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史及与哲学和宗教的关系 作者:w.c.丹皮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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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史及与哲学和宗教的关系 作者:w.c.丹皮尔-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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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如我们这几页所说的,哲学家们已经开始明白,科学只能阐明实在的某几方面,只能绘出平面的图形,作为自然模型的轮廓。科学正是由于它自己的定义、公理和基本的假设,必然是机械的与决定论的。

  前一些时候,科学虽然已经脱离经院哲学的综合,但至少其自身是一致的。的确,正如凑合七巧板的各件一样,自身一致,曾经看做是正确性的唯一试金石。但是到了现在,事情虽然或许是暂时的,但很明显。科学给一般思想界带来了自身的不一致性,使科学不但在其上层结构,而且在其自身所根据的基本物理概念上,发生动摇。

  近年来物理研究,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或者说进入了十七世纪以来前所未有的状态。一方面它的古典的背景,即牛顿的动力学与麦克斯韦的电磁学,依然在应用,依然在产生具有伟大价值的成果。但另一方面,在今日最惊人的发现——原子结构的理论——方面,古典的定律又已失其效用,而我们不得不接受相对论与量子论的概念。正如威廉·布拉格爵士所说;“我们在星期一、三、五应用古典的理论,而在星期二、四、六应用量子论。所谓自身一致性,至少在目前已被抛入大海,我们只看我们遇到什么问题来决定采用这两套观念中的哪一套,以求得结果。”这种矛盾,在一个伟大的知识革命时期,正如在亚里斯多德与伽利略的观念互争权威时期一样,多少总不能免。不过现在的例子,似乎是这种趋势的极端表现形式。布拉格忘记指出我们在星期日甚至可以采取第三套的观念。

  科学必须承认宗教经验在心理方面的有效性。很明显,在有些人看来,对于上帝的神秘而直接的了解,正象他们对于人格的自觉,或对于外界的知觉一样真实。正是这个通神的感觉,及其所引起的敬畏与崇拜,构成了宗教——对于一般人来说,仅仅是受到灵感的瞬刻所看见的幻境,但对于圣徒来说则是一种与生命气息同样正常,无所不在,而永远存在的经验。我们无须、而实际也不能明定上帝的定义为何。凡认识上帝的人,也用不着要定义。

  软弱的人性需要偶象以表现其幻觉,创设教仪,接受教义,神学或甚至神话。这些体系,可真可假;但是宗教本身并不随任何一套教义而存废。教义受到历史、哲学或科学的批判,常常被批判得体无完肤,然而真正的宗教是一种更深奥的东西——建立在直接经验这一块不可动摇的磐石之上。有些人也许是色盲,但可以看见东升旭日的光辉者,也大有人在。有些人也许没有宗教感觉,但在上帝的超越荣光之中,生育长养与之俱在者、也大有人在。

  对于大多数来说,某种教义是宗教生活不可缺少的。如果不顾这一事实,而另立无教义的新宗教,是无济于事的。但是在有教义的神学范围内,时常都有与科学、历史或人类学发生冲突的情况。麻烦在于:“宗教往往误认为它所说的就是它的意义所在,而唯理论者则偏偏要指出它所说的是不真实的”。然而就是在这方面,不同的思想形式,也渐趋于接近。基督教的神学,已经不得不放弃使徒时期视为精义的基督即将第二次出世的信念。后来又不得不承认哥白尼的体系,而把地为静止的中心,天堂之门就在天空,地狱之路即在地下等一整套说法,统统加以摈弃。它不得不承认达尔文的进化论,不得不同意人类的祖先是猿猴而不是天使。它如果真正了解现代人类学所包含的意义,可能也不得不放弃其他一些信念,在一些怯懦的人们看来,这些信念现在是必不可少的,正像当初我们的祖先认为地居中央,与上帝创造世界一类教义是必不可少的一样。

  不幸,在每一种变革刚刚开始的时候,宗教总是起来反对。如怀德海所说:

  宗教如果不用与科学一样的精神接受变革,它就不能恢复其固有的权威。宗教的原理或可永存;但此种原理的表现,需要不断的发展。……宗教思想可以发展为愈来愈精确的表现,摈除外来的偶像;而宗教与科学的互相作用,就是促进这种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

  科学趋近于神学比较迟缓——实际上,有很长一段时间,它似乎逼迫哲学接受了机械的决定论。而且十九世纪的决定论,接受了当时盛行的人类必有“进步”的观念,表现了一种相当肤浅的乐观主义。但是二十世纪的决定论,却是坦率的悲观主义了。罗素说:

