父亲的话。
  四年前,勇一高三,突然告诉浩三不想读大学,想做画家。浩三一心希望勇一继承自己律师的衣钵,听他如此衽性的发言,大感震惊,一时怒上心头,第一次动手掴打孩子。后来,强迫勇一进私立大学念法律。他几乎不去学校,一天到晚游荡,大三时瞒着浩三提呈退学。在浩三严厉的质问下,他实行离家出走。
  “我也太意气用事了。”浩三叹息。
  “后来□?”少女催促他说下去。
  “三个月,没有任何消息……”
  没办法,只好找勇一的鲷友探消息,终于查悉他住在一间小公寓里,十分靠近世田谷的老家。白天则在靠近环状七号道路一家油站打工。那一带噪音很严重,排气瓦斯尤其厉害。浩三到油站找到勇一,等他放工。晚上八点下班后,浩三想跟他说话,他却一声不响地带浩三回公寓。
  “我勉勉强强地跟儿子走回他的寓所。一开门,有个女人出来。儿子搂着她的肩膀说:爸爸,这是我的妻子裕子。”
  浩三叹息说下去:
  “那女的起码二十六七了,怎样看都是风尘女子出身。我很惊愕,接着发怒……到底说了甚么,现在记不起来,只知道把她大骂一顿,说她存心骗钱,而我绝不上当等等,骂完就气着回家。当时在我眼中,裕子只是个庸俗而轻浮的坏女人。”
  浩三对勇一非常失望,一段时间根本无心致力工作。
  “有一天,一名年轻女子到事韩所找我。起初不知是谁,原来是裕子。她说想跟勇一分手。又说本来两人无意结婚,只是某晚勇一喝醉酒,带她这个吧女去开房。裕子觉得无所谓,勇一醒来,发觉自己做错事,觉得必须负起责任,这才提出要跟她结婚”
  可是,裕子接着耸耸肩,故意轻描淡写地说:
  “我嘛,倒不介意结不结婚。不过,那人现在每晚都在读法律的书,变得不爱说话……”
  “说实在的,我很惊讶,勇一居然对法律有兴趣?我的眼前变得明亮起来。我问她要多少分手费,准备立即写支票给她,但是……”
  “怎么啦?”
  “你知道,我是律师,善于观言察色。仔细看看裕子,虽然听她说得满不在乎,但是有点言不由衷。实际上,她在说话时眼睛裹闪着泪光。我告诉她明天再给她钱,叫她先回去。然后直接去油站找勇一问清楚原委。勇一承认,除了他读法律的书是事实外,其他都是假话。裕子是想自己退出,使他能够回家,然而绝对不会愿意跟他分手,因为,裕子已经有了身孕。”
  浩三顿时觉得满腔激动,自己不过是个装模作样的假君子,比不上勇一和裕子这两个充满人性真情的年轻人。
  “我叫勇一跟我回家,他说不能丢下裕子置之不理。于是我说,你必须带着裕子一起回家,不然不准踏进家门。”
  少女温柔地微笑:“您做了一件明智的事之“幸好如此。”浩三说,他永远不会忘记,当他说完那句话时,勇一的睑上同时露出天真与倔强的表情,接着又笑又哭起来。
  “之后,什么都变得畅心如意吧!”
  “也不见得。主要是裕予跟我们在不同的环境成长,生活习惯兴趣等全不相同。她对服装的兴趣我不苟同,她喜欢大声笑的样子我看不顺眼。深一层想,主要是我自己的生活太刻板,像黑白照片,裕子却来给我上颜色。她喜欢鲜艳的服装和化妆,其实没有什么不好。所以现在我对她再也没有忖么不满了。”
  “勇一呢?回去大学?”
  “对,他答应了。”浩三露出满足的笑容。“我的事业后继有人了。我没有勉强他,是他判断自己没有一生画画的才华,只把它当趣味……还有,勇一回来后,第一件事是替我画了一幅肖像做纪念,竟然把老子画成穿六法全书的西装、戴拟老花眼镜的讽刺画!哈哈!”
  浩三愉快地大笑,少女跟他一起大笑。
  “这个家庭真幸福。”少女说,“我想成为这种家庭的一分子呢!”
  浩三重新打量她:“你几岁了?”
  “二十四”
  “人生最好的年华哪,一甸都是美丽的。……有没有喜欢的对象?”
