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我撑?为何不叫他们去撑?」
「男子汉大丈夫,干嘛计较那么多嘛,你撑,他撑,不都一样。」
「不同,我连片叶子都不想撑!」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卢啊,就跟你说,男子汉大丈夫,心胸要……」
水漾儿正想再好好「教导」他一下,冷不防地,横裎一道怒喝传来,竟有人搞插队。
「夺魂公子,终于找到你了!」
水漾儿错愕的转头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满目仇恨地瞪住蔺殇羽,副恨不得咬他的肉、啃他的骨的架式。
「我要替我师兄报仇!」
哇哇哇,仇家找上门来了!
「你不配让我动手!」
喂,喂,就算是真的,也不必老老实实说出来嘛!
「堂堂夺魂公子也会怕了吗?」
真的,说这不是挑衅也没人会信!
「凭你?」
喔,拜托,撑一下船会死喔!
「不怕就跟我来!」
要替他师兄报仇?
不,明明是这家伙自己在找罪受,可能是跟他师兄感情太好了,想说要跟他师兄来个有难同当,他师兄武功被废,他也要武功被废;他师兄双腿俱残,他也不想走路了吧?
可是,要真是那样了,这个「兄弟情深」的家伙一定会后悔的!
而且被他废武功又残了双腿,还要被嫌太弱了,缺乏挑战性,有没有那么可悲啊!
于是水漾儿第三次伸出手来,正待再揪住蔺殇羽的衣袖,不让他去制造更多的残废人,不料她碰都还没碰到蔺殇羽的衣袖,她伸出的那只手的衣袖就先给人揪住了。
「小师妹,终于找到你了!」
「三师兄?」
水漾儿惊呼,再回头看,蔺殇羽和那个年轻人早已不见踪影了,她不由懊恼不都三师兄啦,这世上又要多一个残废人了!
「快,小师妹,快跟我回去!」
「不要啦,三师兄,人家才出来没一会儿说,再让人家玩一下下啦!」
「还玩?我们都要逃命了,你还玩!」
「耶?」
这一逃,他们就逃了将近半年,直到被擎天帮的人堵住……
第二章
杜非则、韩彰和元霸,三个人一个样,都是十分豪爽的年轻人,他们是蔺殇羽仅有的三个朋友,因为,只有像他们那样大大咧咧的年轻人,才能够对蔺殇羽那种目中无人的狂妄傲慢视若
无睹,不当一回事。
「不醉不归,今天是我的生辰,我说了算!」话落,痛快的乾杯。
元霸就是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年轻人,今天是他的生日,早约好了其他三人到洛阳城外,元家的别庄里摆桌吃酒。
要喝酒,就得找人一起拚酒才喝得痛快。
「没问题!」杜非则也豪迈的乾杯。
「成!」韩彰更是威武雄壮的乾杯。
只有蔺殇羽,慢条斯理的端起酒杯,慢条斯理的饮尽杯中酒,慢条斯理的放下酒杯,慢条斯理的说了四个字。
「我喝不醉。」
呼的一下,一口气势全泄光了,连屁都没了。
「那也别给说出来嘛!」元雾啼笑皆非。
「好好好,知道你内功深厚,行了吧?」杜非则哭笑不得。
「就不会装一下喔!」韩彰抱怨。
蔺殇羽不屑的轻哼。「为何我要装?」
元雾张了张嘴,闭上,叹气,「好吧,重来!」重新为大家斟满酒,再端起自己的那杯。「殇羽不用醉,我们三个不醉不归,今天是我的生辰,我说了算!」
「没问题!」
「成!」
「……」
彻底没气了!
就在别庄里的四个年轻人正在努力的你乾杯,我也乾杯的同时,别庄大门前也来了四个差不多年岁的年轻人,除了年龄有差之外,四个年轻人的容貌几乎一摸一样,乍看之下,还真像是
四胞胎。
「大哥,要是少爷一见面就动手怎么办?」上官鸣战战兢兢地问。
「笨,所以我们一见到少爷就要先说清楚啊!」上官风敲过去一记。
「那要是还没见到少爷,少爷就劈过来了呢?」上官雷畏畏缩缩地躲在上官风后面。
「那我就把你扔过去挡少爷那一劈!」上官风咬牙切齿地道。
「好好好,就扔老三!」上官雨连忙附和,不是丢他就好。
上官雷抽抽鼻子,一睑哀怨的不敢再吭声了。
「少爷真会让我们跟着他吗?」
「二夫人说话了,少爷不会不听的。」
于是上官风迳自进入别庄内,向别庄里的仆人问清楚小主子在哪里之后,就领着三个弟弟朝侧院的花厅而去。
这里他来过很多次了,也是熟得很。
不过四兄弟一见到花厅,还隔着大老远,就很有默契的同时停下脚步,异口同声喊过去。
「少爷,属下四个是来替二夫人送信的!」所以,千万别劈过来呀!
