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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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界-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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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希弦今天也是要表演节目的,只是因为谁都没有来,孤单一个人导致心情本就不怎么好,外加自闭的孩子情绪波动再大,不善表达的特点使得他们的外表永远是那副冷冷淡淡的疏远模样,班主任也就没有关注到她的异常
哪知道小东西隔着大红色的帘子无意瞧到了外面等着她下一场表演的那一大票黑压压的人群,立刻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死活不肯准备,天气炎热,班主任要照管这么多孩子大人,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觉训了她几句,小家伙一个情绪失控,就变成仲牧城现在看到的模样了
“小希。。。。”轻轻地将缩在角落的两只兔子抱进怀里,温柔地哄,好在她没有像抗拒班主任一样抗拒他的靠近“怎么了?”
“。。。。。。。。”她讨厌死了现在的自己,为什么,即使是对着喜欢的人,也不能好好地告诉他,她害怕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人多的地方,害怕那么多人都盯着她,害怕,自己害怕的时候,没有人陪,可是颜茗弦答应过,会陪她的啊
刚才老师还骂她娇生惯养,指责她动不动就发小脾气,她不服气啊,虽然她不能像佑安一样伶牙俐齿地还击,她就是不服气!
你以为她想这样吗?想一直这样弱得像个易碎的杯子,处处受人排挤欺负么?想这样,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语,表达不了一丝真正的情绪?想这样,一次又一次地用奇怪的名字奇怪的身份不明不白地活在世上?两个妈妈,一个不认自己,一个,压根就没想过要自己,于是,她变成了张希
无人撑腰的孩子,除了将自己封闭在小小的世界里或者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她还能怎么办?像佑安一样地反击?她拿什么来反击,一开口就被人笑作结巴的嘴还是越好就越受人嫉妒的成绩?哭哭啼啼地逃开?哭,好难哦,做不到呢
一个由阴影下的爱情滋养出来的怪异孩子还指望谁站出来保护她么?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敢大义凛然地宣告自己要保护妈妈么?她不是佑安,她是希弦,是比佑安将事实看得更清楚的希弦。既然自己无能成为母亲的光荣,无能骄傲痛击那些口舌者,也无能提出一个自己不是野种的证据,那唯一的选择,便是像少年颜茗弦一般,不失风度的优雅一笑,转身离开,任由那些无聊的喧嚣在身后慢慢枯萎凋零。像颜茗弦一样,永远不要与根本不懂自己的人多做周旋,不要,宁愿放低自己的尊严扭曲自己的原则来迎合他人,不要,执着于某些感情浮华到不堪一击的表面。如果真的是你的朋友,好比佑安,压根不会在乎你的出身你的缺陷,如果不是你的朋友,在你辉煌时不得不与之逢场作戏,在你低落时还要承受他们翻脸无情的瞬间转变,何必呢?佑安可以为了不显得孤单,为了表现自己善于交际的长处,为了成为耀眼夺目的星星而勉强去和他人欢歌笑语,可是希弦,太笨了,做不到,做不到伪装,做不到对不喜欢的人透露喜欢的讯息,做不到用自己好似脆弱也真的足够脆弱的外表低声下气地乞求他人的怜悯,博得他们的同情,最后落得个和颜茗弦一样的下场,爱她与不爱她的人,都讨厌她

宠溺地将孩子抱进怀里,哄得比往日更有耐心,而且,根本不需要询问,好像就能瞬间明白她毛茸茸的小脑袋里在害怕什么
“不想去?”温和的嗓音,不像班主任一样充满责备与不耐,满满的都是笑意
“。。。。。。。。。”如果是颜茗弦,早就二话不说立刻抱着她离开这么嘈杂的地方了,根本不会去管什么演出,十足是个出败女的慈母。可是,现在抱着她的是仲牧城,强硬霸道的男人,不会就这么放任她逃避
轻轻地握住白嫩嫩的小爪子,言语诚恳“我想看,小希的表演”瞧着怀中陡然睁大的兔子眼睛,满是不敢相信的神情,逗得仲牧城忍不住笑开来,伸出自己的额角抵上了小兔额头,两张兔子脸,一大一小,你瞪我我瞪你“小希,不要害怕,外面坐着的那么多人里,总有认真期待你出场的几个,值得你为他们用心准备”见小家伙暗淡地垂下了头,想起佑安以前说过,希弦和好多人相处不好,无奈一叹“没关系,哪怕他们都不,至少,还有我,等着你,知道吗?”笑着弹了她的眉心一下,痛得小兔子呲出小白牙要咬他“小笨猪!”
什么猪啊,她是兔子啊!

