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石子路走不得几步，就见一烟雾缭绕的水池，竟然是温泉。
“爹爹知你喜享受，爱泡澡，这段时间我派人赶建竹屋，又派人把皇城后山上的温泉水引了下来，今儿喜欢么？”爹爹边跟我解说，边除去双方衣物，缓缓走进池中。
‘喜欢。’我搂住爹爹的勃颈，以防滑下去。‘爹爹的胡子，今儿更喜欢，留着好么？’
“今儿喜欢，爹爹就留着！”连城主小心翼翼地抱着我，“见今儿如今这般，真好！”
我抬头看着他。
“爹爹多担心今儿一睡不醒，所以建了这些你喜欢的东西，想着能把你拉回来。今儿你知道，这段时间，爹爹有多害怕吗？”爹爹把脑袋靠在了我的小肩上。
‘对不起，对不起，今儿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只能尽力拥住他。
“那天是我疏忽，没留下墨五照顾你，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爹爹么？”爹爹看着我，没有立刻要答案，反而讲述了他那天的情况，“那天用午膳时，还未见你，我问了倾儿和允儿，知晓你肯定是跑进竹林了，可那竹林是宫中的一片禁地，战儿也就是战亲王的母妃曾在那里居住过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怎的去世了；我进竹林时大雨已下了一会，见到了竹屋中的战儿，我问他，他说你已经走了，我只好四处派人搜寻，大雨冲刷了你的足迹，过了好长时间爹爹才在山洞中找到晕过去的你。那时今儿浑身好烫好烫，爹爹再也不想像那天一样了，面临失去你的恐惧了……”
‘爹爹，也许爹爹已经知道我不只是六岁，毕竟六岁的人很简单，没有那么多过去纠结以至我心胸郁结，我其实是死过一次的人，而后借这个小女孩的尸体还魂才继续存活于世，我的实际年龄已经23了。爹爹，我是怪物，你怕吗？’我有意隐瞒了21世纪的情况。
“今儿是什么样子，爹爹都不怕，爹爹现在所求的只是今世今儿陪伴在爹爹身边，开心快乐！”连城主虽然惊诧事实真相，但很快接受下来。
‘只要爹爹不弃我，我自会忘记前尘，与爹爹一起生活，只是，爹爹，今儿的心很小，今儿的爱很极端，见不得爹爹有任何人、任何事比我重要，当哪一天爹爹选择的不是我的时候，我就会把你忘掉，离开之后再也不回来。所以，我问一句，你确定把我当成了你那个最重要的人了吗？我可以成为你的女儿或妻子，这都取决于你，因为我不懂情不懂爱，只知道什么要或不要。如果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一般可有可无的女儿，爹爹还是放手……’
“不准，要我放手是不可能的事，我要你现在成为我的女儿，将来成为我此生唯一的妻！”
我笑了，将来太远了，至少现在可以好好当他的女儿。
“今儿不信我？”
‘信，只是将来太远了，我们现在过好每一天就可以了。’
“今儿还是不信我，没关系，今儿以后肯定会信的！”
我只能苦笑，要是你被抛弃那么多次还能相信，那不是无敌小强就是太天真了。我的人生就是寻这么一个人，为了我可以抛弃一切，永远都把我摆在最重要的位置。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值得我重视，值得我在乎。
我很懦弱，我很自私，每次我都怕被抛弃，所以越到后来留给自己的心越来越多，因为我要给自己安心，只要守住了自己的心，最后无论是被谁抛弃，都不会再受伤。
佛教如是真理，现在的人们只记得佛和菩萨，只想向他们寻求庇佑，却忘记了最初佛祖的真意。早期佛教有“四谛”：苦谛，人生一切皆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受阴苦；集苦，苦的原因在于有欲望，有欲望就有行动，就要造业；灭谛，断绝苦的根源在于消灭欲望，达到没有欲望、不生不死的境地，也就是“涅磐”；道谛，修道的方法或达到涅磐的途径。
我不想涅磐，或是成佛化仙，我未看破红尘，亦未想摆脱人生苦恼，是人就有欲望，前世我一直求不得，今世或许还有一丝希望，我的寻求欲望也许会使我造业，不过没关系，这是我该承担的果。
是人就该受苦，该追求，否则你活着只是一只行尸走肉；可痛苦逼得我发疯发狂，若不是那心底一丝的寻到一心人的欲望，我早已放弃所有，纵使成为行尸走肉又如何，至少不会心伤不会痛苦。世间很矛盾，人很矛盾，我很矛盾。
唇语•；护卫
