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抗日战争正面战场作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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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抗日战争正面战场作战记- 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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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部分:后论        
敌后游击                      
…     
    全面抗战开始时,国民党最高军事当局尚未真正认识到持久抗战的必然性,当然也就不可能认识到敌后游击作战的重要性。虽然在个别训令中曾命来不及撤离、仍留在敌占区内的部队及前线部队“施行游击战,袭击敌军后方”,但实际上并不重视,更没有任何指导措施;京沪地区失陷之后虽已初步认识到在正面抗击日军的同时还应袭扰、破坏其后方,并在作战指导上开始部署部队攻击日军后方(如台儿庄作战时令第3集团军以有力一部向兖州以北进攻等),但仍未真正认识游击战对抗战的重要意义,而且对游击战的性质和任务也还缺乏深刻的理解,将游击战视为正规战的一种,甚至连破坏敌军后方交通及后勤设施的行动亦排除在游击战任务之外。如1938年1月,蒋介石在开封军事会议上讲:“所谓游击战,实在是正规战之一种,一定要正式的部队才能够担任;决不是临时集合民、枪,编成队伍就可称游击队,能够胜任游击战。这种临时集合的队伍,只能叫别动队……别动队的任务……扰乱敌人后方,破坏敌人交通和兵站、仓库等”。〔72〕  
    华北敌后游击队的蓬勃发展及其对台儿庄胜利所起的重要作用,使国民党最高军事当局开始认识到游击战对抗战的重要意义。就在此时,毛泽东于1938年5月26日至6月3日在延安抗日战争研究会上发表了《论持久战》的长篇讲演。该著作刚一发表,中共代表周恩来就在武汉把其基本精神向当时任副总参谋长兼军训部部长的白崇禧作了介绍。白崇禧深为赞赏,后又将它转述给蒋介石,蒋介石也非常赞同。〔73〕1938年10月武汉沦陷前夕,蒋介石在武汉组织部分战区高级将领开了一次军事会议,朱德在会上作了关于加强游击战重要意义的发言,并将与周恩来共同起草的一份由国共两党合作举办游击干部训练班的建议递交蒋介石。〔74〕武汉失守后,1938年11月25日至28日,蒋介石在南岳召开军事会议,中共方面周恩来、叶剑英参加会议。蒋介石在会上“特提出政治重于军事,游击战重于正规战,变敌后方为前方,决以我三分之一力量投入敌人后方”的训示,并令“各战区将前方地区划分为若干游击区,并指派有力部队担任游击,从事敌后作战。”〔75〕为扩大游击效果,还于1939年1月变更“国军”战斗序列,增设冀察、鲁苏两个战区,命第51军挺进山东,命第69军、第97军挺进河北,进行游击作战。与此同时,决定按中共建议创办游击干部训练班。蒋介石致电延安中共,要求派干部任教官,负责教授和训练游击战的战略战术和游击战的政治工作。叶剑英率30余名中共干部于1939年2月10日到达南岳,2月15日开学。开始时蒋任命汤恩伯为主任、叶剑英为副主任,后为加强控制,改为蒋介石自兼主任,白崇禧、陈诚兼副主任,汤及叶为正、副教育长。    
    国民政府军的游击战区在以后短短几年中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冀察战区辖河北、察哈尔两省及山东省黄河以北一部地区。该战区以鹿钟麟为战区总司令,下属部队除第69、第97两军外,新5军及第40军先后划归该战区;此外,河北民军、察哈尔及河北各游击纵队、保安旅、保安团亦隶属之。该战区主力:朱怀冰的第97军、庞炳勋的第40军及孙殿英的新5军等均驻于河南省北部之林县、新乡、孟县各附近地区。仅石友三的第69军驻于河北省南部威县附近。所部高树勋的新6师驻于河北盐山及山东乐陵一带。真正活动于河北中部的,主要是张荫梧、乔明礼等河北民军各部及丁树本、侯如墉等游击纵队。由于日军迭次扫荡,仅一年多的时间,至1940年5月,河北境内除张荫梧的河北民军因制造摩擦被第18集团军大部歼灭外,其他部队大部被日军所歼,残部均退出河北省境。“冀察战区总司令鹿钟麟免职,由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兼代”,“冀察战区时已名存实亡”。〔76〕第40军及新5军退至晋豫边区、太行山区南部,合编为第24集团军。庞炳勋任总司令,马法五接任第40军军长之职。后又将刘进之第27军划归第24集团军序列。该集团军实际已成为第一战区的部队。    
