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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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笔记-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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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说话,只是扬扬眉毛,长吐了一口气,我感觉到脸上被雾气浸湿了,凉凉的,清亮舒畅的触觉。    
    “你一整天都是板着脸的,你应该知道我在家的时间少,应该多陪陪我父母。”    
    “我已经很尽力了,对不起,我怕受到忽视。”我将脸贴近桥柱,潮湿的寒意,在这样的清晨,它给我冰冷的快乐。    
    “那你的处理方式也不对,你可以在和我单独相处的时候说,为什么你要给他们脸色看?这让我很难堪。”    
    “就像你处理扯淡的情人节一样不对吗?”我没有抬头,但我的眼角扫到了他的面部,他的表情是认真的,他再一次认真地追究我的错误了。    
    “青青,你就喜欢提这些事情,一点争执没完没了,好像一句话都要记仇一辈子似的,这是你的弱点,你知道吗?你这样子别人会害怕和你交流的。”    
    “没错,都是我的错。”我没劲跟他说了,再怎么说都是白搭的。柏杨的话说的好,有些人眼里的闭门思过就是关起门来想着别人怎么错了。    
    “你这种态度就是不认为自己错了,哼。”他用鼻子发出了最后一个字,“走吧,回去吧。”    
    “我想说清楚,不说清楚我不走。”我被他最后一声鼻音激怒了,“我认识你两个月,你跟我说情人节是扯淡,你想跟我结婚,还说自己一分钱也没有,叫我省着过,我都没意见。你把我一个人晾在屋里发呆,自己打牌,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拍你哄你?”    
    文居高临下地瞄了我一眼,“你走不走?”    
    “我不走!”我真的恼怒极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你够了没有?什么事情都是我的错。你说自己说情人节是扯淡是因为当时情绪不好,那我有没有权利情绪不好?”    
    “你不走我走了。”文背起包来,“最后问你一句,你走不走?”    
    “不走!”我尖叫一声,引得远处几个老头都向桥上张望,“你也别想走!”我压低了声音,伸手拽住他的袖子,“说清楚再走!”    
    他狠狠甩开了我,背过身子大步走了。我一个趔趄,差点撞到柱子,顾不上可怜自己,我只是呆呆地盯着他的背影。    
    回到家里已经很疲惫了,我倒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文还是在十五分钟后回来找我了,我也没再闹下去了,静静地跟着他到了车站,跟着他回来了。一路上我们没有说话,我猜他的心一定也很冷,像我一样,完全被绝望浸透了。


第五部分 和文青同居第35节 和文青同居(6)

    文还是没有说话,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了。他一直闭着眼睛打瞌睡,我没有睡着,不时地睁开眼睛盯着他瞧。沙发是个很好的视角,可以将他的全身看得很清楚,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我的监视之下。他很安祥,就像死了一样。他常说他想死的。    
    渐渐地,我看见他眼角溢出泪水来。我没有吱声,就这样看着他的泪水,没有感动,只有深入骨髓的乏。    
    (十)    
    文醒来时我们再没提这场闹剧般的争执了。我说上街吧,他说行,于是我们上街了。    
    我依照自己说过的话,用他妈妈给的两百块钱给他买了唱片和书,他也慷慨地带我去了一家专卖店,买了一件衣服送给我当情人节礼物。于是,我一直梗梗于怀的礼物之战总算扫尾了。    
    傻B。文在网上看谁的文章也不知道,就听到他这么一句话。我凑过去看的时候他已经给人家写了一句,”像傻B诗人似的。”    
    “你用不着这么骄傲吧。”我冷不丁在旁边恶狠狠地一句,估计是我从一大早起床就开始打扫卫生,到了晚上又忙着做饭而他一点忙也不帮惹了我一肚子怨气,“也不是你写那种罗列各时代名人的东西就不傻B的。”    
    “那叫高度,这点意识你都没有?”    
    “没有,我觉得特傻B,搞得像人家孙子似的。”    
    “青青,你这话我不爱听。你能写超过人家去吗?”    
    “那看完了喜欢就好了,不用这样炫耀吧,好像染点名人气你都高贵了似的,写不过人家也用不着这样狐假虎威。”    
    “你给我走!”这次看样子文是真发疯了,他把我刚做好的饭一股脑拨拉到地上,”你就是看不惯别人比你有看法,你就是不喜欢接受别人的意见!”    
