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杀人:以色列女特工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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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杀人:以色列女特工自传-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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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挑衅别人?这倒是个说法。还很中听。他把我的精神头又挑起来了。
  上尉不置可否。他找来那两个先前看守我的士兵,示意他们把我带到办公室去。
我现在总算知道斜肌是多么重要了。我痛得几乎动弹不得。我尽量安慰自己:几厘
米深的伤口不可能伤筋动骨,没这道理。两个士兵把我带进办公室,背靠墙站好。
上尉随后进来了,看看伤口,宣布不碍事,然后举起手里那张传真。
  “数据库里有你的记录。”
  干得不错!我至少在上面出现过七八次,而且每一次都用了不一样的名字。
  他接着说:“你在上面有四次记录。”
  他们的数据库没有更新过?
  “用了两个不同的名字……”
  只有两个?
  他点明道:“总之,有两次我们找到了和你有关的名字。这一次,你叫什么?”
  我痛得说不出话来。哪怕动动下巴颌也他妈的受不了。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仿佛这斜肌就是全身肌肉的中心所在。上尉等我的回答等的不耐烦了。他勃然大怒,
操起警棍。一个士兵把我放开,拿起枪,学着上尉的样子。另一个把我推倒在地。
他一脚猛踢我的肩,把它死死踩在地上:一顿警棍。很幸运,我没多久就没了知觉。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醒了。血从伤口流出来,我的心就在血糊血海里漂着。
好像又不是梦。我觉得它滑到了下腹处,在胃下面跳动。惊愕之间,我到底还是醒
过来了。等我视线清楚了,我看看伤口,发现所谓血海是夸张了些。伤口当然流了
很多血,但是没那么可怕。刚才挨打带来的痛楚,开始撕裂一般的发作。我痛苦难
当。如果我动都动不了,怎么能够逃走呢?我试图重新动一动。我痛得叫出了声。
  “哦,醒了?想说点什么吗?”
  我艰难地看看左右,没人。头上挨了一脚,我这才发现他在我后面。这意味着
我得仰着头,伸起上半身,牵扯着该死的肌肉……
  上尉告诉我:“你会感到高兴的,我刚接到命令,要求明天把你送到军事监狱
去,那儿等你很久了。这儿嘛,你什么也不用干,歇着就行。”
  他说着,踢了我一脚,回办公室干活去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个哨兵
把我拖到房间对角的角落,自己站到门边,枪指着我。我努力挪动身子。我慢慢地
辨认每一块肌肉,把它们和伤口分开。吊扇送来一点让人感到舒服的凉风。既然有
不受干扰的几个小时摆在面前,我就利用这机会尽可能恢复体力。如果头不这么疼
的话……十分钟后,我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好几个小时,这间办公室和隔壁房间里
的说话声音,就在联篇噩梦里,只言片语地传到我耳中。
  半夜里,哨兵换班的响动把我唤醒了。一个士兵仔细地察看我。他不像要杀我
的样子,倒想安慰我。
  “服役前我是学医的。”
  我看了看四周:办公室没人了,风扇停了,热得难受。从敞开的门看出去,我
只看到一片黑,走廊里也没人。
  哨兵告诉我:“凌晨两点了。你在发高烧。把这个吞了,”他说着把两片药放
进我的嘴里,“很抱歉,我不能给你水喝。”
  我辨出是阿司匹林的苦味。我尽量嚼碎吃了,然后想看看伤口的情况。我被背
铐着,够不着地方。我用目光询问那个士兵。
  “感染了……”他回答:“下午我给你缠了纱布,也只能这样,防苍蝇,也防
止失血过多。你流了很多血。我看到你干了什么,太野蛮了……”
  突然,他看了看背后,大概是担心说得太多了,他走到门口站他的岗去了。我
要多难受有多难受。说到底这可能更多是胃里没东西的反应。我又沉沉地回到噩梦
中去了。
  醒得很突然。上尉带着两个士兵一大早就闹哄哄地进来了,很不耐烦地用脚将