  人是许多原因的产物,这些原因对于要达到的终局,并无预知;他的起源与生长,他的希望与恐惧,他的爱情与信仰,不过是原子偶然配合的结果;热情、英勇、思想与感情的坚强,都不能维持个人生命免于死亡;一切时代的一切劳绩,一切精诚,一切灵感,一切人类天才的光辉,在太阳系的火熄灭时,都注定要绝灭;人类成就的整个大厦,将必不可避免地埋没在残破的宇宙废墟中——所有这些情况,即使不是绝对无可争论的,其确定的程度,已使任何持异议的哲学,都没有站住脚根的希望。

  在另一方面,这个悲观的决定论,使那些仍然承认宗教的有效性的人,更加着重宗教。当然,我们很容易引证许多正统神学家的见解,但因我们在此仅研究科学思想的影响,让我们引证一下另一位伟大哲学数学家的观点吧。怀德海说:

  宗教幻境的事实,及其不断扩展的历史,是我们保持乐观主义的一个理由。舍此以外,人生只是一道偶尔享乐的闪光,照亮了一团痛苦与悲哀——一个瞬息经验的插曲而已。

  还有些哲学家,例如爱丁顿以为认识论的日益为人理解,以及基本物理学中最近的发展,似已削弱了科学给予哲学上的决定论的支持。

  无论如何,我们至今已更能认清科学的能力与限度了。科学(或许除却原子理论及量子力学)本身,可能是决定论的。然其所以如此,是因为科学按其本性来说就是研究自然界的规律性的,只有在它找到这种规律的地方,它才可以起作用。前面我们已屡次找到理由说明科学的概念只不过是模型而已,并不是实在。现在再引爱丁顿的话:

  物理学中许多实体的象征性质;已经得到公认。而现今物理学体系的表述方式,使人一看差不多就自然明白这个体系是一个更广大的事物的片断。……科学世界的问题,是一个更广大的问题的一部分,一切经验的问题的一部分。我们都知道人类精神的有些领域,不是物理世界所能管制的。在对于我们四周万物的神秘感觉中,在艺术的表现中,在对上帝的皈依中,灵魂在向上生长,并且在其中找到其天性固有的渴望的满足。……不论在科学的知识追求上,还是在精神的神秘追求中,光明在前面招唤,而我们天性中汹涌的目的,在后响应。我们难道不能听其如此吗;还是真的有必要把“实在”那个安慰的名词引进来呢?

  我们对于自然界所拟的科学模型异常成功,致使我们有了愈来愈大的信心,相信实在是与这模型类似的东西。但是模型依旧是模型,模型只能适合我们的意识切成剖面,加以研究。从机械观点看人,人自然是架机器。但如果从精神观点看人,则人仍然是一个理性的心灵,与一个活着的灵魂。科学已经认清其真正的意义,不再想用定律的羁绊,来束缚人的精神,而听他用他的灵魂所需要的任何方式自由接近神灵。

  探讨现代知识对于各神学体系以及把这些体系当做信条的各派教会所产生的影响,远不如我们已经讨论过的关于实在与宗教的精深问题来得基本重要。讨论这类实际的与现实的争论,或许不在本书应有的范围之内。但当我们考虑过去的时代时,也不可能避免这种问题,而就目前与将来言,我们虽未能尽免个人的偏见,或许也可略抒所见而不致引起误会。

  科学的知识与科学思想的方式,虽有助于基本的宗教,但与若干宗教信徒的心理颇不相合。这些知识及思想方式的大大扩大,无疑地增强了脱离有组织的基督教会的潮流——现代所特有的潮流。富于批评精神与不关心教会的人日益增多,而留在教会中的,各以不同的理由,照着字面,专心壹志,承认熟悉的教义。同时社会各界占大多数的聪明较差,教育程度较低的人民群众不论在教会中还是在民政方面都得到愈来愈多的权力。这是由于自治和人民代议制盛行的缘故。分离的过程是积累的,于是观点不同的人们愈离愈远,甚至在盎格鲁萨克逊国家中,现在也是一样。过去,在盎格鲁萨克逊各国,界限本来不如罗马天主教盛行的国家那样厉害。凡是想调协神学思想与现代知识的,都受到双方的攻击。一个杰出的英国天主教徒呼吁说:“现代知识与批评同当年授给圣徒的信仰有什么关系?”而原教旨主义者与粗率的、非信徒则问道:“那些仅仅在象征的意义上了解自己的部分信条的人,何能自命为基督教徒?”由此可知想要作调停人的“现代主义者”必定感觉这是一件吃力而不讨好的工作了。