之后,等到佑安好不容易流够了耻辱的眼泪,带着红肿肿的眼睛勉强自己不失尊严地回到教室,居然看见,那个让自己讨厌的父亲,童话里落跑的国王陛下,居然正抱着希弦在上面弹钢琴
国王怀里的小姑娘才是正牌的小公主,而她,一场美梦过后,还是衣衫褴褛的灰姑娘,即使尚未到12点,水晶玻璃鞋提早破碎

而此时的希弦正幸福地坐在仲牧城的大腿上,两双兔爪子一起叮叮咚咚地弹奏着柔和动听的旋律,每当小家伙因为人多紧张不慎按错琴键时,他总能立刻细致地予以弥补,默契与生俱来
这绝对不是观摩会上最出色的表演,比它精彩的多不胜数,哪怕是佑安那场虎头蛇尾的滑稽童话也比一段中规中矩的钢琴曲受人赞赏,可是,这却是真正体现了家庭观摩会最初宗旨的演出
家庭,你我的家,你我一起守护
虽然弹奏的时候频频出错,可是希弦一点也不在乎其他人怪异的目光,纯净明朗的小脸在他温暖的怀中高高扬起,与之交错对视
不在乎成败得失,荣誉耻辱,只在乎,他抱着自己的感觉
颜茗弦曾经在乔诺希质问为什么要逞能参加运动会时淡然一笑
“输赢,不重要”
是啊,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她想守住的东西,好比你,好比希弦,好比你们在一起的每一寸时光

两张同样俊秀的脸蛋挂着同样轻柔的笑意,搁浅在了对方熟悉明亮的瞳仁里,不需语言粗浅地表达什么,彼此之间骨血交融的触感,真实到无懈可击
这是她在一向反感的学校里,最幸福温馨的时刻
虽然她的家还是不完整,虽然在明晃晃的舞台上牵着她的小手弹钢琴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妈妈,她,知足了
至少,在这样重要的一天,她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孤孤单单地窝在无人认领的小角落,好似百无
聊赖地等着属于别人的节日迟缓结束
管他是灰姑娘还是小公主,无所谓,她只需要一个喜欢的人早些出现,牵着她的手不躲不藏,骄傲地站在阳光下而已,颜茗弦或者乔诺希都好,给她一个真实的认可,不是让一个没有多少感情的陌生女人不停地出席她成长过程中的各种聚会,然后言辞闪烁地掩饰她和希弦长得一点也不像的事实,唯唯诺诺地辩解——这是我的孩子张希,
谁是张希?!谁要当张希!滚!
她姓乔!名希弦!乔诺希的颜茗弦!诺希的茗弦!你们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这个愿望,很奢侈么?!

曲终人散,各回各家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下方的评论比文章精彩,有空请看之




、重聚

仲牧城和叶沫菀分别牵着自己的孩子,气氛怪异地走在通往校门的路上,前脚刚踏出高高房檐投下的阴影,‘轰隆!’一个炸雷猛然在天际响起,急速自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乌云,层层叠叠地密布在了灰暗阴兀的天际间

此时的颜茗弦刚好将最后一枚足以炸得姜氏血肉横飞的弹药埋下,正要抛开一切赶往博所莱伊小学,光明正大地给予希弦那个她渴望太久的认定
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不久前还晴空万里的天上瞬间已是阴云起伏,一个突袭而至的剧烈雷声,‘轰’地一下震得她头痛欲裂,心中莫名积聚起强烈的焦躁和不安,慌慌张张地拨出手机
“诺希!小希回来了没有?!”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语调不复存在,一字一句乱得难以辨明
“啊?没有啊,我们不是要去接她吗?”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小家伙今早走得急,连包包都没有带呢”
“什么!”细美的嗓音陡然提高,几近轻吼
该死!乔诺希这个笨蛋!为什么不早点把书包给她送去!
“你马上带着书包在门口等我,快!”再不与她多言,一脚将油门猛然踏到最大,轰隆的引擎声响彻云霄
“嘟嘟嘟。。。。。“乔诺希还没反应过来,对面只剩一阵的忙音,听得她手足无措,又不敢违背颜茗弦的意思,只好急急忙忙地跑下楼去,好奇之下忍不住拉开了书包链子,想知道里面到底是装了什么东西让颜茗弦这么紧张
除了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品,夹在中间最显眼的莫过于那一大片包装精美,刻着奇怪外文的巧克力,不过好像已经被取走了一块
怪了,不就是那小家伙喜欢的零食嘛,干吗这么紧张?她应该拿了吧
乔诺希只知道希弦喜欢这种黏黏的东西,却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以及,在什么情况下非吃不可