「……进来!」
四兄弟悄悄松了口气,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放轻了步子进花厅里,把信函交给小主子,待小主子看完了信,四人一见到小主子又阴森森地眯起了丹凤眼,制时间,四枝飞箭就咻咻咻咻,争
先恐后射出厅外,逃命去了。
「属下在外头伺候着!」
一阵静默,继而轰起一片爆笑声。
「兄弟,了不起!」韩彰比出一根大拇指。「除了我们三个,真的没见过还有谁不怕你的呢!」
「嗯,嗯,」杜非则连连点头。「的确是。」
「没错,没错……」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元霜忽又摇起头来。「不对,还有一个人。」
韩彰和杜非则一呆,「咦?有吗?谁?」不约而同冲口而出。
元霈笑嘻嘻的瞟蔺殇羽一眼,后者无动于衷似的兀自喝他的酒,那悠然清雅的模样,说有多诱人就有多诱人,现场要有女人,非尖叫着昏倒一大片不可,可是,最终还是一个冷字,那些
女人昏倒之后就直接被冰冻了。
「一个很逗趣的小姑娘!」
「耶,你见过?」杜非则与韩彰又叫。
「非则你也见过的。」元雾的下巴朝杜非则努一下,再转注韩彰。「你就没有了。」
「我?」杜非则揽眉苦思半天,一怔。「不会是那位吧?去年七夕那天……」
元霜猛拍一下大腿。「聪明,就是她!」
「但我们只见过她一次……」杜非则不以为然地道。
「错,两次,」元霜笑嘻嘻的比出两个手指头。「七夕之后,我跟殇羽又碰见过她一次,对吧?殇羽。」
蔺殇羽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轻轻淡淡的开了金口。
「三次。」
「耶,你又遇上她啦?」元霈饶有兴致的倾身向前。「那她知道了吗?」
「知道。」
「她不怕?」
「不怕。」
啧啧,还真的不怕呢!
「然后呢?」
「她叫我撑船。」
撑……船?
元雾三人茫然相对。「游湖吗?」那请个船夫就行了,干嘛自己撑?
但蔺殇羽不肯再多说了,元霭三个只好自个儿说自个儿的。
「到底在说谁呀?都不讲清楚!」韩彰埋怨。
「一个挺俏皮的小姑娘,」杜非则说,一想起那位小姑娘问的话就想笑。
你真是那位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夺魂公子吗?
无论是谁来听,这种话很明显的就是一种挑衅,而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夺魂公子是最恨人家挑衅的了!
被夺魂公子废武功的人,有百分之一百零一,起因都是对方有意的挑衅,那种事他完全的无法容忍,就算人家根本无意挑衅,但只要他认为是挑衅,那就是挑衅了,对方毫无辩解的余地
,马上就可以牺牲小我一下,奉献出苦练一、二十年,甚至三、四十年的武功,还有一双宝贵的腿,为他的夺魂公子名号上的光圈再增添几分光采了。
那天,那位小姑娘能够逃过一劫,真可以算是奇迹呢!
「她叫水漾儿,今年该有十七了。」元霸补充。「她呀,一见面就问说殇羽是不是那个『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夺魂公子』?」
韩彰猛抽气。「她在找死吗?」
「不,她是很认真在问的……」停了一停,元雾忽地两眼一亮,想到绝佳的好点子了。「对了,对了,我老爹给我下最后通牒,说再给我一年时间,要是还找不到老婆,就得娶我表妹,
那我可不干,我宁愿……」
「真好!」杜非则喃喃道,叹气。「我打小就订了亲了!」
「我老娘给我偷偷订了亲,我就给她逃婚!」韩彰挺高胸脯,得意的呵!
「那是你们家的事,现在是在说我啦!」元雾不耐烦的摆摆手,寿星,寿星,寿星最伟大,请大家乖乖听寿星说话。「要是一年期限内还找不着老婆,我宁愿娶那位水姑娘,告诉你们,
她可好玩了,我……唔!」
说不下去了,因为某公子的扇子轻轻敲了一下桌沿,也不知怎地,元霭面前的酒杯就呼一下飞到元雾嘴巴里头去了,正好塞满。
一阵安静。
然后元雾慢吞吞的从嘴巴里挖出酒杯,轻轻叹气。「我说殇羽啊,要请寿星喝酒,起码先倒个酒吧?里头没酒,我喝什么呀!」
「我帮你倒!我帮你倒!」杜非则忙拎起酒壶为寿星斟酒,偷笑。
「谢了。」偷眼瞄一下某公子,元霜耸了耸肩。「我想,我还是另外找老婆好了。」这家伙还真是闷骚啊,中意那位小姑娘就说清楚嘛!
不过也难怪啦,那位小姑娘真的很有趣,长得也不赖,就像小猫咪一样俏皮可爱,总让人想搔搔她的小脑袋逗弄她,尤其是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老是骨碌碌的转,十足十的猫眼,委
实讨人喜欢。
虽然说,可爱的小姑娘,她并不是唯一仅有的一个,然而,她不怕他,这才是重点,而且……
两人恰好一冷一热,还真是绝配呀!
