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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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砂泪-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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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天也杳无音信,上官嫃一想起那天他愤然离去的背影,心就会隐隐作痛。
元珊笑容明快地道:“过几天还有小鸽子孵出来,到时咱们进鸽舍里去瞧瞧,一窝毛茸茸的小家伙多可爱呀!”
上官嫃一手拖着腮帮傻笑,明明是茶水,可喝多了竟会觉得醉。她无意识地喃喃念出声,“元赫哥哥还不来看他的鸽子,他生气了么?”
元珊随口答了句:“他生谁的气也不会生你的气。”
上官嫃茫然地看着她,又灌了杯茶,好似解释一般自言自语,“是那小人使诈,我傻才着了他的道。真是阴险啊……我再也不信他。”
树影婆娑,灯笼轻晃,昏黄的光漾漾晕开来,笼着白衣拖曳的两个人。静谧的夜里忽然响起一阵躁动,翅膀扑棱、急促的低鸣、凄厉的猫叫。上官嫃一惊,急忙起身去看,只见鸽舍里蹿出一道黑影,哧溜躲在了她裙裾后。元珊拎着灯笼赶来,突然看见黑猫脸上隐隐的血迹,呼道:“它受伤了!”
上官嫃忙抱起它来,轻揉它的脑袋,“小环,怎么这么顽皮,鸽舍不是给你住的。鸠占鹊巢,看,被欺负了吧……”
元珊忽然脸色惊变,指着前方,“娘娘!”
上官嫃扭头去看,一道血迹从鸽舍拖沓出来,不远处,蜷着一团小小的模糊的尸首。上官嫃面容因惊恐而扭曲,尖叫一声,两手冷不丁撒开,黑猫从她怀里跃下,朝那团血淋淋的尸首扑过去撕咬。上官嫃猛地深吸口气,从水池边拾起一根木棍恶狠狠地朝黑猫抽打,一面流泪一面怒吼道:“它下午刚出生,眼睛都没睁开,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的畜生!给我滚、滚出去!我不要你了!畜生,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匪我思存(9)
黑猫凄厉地惨叫,却不逃跑,只是闪避,绕着上官嫃裙边打转。元珊急了,去夺上官嫃手里的棍子,“娘娘,你会打死它的!”
上官嫃受了刺激,哭喊道:“不是说猫有九条命吗?我今天非打死它,看它明天能不能活过来!”
元珊一面挡住上官嫃一面朝黑猫喊道:“快跑啊!哪儿有你这么笨的猫,挨打了还不跑!”
黑猫喵呜一声低唤,温柔极了,始终在上官嫃脚边逗留着,脑袋低垂,仿佛在认错一般。上官嫃亦不忍心再打,看着不远处那幼小的尸首,一下瘫坐在地泣不成声,“你把它咬死了,我拿什么跟元赫哥哥交代……”
元珊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安慰道:“娘娘,还会有小鸽子孵出来的,别担心。”
“那是第一只,在这里出生的第一只……”上官嫃掩面伏地,依稀想起那日鸽舍里的纠缠,鸽子拍打翅膀、火苗微光、他身上带着正午阳光的味道、强劲的臂弯,清晰地刻在脑子里,分分毫毫挥之不去,反而令她想起更多的往事。她不该想的,可自从那日上官鸣夜说要带她走,她才发觉一直波澜不惊的心原来藏着暗涌。
元珊幽幽叹了口气,道:“如果査大人知道你这样伤心,只怕会更难过。”上官嫃忽然止住了抽泣,抬头愣愣地看着元珊,脸颊满是泪痕。元珊掏出手绢替她擦拭,调笑道:“看来还是査大人管用。”
上官嫃的烈性子忽然又上来了,手往身边一指,狠狠道:“把它扔出去,让它饿死在外头!”
