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西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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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西海岸-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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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了,狠狠地挂掉了电话。

    晚上回到家里,我们心照不宣地做着饭,吃饭,谁也不说一句话。我在等待她
先开口。心里蕴着一股怨气,我对露露无缘无故地发脾气,责备她把饭撒在桌上浪
费粮食。宁静当然明白气是冲着她发的,可是不管我怎样,她一概不做声。我无法
如此憋闷着忍受长时间的磨难,用冷静而坚定的语气问道:“我在雨中等了你半个
多小时,你为什么出尔反尔?你总该说明原因吧,你为什么不去?”宁静终于开口
了:“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说:“事到如今,你该给我一个交待,你是不忍心
伤害他还是别的?”她说:“我不知道该怎样对你说。”我警觉了起来,意识到让
我最担心、一年多来困扰着我让我耿耿于怀的事情也许已经出现了。我迫不及待地
说:“你是不是被他打动了,是不是爱上他了?”宁静不说话,黑暗中我看不清她
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黑暗中传来轻轻的抽泣声,那哭声让我心乱如麻,乱
到了极点。她哭了,默认了,她没有勇气向我承认,她陷在矛盾之中。愤怒和怨恨
在我心中燃烧起来,疯狂地在我胸中涌动。我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一个
好端端的家,历尽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家今天要被你亲手毁掉,你告诉我为什么?”
宁静哭声更大,悲切而凄怆,边抽泣边说:“你问我为什么?你应该问你自己,你
除了关心你的未来,对这个家你关心了多少?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家不是筋疲力尽
蒙头大睡,就是抱着一本书坐在客厅里面,你心中只有考试。我呢?连话都没人说。
忙了工作忙家里,你问过我累不累?你关心过我多少?你知道你自己需要什么,你
知不知道我需要什么?”她越说越委屈,禁不住又抽泣了起来。我被她说得悲伤了
起来。感到一股寒气从骨子里钻出来。这就是以前那个温暖的家吗?“怎么办?怎
么办呢?”我反复问自己。宁静不给我答案,我自己无从找到答案,迷茫和不知所
措又重新被悲凉和怨恨所代替,这间静得发闷的房间让我窒息得透不过气来。



 
                               第二十七章
                                
    (奥斯汀实验室有三篇论文被巴黎国际神经学术会议接受了,宁静的论文要在
大会宣读。宁静不顾我的反对,坚决和奥斯汀到巴黎去了……)从宁静临行前的那
天晚上,我已感到我们的婚姻已经完了。一天,我试探着问露露:“露露,你愿不
愿意跟爸爸出去旅游?爸爸带你去很远的地方。”露露问:“妈妈去不去?”我说
:“妈妈去欧洲了,要去很长时间,爸爸一个人在家里很难过,也想到很远的地方
去,你陪爸爸去吗?”露露问:“我陪爸爸去,爸爸就不会难过了是吗?”我说:
“是的,不然爸爸一个人会很寂寞、很孤独的。”露露说:“好,我陪你去,我们
到了很远的地方就打电话给妈妈,问她愿不愿意坐飞机来找我们。”我抱着女儿,
眼圈红了,我真想对她说:“妈妈不会来找我们的,妈妈已经不再爱爸爸了,爸爸
现在除了你,已经是一无所有。”离开家的想法出现后,我开始计划怎样走,到哪
儿去。我打算先向苏珊请一个月假,等我安顿妥当后再通知苏珊我不再回来了,这
样我可以平平静静地从这个地方消失。考虑再三,我选定去波士顿,听说那儿城市
不大,却很美丽,与洛杉矶相比完全是个不同的地方。那儿的大学很多,找工作会
容易些,哈佛、麻省理工学院、波士顿大学……而且那里的大药厂、生物技术公司
也多,也许未来可以到公司找一份年薪高的工作。计划好了,我订了从芝加哥转机
到波士顿的机票。

    临行前的晚上,我把家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然后坐到书桌前写一封信留给宁静。
我带着女儿,拎着两个大旅行箱离开了住了一年多的家。我不时地回头望着这幢罗
塞斯路上的小屋,心里默默地与它告别,然后坐上正在等候我们的出租车。罗塞斯
路上的小屋渐渐离我而去,最后消失了,只留在我的回忆中。波士顿的冬天寒风刺
骨,地面上积着厚厚的雪。已经习惯了西海岸明媚的阳光和温暖的冬天,我感到大
西洋岸边的这个城市特别寒冷。我在距离海边不远的海滩路的公寓里分租了三室一
厅住房的一间。套房里住着的另二位房客,一位是在哈佛大学做地球物理研究的中
国人严明鑫,另一位是哈佛商学院的学生、内华达州来的姑娘卡丽莎。

