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寓言娇惯坏了的拉封丹十分喜欢做的那样，我冥思苦想，我搜索选择，我
挑剔摒弃，我头昏脑胀——白费力气，完全写不出任何东西。我气急败坏，
一跳而起；可瞧啊！——突然间，掌管寓言的缨斯女神自己出现在了我面前。
她微笑着对我说：
“徒弟，干吗吃力不讨好呢？真理需要寓言的美，寓言又何须和谐的美
呢？你这是往佐料中间再加佐料。只要是诗人的发现就够了，讲的方式尽可
以朴实无华，就像哲人的智慧那样。”
我正想回答，缨斯女神却已失去踪影。
“失去了踪影？”我听见一位读者在问。“你多半只是想愚弄愚弄我们
吧！你由于无能才得出那些肤浅的结论，却把它们塞进缪斯的嘴里！不过是
个司空见惯的骗人把戏……”
对极了，我的读者！我眼前确实没有出现过任何缪斯。我讲的只是一则
寓言，从中你自己己得到教益。人们爱把自己的怪念头说成是显形的神灵的
妙语，而我既非其中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杨武能译）
… Page 89…
狮子和兔子
＇德国＇莱辛
一头狮子纡尊降贵，把一只可笑的兔子当作自己的密友。
“难道是真的吗，”一天兔子问狮子，“一只可怜的公鸡喔喔一叫，就
会把你们狮子吓得逃跑？”
“当然是真的，”狮子回答。“附带讲一讲，咱们这些大动物身上通常
总有某种小缺点。例如象吧，你也许听说过，它就对吉那咕噜咕噜的叫声害
怕得要命。”
“真的？”兔子打断了狮子，“对了，这下我算明白咱们兔子为什么那
样怕狗啦。”
（杨武能译）
… Page 90…
驴和马
＇德国＇莱辛
一头毛驴不自量力，竟敢和一匹专供打猎的骏马赛跑，较量的结果很可
悲，驴子遭到了耻笑。
“我现在真的找到失败的原因了，”驴子说，“几个月前我的脚扎进了
一根刺，眼下还痛哪。”
“请原谅，”里德霍特神父说，“如果我今天的布道不够深刻、感人，
没有满足大家对一位莫斯海姆的荣幸的摹仿者所抱的期望。我嗓子哑了，各
位听见的，哑了已有八天。”
（杨武能译）
… Page 91…
狼和牧羊人
＇德国＇莱辛
一场可怕的瘟疫，使牧羊人丧失了整个羊群。狼得到消息跑来悼念。
“牧羊人，”他说，“你真的遭到了如此可怕的不幸吗？你失去了你的
整个羊群吗？这些可爱的、温驯的，肥美的羊呵！我真为你难过，真想为你
哭泣，哭得流出血泪。”
“多谢你，狼先生，”牧羊人回答。“看得出来，你很富于同情心。”
“他确实富于同情心，”牧羊人的狗补充说，“不过只是在别人倒霉它
也遭殃的时候。”
（杨武能译）
… Page 92…
蟋蟀和夜莺
＇德国＇莱辛
“我向你保证，”蟋蟀对夜莺说，“我的歌声完全不缺少欣赏者。”
“说说他们是谁吧。”夜莺回答。
“那些勤劳的割麦人听我唱歌就津津有味儿，”蟋蟀道，“而且，它们
是人类之国的最有用的人，这你大概不想否认？”
“这点我确实不否认，”夜莺说，“可正因此你就不能因为他们的喝彩
而感到骄傲。专心一意地劳动的诚实的人，绝不会有那样的闲情逸致。你还
是先别为你的歌声自我陶醉，除非本身笛子就吹得很好的无忱无虑的牧羊人
也怀着欣喜，倾听你歌唱。”
（杨武能译）
… Page 93…
夜莺和秃鹫
＇德国＇莱辛
一只秃鹫猛扑向一只正在唱歌的夜莺，说。
“你的歌声这么甜美，你的肉吃起来一定更美吧！”
秃鹫的话是恶毒的挖苦呢，还是头脑简单？我不知道。但昨天我听人说，
“这位夫人的诗写得无与伦比，她绝不可能是个俏丽迷人的女性！”这才肯
定是头脑简单！
（杨武能译）
… Page 94…
凤凰
＇德国＇莱辛
许多个世纪过去了，凤凰又欣然回到世界上。它一露面，鸟兽们立刻将
它团团围住。它们瞪着它瞧，它们惊讶不止，它们羡慕之极，还发出没完没
了的赞叹。
可是不久，连最善良、最友爱的鸟兽也不忍再瞧它，叹息道。
“不幸的凤凰哟！残酷的命运使它没爱人，也没朋友。它是自己同类中
唯一的一个！”
（杨武能译）
… Page 95…
复仇女神
［德国］莱辛
普鲁托对神的使者说：
“我的复仇女神都已经又老又迟钝。我需要新的。去吧，墨丘利，去世