    我有一瞬间心突然很软:一个人如果不是极端虚弱极度希望别人的承认需要这样吗?如果他嘴上不挂着佛朗特、里尔克又有谁会知道他原来如此渊博呢?他正是因为没有地方表现才这么迫切甚至穷凶极恶地卖弄,就像头上扎满胡蝶节的村姑,没了胡蝶结,也就吸引不了眼球了。    
    他啪地把我的包扔在地上,“滚蛋!”连看也没看我一眼。    
    我一头钻进了卫生间,把门反锁起来。这是又一次争执了,他的态度就像扎在我胸口的一把刀,也许,刀还没有拔出来的时候血不会肆意地流出来,也没有剧烈的痛疼。但是呆若木鸡的惊愕与伤害是永不能忘记的。    
    我很想自己坚强些,很多人也曾经说过我很坚强,我对人对事的态度经常像个愤世嫉俗的热血青年。可是我现在做不到如此坚强,我的理智在催促我离开,可是我的心却在说,留下来吧,再试一次。    
    文隔着门声音压低了,大概是怕对面屋里的两个同事听到我们争吵,“青青,开门,有话好好说。”    
    我没有吱声,望着外面的灯火,灰蒙蒙的晦涩阴沉的这一带的特色。其实我不算很难过,虽然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受伤了。我只是在考虑是自尊重要,还是勉强了自尊而屈服于孤独的排遣更重要。如果我还有一个侯选的男友,那么我一定摔门而出绝不回头,可是我没有。我恨自己这种在一段时期内只跟一个男人交往的坏习惯,它让我无路可退。我是个离不开男人的女人,因为我渴望男人的柔情证明我的价值,这就是身为一个现代女性最大的悲哀:一方面要追求自己的价值,一方面却摆脱不了通过男人证明自己价值的可笑传统。    
    文以前常说,他坚决地相信男女是平等的。但在实际生活中,他其实是个甩手大爷,虽然他会口口声声地说两人分担家务,但他还是严正声明男女性别角色是不同的,女人理所当然应该多做点,才会显示出无比娇媚的女性气质。    
    文常说男人是要面子的,他每每和同学出去喝酒都要我敬酒,我是滴酒不沾的,第一次时坚决就没有肯敬,结果是饭局散时我看见他在夜色下透着轻蔑和挑衅的眼神,他清清楚楚地对我说,我恨你。然后抛下我走在后面,直到走了一站路后才停下来等我,然后说算了,以后给面子就好了。那天我的手像夜晚的河水一样冰冷。    
    这些,我都一步步地退让了,虽然极不情愿。我的退让不代表什么,有人会说爱才会使你妥协。我知道这不是真的,它来自于我血液中寒冰般的孤独,孤独,孤独。    
    我什么都看透了,什么都清楚,所以我什么也看不透。随时随地,可能在灰尘铺天盖地的街道上,可能在青翠滴香的公园里,也可能只是在整洁清爽的超市里,我都曾经看到过玻璃,半透明半模糊的玻璃,我仿佛知道它包裹着我的生活和对将来的选择,可是我却没办法因为自己知道而能够避免它,更没能做的更好些。    
    文一脚踢在了门上,“你再不开门我把它踢开了!你给我出来!”    
    我这才好像惊醒了一样,仔细地盯着晃动的淡黄色窗帘看了几秒,它沾满了灰土,边缘发黑,手碰上去有些硬硬的粘。这感觉真怪。我收回了手,打开门,直视着文变得狰狞的脸,他的脸离我很远,又很近,很陌生,却也很熟悉。    
    “我打个电话。”我很镇定地走进屋里,拨通了电话,“哥,你能来接我吗?”    
    “你把电话给我挂掉!你有什么资格打我的电话?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你没资格动!”他呼啦一下把桌子上的书一把扫在了地上,地上掀起了一层薄薄的飞尘来。    
    哥哥话说了一半忽然闭上了嘴,“怎么了?你出事了?”    
    “没有,我等会儿再打给你。”我挂上了电话,“天晚了,我需要一个人来接我。”    
    文用力把以前买给我一个娃娃扔在了地上,“打吧,动不动就找人诉苦,滚了别回来了,我们分手了。”    
    “你以前不是说你是个很负责的男人吗?不是说永远不会说分手吗?”我瞅瞅他,拿出手机来,“反正我也不差那一块两块的,我自己付钱打电话。”    
    “我做不到了,我们合不来。没有谁对谁错,我们分手了。”他的脸很酷,完全没了当初发誓时的柔情万丈。    
    “傻B。”我忍无可忍地拎起包来,“宝贝永别了。”    
    他没有回头,可是我看见了他再一次的泪水。    
    第二天清晨的电话是出人意料的,没有想到,文能再一次抛下自尊心,“青青。”    
    “唔。”我静静地等他的话。    
    “你难道不知道我昨天一直在等你回来吗?你为什么真的走了?你应该在门口等我,我几乎是立刻又开了门,可是你已经在一楼了。你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说你很难过,为什么不表现一下女人的娇弱?为什么不让我心疼,让我把你留下?你不能表现得好一些吗?”    