  但是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把必要的思想自由,与承认人类的宗教需要结合起来。我们未尝不可把科学与宗教两者的根本要义(在每人觉得自然的方式下)同时予以承认,而静待时间去解决其矛盾。有意识地或下意识地抱这种态度的人,实较一般所设想的为多。我们可以用逻辑的与历史的理由来为这种态度辩护。从现代人类学与心理学看来,祭礼与教仪先于教义,也比教义更重要,而其本身也具有更大的精神价值。依此理论,如果一个教堂有一庄严而高尚的祈祷仪式。就无须斤斤计较这一仪式所代表的准确教义。教义会慢慢地、稍迟一步地使自己适应于各个时代不断变迁的观点。对于学术的各个部门和哪怕最富于自由主义色彩的神学双方的分歧采取静候态度,这从历史观点来看,是有充分理由的。静候态度是英国人思想方法中的重要特点。同时关于祈祷仪式本身,我们最好遵守权威的劝告:“既不要过严地拒绝改革,也不要轻易地接受改革,应于两极端间采取中庸之道。”从这一观点来看,我国人民在所有国家中确很幸运:每个人自由地信奉其所喜爱的。英格兰教会规定了历史性的教职与庄严的教仪,规定了它在国家结构中的确定地位。这是使宗教同整个生活保持有机联系所必需的。根据它的章程,它不能强求画一,而必须在自己范围内给天主教、基督教、现代主义派及具有宗教思想的不可知论派,留下自己活动的余地。有些人或许以为这种包罗万象的办法是一个弱点,但有的也认为这是宗教自由的最高保障。

  科学与宗教的前途并非没有危险的征兆。美国有“原教旨主义”的运动,如禁止在学校中教授进化论,英国有人为的中古主义的复兴。欧洲许多国家有宗教迫害,压制思想和言论自由,即令在别的国家,有些阶层的人时常表示对于科学本身的憎恶。的确,平衡冷静的科学头脑,依然为许多人所厌恶。这些人在没有确实证据以资判断时,并不能暂时不作判断。如果世人都受感情支配而不受理智支配的话,这种危险将更增大。

  即令把愚昧与成见排除外,还有一种正直而可以理解的观点上的分歧。在有些学者或神学家看来,科学家有时似乎是用了十分肤浅的方法,忙忙碌碌研究琐屑的事实与无足轻重的问题。反之,在哲学家及科学家看来,如果他们不顾基本的真相,而仅注意于文字的解释,看来将如休谟所说的:“通俗的神学对于荒诞无稽之谈,胃口是很大的。”这里,历史方法,又使我们能够透过琐屑细事的表面,看到隐藏在电流计指针摆动中,或蝴蝶翅膀的花纹中的自然界的秘密,而且在天主教的深闭修身中,或在原教旨主义者的不可思议的信念中,去寻求灵魂对于真正宗教的探索。“了解一切使是饶恕一切”。

  不顾世人的无知、愚蠢与任性,目伽利略时代以来科学方法确已攻占了一个又一个阵地。从力学到物理学,从物理学到生物学,从生物学到心理学,科学都能渐渐地适应其不熟习的领域。研究好象永无止境,有人说的好:知识之球愈大,则其与未知界接触之面也愈大。

  物理学家因为同最后的概念打交道,所以总是比较能领悟这种外界的黑暗。每当一个现象能用物理学的术语,如物质、力、能,或其他当时流行的概念表达的时候,生物学家就往往以为他们找到了最后的解释;而物理学家却知道解释的困难至此方才开始。生物学家在可能范围内,把他们的问题归结到物理学,固然是正当的;但生物学家也有其本身的基本单元。怀德海曾指出机体概念在物理学上与生物学上的哲学的重要性。这个概念过去在自然历史中,近时在进化论的研究中都曾应用过。机体就是生物学的单元;但是由于机体受到物理及化学定律的制约,所以我们还必须用分析方法加以研究,并在可能时用物理学的术语来表述它的活动。

  同时,现今的物理科学现在对它的最终概念背后的奥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了更充分的了解,对它支配自己的王国的力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把握了。有时它以青年冒险的热烈精神冲进新的领域,还没有来得及在新占领的领域内建立秩序。因此,一个知识的大综合,看来就要出现了。这个知识的大综合要把不同的观念调协起来,使混乱变为一致。这样,物理科学就不断地扩大了我们对于自然界现象的知识,和我们对于我们用来解释现象的概念(不管是最后的还是近似的)之间的关系的了解。在它的新国度上,它替人类的心灵建立了更多的大厦。并且它钻得如此之深,在这一代的人们看来,似已暴露出它的基础而达到下面未知的底层,这底层的性质当然与上层构造不同。牛顿曾说:“自然哲学的任务,是从现象中求论证,……从结果中求原因,直到我们求得其最初的原因为止。这个最初的原因肯定不是机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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