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间里呆了好久，林浩才像贵宾一样，恋恋不舍地离去这华丽的世界。
“你怎么了？”一进门，林浩就发现叶夜红肿的脸。
“没什么，昨晚去哪里了，一夜没回来？我给你打电话，都没人接。”
“昨晚呀，说了你们肯定不相信。我在豪客来大酒店过夜……”
林浩运用夸张的手法大肆渲染昨晚发生的事情。
“你住豪客来大酒店，我没有听错吧，那可是全城唯一的五星级酒店。”
“嗯，羡慕我吧，要不是想你们了，我才不回来呢。”
“不就是豪客来大酒店吗？以后我带你们去，我说到做到。”苏灿不以为然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膛保证。
“不就是五星级吗？以后我们的大作家带我们去六星级的。”叶夜笑着说：“为了好好庆祝今天，下去买点东西？”
“今天，今天是圣诞节？糟了！”
林浩大叫一声，他本想送梁婉婷一份圣诞礼物的。其实，也没有什么送礼物的好理由。这样想想，林浩还是决定放弃。
居民区不远处有一家百姓超市，超市里的收银员都戴着圣诞帽，样子十分滑稽。
三个人陆续走进去，叶夜走在最前面，一脸兴奋地钻入货架中。林浩跟在苏灿后面，看着叶夜消失在视线里， 突然像想起什么，跑过一个又一个货架，搜寻着叶夜的身影。
一个高个子保安跟在两个妇女后面，饶有兴趣地盯着她们扭动的屁股，完全没有注意从货架边经过的叶夜。叶夜带着轻蔑的笑意，来到副食专区，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
拿还是不拿？他拿着一小袋饼干，试着把它放进口袋，口袋够大，放进去后绝对看不出来。不行？我对他们说过，我答应过他们以后不再……我当时是怎么说的，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叶夜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后，随手拿起那包饼干，准备放口袋里。突然，一支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右手腕。
“你……”叶夜惊慌地松开手，饼干随即掉在地上。
“你吓死我了。”
叶夜看着林浩，压低声音说。林浩弯腰捡起地上的饼干，轻轻拍打着叶夜的肩膀，眼睛特意瞟向墙角。
“什么？”叶夜不明白他的意思，顺势向那边看去，才知道超市墙角上有一个摄像头。
“怎么会？我记得以前都没有的，时代变化发展得太快了。”
叶夜小声地说，向前走去。他对着摄像头，特意拉长脸，做了一个十分小孩子的鬼脸。
“等等，有情况！”在路过第二个货架时，叶夜突然拉住林浩。
一个穿着薄外衣的少年正把一袋熟食往衣服里放。他警惕地看看四周，发现货柜边站着两个人后，手护着胸口，慌张地转身就走。
“这么热的天，还穿外衣？”直觉让叶夜快步赶上，林浩也紧跟上去。
“哎，你们俩，干嘛呢？不是说买东西吗？走也不叫上我。”
苏灿不解地看着他们，推着购物车，急匆匆地跟上去。
“小偷，抓小偷！”
在那个少年即将经过收银台时，叶夜突然指着他，大声叫出来。
高个子保安听到叫喊声后迅速行动起来，将那少年逮住，脱掉他的外衣，使劲地抖，在剧烈的震荡中，两包熟食，一把剃须刀，一个牙膏，一根牙刷，先后落地。
少年被保安死死拽住，他试图挣脱，瘦弱的身体猛烈地抽动几下后，就放弃了反抗，他根本就不是这个身强力壮的保安的对手。
叶夜十分得意地看着少年，少年目露凶光狠狠瞪着叶夜。
是他？林浩看清那个少年的脸后，心头一惊，怎么会是他？
林浩见过这个少年。在人头攒动的火车站，他深深记住了少年这张特别的脸，它不同于千千万万城里人所拥有的面容，它的特别之处在于承载着乡下人特有的憨厚与朴实，纯朴得让林浩感动，感动得想特意亲近他。正是这个原因，林浩当时才会帮他。
当时的他，一头短发，一张质朴的脸，穿着破旧过时的绿背心，扛着一大包农副产品。在出站口，他无助地看着从身边经过的陌生人，似乎想对他们说些什么，但一直没开口。
林浩走过时，少年突然动手拉住他，眼神是如此的诚恳，诚恳得让人不忍心拒绝。
“大哥哥，我是从乡下来的，有个三叔公就住在这城里的农贸市场，我不知道怎么去，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少年一口浓重的外地口音，好在林浩听得懂。
农贸市场？林浩在花城生活了将近四年，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他领着少年来到一辆出租车前，想向司机打听一下这个地方。
“小兄弟，坐车，坐车！”司机眼疾手快，热情十足地迎上来。
“我不坐车，我只想去农贸市场，你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
“农贸市场离这里很远的，不坐车，是过不去的。坐车吧，你不坐我就不告诉你。”
“我，坐这车要钱吗？我没钱坐车……”少年倔强地站在车门口，坚决不上车。
“没钱？还想坐车？”
司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生气地关上车门，开着空车离去。
