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抽烟是吧。”诸神把钱递给便利店老板。
“会啊。上学那阵抽,后来到原来的单位,办公室没抽烟的,我就不抽了,戒了。”
“策划部法则之二——抽烟。你早晚都得再次加入烟民的行列,一来是干咱们这行的,费脑子,二来‘烟卷外交’知道么?抽烟是增进感情的一个非常有效的手段。没事一块会议室抽抽烟,聊聊天,就互相熟了。不抽烟的一般都是倒水的时候聊天。”
“是,这个我明白。送上一根烟,递上打火机,不认识的人就认识了。”
“嗯。我得抓紧时间把我生平所学教给你!”诸神接过零钱,数了一遍,“对,晚上咱们俩得加班,顺便买点零食,你喜欢吃什么?”
两人提拉着两大袋饮料和零食往回走。
“干吗非得抓紧时间?”花朵对于诸神老说要快点培养她有点费解。
“这你不明白么?为什么应届毕业生找不到工作,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没经验。公司不是学校,没有时间来培养你。要的都是来则能战,战则能胜的。公司辛辛苦苦培养你,没培养出来怎么办?既耽误时间不说,浪费人力物力财力。”
进了电梯,诸神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花朵,“怎么说呢,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挺喜欢你的。身材修长,眉目清秀,机灵又带点腼腆,活泼又带点天真。所以我希望你能在这里待下去。”
花朵听着诸神的话身子一哆嗦,“好冷!”
“哈哈,这招叫做‘爱的鼓励’。”诸神哈哈大笑。
“嗯,管用。我会让你更喜欢我的!”花朵跟着笑。
诸神很聪明的,天下没有哪个女孩不喜欢赞美,尤其是对于极度缺乏赞美的花朵,这话像一股甘甜的溪水,流进花朵的心坎,花朵感觉几个月以来少有的舒畅。
我要怒放,花朵在心里默叨。
烟卷和零食是激发灵感的食粮,大家吃着喝着抽着,半个小时之内想出五个活动主题,最后尚扬在白板上勾选小昭想出来的那个,大家都同意,策划会正式结束。
晚上的牛排晚宴既是庆祝小昭转正,又是花朵的欢迎会,到八点才结束,小昭回家,尚扬有约和客户喝茶,花朵和诸神两人回到公司。客户部的人都没走,被魏霄留下来开会,设计部宝爷看着一个设计出图。办公室开间的另一侧是思博广告的地盘,也有不少人在加班。
“咱们开始吧!”花朵凑到诸神边上,“我先试着写一个你看看。”
“好,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策划会你都记清楚了吧。”下班时间以后,办公室里可以随便抽烟,诸神点上一根。
“一个小时?太少了吧?你以为我是你哪!”因为熟了,花朵不再矜持,花枝乱颤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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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一个方案(5)
“那你还想写多长时间啊,美女。你想想这案子明天一早魏霄那个老妖婆就要看,下午两点要去给客户提案。现在快九点了,到明天早上九点一共才十二个小时,你写完了还得贴图,打印。我还想回家睡会儿觉呢,而且你知道么,美女更不能缺觉,我这也是为你着想。”
“那,”花朵翻着自己的笔记本,“我尽力吧,打上这些记的字就得半天呢。”
“快快快,少废话!”诸神扶着花朵的椅背,把她转过去对着电脑,“你写着,我去那边待会儿。”
诸神去对面广告公司那边找人聊天。花朵一边看着笔记本,一边飞快的敲字。时间过得很快,花朵觉得写的差不多了,一看时间,23:15。客户部的人早都走了。花朵伸个懒腰,向对面望去。诸神正聚精会神的坐在一台电脑前,高喊,“掩护我,掩护我,我要冲进去啦!”
花朵走过去,几个人正在玩CS。
“你这个监工真不错啊。我在那儿拼死拼活,你在这里游戏人生。”
“你完啦,不玩了先,”诸神站起身大声说,“不玩了先,你们玩吧。”
诸神坐在花朵的电脑前,鼠标点了几页,“你不怎么会用PPT啊,版式都不一样,不过你还真记得住我的话。”
“什么话?”
“策划部法则一——剽窃啊!你套这版还挺合适,最开始就这样,先是模仿。”
“是么?”花朵笑笑,“写得怎么样?”
“写的啊?”诸神看完了PPT,转过身,“你写的怎么说呢……”
“就是写的不好呗,直说,我挺得住。”花朵没了笑容,面带悲伤。
“也不是不好,其实你写的这个比我第一次写方案写的好多了,但你知道么,现在可不一样,我们几个水平太高,这都多少年了,从这个角度来说,你这案子根本没法要,拿不出手。”
花朵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瞬间崩塌,自己辛辛苦苦写了两个多小时,自我感觉不错的方案竟然被定性为“拿不出手”。
“给我根烟!”花朵想起了策划部法则二,向诸神要烟。
诸神笑着递给她一根烟,又给她点上,“少见你这样听话的女孩。”
“别开玩笑了,人家烦着呢。你不是说时间紧么,又不着急了?”
