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狂澜 作者:圣者晨雷 (战争,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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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狂澜 作者:圣者晨雷 (战争,幻想)-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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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孟远兄为清桂留守,我军主力南下之时,若是多留兵马则恐不足以与柳光对抗,若少留兵马则恐当地百姓不服生事。孟远兄再加上吕无病辅佐,攻取清桂有余,而欲守则易有变故。非二人才智不及,是因为人各有所长。”李均微笑道,“董成不同,一则他长期为郡守,处理政务有经验,二则他较得苏国百姓之心,比之孟远兄易为百姓接纳,三则他自己提出,我也不好拒绝。”

  “他终究是新近投诚,只怕……”

  李均摆摆手,悠然道:“我知道他这般人物,他并非投诚于我,而是投诚于苏国百姓的百年祸福。非以百姓之名,不足以动他之心,黄选先生当初在溪州便是如此说服他的。因此,他绝不会一再倒戈,为天下所笑。况且,我将黄选先生留在他身边,时时劝导,足以稳住他了。此乃临时变化,未同先生召呼,还请先生见谅。”

  “统领既有把握,我便不多说了。”魏展想起自己也是一投入李均帐下便被重用,确知在用人这一方面上,李均绝非常人所能及。

  那一日在军事会议之上,李均作出了让部分和平军领导者担忧的决定,合清桂四郡为一州,州名便称清桂,以董成为清桂留守领州牧事,黄选则为其主簿。更让和平军部分将领意外的是,这项措施,李均甚至让黄选以董成名义写成奏折,派人送往苏都柳州。似乎辛辛苦苦打下的清桂,又还给了苏国昏君一般。

  “这只不过是暂且得到一个名份,以安清桂百姓之心,证明统领无意侵夺苏国之地。等到清桂百姓尝到统领新政的好处,这个名份便可有可无了。”魏展如是解释,虽然如杨振飞者仍不明白,却也知在此事上不宜横生枝节。

  接着李均综合众人建议,令孟远与吕无病领和平军一万骑兵连夜赶往枫林渡支援方凤仪,留下一万和平军给董成作机动之用,其余尽数赶到溪州,搭乘早已等侯在那里的大海船回到狂澜城。

  “统领心中,究竟有几成把握对付柳光?”终于忍不住,魏展还是问了这个明知没有任何答案的问题。

  但李均却回答了:“老实说,一成把握都没有。”

  看着李均说出这极无志气的话语,脸上却是甚为轻松的神情,魏展迷惑了。他虽然渐渐了解李均,对于李均的一些心思颇能揣测得出,但李均此时却让他无法看透。

  “哈哈哈哈……”两人都大笑了起来,笑得随在两人身边的卫士莫名其妙。过了会儿,李均方才道:“先生为何而笑?”

  “统领又是为何而笑?”

  “看来先生终究是不肯让我,哈哈哈哈。”李均眺望远方,海天一线之间,一片茫茫,若不是船队连绵而行,而只是一只船在海里漂泊,那样天海之间,便只有一个自己了。

  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厌倦,有一冲想将自封闭起来的冲动,抛开那战争,抛开那野心,抛开那贼老天,泛舟于海上,既无平时的喧闹杂乱,又无战时的流血伤亡。

  “统领,统领!”

  魏展的呼唤将他从封闭中拉了回来,他自嘲的一笑,自己终究不能离开战场,因为自己是十余万军人的统领,是数百万百姓的事实统治者。若是放在千年战争最激烈的年代里,自己目前的力量已经可以算是强大的势力了。但到了这几百年,各国间兼并日重,小国所余无几,而恒国、苏国与岚国这样的巨大国家,已经巍立百年了。

  “没有什么,我只是在想,我方才究竟为何发笑。”李均略有疲意的道,但魏展询问的目光并未收回,李均长长吸了口气,指着东方天际道:“有朝一日,我欲使这大海成为神洲之内湖,先生以为如何?”

  “统领虽然豪情万丈,但也请解决了柳光再言此事。”魏展没有因为李均的情绪低落而顺着他的意思。在他看来,一个人烦躁不安的时侯,最能体现出这人的自制能力,而身为一军统帅,自制能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我回舱去歇息会儿。”

  李均脸色果然有些不愉,他转身回船舱,魏展担忧地望了他一眼。虽说每个人情绪都有高潮低潮之分,但李均自他见面起,便如一个不知疲倦的铁人般,从来没有看到他情绪低落之时,这一次不知为何却低落起来。而且,此时李均要去面对或许是他见过的最可怕的对手,情绪低落,对他而言是致命的错误。

  “果然如此。”

  吴恕在他那被书架子占去大半地方的书房之中,淡淡地道。

  恭恭敬敬侯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着紫色朝服的官员,以他的服饰而言,在朝中当数三品大员,但在吴恕面前,他却如一个仆役般恭谨,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辛苦了,你可以下去。这事情我自然会转禀圣上,你的功劳我也会一并呈报给圣上的。”吴恕端起茶,淡淡地道。