自大病以后，“今夕郡主”就在贤王府安心“养病”，甚少出现在皇家和官方活动中。
七月十四夜晚，竹屋内室
‘爹爹，我想跟林晨学医。’我想我总得有个一技之长，将来游于天地之间而不受制。
“他……他不会同意的，找周先生吧，他在江湖中有‘圣手’之名，比林晨医术只高不低。”爹爹抚弄着我的头发。
‘不用，我自己去找林晨，等他不同意了再说。’林晨那种外表温雅，内心冷清的人和我是同一种人，他用温雅来掩饰内心的冷清，我用笑颜与刁蛮来掩饰我的无心无情，他对我来说正好合适，我一直不想和他人有重要的人情关系，像欠债一样。
“好，我明日送你过去。”爹爹知道我的坚持。
‘不用，爹爹忙，因为我已经耽搁很多政事了，还是 从墨字辈中挑个人给我吧。’
“两个人吧，一明一暗，明天早上他们会在练武场集合，到时候你挑吧。”今儿的头发似乎是宝一样，总是令连城主爱不释手。
‘好，谢谢爹爹。’爹爹总是考虑得很齐全。‘对了，爹爹怎么会懂唇语？’
“以前在军中跟一个先生学过，用于刺探军情，在远处听不到，但可以看懂对方说话。”
‘恩……没想到。’我反映过来，难怪……‘原来他们都会唇语。’
“今儿真聪明，墨字辈共12人，都是我师傅和我一起训练出来的，读懂唇语有很大用处，不过也幸好，现在是真正有用了。”
‘爹爹的师傅？想必是个了不起的人吧。’
“嗯，我有今天，很大程度都是因为师傅，今儿将来自会有机会与他相见，今儿肯定会喜欢师傅的。”
我点点头，心里头有点喜悦。
而后又闲聊了点，都是爹爹说，我听。爹爹讲了些军中的事，也讲了朝中左右丞相相斗的趣事，还有他们之前都教授过爹爹等诸皇子的幼时经历……我听着，微笑着进入了梦乡。
今儿，我只想守护好你的笑脸。连城主在心中如是说。
……
第二日早晨，王府练武场。
我一身红衣，在诺大的练武场中很是张狂。面前站着12人，黑衣。大夏天不热么？
“今儿，开始吧。”爹爹侧一步站在我旁边，我看前面一排站开的这12个黑衣人，认得的只是墨五，他站在我右手边第五位，看来应该是按编号顺序排的，编号也许代表实力，也许只是先后顺序。爹爹什么都没告诉我，他是什么意思。按理说，爹爹若了解我，应该知道为我挑选怎样的护卫最好，他却把这问题抛给了我。唉……
‘大家好，我是连城今，以前爹爹的安全有劳各位了。’我在他们面前说得很诚恳，‘今后也请各位多加照顾爹爹，今儿在此谢过了。’
这句无声的感谢与请求，使所有人的表情都发生了一点变化，虽然不多，我还是看清了，惊讶多少每个人都包含一点，此外有人高兴，有人害羞，有人受宠若惊，还有人一脸鄙视。我暗暗将害羞和鄙视的那两个人记在心里。
“回小主子，属下等应该的。” 右手边第一个人回答了，应该是领队墨一。
‘也许大家有所耳闻，爹爹……’我故意停顿，并注意观察他们的眼神和表情，‘让我在大家中间挑选两个人担任我的明卫和暗卫，上次发生的意外让爹爹担心了，也给大家添麻烦了，真是对不住，所以以后不光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爹爹，我要保护好自己、不再任性才是，可今儿年幼，不能自保，只能仰仗我的护卫了。爹爹说让我挑，可今儿又不知该如何挑选，只是今儿认为，能知道今儿不知道的事、能解决今儿解决不了的问题，这样的人就是厉害的人了，就可以保护今儿了。那今儿下面就问一些问题了，看看诸位哥哥谁能解今儿心里的疑惑。’
“小主子，您问吧，属下们都听着呢。”一番话让大伙感动涕零，心里说，小主子真是懂事。最后回话的还是墨一。
‘这些问题是别人考今儿的，可今儿实在不知道，那就问大家了。’我点点头，‘什么布剪不断？’首先是一道7岁小孩也知道的问题，我这个‘6岁小孩’自然不知。
我并未说答题方法，却见有人立刻兴奋而又小心奕奕地举手，“瀑……瀑布。”
‘好厉害，你是十二哥哥？’是靠我左手边第一个，也是害羞的那个。
“回小主子，属下墨十二！”墨十二受宠若惊，很是激动。看样子，平常应该很少有人表扬他，这种人通常是掉车尾的那一个。而他旁边的墨十一本就鄙视的眼神更严重了。
‘那今儿继续问了，甲、乙、丙三个人的真实身份分别是菩萨、恶魔和小鬼中的一个，菩萨总是说真话，恶魔总是说假话，小鬼却有时说真话有时说假话，甲说乙是菩萨，乙说丙是菩萨，那么到底谁是菩萨，谁是恶魔，谁是小鬼？’这个问题虽然不难，但要在脑中进行一定时间的逻辑推理，没那么快得到答案的。果然众人都沉浸在思考，却见墨十一也思考了一会，却很快就醒过来又鄙视了我一眼，唉，不论到哪儿，我都有人厌呀。
渐渐地大家都释然了，最后一个反映过来的果然是墨十二。