    我没有说话,昨天的雨很大,一出门我就被淋了个透湿,坐在茶馆里等哥哥来的时候心底就像有雨水结着一样,潮湿滋润,没有伤心,只是再一次地失望,对自己,对爱情,更对那些根本守不住的甜蜜和刻骨的对男性的依赖。    
    “我想让你回来,我爱你。”    
    “你错了吗?”    
    他沉吟了半天,“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我们个性太强了。你不是我所希望的那种女孩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爱上你了。你真的不够体贴。我当时盼着你能故意摔一跤,想看你流泪的样子,那样我就有了心软和留下来的理由,可是你没有。你知道吗?昨天我一个晚上没睡,都在想你,到现在也没吃饭,饿了一天。我这个月的钱都在回家时用光了,你明明知道我没有钱了,为什么走的时候不问我缺不缺钱?你真的太忽视别人的感受了。”    
    “我发烧了。”我沉默了片刻,说了这么一句软弱的话。    
    “吃药睡吧。”他的声音没有什么波动。    
    “为什么你不认为这是你赶我出门造成的结果呢?”    
    文的声音骤然冷淡了,“我们都知道这是真的,你觉得说它对我们的感情有帮助吗?”    
    “没有。做什么也没有帮助了,亲爱的。你回家只带了三百块钱,连孝敬你妈妈的钱都是我给的,你却还希望我临走时问你有没有钱,你却还指望在我身上省下钱来供养你的虚荣,你还口口声声的清高,你以为你是谁?连一句道歉的话都这么吝啬,却希望别人无止境的付出?”我的话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滚你妈的波德莱尔和行为艺术。”    
    “你总想通过否认男人来否认自己的过去,”他这会儿把所有的柔情都收回去了,声音越来越理智冷淡,“否认我对你有好处吗?我只是经济暂时有问题,我不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人。你这样说话很恶毒,不像个女孩子。”    
    “是的,因为一元钱对你来说也很大。”我忍住没了没把这句刻薄的话说出口,却像泼妇一样骂了句粗的,“滚你妈的波德莱尔和行为艺术!”然后用力扣上了电话。    
    滚你的清高!的确如此。


第六部分 玫瑰;情人草第36节 玫瑰,情人草(1)

    1。    
    街口有个卖花的老太太,她常常坐在台阶上用渴望的眼神盯着路人,面前是一个红色的桶,里面插满了各色的鲜花,水灵灵地在初夏的凉意中打开嫩嫩的花瓣。    
    我有一个金色的花瓶,上面缠着一朵黑黄相间的花。一直以来,我没有注意过那是什么花,我好像一向是个把生活搞成一团糟的人,对这些细节很少赋予注意力。    
    何刚认识我的时候喜欢送各种各样的花,饱满的,清瘦的,丰盈的,淡雅的,整束怒放的娇艳欲滴都有如星星般散落的情人草点缀着。我喜欢金黄色的百合花和芜杂的情人草配在一起,看上去有些古怪,雅致和零乱混成一幅画面有特殊的美丽,我这么想。    
    但结婚后,花瓶就一直空着。    
    2。    
    已经搬家很久了,再也不会经过那个街口了,但还是会想到那个熟悉的街口,和那段几近奢华的日子。    
    直到赌输最后一根骨头是何最常对我说的话,说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发亮,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    
    每到这时候我就听到自己的牙咬出些声音来,我想揍他。但我从来没有这么做过,无论我再怎么凶悍,毕竟我还是个女人,当然打不过身强力壮特警出身的何,但我喜欢他赌赢时的样子,每到这时候,他便慷慨大方的像个国王,经常大手一挥说,来,小丽,咱去买东西,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我喜欢一切诱人的东西,商店里琳琅满目金银珠宝、大街上拥挤的汽车和洋房,大酒店商务部挂着的滑润流畅的礼服都能让我的眼球固定在一个点上。我是个爱美的人。    
    刚认识何的时候,没有想过他会有经济危机,那时候他的手气实在是很好,我们常常出入星级酒店一掷千金,我的衣服都是价值千元以上的世界名牌,他的打扮也像个体面的明星,我有一盒子的珠宝首饰,每天早上我摸触着它们凉凉的身躯时的快感无以伦比。就是现在,一个像他这样道貌岸然的家伙,也很难让人想象竟然穷得都快露腚了。    
    何本身就是个公子哥,他的妈妈很早就去世了,爸爸原来在省外贸公司工作,后来犯了经济错误溜到了国外,在国外又开始做黑色生意,具体做什么何也没有说过,他只说他爸爸还算有点钱,经常寄钱回来,但很显然,他的钱还不足以支持从小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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