  “多谢恩相,下官哪有什么功劳,全是仰仗恩相提携。”那朝官语气中透出一股打内心里出来的喜色。

  “唔。”吴恕不再多言,只是轻轻唔了声,那官员会议,躬身行礼道:“下官这便告辞了,呃,此次来得匆忙,未能替恩相注意各地的奇物,只略备土特产,稍后下官便令人送来。”

  “你不留下来陪我吃顿晚饭么?”或许是提到礼物的关系,吴恕态度变得有些热情,但那朝官深知进退,再次施礼道:“不必,不必,下官已经打扰了恩相许久,还是告退的好。”

  待那朝官走后,吴府的管家大声呦喝道:“沧海郡守代喜求见。”

  吴恕轻轻一拧眉,闭起了眼,只从他鼻腔里发出轻轻的哼声,亲随明白他的意思,呼道:“让他进来!”

  代喜提着官服,战战兢兢跨入大门,还未来到吴恕近前,便扑通跪倒在地拼命磕头:“恩相大人饶命,恩相大人饶命!”

  “我饶你命?可是李均不见得会饶我命。”吴恕慢吞吞地道,“你与李逆勾结,至使沧海失守溪州沦陷,从而为逆贼打开了进入我大苏的门户。你蒙受国恩却贪赃枉法,你在溪州三年不曾检过兵不曾缉过盗,如今我想倒是想饶你,可你要我以何理由饶你?”

  “恩相……恩相……”代喜涕泪俱下,叩头流血:“恩相明察秋毫,实非门生与李逆勾通,而是董成与李逆暗通款曲。如今董成就任李逆清桂留守便可证明门生确属无辜!”

  代喜之所以在吴恕面前自称门生,是因为当年他考取仕途的主考官,便是吴恕。他当然不会幻想这“门生”二字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转机,只不过如今能抓着一根稻草便是一根稻草了。

  “唔,你说得也有道理。”吴恕微微颔首,似乎听进了代喜之言。

  但代喜深知吴恕其人,若是喜怒不动于颜色,那尚有生之希望,若是大发雷霆,那还有辩解的余地,若是和颜悦色如现在,那便意味着有人死路一条。

  “恩相,再过数月便是恩相大寿之时,门生自知此次死罪难免,到时不能为恩相祝寿,故此提前准备好了礼物,门生此去与恩相人鬼殊途,再也无法于恩相面前听侯教诲……”说着说着,念及自己可能遇到的悲惨下场,代喜禁不住嚎淘痛哭起来。

  身后屏风里传来唯有吴恕能够理会的异动,对于自己那个贪婪的妻子,吴恕也有些厌烦,但到底还是畏惧多了些。他略略挪动了身体,道:“念你尚有功于朝庭,我会奏明圣上,让你将功折罪。至于能否留下你一条性命,还是要看你自己。”

  当终于捡回一条性命的代喜在吴恕大门之外抹着冷汗之时,吴恕的妻子熊氏正在询问吴恕:“那李均小儿竟然夺去了清桂,老爷当如何是好?”

  “那小儿果然颇有眼光,知道清桂是立业之地。”吴恕眯着的眼在他妻子面前睁开,黄幽幽的冷光,即便是熊氏也难以琢磨透彻他内心中想的是什么。

  “余州、清桂,若是用能吏治之,都是富庶之地。”吴恕心中盘算,“如今朝中反对我者大多为我除去,皇上左右无人可用,不倚仗于我便不足以行事。皇上皇上,你有意杀陆翔,我却担上了这千古骂名,既是如此,我也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了。”

  这些话,即便是对着妻子,他也是不敢说出口的。他能说的,只有他的布置:“如今柳光大举攻伐李均小儿,清桂只余叛将董成,我正好乘机发兵,夺回清桂。”

  “朝中诸将,谁人会是董成对手,况且将兵权托付于他,怎知不会成为第二个董成?”熊氏的疑虑,不能不说是对吴恕的提醒。

  “无妨,我心中早有一人,他军略便是不及董成,也不会相差太远,令他统十万禁军,再自各地调集十万兵马,对付区区董成应是没有问题。”吴恕森然一笑,脸上的皱纹如老树皮剥落般扭动,眼中那阴森森的光芒便是熊氏也胆寒:“至于成为第二个董成,那是不可能的,我料李均恨他决不在恨我之下,谁有都可降李均,他是万万不敢降的。”

  二日后,朝庭传出,以原无敌军中重将、手刃陆翔的功臣、骠骑将军王贵为兵马大元帅,都督二十万大军南征。

  “怎么了?“

  纪苏盯了柳光半日,仍旧一语末发,倒是凤九天有些不解,诧异地问道。

  “这些人是奸细!“

  纪苏一语惊人,便是深沉如柳光者,也不禁错愕。传闻里这戎人女子不过武艺高强,却没有听说她智慧也如此,莫非她是一直深藏不入,是李均留在余州的杀着?