“你的钱呢？没钱你怎么坐火车来的？”林浩不解地问，他喜欢少年的诚实和憨厚。
“我本来就没带多少钱，刚下火车时，看到一个急匆匆的大姑娘，她说家里出事了，要立刻赶回去，但是车票掉了，再买一张，钱又不够，希望向我借点钱，以后一定会还给我。我见她一个人在外，很可怜的样子，就把钱全给她了。看着她高高兴兴的离开，我也很高兴。”
林浩无奈地叹息。这个傻瓜太单纯太有同情心，完全不会考虑自己的处境。
林浩带着少年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把他扛的大袋东西放进后备箱时，少年居然大声地抗议：“哎，那是我给三叔公带的东西，我的东西。”
上车后，少年兴奋地打量着车里的一切，在软软的座位上不停扭动着身体，对旁边的林浩，露出天真的笑。车开动后，少年十分好奇地看着窗口外面高耸的大楼，各种各样的商店标牌，还有在街上走动的衣着时尚华丽的都市人，不停地感叹，这就是大城市？
这个乡下来的孩子一定没见过什么世面。乡下人渴望进城，渴望成为城里人。他们只看到了城市漂亮美丽繁华热闹的一面，却不知道城市为凸现它这一面所付出的代价，纯洁天真 在这钢筋水泥重生的世界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冷漠无情在猜疑和嫉妒下到处扎根。只有当他们真正开始融入城市，才会知道自己的无助和心酸得不到城里人丝毫的同情。城市义无反顾地纺织幸福美丽的童话，吸引庸庸碌碌的乡下人，这种诱惑在很多时候都是致命的。
林浩收回思绪，看着这个被当场抓获的少年，不知道少年找到亲戚没有，应该有吧！
他现在穿着和我们类似的衣服，看起来像个城里人。不过，那份让林浩感动的纯洁朴素，早已经没有踪迹，这就是融入城市最大的悲哀。
少年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扫过所有在场人的脸。
他已经不认识我了。他怎么变成这样，似乎在仇视一切。林浩能感觉到他目光扫过的一瞬间，留下来的只是深深冰冷的怨恨。难道，少年仇视一切城里人？林浩不确定地摇摇头，他知道这种怨恨是可怕的，可怕之处在于，谁也不知道它有多可怕，只有当你切身感觉到它的可怕时，你才会惊奇地发现，它是多么的可怕，然而那时已经太迟了。
林浩不敢往下想，眼睁睁看着保安把他拉出去，听着身边人冷嘲热讽的议论。
“看你居然得意成这样？我觉得那个小偷很可怜。可能是第一次偷东西，就被你抓住。你老实告诉我，刚才手有没有痒痒，如果任你放纵下去的话，估计下次被抓住的人就是你。到时候说不定也有个人因为抓住一个小偷，像你现在这么得意。”
走出超市后，苏灿把手轻轻地放在叶夜肩膀上，打趣地说。
“不会的，是吧！林浩。”叶夜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浩，调皮一笑。
林浩肯定地点点头，只要他还把叶夜当成朋友，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犯错。
这条街拐弯的地方，有一家生意非常好的奶茶店。白衣人静静地坐在窗边，深情注视着他对面，空荡荡的桌上放着两杯奶茶，一杯给自己，一杯给夫人。
许多人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一个肥胖的女人坐在远处，看着白衣人，实在坐不住，她以为白衣人一直在看自己，心慌得厉害。
“老不正经！”胖女人走到他身边，骂了一句后离开了。
白衣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没听见，这种异常的平静显得如此神秘和特别。
他仍然看着前面，一直看着……
【第二十四章】爱情是奢侈品
苏灿起了个早床，穿得整整齐齐，在镜子前打量自己。
“我还以为你肚子疼，起这么早……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你和平时不一样？你这样……准备上电视？”
林浩赶着去上班，但还是十分好奇苏灿今天这种破天荒的表现。
“我要去见叶帆，叶帆。”苏灿反复强调，今天他是因为这个人而特别。
林浩出门后，叶帆的名字一直在脑子里飘荡，苏灿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叶个屁的帆。”走路差点摔倒，站直身子后，林浩一直咒骂着叶帆。
早上，苏灿被手机吵醒，在未接电话之前，他心里一直抱怨着为什么不把这破手机关掉。奇怪的是，电话居然是《花边》杂志社吴编辑打来的，苏灿一下子来了精神。
“今天叶帆会来我们杂志社，想不想过来见一面？”
吴编辑的声音，细腻温柔，听着声音，很容易让苏灿联想到他说话时那种暧昧的眼神，女人味十足的表情。可惜他是个雄性动物，情不自禁地摆弄兰花指，钩似圆月，柔若无骨，妩媚得让人想吐。
杂志社为了提高《花边》的知名度，扩大销售量，特意重金聘请叶帆为该杂志“花色天地”的专栏作家。今天，叶帆会来杂志社商讨合作事宜，这就是苏灿早起的原因。
林浩下班回来，叶夜正准备出去。问他去哪里，他说去挣钱。