    在海滩路的公寓里住了快一周后,我准备去找工作。离开公寓的时候我对露露
说:“爸爸要到医院去联系工作,你在房子里呆着,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做声。如果
有人知道你一个人在家就会报告警察局,爸爸会被警察抓走。”我找了半天工作,
一无所获。往回走到海滩路时,我老远看见我们房间的玻璃窗前一个小脑袋在四处
张望。我加快步子在雪地里走。露露在窗口向我招手,我挥了挥手,很快奔到公寓
大门口。客厅里很安静,严明鑫和卡丽莎都还没有回来,我掏出钥匙打开房门。顿
时我惊住了:房子里乱糟糟的,两个大旅行箱敞开着,地毯上、床上堆满了衣服。
露露穿戴得稀奇古怪,套着我的宽大的T 恤衫,穿着一双大皮鞋,头发乱蓬蓬的。
我火冒了上来,抓住露露在她屁股上打了两巴掌,说:“你太淘气了,什么东西不
好弄,这个家还像不像样子。”露露哇哇地哭了起来。我一边收拾衣物一边不停地
训斥着她:“我以后没有很多时间管你,你不能帮我,也不要一天到晚给我找事。”

    我清理好衣服,发现压在箱底的黄色公文袋不见了,那里面都是我的重要档案:
硕士证书、博士证书、我和露露的护照和绿卡。我慌了,大声呵斥道:“你把我的
黄色袋子弄到哪儿去了?”露露已经被我凶住了,她边哭边摇头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急得团团转,掀开被子没找到,又爬到床下找。我想露露没有出门,
东西总还在家里,只要没被她撕了做折纸,总还是能找到。最后我在床下找到了护
照和绿卡。我一页页检查护照,完好无损,我放下了悬着的心。我继续寻找学位证
书和毕业证书。我在桌子上的一大堆广告和报纸堆里找到了黄色公文袋和学位证书。
可是学位证书上有几页纸被露露用铅笔写了不少字。露露把它们当成了练习簿,学
着上面印刷的字写着不太工整的中文字,所幸的是她没有用圆珠笔在上面胡画。我
一边用橡皮擦着学位证书上的字,一边训斥着露露说:“你的书包里有的是纸,你
偏偏要拿我的博士证书乱涂。爸爸读了一辈子书,现在是一无所有,除了你就只有
这几件宝贝,我们今后就靠这几样东西挣钱吃饭。黄袋子里的几件东西是我们的命
根子,以后你不准动它们,听清楚没有?”露露边哭边点头,望着她那样子,我自
己心里也是酸溜溜的,没妈在身边的孩子哪有人相,这一周来头发也没有梳理整齐
过,比街旁无家可归的孩子好不了多少。想不到我辛辛苦苦折腾了那么多年,竟然
落到这般田地,累了自己不算,还连累了孩子。



 
                               第二十八章
                                
    再过一些日子我就要去波大上班,我该把露露送到学校上学,可我如何向她解
释?我不敢正视眼前的现实,担心伤害她幼稚的童心。有几次露露对我说她想妈妈,
问我什么时候回洛杉矶。离开洛杉矶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一个男人带着孩子在外奔
波会有多么不容易。我想到与宁静在一起的日子,又想到宁静应该早已回到了洛杉
矶的家中,读过了我留在桌子上的信。她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宁静是否已经被奥斯
汀拉入怀抱,搬到了奥斯汀那幢有游泳池网球场的住宅去了呢?圣盖博市罗塞斯路
上的那幢小屋的命运会怎样?现在应该是空荡荡的没有人住,宁静是打算把它出租
还是卖掉?无论我有多大的毅力重新开始生活,潜意识中我对那幢房子和过去的生
活仍有着许多的眷恋,甚至有些后悔离开了自己的家和阳光灿烂的西海岸,漂泊到
漫天冰雪天寒地冻的波士顿来。我还牵挂着宁静,想知道她现在怎样。我问自己:“
我应该给她挂个电话吗?不管怎样,我们在法律上仍然是夫妻关系,她是露露的母
亲,她爱露露,我和露露就如此在她的生活中消失掉,未免对她太残忍了。”

    我先拨通了赵曼莉的电话,她很惊讶:“志翔是你呀!你在哪里?”我说:“
波士顿。”她说:“哎哟,你跑到那么远去啦。”我单刀直入地问:“宁静怎样?”
她说:“巴黎的会议没有开完她就回洛杉矶了,回来后再没有来过实验室。”我又
问:“她不在实验室上班,到哪里去了?”我忽然担心起赵曼莉的回话,惟恐她会
说:“她现在不需要工作了,住进了奥斯汀的豪宅中。”她说:“你老婆已经辞掉
工作,不会再到实验室上班了。一周前我去了你家,她一个人在家里好可怜。她说
她去巴黎前你们争吵过,在巴黎呆了几天,心里挺难过的,一个人在巴黎很想你们,
打了几次电话回家没人接。她在会议上做完报告后,当天下午便赶着回洛杉矶来了。
回到家,你和露露已不见踪影。她现在工作也没了,一个人守在家里好孤单,她不
知你们的去向,挺着急的。你赶快给她打个电话报个平安,赶快回洛杉矶吧。”我
说:“我没有料到她会辞职,如果她早走这一步多好,我考虑一下再给她打电话吧。”
赵曼莉叫了起来:“你还考虑什么呀,你这个人怕是书读多了,读愚了脑袋。你对
女人了解得太少了,她现在是豁出去什么也不要了。这个时候她最需要你和露露。
我的话也只能讲到这个份上,什么时候打电话你自己决定。”