  “哈哈哈哈,纪苏姑娘何时变得如此多疑了,是不是太久没有见着统领了?“凤九天哈哈大笑,一面开着纪苏的玩笑一面摇头,“这些人都是附近乡民,你看你将他们吓得那样子,若是奸细,怎能如此神色大变?“

  “他!“纪苏一指柳光,神态间杀意盎然,“看他骑驴的姿势,不象骑驴而象是骑马。你们常人看不出来,我们生在马背上的戎人可是一眼就看出了!“

  未等柳光辩解,纪苏又用手一指柳光之侍卫:“再看他,额角有道肤痕,你们男子不注意,却逃不脱我们女子的眼睛,那肤痕戴头盔时间长了的痕迹,这二人都是军人,却装作百姓打扮,不是奸细是谁?“

  凤九天张开嘴呆了半晌,眼中也露出狐疑的神色,柳光脸上的惊慌之色却未改变,他慌忙下了驴,拱手行礼道:“将军好眼光,小老儿曾当过三十年骑兵,如今老病在家,但这多年的习惯却无法改变。那年轻人是小老儿侄子,这两年误投了莲法乱军,最近才回得家来。“

  他言语之中并无一字说自己并非奸细,但却将纪苏指证的理由推得一干二净,纪苏怔了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责问。

  凤九天冷冷盯着柳光,似乎并未被他说动,柳光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脸上神色恢复了镇静。二人对视了足有一盏茶功夫,凤九天方移开了目光。

  “老先生习于行伍,可有兴趣在我军中效力?“凤九天微笑着道,似乎已经没有了猜疑。

  “小老儿不过一士卒,怎敢说习于行伍?“柳光再次拱手逊谢:“和平军兵多将广,我一老卒,于和平军大业无甚补益,而且战乱久了,小老儿也厌倦了。“

  “确实如此。“凤九天深深叹息道:“战乱久了,任何人都会厌倦,便是百战百胜的名将,也终有厌倦的那一日。老先生以为,那不败名将柳光元帅,是否也有厌倦之日?“

  “不败名将柳光元帅“八个字如惊雷般响起,柳光的部下神情都是大变,甚至开始向这边聚拢过来。唯有柳光脸上浮出沉吟之色,半晌道:“每一个人都并非天生好杀者,每一个人都有他不得不去做一件事的理由,每一个人夜深后都会有扪心自问之时。“

  凤九天再次与柳光目光相对,柳光脸上露出有些勉强的笑容:“柳光是个老兵,小老儿也是个老兵,小老儿不过是瞎猜罢了。“

  “老先生所言极是。“凤九天慢慢道:“柳光元帅有柳光元帅不得不作战的理由,我们也有我们不得不作战的理由。纪苏姑娘,我们是否该回城了?“

  望着凤九天与纪苏一行又回到城中,柳光微微笑了笑。庞震凑上来道:“主公镇定自若,非常人所能及,只是这亲身涉险之事,以后请不要再做了。“

  庞震的谏言让柳光再次微笑起来,他将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轻轻道:“若非亲自来此,又怎能见到凤九天与纪苏这两个妙人?耳闻不如目见,这两个人倒值得我亲自来此……“

  侧目见到庞震颇不以为然,柳光轻轻一摇手中的鞭子:“那纪苏能从我姿势中发现我习于骑马,用从侍卫头上的痕迹推出是军人出身,决不只是一蛮女。凤九天能推测出我的身份,以言语挑我之后又能隐而不发让我们离开,是个善于捉住时机之人。“

  “什么!“原以为凤九天与纪苏是不能确定众人身份才放过众人,因此庞震听了柳光的话倒吸了口冷气,他们方才距会昌城不足千尺,城内大军出来不过片刻功夫,若是凤九天一声令下,他们只怕一个都逃不走。

  “凤九天以为此时抓我并无把握,他身边不过百余人,却不知路人中有多少我们的人。而那戎女纪苏不见得是我对手,若是一击不中,只怕他们这百余人反会为我掳获,因此他装作未察出我身份而回。我料片刻之后他必有大军出来,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不到一柱香功夫之后,数千和平军蜂拥而出,将道路两旁几乎踏遍,却只在地上见到“我去也“三字。

  “真不愧是柳光……“这是凤九天接到报告后不由自主发出的赞叹。

  孟远抹去额间的汗水,有些出神的望向河对岸。

  桂河在枫林渡尚不算宽阔,不过千丈罢了。但河水却极深,最深处足有十丈,便是羌人,也需有五个那么高才能不被河水淹没。河中心处水流湍急,最长于游泳的夷人只怕也会被水流在一瞬间冲下数十丈。除非凭借舟船之便,或是如飞鸟般有翅膀,柳光的部下绝难过河。

  初冬之晨,河水中冒出腾腾的雾气,让整个河面成为一片乳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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