元珊连忙点头应着,先将她哄上楼,再唉声叹气地把猫藏进柴房里,自言自语道:“好歹养了两年,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月色如水,杏花似雪,夜风吹过,窗纸上花影缭乱,曳曳生姿。
窗内微微火光悄然往外移动,司马银凤端着烛台出了屋子,合上门。她只披了件斗篷,青丝微微拢着,褪去了华丽与美艳,她不过是一名寻常女子。在院内等候的査德高迎上去轻声问:“如何?”
司马银凤松了口气,道:“已经不发热了,大概无恙,明日再传御医来瞧瞧。有妦儿在这照顾,放心吧。”
査德高叹道:“他历来精于骑射,想不到竟出这样的意外。”
“我都再三叮嘱你,去浮椿山怎么能不看住他?定是又去后山见了上官嫃,弄得心神不宁才会大意坠马。”
査德高忙应道:“是,夫人教训得极是。”
司马银凤斜睨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嫌我唠叨。”
“不敢不敢。”査德高低声笑道。二人沿着游廊渐渐回房,并无过多的言语交谈。烛光映着青灰地砖,忽然一只老鼠飞快地从身前蹿了过去,令司马银凤一惊。査德高揽住她轻轻抚慰,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问起:“记得以前后院角落里堆了一摞捕鼠夹,不知现在还能不能用。”
司马银凤答:“年头已久,恐怕找不到了。”
査德高道:“那我明日去找找吧,说不准被谁收起来了。”
“夫君。”司马银凤忽然收住了脚步,定定地望着他,“后院荒僻,没人会去。”
査德高顺势道:“反正我回朝之后也清闲,没事在家里四处转转。我还想着把那废弃的地牢改成地窖,还可以储物。”
司马银凤将烛台抬高,照着他的脸庞,一字一句地说:“你去了会后悔的。”
“怎么?难道关押了重要的犯人?”査德高迷惑地问。
“你说过,会用一切来弥补我?那么随便我想要做什么,你都会帮我?”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匪我思存(10)
査德高笃定地点头道:“是。”
司马银凤眉尾一挑,“我带你去一开眼界,不过,你可要信守承诺。”末了,她阴邪地一笑,令査德高背脊上腾起一大片凉意。
案上的炉里焚着香,那烟很是清透,几乎不着痕迹。素帷帐颤了颤,査元赫懒洋洋地下了床。上官妦这些天一直守在书房,忙拾了件对襟长衫过去给他披着,柔声道:“太医说已经大好了,不过婆婆方才叮嘱的话夫君也听见了,就在家休养一阵子吧。”说话间,她靠得他极近,手臂环在他腰间替他系上革带。
査元赫粗暴地挡开她的手,“我自己来。”
上官妦脸色难看,却忍气吞声,转身将案上的茶盅递给他,“夫君喝茶。”
査元赫照常喝了,又不住地抱怨,“我不爱喝茶,何必每日这么麻烦?随便倒杯水就行。”
“那怎么行?”上官嫃嘴角渐渐上扬,举眸盯着査元赫。她精心打扮过,眉眼生动,樱唇微启,露出一两颗细白的牙齿。见她似笑非笑,査元赫有些费解,兀自穿好了衣裳,准备出门去。在床上一连躺了十几天,好似拳脚都僵硬了。
上官妦伸手拽着他,问:“夫君要去哪儿?”
査元赫冷冷地睨着她答:“出去活动筋骨。”
上官妦几步赶上来阻住他的去路,笑问:“又去浮椿山?怎么夫君不恼她了么?”
査元赫浓眉蹙起,面色铁青,“你说什么?”
上官妦越发笑得妩媚,“咦?难道是我听错了?或者夫君昏迷的时候是在说胡话么?”
査元赫眸光犀利,像刀子一样刺向上官妦,“你日夜守在这书房里,难道就为了听我说梦话?”
“是真心话……”上官妦忽然抿紧了唇,两手向后一推把门关上,步步逼近査元赫,娇小的身子几乎贴上了他,“夫君恼她为别人起舞献媚,但是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想念。这几天,你都做了什么梦,别人不知,我可一清二楚。”
査元赫横眉竖目喝道:“上官妦,你别在这胡言乱语!”