我踢醒。我总算自己爬了起来,迷迷糊糊地坐着,他们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又
将我脸朝下扔到地上。这让我非常气愤的举动,倒是驱赶疼痛的好办法。他们随即
把我提起来,就像捏着根羽毛,给我戴上闷死人的面罩,然后把我带到——不如说
是拖到——外面,丢进一辆卡车。发烧加上气闷,我又长时间地陷入了昏迷。
  在军事监狱受到的待遇和前面差不多。看医生只是做个样子,给我大剂量注射
一次抗生素就算是治疗了。至于伤口缝合,想都别想。
  然后又是审讯。他们很快就明白说来说去是没有用的,于是用上了硬的一手。
并非我已经不怕受刑,绝对不是!我既然自己逃脱过几次,当然希望这次也能自救。
我知道,痛苦到了极限之后,要么是失去知觉,要么是拷打结束。熬一熬。熬到这
让人窒息的场面到头,或者熬到我昏死过去……熬到用完电刑……或者心脏衰竭…
…熬到这劈头盖脑的皮鞭停下来或者我最终没了知觉……熬到被他们从天花板上放
下来,或者血干脆不流了,再也感觉不到倒挂的痛苦……熬到没了知觉,再也感觉
不到后背被钢鞭撕裂成一条条时那难以忍受的痛。屏住呼吸,放慢心跳,控制注射
到我身上的药物流散……我的身体和精神一直在练习。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心
情和希望。
  我不是唯一一个被这样“审讯”的人。有十来个人轮流受这种折磨,轮到谁则
视那些士兵的心情而定。我决心对抗到底,我一直相信自己能够从这里走出去。只
要我知觉尚存,那些士兵不踢到筋疲力尽我就绝不会任他们把我拉起来。这种态度
使人对我多少不敢轻视,从而时不时躲过被审的机会。每当我看到他们累兮兮地走
开时,我都充满了自豪。这阻止不了他们回头再来,而且往往是更加非此不可的样
子,但毕竟我还是赢了一局。
  就这样过了几天。我没了时间概念。我把短短的休息机会都看成赐福祈祷一般,
这时候我就能躺在审讯室的石板地上,在那些横七竖八的人的痛苦叫喊声和臭味里
面睡上一觉。没有吃的,几杯茶水而已,也没有治疗和洗漱。地板时不时被水笼头
冲洗一遍,有时把我们也捎带上。按规定,我没有权利睡觉,常常被一顿乱打弄醒。
昏迷的时间过长,也会招来高压水笼头伺候。对策就是在这里睡一分钟,那里睡一
分钟,以不断的挪动来表示自己是醒着的,然后接着再睡。把这套把戏玩熟了,我
好歹恢复几分体力。但是,时间过得一点都不快。几个小时,我会认为是过了好几
天。后来又矫枉过正。我算着是星期一,其实已经到了星期三。叫我感到高兴的是,
他们也耐不住了。
  一个“医生”说:“没办法了,她死也不会开口。得通知一声上校。”
  我是一条大鱼,所以这里的小负责人很怕我在他手里玩完了。上校倒是有这个
权力,但他实地学习去了。他们也有这一套。联系上以后,上校传达了他的命令:
停止审讯,把我关进牢房,等他两天后回来。他会带来一个“突破审讯专家”,此
人正在给他们上课,很有兴趣在一个“控制能力超群的犹太分子”身上显显身手。
  这样我便有了两天假期。我想早点让自己入睡。可事实上我毫无睡意。我全身
到处都剧痛,而且害怕。神经脆弱到了每两分钟就惊跳起来的地步。经过长时间刻
意的放松疗法之后,我终于睡着了,如果我可以把这种噩梦不断的睡觉也叫做“睡
眠”的话。
  当上校带着他的“客人”回来的时候,我有点沮丧,因为我本想更好地修整一
下。我的脚步已经开始愈合了,这样我便能稍稍站立起来。当然,我走路的样子就
像个螃蟹,但不管怎么说,我毕竟能走了。这重新让我来了一点精神。
  在上校办公室里,我听到审讯负责人做的汇报,有点吃惊。我借此才知道都快
过去一个星期了。我想起教练的那封邮件,“星期二晚上见”。显然已经失约了。
我想,关于我他会得到一些什么样的消息。不会再有人相信我会回去。他们很清楚,
在关上一个星期以后还抱这种希望简直是乌托邦。
  在我听他们叙述我在这几天受审时做过和说过的事情时——倒不如说是那些我
没有说过的事情——“专家”一直盯着我。只是一个穿便服的男人,衬衫和长裤的
式样都算得上优雅,一张西方人的脸,肤色很淡,中等身材,栗红色的头发硬硬的,
大概四十出头,胡子剃得很干净,目光就像精钢一样,冰冷坚硬。好几分钟里,我
们彼此展开真正的催眠训练。谁也不肯先挪开眼睛。最后是上校插进来,转移了我
的注意力。他对我说:
  “你如此无礼地盯着的这个人,是一个‘突破审讯’专家。能和你较量较量他
将感到很高兴。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最好能够抓住它。你的上司确信你在该死的
时候已经死了,你说给我们听将没有任何危险。我们甚至可以让你活着,过正常人
的生活。只要你合作,一切都好商量,你不会丢了小命。由你自己来决定是幸福地
活还是痛苦地下地狱。这些日子难道你还没有受够吗?”