“着什么急啊,思路全都有了,就是码字的时间啊。关键是怎么描写,叙述,让人家有感觉,这又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
“那你指导我再重新写一遍吧。”花朵情绪缓和下来。
“不过这个案子确实时间紧,指导你写恐怕来不及,这样,我写,你看着,能学多少学多少。”
“我怎么觉得好像小说里,师傅快死了,最后练趟拳,让徒弟看着,能学多少是多少啊。”
“是那意思,不过你也太毒了点,为师刚和你一起几天啊,就咒我死。”
诸神说自己电脑顺手把案子甩到网上邻居。他斜叼着大烟卷,歪着脑袋避免烟熏着眼睛,十指飞快的舞动,那样子不像写方案,倒像游戏厅打电玩的小混混。烟灰掉在键盘上,诸神一吹,呛得花朵直咳嗽。诸神的键盘脏得不成样子,中间常用的白按键似乎是黑色键盘上刮出来的本色。
不到四十分钟,诸神齐哧咔嚓写完,差不多完全重写一遍。
“真牛,师傅,你练到这步花了多少年啊?”花朵此时对诸神无限崇敬,毕恭毕敬。
“我啊,两三个月吧!”诸神抽着烟悠哉游哉。
“天!两三个月,你不是吹牛吧。”花朵觉得自己要到诸神那段位至少得一两年,最后还不见得修成正果。
“真不骗你,我原来是广告那边的文案,干这个就……好像还不到两个月。写了三个案子,成了两个吧。”
“你原来干广告的?那为什么又干公关策划了。”
11。第一个方案(6)
“公关有提成啊。”诸神的理由纯粹而简单。
“……”花朵无语。
“案子先这么着,你先歇会,要不去小会议室沙发躺会儿。”
“不回家么?”花朵比较奇怪,难道在这里过夜。
诸神手指向设计部,“还得等他们的图出来呢,今天宝爷亲自指导他手下,省了咱们不少心。”忽然,诸神又低头小声说,“你看出他那人了吧,性格肉的要死,完美主义者,磨磨唧唧,估计不到凌晨图做不完。倒是今天小白作图,也许能快点儿。”
“你们还没完事呢?”策划总监尚扬神秘现身。
“您怎么又回来啦?”花朵忙腾开座位,“我们完工了,就等着图出来呢。”
“别您您的,都是年轻人。”尚扬拉把椅子坐下,播放PPT,“这是诸神的手笔吧?看得出来,干净利落。”
“我也写了一个,被他PASS了。要不你看看。”花朵还是有点不服气,希望得到哪怕丁点的肯定。
“不用了!”尚扬看完,转过身,笑着说,“过程不重要,看的是结果。案子不错,过。第一页贴上公司LOGO,把公司名字也加上。”
尚扬以客户的角度来看这个方案。客户注重的是结果,过程如何苦难,如何折磨,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这是甲方和乙方的矛盾,作为乙方只有让甲方看到满意的结果,才能得到认可。花朵象晒蔫了的花朵,最后的一点生气也被尚扬的话瞬间蒸发。
诸神让花朵加LOGO和公司名称,自己端着杯子去茶水间,尚扬拎着笔记本电脑走开
花朵垂头丧气,愁眉苦脸的坐到位子上,键盘敲得噼啪烂响。
“醒醒哎,我以为你干嘛呢,这么长时间没动窝儿。”诸神叫醒趴桌子睡觉的花朵。
花朵揉揉惺忪的睡眼,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能睡着,这是花朵的独家本领。
“图出来了,贴图!”诸神依旧精神抖擞,“看看,做得挺牛!”
花朵哈欠连天的在设计部帮小白把打印出来的方案装订好,翻看着走过来,“这个打印出来了,魏霄看了要改怎么办?”
“她是客户出身,懂个屁。方案咱们说了算,再说尚扬通过了。”诸神收拾背包,“你把一份放魏霄桌上,一份给尚扬,看他在办公室干嘛呢。准备走人!”