叶夜是应该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整天游手好闲，只会闲出病来。
苏灿回来时，嘴里哼着林浩完全听不懂的小曲。
“看样子，你很高兴。”
“那当然，我今天是近距离地接触叶帆，发现他本人比电视上的还要难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个打工女玉玉，你还记不记得？长得真的很好看，相当的漂亮。”
苏灿赶到杂志社时，叶帆已经坐在总编室见吴编辑。坐在外面静静等候的玉玉，无聊地翻动着桌上最新一期的《花边》杂志，翻动几页后，就把杂志扔到一边，显然对杂志内容不感兴趣。她开始漫无目的地左顾右盼，直到看见苏灿后才找回最初的平静。
苏灿在她身边坐下，双手托着下巴，十分好奇地看着她，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嘴里小声嘀咕着：果然很漂亮，真人比电视上的还要好看。
玉玉脸上抹着淡淡的妆，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见有个陌生男人一直以这种无赖的姿势看着自己，她直接转过脸，给了他一个冷冷的白眼。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她毫无感情和温度的冷眼里，我知道，她眼里藏着秘密。”
“为什么这样说？”林浩不解地问，眼前的苏灿突然变得好神秘。
“为什么？因为我的职业，我是个作家。作家都有一双贼眼睛，善于发现一些比较轻微细腻的东西，这就是我们常说的观察力。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心中有疑虑，想问个明白时，总是歪着头，就像现在这样子，这是我长期观察后得到的一个结果。”
“是吗？”林浩扭正头，他完全没有在意自己不经意间的小动作，继续听苏灿讲述。
叶帆走出来后，玉玉紧张地站起来，慢慢走过去。苏灿的目光被她带走，看见叶帆丑陋的脸后，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为什么来这里。叶帆笑起来，眼眯成一条线，像一只发情的公猫。
“他们的关系绝不那么简单，我看得出来，他们看彼此的目光都夹杂着少许的暧昧。玉玉走到叶帆身边，双手握成拳头，幽怨地看着他，好像在抱怨什么。你知道吗？她在离开时，目光扫过我，那是一片无限的温柔。真不懂女人在瞬间为什么转变得这么快？”
“是你想太多了吧，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苏灿，你别吓我。”
林浩上前，摸苏灿的额头，一切正常。只是苏灿，像中邪似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停在前方，一动不动。
“我有灵感了，我要去写作。”苏灿一下子动起来，跑进自己的房间。
林浩嘴角上扬，嘲笑自己刚才过虑的担心，苏灿留给他的只是“嘭”的关门声。
灵感就有这种魔力，它像拉肚子一样来得那么突然，那么猛烈。它控制作家的思想，消耗作家的精力。苏灿长得这么瘦，除了长期吃方便面外，就是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灵感所害。
除了非常看重灵感外，作家是不是还有一些神经质？为了刻画小偷行窃时的心理，自己居然可以去偷东西；为了写出一字半句，对着空空的白纸，可以坐到天明。
林浩想起苏灿种种疯狂的表现，归纳着作家其他的特性。躺在床上，懒懒地看着天花板，悄悄闭上眼睛。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进入梦境：苏灿的巨型画像挂在书城外面，站在画像下的苏灿，正对着记者的闪光灯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姿势……
林浩曾拿着厚厚的书稿，问苏灿。为什么每天都能写出点东西，他是这样回答的。
“我写的东西影射我的现实生活，我刻画的人物都是有生命的，他们永远活在我心里，每天都在对我诉说他们的故事，我就像现实中的你，只是一个听众，听朋友讲故事。”
每天，苏灿就这样坚持创作，情感幻化成文字，字里行间流露出情丝。这样的人如果不成功，只说明上帝是个瞎子。只是，成功有标准吗？一个人怎样才算是成功的？成功对苏灿这种人来说是一件好事吗？
晚上，苏灿从外面回来，掏出钱包，还钱给林浩。
“叶夜，他还钱给你了吗？”
“还没有。我手上还有点钱，不急。”
“他对我说过，暂时还没钱还你，他还想向我借钱，被我拒绝了。”
“哦？是吗？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这么需要钱？他有工作吗？”
林浩摇摇头，叶夜找工作只会四处碰壁，有谁会请一个古惑仔做事，除非是不合法的事。
“刚才，你知道我刚才下去吃饭时遇见谁了吗？”
“谁？我怎么会知道？”
“我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