六年前,所有噩梦开始的那个夜晚,雷电交加,大雨倾盆
那一晚,在她们第一次约会的清水池边,乔诺希失去了母亲,颜茗弦失去了自己
之后,灾难接踵而至,真可谓‘福无双至,祸不
单行’,两个原本早就打算相知相守一生的女孩子,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现实毫不留情地切开了她们交缠相依的两颗心,切出了后来顽强阻挠在她们中间,遥遥相望又触碰不及的残忍距离
恬淡包容如颜茗弦,个性不愠不火,所以今生尚未反感过任何客观存在的自然风景,直到挨过了那段撕心裂肺的惨痛经历,终其以后的一生,独独对雷雨天气,深恶痛绝
是它,故意劈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将无尽的灾难降临到了她二人的身边,降临到了,她们的孩子身上
至此以后,高傲凌厉如颜茗弦,每到雷雨交加的时候,往往脆弱得不堪一击,希弦,更是一击即碎
两个同样不懂得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怎么骗取他人怜悯的女人,只能选择在这样分秒艰难的晦涩时段里,沉默相拥
手里唯有两样东西,巧克力和照片
颜茗弦够坚强,不需要在这个时候像个小女生一样哭哭啼啼瑟瑟发抖地躲进某个男人怀里,楚楚可怜地满足那些雄性动物不可一世的大男人虚荣心
一叠旧照片,足矣
就像每个人在无助的时候总会拼命地抓住什么作为寄托,希弦亦是如此,生下来就被她爱到骨子里的巧克力无疑当选
久而久之,两个女人,两个坏习惯,逐渐融汇成了一个——在雷电喧嚣的雨夜,颜茗弦抱着希弦,希弦窝在颜茗弦胸前,一起吃巧克力翻旧照片
笨啊你们,巧克力有什么好吃的?老照片又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们保留这样的愚蠢习惯过一辈子,照片里那个喜欢吃巧克力的,死了的人就会活过来么?!
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记住!她死了!

博所莱伊小学
因为突袭而至的倾盆大雨,伴随着震动苍穹的轰鸣巨响,击打出夏季雷雨独有的那种‘轰隆隆’和‘哗啦啦’的声音,惊得路上的行人纷纷慌忙小跑着躲,来来往往地乱作一团
仲牧城不得不让叶沫菀先在门口照看着两个孩子,自己快步赶到马路对面去取车
佑安和希弦原本是并肩站在房前沉默相对的,一个心生嫌隙,一个情绪失控
她们身边断断续续地走过不少同学和家长,少不了一些无事生非的小孩子因为今日观摩会上的意外插曲对着佑安和叶沫菀指指点点,其中包括和佑安曾经有过争执的小女孩还在和不懂事且嚣张跋扈的父母一起嘲讽的笑——打脸充胖子,看她之前那个神气哟,活该!私生女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死缠烂打地拖着不认她的爸爸,是个野孩子就承认吧,装腔作势,以为有几个老师同学喜欢你就不得了了?到头来还不是和张希一样,也难怪她们两个玩得好!情妇小三之流的孩子就是贱啊!专门破坏人家家庭!幸好自家没搭上这样的破事

佑安越想越生气,自己遭人白眼算不了什么,习惯就好了,可是为什么要那么说她的妈妈!她的妈妈是世界上最温婉善良的女人,被别人欺负了也不懂得反抗的女人!而害得自己和妈妈今天蒙受了这么大嘲笑的罪魁祸首,就是她一直以来贴心相待的好朋友,张希!
“小希!你为什么要这样!”越相信越不接受背叛“我对你那么好!零食玩具都和你分,可是爸爸是我的!你为什么要和我抢!”愤怒地宣告自己的所属权,头一次这么声色严厉地斥责希弦
“。。。。。。。。。”一个轰雷再度炸开,瞬间闪白了希弦面无血色的小脸,惊得她呼吸都急促紊乱起来,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所有的口袋里东摸西摸,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佑安。。。。别这样。。。。。。。小希她也不想的,你知道她说不了话。。。。。。。”叶沫菀见一向要好的两个孩子居然无端吵起来了,急着想要拉住佑安
“妈妈!”眼眶顿时红得更厉害了,满腹委屈一下子决堤“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帮着她!小希最讨厌了!每次都这样。。。。。每次。。。”呜呜咽咽的哭声,听得叶沫菀内心泣血“都这样。。。。。。”
明明就比她聪明,不用像她那样辛辛苦苦地学习也能考第一名,不用像她那样奋力展现自己也能成为大众的焦点,却偏偏装得什么也不会的样子,每次遇到麻烦就面无表情地沉默,然后大家就因为什么乱七八糟‘自闭症’不跟她计较
“每次都在爸爸面前故意讨他喜欢,像个听话的乖宝宝,小希最假了!”孩子一旦生起气来,往往口不择言,也顾不上自己指责的,正是一直将她视作姐妹的,乔希弦
这个时候,如果受到好友排挤的她能够佯装一下委委屈屈的小模样,说不定口硬心软的佑安马上就原谅她了,可惜现在的她已经被电闪雷鸣的骇人场景吓到,情绪混乱得完全不清南北东西了,只能盲目地凭着长久以来形成的本能在身上到处摸索着颜茗弦每天都会为她专门准备的,巧克力
要是佑安能够能够冷静一点,想要察觉到希弦的异常绝对不难——以前在她们一起上学的时候,每到夏季雷雨交加的阴暗天气,希弦一定会请假,如果是已经到了学校才突然发生的雷雨,希弦的妈妈也会急急忙忙地赶来将面色苍白的她快速接走
“。。。。。。。。。”希弦忙得来不及回应佑安无理取闹的责难,费力地将衣服裤子的所以口袋都翻得像舌头似的吐出来后,终于找到了一块可以暂时给她安定的巧克力
而佑安,一见到那块包着独特宣纸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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