  “嗯……”少女垂下眼廉,蓦地醒悟过来:“是不是已经生了……”
  “喔。”浩三看看表,“没想到说了那么多,打扰你哄!”
  “不,不会,而且……你的孙子选了个好日子出世!”
  “怎么说?”
  “今天是圣诞节呀!”
  “啊!”浩三敲敲自己的头:“圣诞节,真是,竟然记不起来。”
  “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孙儿!”
  浩三觉得胸膛被一股温馨的感觉充满。
  “如果生了,我要去医院看看。”
  “您不是有事倩要做吗?”
  “没关系。横竖我常去欧洲,下次去的时候再见那个人。对不起,我去打个电话。”
  “请便。”
  浩三急忙走去电话机前。电话在靠墙的一角,地点微暗。放了十元辅币,再拨号码。
  “河合医院。”同一个护士的声音。
  “我是后藤……”
  “后藤先生,”护士的语气不同刚才,带着动力:“已经生了!”
  “是吗?母子都平安吧……”
  “是的,两边都很健康。我叫你的儿子来!”
  浩三觉得背后有人。转过头去,是那个穿紫大衣的少女。
  “已经生了!”浩三兴奋地告诉她。对面听筒有声音,大慨勇一来接电话了,于是浩三转过身去背着少女。
  “喂!喂!……咦?还没来……”
  少女盯着浩三的背影,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双手套穿上,打开漆皮包,拿出一把十寸左右的利羿。
  浩三感觉得背部中央一带有点刺痛,但是没有回头,还是朝电话方向看,等勇一接电话。突然觉得手上的听筒很重,快要滑落了。听筒愈来愈重,一只手拿不动了。怎么回事?他慌忙用两手去握听筒,拿不稳,听筒跌落在地板上。必须捡起来……浩三想弯腰下去,身体变得重甸甸的,直不起来。他想起战争中,队伍在下雪的满州前进时,双腿像铅一般沈重的情形。举步维艰,走不动了,小队长拚命鞭打。走吧!走吧!不能停。扰起头来,勇一站在雪地上对他微笑,怀裹抱着婴孩。下雪,太冷啦,勇一,别叫婴孩感冒了,赶快回去温暖的地方……赶快……天黑了,是不是停电?浩三这样想著,然后完全跌入黑暗的深渊。
  少女木无衷情的俯视蹲在脚下的老人一眼,让刀继续插在他的背上,接着迅速掉头往电梯口去。
  电话线还在轻微摇晃着,听筒传来一把充满弹性的声音:“喂!爸爸?生了!是男孩子。很健康哪!爸爸!您有没有在听?”
  第七回:新年的演奏
  电视正在放着“萤光”的合唱。画面上的司仪拿着麦克风,跟一名穿和服的女艺员在大声呼应,似乎在努力制造气氛,表示他们也很感动。
  “各位观众,最后十秒了。九、八、七……”好像在发射人造卫星。“三、二、一各位,新年快乐!”
  “萤光”突然变成“恭贺新年好……”的新年歌。
  美奈子精神恍惚的睡在榻榻米上。热门的音符在耳际掠过。主持新年节目的司仪照例访问一些新人歌手有什么抱负,每个重复一样的答案:“全力以赴”。
  今年,不,去年是怎样的一年?有生以来遇着一位心仪的异性,跟他度过几个月梦境一般的生活……没有想到,今年还是落得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岁。
  美奈子觉得修一不在以后,房间变得很宽大。也许因为修一个子高的关系。
  这个新年,美奈子本来打算回乡,跟修一一起回去见见家人。结果临时写了一封信,说有急事不能回了。她有想过,可能修一会及时赶回来,现在看来希望泡汤了。
  父母还不认识修一。即使从报上读到峰岸家发生的惨剧,知道那个通缉中的嫌疑犯失了踪,也不晓得他就是女儿的情人。
  美奈子曾被警方叫去问话,新闲报导只称她为“A子小姐”,朋友们不知是她。只是有家女性杂志,打出斗大的标题:“我的情人不是杀人犯!嫌疑犯的未婚妻“森林洋房凶杀案巴,然后登了一张偷拍的照片,幸亏拍得很模糊,相识的友人好像没有认出是她。美奈子怒气冲冲的到编辑部提出抗议,以后就没有登她的消息。
  修一去了什么地方?美奈子到处寻找,警方也在拚命搜索,全都落空。
  大学已放冬假,空暇很多。可是,美奈子只是呆在屋裹,等着修一突然出现在眼前。
  不能枯等下去。必须做点什么。什么都可以,必须把他找到。美奈子起身关掉电视,开始搜尽枯肠,想想自己能做什么。警方派出专家也找他不到,自己呢?虽然连自己也不太清楚修一的事,可是一定比警方知道多一点。
  万一他已经花了……不会的。她不相信修一会杀人!可是,如果他真的杀了人,自己原不原该他?不,只要他还活着就够了!