    太行山南部地区,前出于第一战区之北,仍为敌后游击战区性质。由于日军认为“盘据在华北管区内之重庆军”军心涣散,战斗力衰退,“剿共第一,治安肃正应首先讨伐共军;第24集团军的存在,并无大害,相反,使其与中共对立激化,则是上策”,〔77〕因而其第1军不断向太行山区北部的中共晋察冀抗日根据地进攻,而很少向太行山区南部的第24集团军进攻。但至1943年4月间,日军“为了振作第1军官兵的士气,并粉碎日军从华北撤退的敌方宣传,以及有利于促进重庆阵营崩溃”,决定“以第18集团军和第24集团军双方为攻击目标”,实施太行山区的作战。〔78〕对第18集团军的进攻一直“未能取得大的战果”。〔79〕对第24集团军的进攻,则开始不久,新5军军长孙殿英即率部投敌;接着因部队溃散而“化装便衣潜伏的第24集团军总司令庞炳勋”在日军第35师团田中彻雄少尉率下士官11人及孙殿英秘书的“说服”下,随之去新乡投降日军。至此冀察战区事实上已被彻底消灭。〔80〕    
    鲁苏战区辖长江以北、老黄河以南的津浦路以东地区。于学忠为该战区总司令。下辖第51军、第57军、新4师、税警部队及山东、江苏的20多个保安旅、几十个保安团。牟中珩的第51军、缪澄流的第57军及吴化文的新4师驻于鲁南沂蒙山区附近及郯城等地区;韩德勤的第89军及陈泰运的税警总队驻于苏北的宝应、连云港、盐城各附近地区。该战区坚持时间较长,直至1943年春吴化文率部投敌后,“鲁苏战区仅存据点”才“丧失殆尽”。“军事委员会基于事实,乃命鲁苏游击战区各部放弃鲁南、鲁北各根据地,向皖北转移。不久,战区亦随之撤销。〔81〕   
    至于“各战区将前方地区划分若干游击区,并指派有力部队担任游击、从事敌后作战”的游击区和敌后作战,如第一战区之中条山,第五战区之大别山,第六战区之江汉三角地带及第九战区之庐山等等,区内驻军与战区其他部队完全一样,由战区直接部署、指挥、供应,驻地与前方部队连接在一起,其作战亦与正面各战役在完全统一的命令下一致行动。因而,这些前沿阵地的所谓游击区属于正面战场范围;其战斗配合的敌后作战亦属于正面战场各战役范畴的敌后作战,与战略上的敌后战场之游击战,性质完全不同。    
    冀察和鲁苏两敌后游击战区的兵力相当雄厚。据国民党军事当局统计,鲁苏战区的正规军约10万人,地方保安旅团及游击队约15万人,总数达25万。冀察战区亦大致如此。以如此众多的兵力进行游击作战,应该大有作为,但事实上不仅未能发展,反而驻地日蹙、兵力日削,在不过三四年的时间里即彻底失败。失败的原因主要有以下三点。    
    (一) 以正规战的作战指导进行游击战    
    游击战属于“非正规的作战”。它没有战线和后方,而且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进行的,因而它的作战形式、战术运用等也和正规战有所不同。概略地说,在作战指导上更强调主动性,要实行其先发制人、出敌意外、要“游”要“击”的战术。“游”是为了“掩护自己的弱点,寻找敌人的弱点”,击是为了“发扬自己的特长,避开敌人的特长”。“游而不击要不得,击而硬拼还是要不得”。〔82〕在兵力运用上更强调灵活性,“按照情况灵活地分散兵力或集中兵力,是游击战争的主要方法,但是还须懂得灵活地转移(变换)兵力”;“死板、呆滞,必至陷入被动地位,遭受不必要的损失”。〔83〕在作战形式上强调游击战的同时还要适当实施运动战。主力兵团的正规军“一般以集结使用突击敌人为经常”,但必须吸取游击队隐蔽接敌、突然袭击等特点。当敌人大军云集、分进合击,无法实施各个击破、不利于我正规军集结行动时,也应化整为零、分散机动、趋吉避凶、寻敌弱点,准备再次集中击敌。决不能死守防地、呆滞不动。    
    但是,冀察、鲁苏战区的正规军并不是按上述游击战的一般原则指导作战的。其受领的首要任务是“将正规军配置于各游击区,确保根据地”,其次才是“相机出击”。而确保根据地的主要手段仍然沿袭正面战场的“抵牛战术”,以阵地防御战抵抗日军。如1939年6月间,日军第5师团等向鲁苏战区鲁南游击根据地实施扫荡时,国民党当局记载第51军阻击由诸城南下的一股日军的作战经过:日军沿诸(城)莒(县)公路攻占枳沟第113师第339旅主阵地后,“继向清水沟阵地进攻,战况激烈异常,我军伤亡甚重,旋我第339旅奉令向金花山转移,敌乃趁势继续西迫……7日8时进占我337旅第674团蒋峪阵地后,复向小关进攻,守军1个排全部牺牲,阵地遂陷。近午,敌续攻大关,于历经血战后,亦陷敌手。