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叫我靛青。」看了好一会，总算回过神来的靛青说。
「靛青姑娘。」孰料，燕青还是在「靛青」之名后，加了「姑娘」二字。
大概是这时代叫人的习惯，就像张择端一样，不是喊她「公子」，就是称呼「姑娘」。
不、不对，当燕青在前时，她想那该死的张择端做什么？她挥开自己的思念，将注意力集中在燕青身上。「请问燕公子来爱神楼，所为何事？」
「妳知道我是谁？」这倒奇了，燕青感到有趣地睁大眼睛，他都还没自我介绍，即使他来过汴京数次，都是踏进醉仙楼，为何身在爱神楼的靛青会认得他？
第五章 歌舞升平东京城 （4）
「因为我……不，就是看过照片。呵呵。」靛青总不能说，她曾经潜进醉仙楼探勘敌情，就在那时见到了燕青的庐山真面目吧。
「照片？」
哎呀，怎会忘了北宋时代没有照相技术哩？「我是说画像。呵呵。」
「原来如此，小生确实是浪子燕青。无事不登三宝殿，小生今日来爱神楼，实有一事相求。」
他有事求她？「公子请说。」
「据闻今日天子将来爱神楼，还望靛青姑娘引见。」
他的消息还真灵通。可是，靛青记得古代皇帝微服叫鸡……不，是「微服出巡」的话，不都很低调隐密？他为什么会知道？
「姑娘面露难色，莫非是不肯答应？」
她怎会不肯答应燕青的要求呢？只是一想起梁山泊英雄将来的命运，她就很想告诉燕青，不如直接起来叛变，把昏君赵佶推翻，这样百姓也会好过些……
◎「不准改变历史！」◎
奇怪，是谁在对她说话？她转过身，发现万人迷的视线狠狠地瞅着她。
想起来了，还记得来北宋前，见习爱神一面对她鬼压床，一面交代她，◎「不准做任何改变历史的事」◎，而且他还安排了万人迷来她身边，名义上是帮助她，事实上应该是来监视她，所以她万不能轻举妄动，以免自己回不到二十一世纪。
「靛青姑娘？」不晓得她在发什么呆的燕青，再唤一声。
忍不住的靛青脱口而出：「你们真的要朝廷招安？」
「姑娘怎知招安之事？」燕青大感诧异，正因道君皇帝迟迟未下圣旨，他才会前来爱神楼，想再面圣确认招安一事。
总不能说是看《水浒传》知道的吧。靛青苦笑着：「反正我就是知道。」
「那么，还请姑娘帮忙。」
看到燕青如此诚恳的表情，靛青更气了，为什么古人脑袋这么迂腐，对一个烂透了的朝廷忠心耿耿，徒然被糟蹋罢。「我不帮这个忙。」她鼓起勇气拒绝，就算不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她也认了。
「姑娘……」
「如果你们是打算投降，帮忙平定方腊之乱，就没得商量。」靛青一语道出《水浒传》的后续剧情。
「平定方腊？」
猛地，靛青被万人迷拉住。「抱歉了这位公子，曾嬷嬷吃药的时间到了，还请你稍等。」说完后，他立刻将她扯到后院。
「干嘛啦！」
「见习爱神有交代，妳不可以改变历史。」万人迷提醒。
靛青摇摇头。「这种鸟历史，不改不行。」
「如果这段历史改了，未来的发展就会变得不一样，搞不好没有一个明日学园，好让妳写《校园注意报》的专栏，甚至女人还要缠足……」
第五章 歌舞升平东京城 （5）
「停！停！」此语唤醒了靛青的理性，她怎能专注在眼前的梁山泊英雄，忘了改变历史对未来的伤害？尽管来北宋一阵子，她依然喜欢二十一世纪的科技生活，不想冒任何可能导致它改变的风险。「我会听见习爱神的。」
「谢谢。」
靛青收下他的道谢后，匆匆地跑向前厅，准备告诉燕青，她会协助他──
「好险。」万人迷拍拍胸口，幸而一直遥控现场的丘比特，发现靛青说的话充满暗示，赶紧提醒万人迷前去阻止，否则中国的历史，将要全面改写。「谢谢你，九五二七。」
（不要乱用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台词，发给我好人卡！）
丘比特的怒吼，从奥林匹斯山上传入万人迷耳里。嘿嘿，所谓的九五二七，乃是周星驰电影〈唐伯虎点秋香〉中唐伯虎卖身为奴，进入华府追求秋香时的编号，所以时下把「九五二七」这组数字当作是「好人」的代码。
「怎样？你终于知道拿好人卡的滋味了吧？哇哈哈！」
万人迷才懒得理他的怒吼，心花怒放地回到大厅，接下来就是等着迎接传说中的风流天子赵佶到来。
不过，万人迷猜错了。
想也知道，堂堂天子到妓院，哪会是摆足天子的气派，大摇大摆地从前门踏进？宋徽宗──活的时候叫「道君皇帝」的赵佶，是以一个白衣书生的扮相，在找人传旨命万人迷开后门后，悄悄地从爱神楼的后院溜进来。此刻来爱神楼光顾的，除了受靛青掩护的燕青外，全是负责保护赵佶、或赵佶带来的人，把整个爱神楼挤得热闹非凡。