想到这里,元雾不觉失声笑出来,一转眼,却见杜非则和韩彰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晓得他在笑什么。
「我是在笑,倘若他们真有缘,肯定会再碰上的!」
实话不敢说,只好随便掰几句。
不过,还真被他给说着了,这年清明刚过不久,水漾儿又碰上蔺殇羽了,而且是在水漾儿最窘迫的时候……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冷意沁心,荒苍苍的野地里,气凝肃煞,凛冽森然。
九个师兄弟姐妹,最大的二十七岁,最小的十七岁,其中一个还挺着大肚子,背对背围成一个小圈圈,绝望地环顾团团包围住他们的上百人。
「大师兄,这回恐怕是逃不过了!」
「我……我知道,眼下,我们也只能逃得了几个算几个了。」
「那是要大家各自逃?」
「不,先……先掩护你们四师姐逃,她有身孕。」
没人出声,既然大师兄说了要先掩护他老婆——四师姐逃,大家也只好依从,但除了四师姐和水漾儿之外,其他人心里都很不满。
照理说,应该先掩护八师弟和小师妹逃走才对,他们最小,师兄姐们本来就应该特别照顾他们的,而且他俩逃走的机率,比起武功最差又怀着身孕的四师姐要来得高,将来能够避开追杀
的机会也比较大。
然而,为了保护自己的老婆和骨肉,这一路逃来,大师兄的私心愈来愈明显,在这最后一刻里,他还是没办法做出正确的抉择。
但他是大师兄,师父说过,大家都得听从大师兄的,所以,他们也只好听了。
可是,即使大家真打算要拚了命掩护四师姐逃走,结果,他们根本掩护不了任何人,包括自己在内……
「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擎天帮香主大刺刺地道。
「束手就擒,你们就会放我们一条生路吗?」
「不可能!」
「那我们宁愿搏一搏!」
「不肯?好吧,那也不过是多费点功夫而已。兄弟们,上!」
一声令下,那数十人就一窝蜂拥了上来,没一会儿时间,除了被保护在圈中的四师姐之外,其他人身上都挂了彩。
而且,像他们围成这样一个自卫的圈阵,原本就是要相互掩护才能够发挥作用的,但大师兄却只顾保护自己的老婆,师弟妹们有危险都装作没看见,于是师弟妹们也只能自己靠自己,结
果不知不觉间就渐渐脱离了圈阵,而大师兄却还在那边愤怒的跳脚。
「回来,快回来,保护你们四师姐,保护你们四师姐啊!」
请问怎么保护?
人那么多,眼前一片刀光剑影,他们早已捉襟见肘,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了,还能保护谁?
就像水漾儿,小蛮刀大发神威,要得是虎虎生风,还真砍倒了不少人,可是包围她的人实在太多了,很快的,她撑不下去了,一个没留神,小蛮刀才刚格开一把大刀,另一把刀已然当头
劈下来了,而她根本来不及回刀……
她并没有吓得尖叫或闭上眼,反而傻愣愣的看着那把刀劈下来,凛凛寒气扑面而至,眼看就要劈上她的脸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突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呼一下像颗陀螺似的旋飞起
来,险险的避过那把刀,又横越过那票犹在杀个你死我活的人群之后,方才飘然落地。
下意识她先往下看,原来是一条有力的健臂牢牢地锁紧了她的腰,再下一个动作往上看,霎时吃惊的睁圆了眼。
「是你!」她惊呼。
那个及时拯救了她的人——蔺殇羽并没有做任何回应,只是俯眸冷淡的注视着她。
水漾儿张嘴想再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只是直眼瞪他,好像在看他,又好像什么也没在看,而是在思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晌后,才突然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两手揪紧了他的衣襟
,俏脸儿埋在他胸膛上嚎啕大哭。
「呜呜呜,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近半年来,跟着八位师兄姐们又躲又逃,不是没跟人家拚死拚活拚斗过,也不是没受过伤流过血,但直到适才那一刻里,她才真正体验到何谓生死一瞬间,眼睁睁看着死神逼近,却无力
做任何抵抗……
好可怕,好可怕,她差点死了,差点死了呢!
见她埋在他怀里哭得凄惨无比,浑身颤抖个不停,像一只刚从河水里被救起来的溺水小猫咪,好不可怜,蔺殇羽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一派无动于衷,只是随手挥了一下衣袖……
糟了!
哭了一会儿后,水漾儿才想到师兄姐们,慌忙止住哭泣,转头看,「快,救我师兄他们,他们……呃!」噎了一下没声音了。
她她她……有哭这么久吗?
前一刻还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场面,眼下却只剩下一片令人心寒的死寂,望眼看去,遍地净是层层叠叠的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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