“哦,”花朵到尚扬办公室,尚扬正在浏览网页。
“弄完了,放这儿吧!快点儿回家吧。”
“哎,花朵,你家住哪儿啊?”尚扬叫住走到门口的花朵。
“通县。”
“那一块儿走吧,我开车送你一段!”尚扬说着关掉笔记本。
花朵对尚扬看都不看她的方案怀恨在心,不怎么说话,报上家门之后干脆睡大觉。尚扬一直把花朵送到小区楼下,花朵道别上楼。
“叮铃铃”,一阵电话铃声惊醒花朵,是客厅里的座机,花朵迷迷糊糊去接。
“手机怎么关机了?我给你打了半天,从行政部那儿才找到你家里电话。”话筒那头诸神似乎很着急。
“你不是告我说公司前一天加班晚,第二天可以晚到么。你说11半点前到就可以了。”花朵看了一眼时间,刚过10点。
“少废话,快来公司,打车来。案子出问题了,魏霄暴怒!”
“啊?不挺好的么?”花朵一下清醒,睁大眼睛。
“到公司再说吧!待会见!”诸神挂掉电话。
12。第一个方案(7)
花朵扔下包冲进会议室。策划部除了诸神人都在,SHARON挨着魏霄,面前放着方案,一脸怒气。诸神急匆匆进到会议室,说路上追尾,挨着花朵坐下。
魏霄放下搅动的咖啡,冷眼巡视大家一遍,举起方案扔给尚扬,语气冰冷的说,“看看!”
尚扬拿起方案,直接传给对面的诸神,然后转过脸,“魏总,案子我最后看的,没什么问题啊,写的也挺好。”
“没问题?真够呛!”魏霄翻白眼加撇嘴,“我第一天来就说过我要的是细节和品质,我要的是perfect!你们都给我仔细看方案第一P。”
诸神赶紧翻开方案的塑料封皮,花朵,小昭,尚扬都凑过身子仔细瞧。
“丝薄公关!”魏霄声音飚到HIGHC,“你们告诉我丝薄是什么?”
“护舒宝。”SHARON没大脑。
“各位,要不要弹力贴身啊!”魏霄声音从HIGHC升到HIGHD。
大家沉默,诸神哈哈哈忍不住笑出声,魏霄立刻将冒火的眼光指向诸神。
诸神止住笑,低头说了一句,“瑕不掩瑜。”
魏霄一拍桌子,咖啡飞溅,几个褐色斑点瞬间在魏霄白色的MaxMara衬衫上晕开。魏霄低头看了一眼,大吼,“昨天这案子是你写的吧。我正式通知你,Youarefired;rightnow!。现在请你到HR办理离职手续。”
SHARON赶快从会议桌上的纸巾盒抽出纸巾要去给魏霄擦,魏霄把她的手推向一边,起身气匆匆的走出会议室,门被摔得山响。
花朵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哗的流淌下来,起来要去追魏霄,一把被诸神拽住。
尚扬沉沉气,对SHARON说我们要开个会,HARON识趣的离开。
“都怪我……是我,是我不好……昨天打完字也没检查。”花朵已泣不成声。
“成啦,开什么会啊,我去办手续。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诸神一幅玩世不恭,合上笔记本要走。
“你给我坐下。”小昭一把扯住诸神,按在椅子上。
向来泼辣的小昭怒气冲冲问尚扬,“喜洋洋,你刚才怎么也不表个态。又不是诸神的错,花朵第一次写东西,难免。这有什么啊,她发那么大脾气,咱们可不能惯她这毛病。她刚来几天啊,就作威作福的。她是干客户的,她知道策划多辛苦么?昨天加班通宵的!那个SHARON更胸大没脑,气死我了。”
“花朵,别哭了!”尚扬皱着眉头,“魏霄说得没错!她不说客户也得笑话咱们。诸神你是怎么当师傅的,跟你说了八百遍了,虽然你写东西不错,咱们这个方案也不错,对了,魏霄也没说方案不好吧,但是最后就这两个字……最后仔细看一眼不行啊。”
“你怎么这么说啊,鄙视你!”小昭愤愤不平。
“魏霄的态度是另一回事,而且客户有比她还混的,咱们策划部我都是说直话,说最实际的。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可辩驳的。”
小昭红着脸,转个话题,“那诸神怎么办?就这样眼睁睁看他离咱们而去。”
13。辞职算了
“有才的都像你这么牛比这工作就没法做了。”尚扬看了一眼诸神,“你先别动,该改的案子改了,魏霄我估计也是气话,她要是这么当领导,也不会到现在;等等我去找她。花朵,你真的不用太在意,但一定要当个教训。”
花朵以泪洗面,湿透纸巾数张,呜呜咽咽。小昭决定自己劝花朵,让尚扬和诸神都出去。小昭把魏霄、尚扬、诸神一通骂,但并不见效果。不过花朵已经哭得七七八八,慢慢停住,回到自己座位。
中午大家拉花朵吃饭,她死活不去。把打好的辞职信放在尚扬的桌上,从人事部回来收拾好东西,花朵匆匆出了利嘉传媒写字楼的大门。
八月中午的艳阳照的人抬不起头,花朵本来也抬不起头。C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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