早就不齿赵佶作为的靛青，并不如一般的妓院老鸨般，百般巴结讨好这位皇帝。她一瞧见赵佶，就溜进房间里唤出燕青，要他伺机而动，自己则躲在房里佯装身体不舒服，实则担心自己会不小心对赵佶骂出Ｆ开头的英文单字。
然而，即使没有靛青坐镇，爱神楼的四大美人，毕竟都是见惯大场面的，像西施是吴王夫差的宠姬、貂蝉周旋在董卓及吕布两大英雄间、王昭君则是嫁给了以剽悍闻名的匈奴王、杨玉环是唐明皇的贵妃，她们的男人都比眼前的文弱皇帝赵佶来得强，所以赵佶这个天子在她们眼里，是不值一哂的。
「陛下，先让奴家为您跳舞。」
西施语毕，便开始跳起舞，轻盈的身姿、翩翩的舞步，加上无人（事实上是仙人）演奏的天籁，看得赵佶目不转睛。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之际，貂蝉走上前。「陛下，奴家最擅长舞剑，献丑了。」然后不必靠演奏的她，轻启樱唇，一面唱歌、一面舞动手中的两把短剑，无论是歌喉、舞蹈，均是上乘的艺术，使赵佶这位风流皇帝看得酥茫茫的。
第五章 歌舞升平东京城 （6）
一曲舞毕，紧接着是王昭君的琵琶、杨玉环的吹笙，此曲只应天上有的旋律，听得赵佶恨不得这里就是皇宫，让自己随时随地可以享受……
对了，他可是皇帝，只要他高兴，有什么不可以？
表演告一段落，又要轮回西施时，赵佶突然说：「四位美人，朕命妳们同朕一齐回宫。」
回宫？西施向他欠身行礼。「启禀陛下，奴家等自在惯了，实在不愿进深宫。」她说完后，其他三大美人跟着点头。开玩笑，她们生前可都是被关在深宫里，没必要在临时的支援工作时，回味那段时光吧。
「哦？若是朕买下妳们呢？」
恐怕你是买不起。──西施窃笑在心底，可表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她继续保持优雅的微笑。「或许陛下可以同曾嬷嬷商量。」这时，西施才发现靛青不在场。「万小弟！万小弟！」她呼唤万人迷。
「什么事？」不懂得欣赏艺术的万人迷，可是在打瞌睡呢。
「去请曾嬷嬷来。」
「好的。」万人迷这才想起，不仅靛青不在场，连燕青也不在场，莫非这位铮实纳丫蜒嗲嗤先ィ倭怂那灏祝�
他匆匆地跑向房间，但见燕青站在房门外，连声叹息。
「燕大侠，你怎么站在这里？」
「请公子莫要称呼小乙为燕大侠，小乙不过是『浪子』，叫我浪子即可。」燕青说。
「嗯，浪子大哥，你不是有话要跟皇上说？怎么不到大厅去？」
「我见到皇上正在享乐，实不忍以时事扰之。」
他的体谅，换来万人迷的叹息。「唉。」
「公子为何叹气？」
「我终于能明白学姐的想法了。」亲眼见证赵佶的昏庸后，万人迷心里也冒起一丝丝改变历史的冲动，只是他没忘记自己尽管身在遥远的北宋时代，依旧谈不成恋爱，最好的方式还是赶紧达成任务，回到二十一世纪去。「浪子大哥，你先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进去找曾嬷嬷。」
「叩──叩──」
不得不登场的时间到了吗？在房间发呆了好一阵子的靛青，思绪被敲门声惊断，她马上开门。「是你，万人迷。」
「皇上要见妳。」
「哼，我是他想看就能看的吗？四大美人看不够，居然连我这个老鸨也不放过！真是他妈……妈没教好。」睇见燕青站在一旁的靛青，强忍住脏话。
「我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要买西施她们回宫。」
「想买我的姑娘？叫他去死比较快。」靛青可没忘记，四大美人是「借」来的无价之宝，凭他一个区区的小皇帝，多少钱都买不起。「走，和我去找那昏君！」
「靛青姑娘，请对天子恭敬。」燕青受不了啦。
第五章 歌舞升平东京城 （7）
「我是看人的。对了，你也过来吧。」
燕青苦笑着，若非跟着靛青走到赵佶面前，也许他这一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赵佶──
「陛下万岁万万岁！」在赵佶面前，靛青恭敬地行礼，躲在背后大骂的勇气在众多护卫的面前消失，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北宋时代，唯、有、忍！
「免礼，曾嬷嬷，没想到妳这么年轻，真是人不可貌相。」赵佶夸奖她。
不想再浪费时间跟他说废话的靛青，单刀直入问道：「请问陛下是要买走爱神楼的姑娘？」
「是的。西施、貂蝉、王昭君、杨玉环，朕通通要带走，妳开个价。」赵佶心想，无论她开什么样的价钱，国库都不可能支付不出来……
靛青沉吟了会，视线瞟到燕青的脸，心里有了主意。