上官妦却仰头大笑了起来,“其实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梦见女人了么?你心虚不敢承认,是因为这个女人你不能亵渎。我看夫君还是不要去浮椿山的好,先找个寻欢作乐的地方泻泻火吧。不然,别对着美若天仙的舅母情难自禁……”
“你!”査元赫气得噎住了,一把拽住上官妦的胳膊猛力一推,上官妦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床沿。岂料上官妦非但不羞不恼,反而嫣然一笑,玉手轻轻拉下对襟的长衫,露出一对香肩。査元赫向来对她不屑一顾,但眼见如雪肌肤、玲珑身段,竟然有些燥热难安,掌心渐渐沁出了汗。他想拂袖而去,双脚却像灌了铅一般挪不开,回想起连日来的梦境,更加心潮澎湃。自上回在鸽舍里失了分寸,他满脑子都是那双惊惶的眼睛,说到底,她仍是他的舅母,她满心都装着司马棣。
上官妦渐渐伸臂勾住他的颈,凑在他耳边说:“你每日饮用的茶里加了些补肾益精的药粉,可助夫君泻火。其实,我也只是想为夫君分忧而已。”
査元赫怒火中烧,既气她耍手段,又恼自己从未察觉。他猛地将她按倒,压低嗓音吼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只能将你当做泻火的工具了!”
上官妦嘴角晕开一个得意的笑容,却不知接下来是她无法承受的欢爱。査元赫态度野蛮而生硬,毫不怜惜地在她身上肆意发泄,愤怒、焦躁、纠结,通通在这一刻爆发。他像一头愤怒的牛,红着眼,失去了理智……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匪我思存(11)
送午膳的丫鬟推门而入,见空无一人,便唤了两声,仍旧没有回应。她将饭菜一一摆放好,便垂着头进了偏房,小声问:“公子?”
房内安静得有些可怕,丫鬟狐疑地抬头,迎面看见一片狼藉的床帏内,少夫人脸色惨白,似是晕厥了,衬裙上血迹斑斑,而大公子早已不知去向。她不由惊呼一声,慌慌张张跑出书房,去回报长公主。
清晨的浮椿山云雾弥漫,院落在淡白和葱翠中影影绰绰。后山的荆棘密布中渐渐挤出一袭褐色的身影,沿着引泉水的竹竿一路走近。院落中空荡宁静,树下无人,案几上的陶土炉子也熄了火,只有角落的鸽舍显得热闹。査元赫抬头望了望阁楼,然后到鸽舍查看了一番,见窝里多了几枚蛋,却没有小家伙孵出来,未免有些疑惑。他在院里踟蹰了一会儿,终于仰头喊了起来,“喂,人呢?日上三竿还在睡觉么?”
阁楼的小窗被推开了,元珊惊喜的面庞闪出来,“査大人,你可算来了!”元珊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忙下了榻,对上官嫃说:“我下去请大人上来。”
上官嫃闷闷不乐地半倚着床榻,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吱声。元珊却乐开了花,迈着轻快的步子跑下楼去,见了査元赫热情无比,忙请上去。査元赫迟疑着迈进门槛,道:“这样上去算不算冒犯了?”
“不算不算,娘娘身子不好,大人这是去探望。”
“哦?她怎么了?”査元赫不由绷紧了脸。
“她……”元珊不知该怎么说,搪塞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査元赫忧心忡忡,快步上了阁楼。清雅朴素的房内,一袭白衣的女子抱腿坐在窗边,发如流泉,长长泻在后背。査元赫滞住了呼吸一般,只是凝神望着她。
元珊给査元赫沏茶,瞟了几眼上官嫃的脸色,小声抱怨:“査大人你言而无信,说好几天就来的,结果都快一个月了。可怜那只夭折的小鸽子,眼睛都没睁开,真是可惜了。”
“什么?”査元赫这才有了反应,眼里尽是不可思议,“夭折?怎么会?”