我第674团团长率主力退守马鞍山,第3营占领太平山。同时,第337旅韩子乾旅长亦命该旅第673团于穆陵关占领阵地,以为策应。7日夜,第113师……依据战区总司令部作战指导,遂作如次之处置:1。以第678团在管帅镇附近占领阵地,阻敌西进。2。第339旅向金花山转移,阴止由安丘南下之敌。3。第337旅占领沂山山地……4。师长率师直属队于武家洼附近占领阵地。”作战的结果,阵地连续失陷,人员伤亡甚众,而部队被迫“全部转入沂山山区”。总司令部所在之朱位及副总司令沈鸿烈司令部所在之东里店等根据地“均告失守”。在没有后方、补充困难的敌后游击战场采用这种专守防御阵地战的作战指导,当然不仅不能发展,而且无法持久。国民党军方在编写的战史中也不得不承认“我鲁南游击根据地,虽据有地形之利,惟以山区交通不便、补给困难,尤以处于内线地位,在缺乏机动、出击之条件下,殊多不利。”〔84〕    
    更何况进入游击战区的各正规军部队不仅不习惯于经常灵活变换位置的“游”,也不愿主动找敌弱点,以运动战实施突袭的“击”,大多以不被日军围攻为满足;即使遭到日军分进合击,也不敢分散兵力、化整为零,仍以师、团为单位机动,很难保密。所以更易陷于被动,遭受较大损失。对规定的“相机出击”任务,国民党军事当局曾作如下分析:由于“‘相机’二字涵义含混,有欠明晰肯定,往往予部队以投机取巧之机会。虽明知可为而不为,不可为则更不为”,〔85〕因而自身损失较大,而消耗、消灭的日军则较少。    
    (二) 扰害人民失去了群众的积极支持    
    敌后游击战必须有人民群众参与,并得到他们的积极支持。刘伯承曾说过:“游击队要依靠广大的工农群众进行侦察警戒,要做到我们明白敌人,敌人不明白我们;我们能袭击敌人,敌人不能袭击我们。这首先要靠我们在政治上争取了广大工农群众才能实现。”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使游击战与群众的利益密切结合。“没有和群众利益结合的游击战争,就不是游击战争了,而是‘别动队’”。〔86〕毛泽东说:游击部队“除军事部署以外,最主要的是紧密依靠乡村广大人民群众。”〔87〕否则不能发展、巩固根据地,不能牵制、消耗、消灭大量日军,不能达到建立敌后游击战区的目的。    
    但是进入敌后游击战区的“国军”正规部队囿于其性质及传统作风,且又得不到正确、必要的政治教育,所以积重难返,在对待群众方面依然故我,很少改进。初至敌后时还较为收敛,颇受当地群众的欢迎;时间稍久,许多将领和部队即故态复萌,“不思收复失地,反奸淫掳掠百姓,平日声色玩好,优游自得,军国大事置之度外”,〔88〕从而失去了群众的信赖,再也得不到群众的支持。    
    至于战区建立前即已在该地区活动的各种游击部队的情况则更为复杂。其中有“国军”撤退后由爱国人士自发组织起来的抗日人民武装,有未及撤走、留于敌后主动游击的“国军”部队,还有很多由土匪、流氓或帮会头目借抗日之名,欺骗、裹胁部分群众拉起的队伍。抗战初期风起云涌,很短时间内组建起名目繁多的游击队,其数量庞大,遍及各地。开始一段时间确曾造成强大的声势,并不断地破坏铁路、道路、通信线路及袭击后勤设施,给日军以一定程度的威胁。但当日军抽出兵力进行有计划的扫荡时,情况便发生了变化:真正抗日而又不太扰民的,能得到群众一定程度的支持和掩护,继续存在;那些不抗日却扰民的,则或被消灭,或变成纯粹的土匪团伙。至1939年战区成立时,存在的游击队已发生了初步的分化:具有强烈民族感、真心抗日的,大多转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抗日武装队伍;其他大部分游击队则被国民党军事当局编入冀察、鲁苏两战区的游击队或保安团队序列中。如鲁苏战区即编有18个游击区司令部,下辖67个保安团,另外还有1个保安师和38个保安旅。〔89〕这些番号极多的保安部队,虽然人员成分、军事素质和政治思想并不相同,但总的来说抗战意识和战斗能力是不强的。国民党军事当局对其不免有所袒护,但也不得不承认:“各省游击部队,分子繁杂,良莠不齐。一般干部多未接受军事教育,服从观念淡薄,军纪有欠严肃。故在协同作战上……为保存实力,甚少主动协力,彼此各自为谋”。〔90〕他们“往往自成系统,不相统率,甚至磨擦火并,游而不击”,〔91〕而在日军扫荡时,则埋枪逃走。于学忠曾指出:“查各保安部队及地方团队,每于敌人向我进犯时即将人员疏散,枪支埋藏。此举不但予敌以任意窜扰之机会,本身失却自卫能力……有违游击战之本旨。”〔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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