  美奈子想见见那个叫纪子的女人,打电话过去,峰岸家的洋房好像没人住了,不使用电话。想想,自己所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洋房看看。只要细心找一找,一定可以发现蛛丝马迹。可是,进得去吗?不管了,先去再说,一切的症结都在洋房裹。
  下定决心后,美奈子立刻收拾日常用品,放进小型手提包。
  对了,必须先拒绝浅仓教授的工作。在没找到有关修一的线索以前,她不打算回来。
  这时还未睡吧!美奈子到附近的公众电话亭拨电去教授家。
  “喂。”教授夫人带困意的声音。
  “我是牧美奈子。”工作上的关系,她有时会去教授家住宿。
  “呀,好久没见你啦。”
  “先生睡了吗?”
  “还在书房裹用功哪!”
  “大除夕,还在工作?”美奈子忍不住叫起来。
  “那个人把家当成学校的一部分呀!”夫人笑着说:“你等一等。”
  过了一会,传来浅仓教援的声音。
  “牧君吗?正好。有份资料找不到。雷依贝特的论文,是你替我覆印的吧!”
  “先生,我想是摆在您的黑色公事包裹。对了,先生,我想向您请假一些时候。”
  “有什么急事吗?”
  “我想去寻找上田君的下落,暂时不能帮您的忙。”
  “上田君?唔,最近是没见到他,去了哪儿?”
  美奈子叹息。浅仓教授好像不太读报只。
  “没关系。”教授继续说:“暂时没什么事,您休息休息吧!”
  “对不起。”
  “见到上田君时,记得替我问问他,我叫他帮我找的那本书找到没有……”
  酒井肇坐在席位上,翻开颠目表。已经看过几十遍了,还是觉得有人胳肢忍不住发痒似的想一看再看。见惯了的浅蓝色B5型小册子,四页。第一页记载著“第六十五届东京都管弦乐团定期演奏会”以及杂谈。第二页是今晚的演奏曲名目。第三第四页是曲名和演奏者的介绍。
  酒井带点痛苦的表情盯着第二页的曲名。怎么还是“新世界”?前半是杜尔杜克的序曲“狂欢节”和莫札特的钢琴协奏曲。中间休憩。后半是酒井肇作曲的“无止境”。最后是杜尔札克的交响曲“新世界”。预定安哥的曲子是约翰史特劳斯的华尔滋“蓝色多瑙河”。
  有如大杂烩似的节目,曲名没有统一性。节目表,其实是指挥者的音乐良心和循众要求之下妥协的产物。
  年底演奏“第九交响曲”,新年演奏“新世界”,成为陈年老套了。酒井个人希望演奏华尔特或是珊贝尔克的曲子,不然就史特拉文斯基的也可以。不过,他自己心知肚明,这次的演奏会采用他这个几乎寂寂无名的现代作曲家的新作品,已是万分荣幸的事。
  四十七岁的酒井,是个小胖子,肤色黝黑,距离一般作曲家的风貌形象颇远。深度近视眼镜和蓄长发,多少予人艺术家的味道,只是脸孔太大,显得眼和鼻太小,加上秃头,给人滑稽的印象。
  酒井环顾一下东京文化会馆的大演奏厅。距离演奏时间只剩二十分钟,客席只坐满一半。今天是正月十五日,选择大日子听音乐的闲人当然不会太多。究竟日本称不称得上是文化国家?除了N交响乐团的定期演奏会满座之外,其他都是空空荡荡的十分冷落。跟欧洲的奥地利的情况不同,他们的乐团有国家补助,日本的乐团等于孤立无助。
  日本政治家认为只有艺妓的三弦琴才算音乐,大企业只肯出钱培养职业棒球队。交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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