元珊愤愤道:“就是那只黑猫,夜里溜到鸽舍里去想吃了小东西,我们发现得及时,没吃着,不过给咬死了。娘娘恼它,便将它扔出去了。”说完,她又瞥向上官嫃,一面朝査元赫使眼色。
査元赫叹了口气,自责道:“怪我,我应当早些告诉你们不能让猫接近鸽舍。前些日子我一时大意从马背上跌了下来,昏迷了几日,后来我娘又强行拘我在家休养,所以一直逮不着机会出来……”
上官嫃扭过头愕然瞪着他,“坠马?”
査元赫见她双眼浮肿,脸颊消瘦,不禁吓了一跳,忙上前去关切道:“不过是一只鸽子,你何必弄得自己这样憔悴?”
元珊抿唇而笑,拿着茶具下楼去清洗。
上官嫃幽怨地瞥了他一眼,心底愈发紧张无措,垂着头说:“我以为你误会了什么,气我才不来的。”
査元赫浓眉一蹙,眸中颇为不屑地把上官嫃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我的确生气,认识你十年有余,竟从不知你会跳剑舞,倒让那小皇帝占了先!”
上官嫃朝榻沿移了移身子,无奈道:“什么小皇帝,人家只比你小两岁而已。”
査元赫突然夺步上前,紧紧握住她的双肩,眼中似是有旋涡一般,恨不得将她吞噬。上官嫃习惯性地垂下头,他却伸手将她的下颌托了起来,那指尖在如玉肌肤上摩挲,宛如火星子溅在她脸上发烫。他压低声音,附在她右耳说:“你爹都告诉我了,是他诳你。司马轶深不可测,饶是我在他身边待了两年也捉摸不出丝毫。不过再忍忍,在司马轶掌权之前,我们一定可以走。”
匪我思存(12)
他挨着她,如此亲近,潮湿而温暖的吐纳麻痹了她的耳朵。上官嫃嗅到他身上有股烈日的味道,眼角眉梢不由挂起一抹惬意的神色。査元赫顿了顿,补上一句:“我知你心里装着谁,你若想等他,我便陪你等。”
上官嫃嘴角轻扬,他的话语沁入心田,好似润雨,一刹那,春暖花开。
査元赫的手掌自她肩头渐渐朝后背滑去,眼中藏着一分狡黠,刚想抱住她。上官嫃忽然瞥见他耳廓有一道结了痂的疤,坐直了身子问:“你伤势如何?”
査元赫做贼心虚一般红着脸笑道:“偶尔有些晕,但没有大碍。”
上官嫃垂眸拂了拂衣袍,一面问:“怎么会坠马的?”
“山路崎岖,我又骑得快,马失前蹄,我就滚了下去。”
“滚下了山?”上官嫃吃惊不已,“你自小习武,怎会如此大意?”
査元赫偷偷瞟向她,心里带着几分怨怼,明明是她惹恼了他在先,他才策马疾驰,如今反倒像是他的错。不过他嘴上却说着软话,哄了她几句,然后邀她一道下楼去饮茶。
繁花似锦,映对着殿内素淡的帘幔,外边热闹,里边冷清。窗边一溜空空如也的鸟笼在风中轻摇,偶尔吹进来几片飞花,绕着笼子打转。矮榻上铺着一张黑得发亮的熊皮,榻前的翘头案上一摞凌乱的宣纸用镇尺压着。
司马轶喜爱着便服出入章阳宫,有时就着案前揣摩那些宣纸上的字迹,极工整的簪花小楷,秀气清雅,勾画间带着几分淡泊。兴起时他也照着抄几张字,他惯于写隶书,稳重而圆润,灵气逼人。
司马轶正侧身躺在熊皮上隔着帘幔看窗外的景色,风吹帘动,晃荡的光晕擦过他的脸,他眯了眯眼睛。今日在御书房外听见有人来报,上官敖病危,然后他透过窗缝看见父王的目光,那是一种大喜,仿佛久旱逢甘露的大喜,他便转身离开。想来上官一族危矣,于是他恐慌了,尽管看上去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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