    我挂断了赵曼莉的电话,心里像倒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我想:“宁静
呀宁静,我们为什么都要走到这步田地呢?或许人都是这样,什么东西要到失掉时
才会感到它是宝贵的。当初如果我不只是为了自己一颗不平衡的心,今天也不会离
开洛杉矶来到冰天雪地的波士顿,也不会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寒夜守着街旁的这部电
话机。”我拿不定主意是该留在这里继续给宁静拨电话,还是回到海滩路公寓里。
我不敢肯定宁静确实走出了奥斯汀的实验室,完全摆脱了奥斯汀的感情阴影,放弃
了自己发现的新基因,在自己的事业和家庭中作出了选择。如果她真的作出了这样
的选择,她现在一定在盼望我们回家。我似乎感觉到宁静正站在罗塞斯路上的家门
口等待我们奇迹般的出现,这种感觉让我浑身暖洋洋的。我鼓起勇气朝家里拨电话,
期待听见宁静焦灼的声音:“你和露露在哪里?那边的天气好冷啊,你们的衣服够
不够、冷不冷,挨冻没有?我好想你们,快回来吧。”电话铃声一直响着,却没有
人接。“宁静会到哪儿去呢?现在是洛杉矶晚上八点多钟,会不会是拨错了电话号
码。”我想着,又重新拨了一次。电话仍没人接。无奈我只好走出电话亭往回走,
想着明天一早再拨电话。走到海滩路转口处,我停了下来,不甘心就这样回家,心
里挂念着一件事,晚上也睡不安稳。于是我又返回电话亭再拨了一次电话,还是没
人接。

    那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第二天清晨,我又跑到电话亭给宁静拨电话,我
确信这时候是洛杉矶的凌晨三点多钟,宁静应该在床上熟睡着,无论如何她应该接
听电话。拨了号,我把话筒紧贴在耳边等待宁静从睡梦中惊醒。电话铃声一直响着,
始终没有人拿起话筒。我的心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往下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半夜
三更人不在家,会出什么事?或是出家门了?宁静是个内向的人,平常很少与人主
动交往,不会也没有心情离开家到朋友那儿或是到洛杉矶以外的地方玩。一种不祥
的感觉笼罩了我,出了电话亭我心头乱哄哄的,漫无目的地在早晨寒冷的雪地上走。
隔着万水千山,我到哪里去了解宁静的音信?赵曼莉在一周前见过她,如果现在叫
她再去一趟我家,看到的是关门闭户人迹无踪,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无疑只会让我
们这个已经难堪的故事传得更加离奇。



 
                               第二十九章
                                
    我领着女儿踏上了回洛杉矶的旅程。

    已是傍晚时分,罗塞斯路上我们的那幢房子没有亮灯,一种不祥的感觉迅速充
斥了我的大脑。门前小小的花圃里玫瑰花和海棠花已经凋落,低矮的柏树仍然青葱,
走到门前时门边墙上的感应灯亮了。灯光下,紧闭的黑色铁护门上插着几张广告纸,
尘埃沉积在护门的铁杆和广告纸上,给人一种荒芜的感觉,可以肯定这扇门已经有
一些日子没有被开启过。我开了锁,露露迫不及待脱掉鞋,背着她的小书包跑进屋
子里。等我把行李拉到客厅里,露露已经打开灯,在屋里搜寻了一遍。她问我:“
妈妈呢?”我说:“是不是妈妈还在巴黎开会没有回来?”在我骗着露露的同时,
我的眼睛已经在屋子里四处张望,寻找一些宁静去向的线索。我检查了衣柜又开了
信箱,借此判断宁静离开的时间和可能去的方向。大概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取邮件。
宁静带走了一个旅行箱和不少的冬季御寒衣服,她一定不是在加州,她去的是一个
寒冷的地方。“她去哪儿了呢?”我不断地问自己,难道她知道我们去了波士顿,
她已赶往波士顿寻找露露?女儿是她的心肝,是她的生命与希望,她不会如此轻易
地放弃她。“会不会是她先要得到露露,然后再回到奥斯汀的身边?”我猜想着。
如果是这样,我应该首先去找奥斯汀,惟有找他,我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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