这时墨一抱拳：“小主子，属下以为甲是恶魔，乙是小鬼，丙是菩萨。”
‘原来是这样。’我转头对爹爹说，‘爹爹，我选的人选好了。’
“哦……”连城主有一丝了然，“不知今儿看中了谁？”
‘最后那两个人，墨十一和墨十二，墨十一为暗卫，墨十二为明卫。’害羞的、吊车尾的墨十二，往往会认真对待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命令，可以说是小厮加护卫型，可惜实力不怎样，却足以应付日常需要了；而墨十一，应该是这群人中无论武功还是头脑都最强的人，这样高傲的人怎会供人驱使，我没猜测错的话，他应该被迫给爹爹当侍卫，或者有什么企图，不过这样不称职、突出的卧底，谁会信，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至于为什么被迫我不知道，把他调离爹爹的身边对爹爹总是好的，而且这类人虽然鄙视我，却往往会把工作做好，保护我的事自然不用担心。虽然他挺讨厌的，但他隐在暗中怎样的鄙视表情都与我无关，重要的是以后有的是机会也可以让这个高傲的十一吃点苦，还可以顺便逗逗可爱害羞的十二了，嘻嘻……
“今儿真是聪明！”爹爹一把抱起了我，“墨十一、墨十二可都听到了！”
“属下遵命。”墨十二受宠若惊。
“我不去！”不说也知道是那个骄傲得跟孔雀似的十一。
“墨——十一，本王是主子，你是护卫！”爹爹警告他。
嗤一声，那个叫十一的消失了。连城主知道他没走远，自是同意了。
“今天林晨不当值，待会就和十二出发吧，十一自会暗中跟着，他们知道地方，晚了路上又怕你热，到那儿吃饭也行，等日头落了再回来，不用跟林晨客气，有什么事支会他们，爹爹下了朝就会过去的。”爹爹一路叮嘱我，把我送上了一辆普通马车，我点头，挥手再见。
“等等，还是爹爹送你过去吧，反正爹爹也要上朝，顺路！”说着连城主挤进了车中。
真顺路？这好像不是朝皇城方向吧，本就迟了，我直推爹爹下车，‘没关系，爹爹还是快上朝吧，今儿还不想祸国殃民。’
虽然这么说，心中还是泛起一丝甜蜜。
连城主只好可怜兮兮地下了车。
墨五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墨十二也跟随在马车旁，有些无奈加感叹：“主子，你说小主子怎么选了十一和十二呢？这以后可有得小主子受的。”
“十一和十二正好合适。”连城主却满是神秘地转身乘另一辆有着贤王府明确标志的马车。十一，也就是云家堡堡主云鼎天，三个月前比武输给了他，答应输的人要给赢的人做手下三年，他答应过的事自是一言九鼎，今儿的安全是不用担心了，不过现如今他落在今儿手里，不知会怎样，真是有趣。
拜访•；中毒
在皇城外的京城有一个地方，不像皇城内部的皇亲高官云集，这里居住了很多商贾名流，中低层官员以及社会中上层人士。马车在一个小巷前停住。
‘这就是林晨住的地方？’我疑惑，看着小宅门上破旧的无字牌匾。
“回小主子，这里确实就是御医大人林晨的住宅！”十二很及时地解惑，“据属下所知，林大人喜独居，不爱交往，这里以前本就是一个老御医的居所，两年前成为御医后就看中了这里的清幽和后面的药园，这里外表看起来虽小，里面可大着呢，属下有幸来过几次，里面清幽雅致，小主子肯定会喜欢的。”十二边说着便领我进去，果然里面别有洞天。
刚进门就看到几簇竹子，在小假山旁边懒散地分布着。绕过假山和竹子，是前院，直穿而过，是后院，前院和后院的空地上有株老葡萄树，很是茂盛，想是林晨来之前就有了。葡萄的枝叶攀在搭建的竹架上，形成一个绿色走廊，通向后院大厅。葡萄走廊转角宽敞处竟然也摆放着一张摇椅，往上看，饱满的葡萄竟已长成，过得半月熟些应该就可以吃了吧。这房子建的历史应该很久了，爬山虎爬满了后院的墙壁，在炎热的夏天造出丝丝沁凉。
我走进葡萄走廊，奇怪无人在家，询问十二。
“回小主子，林大人还有他的药童应该在后面的药园忙着呢，我领您去。”十二十分自来熟，果然后面是一片宽广的药园，药园那头还有棵老榕树，榕树下有栋不小的砖房，里面飘出的药味一直飘到我这头，也许是林晨的药庐。而此时林晨和另一个少年均戴着竹笠正在田间劳作，如此阳光灿烂，微风迢迢，田园风情旖旎，令我视野开阔，心中郁气全消。
我站在药园边看着，不忍打扰他们。突然间又觉有些羞涩，那样温雅的人一直是我所憧憬的，要不是知道林晨的真面目，定要被他迷住了。唉……还是等等吧。
十二见小主子没有行动，许是因为无法说话而尴尬，不能叫人，而林大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