她笑着说：「陛下，这事倒也不难，可您要答应小民两个条件。」
「准奏。」
「一是，小民要跟天上星星数目一样多的黄金、玛瑙、翡翠、珊瑚树等各一，夜明珠可以减半。」
「好！」赵佶认为国库一定有办法支付。
「谢陛下。二是小民盼陛下能真心接纳梁山泊英雄。」
「这……」赵佶不敢说的是，为了梁山泊这伙「强盗」，朝廷分成两派，目前是以剿灭派占上风……
「不行吗？那很抱歉，即使您是天子，西施她们毕竟是爱神楼的人，就要照爱神楼的规矩。」靛青说得坚持。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赵佶总不能被人说成是为了美人，才会答应招安一事。
可是，就算是为了美人，那又如何？他只不过是让梁山泊招安，中国古代还有一个为了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最后导致灭亡的朝代呢。比起古代皇帝，他还不算离谱。
「好！」
一眨眼的工夫，靛青已准备好笔砚，研墨后铺好纸，对赵佶说：「君无戏言，请陛下在爱神楼下诏吧。」
因此，赵佶匆匆地接过笔，写下招安梁山泊英雄的圣旨。
第六章 再会 梁山泊兄弟 （1）
问起宣和年间的四大寇，连不识字的小童都可以朗朗上口，分别是山东宋江、准西王庆、河北田虎、江南方腊，而自从梁山泊英雄们接受朝廷招安后，先是破了大辽、灭田虎，如今又平了王庆，偏偏朝廷却未曾升赏众英雄，使燕青心生不满。
──「如果你们是打算投降，帮忙平定方腊之乱，就没得商量。」
「莫非，曾姑娘早有预见？」他忆起在爱神楼求见赵佶时靛青劝他的话语，忍不住心悸，只是朝廷尚未要他们前往平定方腊之乱……
好想再见靛青一面，不是因思慕，是想多听些将来的事。也许是错觉吧，他直觉认为靛青会比算命先生还准，可以指引他未来的方向。
「看花灯！看花灯！」
对了，他正准备趁着元宵佳节，混进汴京城赏花灯，不如就趁这个时间溜去爱神楼──
「学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此刻在爱神楼的万人迷，右掌向上摊开，朝靛青讨红包。说来有趣，从到北宋时代以来，不过一眨眼的工夫，竟过了一年，原先不适应的没电视、没网路生活，竟也渐渐地适应了，更有趣的是他发现自己并没长大，大概是他的时间已冻结在二十一世纪，无论十二世纪的时间怎么流逝，都与他无关。
「去干活！」
靛青朝他掌心打了一下，老实说，她也忘了自己已经在北宋待过了将近一年，没有假日的生活，让她觉得日子不是一天一天过的，好像一个不小心，就是一个季节过去，她只能从来客身上穿的衣服，来判别究竟过了多久。事实上无论过多久，都与她无关，因为她的生理时钟，也是跟万人迷相同的完全停止，连大姨妈也没来了。
呵呵，想起大姨妈，就想起一年前……不对，应该说是上次的过年，她约林娜娜一起到北宋冒险，林娜娜却以大姨妈来了为理由回绝。等回到现代，她一定要跟林娜娜说她错过了什么。
只是，真的要回到现代吗？
「学姐！」万人迷用力扯着她的衣袖，打断她的思绪。「我生日一月一日耶，今天都元宵节了。」他扁嘴，在不用阳历的北宋，把春节的农历一月一日当作是他元旦的一月一日生日，应该不过份。
真是受不了他。靛青随手塞了块碎银给他。「拿去买点心。」
「谢谢学姐！」
讨红包得逞的万人迷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可留在原处的靛青却感茫然。
这一年来，她究竟在做什么？
第六章 再会 梁山泊兄弟 （2）
原先为了〈清明上河图〉来的她，在与张择端闹翻后，早就不关心〈清明上河图〉；说是把注意力转移到燕青身上，偏偏燕青在朝廷的命令下南征北讨，根本找不到见面的机会；唯一庆幸的是她向赵佶开的「买下四大美人」的条件第一项：「要跟天上星星数目一样多的黄金、玛瑙、翡翠、珊瑚树等各一，夜明珠可以减半。」被负责观察星象的官员否决了。开玩笑，即使是科技进步的二十一世纪，也晓得「天上星星数不清」，君无戏言的赵佶，又要如何实践他的承诺？
于是，失去了目标，爱神楼就是每日午时开门，每晚亥时关门，正如上下班般，日复一日地过着一样的日子，偶尔赵佶会来光顾一下，据说仍是老泡在醉仙楼，可那与她何干？毕竟〈清明上河图〉，已不干她的事。
噢。──她摀住胸口，既然不再关心了，为何忆起张择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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