  我看着他,心想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提议用百万美元来收买我的口供呢……电
影里总是用钱来收买的……他们居然都认为我是不可腐蚀的!末了,我只能也将之
视为一种高度评价,尽可能自我安慰一番。
  上校不再多说,用一个手势把我转交给了“专家”。“专家”向我走过来,脸
上是一种他所应该有的恶狠狠的表情,然后拼命摇晃我,大喊大叫地把我甩到房间
另一头,以此来考验我的神经。如果这就是专家的秘密,真是令我捧腹。虽然我的
神经已经受损,还是熟悉这种运动方式的。他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肯定是个以色列人!”他大声宣布,好像这是一个重大发现。
  那个负责审讯的军官小声嘀咕:“如果这就是他的全部发现,那我也是专家了。”
  “专家”走个不停。
  “如果她是以色列人,我就知道怎么来撬开她的嘴。我太了解他们的训练方法
了。我们只要找准她大脑的关键区域,她就会很快开口。”
  我很想笑。当然不是大笑,因为这个滑稽的家伙刚刚打裂了我的嘴唇。他想用
这种方式来找准那个著名的区域吗?
  他依然胸有成竹的样子,转身对着静候在办公室旁边的一个穿便服的家伙:
  “做好准备。”他说的是俄语。
  这两个词比前几天所有的经历都要令我记忆深刻。我以前听说过俄国人在大脑
研究方面的领先成果,我还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来做试验对象。我一点也不想成为其
中的一个。我感到平生从未有过的毛骨悚然。
  “专家”冷笑着问我:“你懂俄语,对吧?我看到供述里面说,你懂不少东西。
不改主意吗你?”
  轮到他笑了。而我,完全没了幽他一默的心情。
  一天下来,就是不断注射,我的脑子先是痛到极点之后缓和一小会儿最后变得
舒服——就这样循环往复。我感觉痛苦变得越来越锋利,越来越深入骨髓,越来越
集中在一处。不用怀疑了,为了确定目标,他已经找准了目标。
  而我,我下决心摆脱他的控制。我全心全意反复背诵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二协奏
曲,既然俄国人以他为荣。我背得如此专心,好像每一个音符我都能听见。感谢我
所受过的训练,现在起作用了:我终于听不见他的问题了,他的哄骗,他的虚假许
诺。我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就在疯狂的边缘。
  他呢,用了各种各样的情境来引我上当。幻灯片,电影原声带,都用上了,想
让我觉得自己身在别处,和接头的人在一起,或者已经返回总部。我身上布满了传
感器,我的每一种反应都被仔细研究。认得出某个人的照片吗,或者某个地方?我
明白那是陷阱,可是身不由己,还是要告诉他们。我用切断听觉的老办法,来切断
视觉。他试图通过中弹的仿真效果来把我拉回。没用,我还是呆在我所构建的拉赫
玛尼诺夫的世界里。慢慢地,在祈祷中,我失去了意识。
  隐隐约约传来轻轻的乐声,那是特拉维夫冰糕车的声音。我勉强睁开眼睛。没
错,真的是冰糕车,我甚至能看见……
  “哦,她终于醒过来了。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发生了什么事情?说说看!”
  是谁在用希伯莱语和我这样说话?周围都模模糊糊,只有那个冰糕车是清晰的,
在继续放音乐。听得很清楚。
  “试着醒过来,姑娘!我们等你恢复知觉已经好几个小时了,来,努把力!”
  完全动不了。我想动一下手指头,可手就跟混凝土似的,又像是被透明胶带给
粘住了。
  “你活动不了,你身上到处都骨折了,他们没有给你接上!我们给你服了镇痛
剂,现在你需要的是休息。放松点,你到家了,快点告诉我们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人是谁?我为什么是在特拉维夫而不是像通常那样,在海法的医院里?……
医院附近没有这样的冰糕车……为什么他要给我一块冰糕,而不是规定的那种黑乎
乎的脏汤?……为什么不是平时那帮人来听我的行动汇报呢……而且,他们为什么
不等到我完全醒过来,然后测试一下我是否已经不再云里雾里呢……多夫怎么不在?
……我的手……我没办法把它从床垫上抬起来……这是床垫吗?不对,还是那张桌
子……该死的桌子!
  “好了,来!你醒了,一刻钟后就能恢复正常。为了祝贺你回来,我给你带冰
糕来了!喜欢什么味道的?”
  我又听见了冰糕车的音乐声……走了吗?怎么我看到它就在对面呢,那么清楚?
如果是在我的卧室里,应该透过窗户才能看见它,而且看不见全部……如果是在医
院里,我从来没有独自享用过整间病房,从来都是走廊里摆上一张床……什么也看
不见……幻觉,只可能是幻觉……这样说来,噩梦还没有到头呢!……
  “嘿!别再睡过去!和我们呆一会儿!该和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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