上给我选三个能干的女性来。”
墨丘利去了。
在那之后不久，朱诺也对她的使女说：
“伊丽丝，你相信在凡人中能找出两三个严守贞操和德行的姑娘来吗？
但要严守贞操！懂不懂？酋塞恩夸口说整个女性都让她征服了，我偏要找几
个来叫她好看。给我走遍天涯海角，直到找着她们。”
伊丽丝也来到世上。
地球上有哪个角落忠诚的伊丽丝不曾寻找过啊！然而白费！她独自一个
回到天上，朱诺冲着她大喊：“怎么会呢？呵，贞操！呵，德行！”
“报告女神，”伊丽丝回答，“本来我是可以给您带来三位姑娘，三位
完全严守贞操和德行的姑娘，她们全都一辈子没对任何男人微笑过，全都没
让心中燃起过哪怕一点点儿爱情的火星。可是很遗憾，我去晚了。”
“去晚了？”朱诺问。“怎么回事？”
“正好让墨丘利替普鲁托先挑走了。”
“普鲁托？他要这些严守贞操的女子做什么？”
“做复仇女神。”
（杨武能译）
… Page 96…
提莱西阿斯
＇德国＇莱辛
①
提莱西阿斯 拄着杖在野外行走。他信步走进了一座圣林。在林中的一个
三岔路口，他看见两条蛇在交尾，便举起手杖来打那热恋的一对儿。——这
下可出奇迹啦！他的手杖刚一碰着蛇，提莱西阿斯自己已变成一个女人。
九个月后，女的提莱西阿斯又穿过那座圣林，在同一个三岔路口，她这
次看见两条蛇正在格斗，提莱西阿斯再次举起手杖，朝那对势不两立的仇敌
打去，瞧——真是奇迹！手杖刚一把格斗的蛇分开，女的提莱西阿斯马上还
原成了男人。
（杨武能译）
①
提莱西阿斯，荷马史诗中的盲先知。——译注
… Page 97…
仙女的礼物
＇德国＇莱辛
两位仁慈的仙女来到一个小王子的摇篮边。这位王子将来会成为他的王
国最伟大的统治者。
“我送给我这个宠儿雄鹰一般犀利的目光，”一位仙女说，“在他广大
的国土上，将来连最小的蚊虫也休想逃出他的眼睛。”
“你这礼物好极了，”另一位仙女打断她的后，“王子会成为一位富有
远见卓识的君主。不过嘛，鹰不仅拥有看得见最小蚊虫的犀利目光，还有不
屑于追逐小小蚊虫的高傲，就让王子从我这儿得到这另一份礼物吧！”
“我感谢你，姊姊，感谢你这聪明的限定。”第一位仙女说。“可不是
吗？许多国王原本会伟大得多，要是他们不经常纡尊降贵，以他们的远见卓
识去管那些琐屑的小事的话。”
（杨武能译）
… Page 98…
所罗门显灵
＇德国＇莱辛
一个诚实的老人忍受着正午的酷热，亲手在自己地里耕作，亲手将纯净
的种籽撒播进疏松肥沃的泥土里。
蓦地，在一棵菩提树宽阔的树荫下，出现了一个幽灵，惊得老人一下子
愣住啦！
“我是所罗门，”幽灵语气亲切他说。“你在这儿干什么，老人家？”
“你要是所罗门，还问什么？”老人反问。“在我年轻的时候，是你自
己叫我去蚂蚁那儿，看它们忙忙碌碌干活儿，学习它们勤奋和积赞东西的本
领。那时怎么学的，我现在还怎么干。”
“可你只学了个半吊子，”幽灵回答。“再上蚂蚁那儿去一次，也学学
它们在生命的冬天如何休息，并且享受自己的积蓄。”
（杨武能译）
… Page 99…
燕子
＇德国＇莱辛
相信我吧，朋友们，广大的世界不适合于智者，丁适合于诗人！他们不
了解它真正的价值，唉！他们经常愚蠢到拿这种价值去换取一些毫无价值的
东西。
远古时代，燕子像夜莺一样，也曾经是只嗓音悦耳、歌喉婉转的鸟儿。
可它很快就厌倦了在幽寂的丛林中生活，因为那儿除去勤劳的农夫和纯朴的
牧羊女，就再没谁来聆听和欣赏它唱歌。它离开自己更有耐性的女友，搬进
了城里。——结果怎样？由于城里的人没工夫听它美妙的歌曲，它就渐渐丢
掉唱歌的本领，而学会了——筑巢。
（杨武能译）
… Page 100…
鼠
＇德国＇莱辛
一只富于哲学头脑的老鼠赞美仁慈的大自然，说大自然把鼠类创造成了
一种能够长存世间的优秀动物。
“因为我们中的一半都从她那儿得到了翅膀，”老鼠说，“即使我们在
地上全都被猫吃掉，大自然也可以让蝙蝠轻而易举地再生出我们这个被灭绝
了的族类来。”
这只善良的老鼠不知道，世间也有长着翅膀的猫哩。我们的骄傲，多半
都出于我们的无知。
（杨武能译）
… Page 101…
孔雀和公鸡
＇德国＇莱辛
有一次，孔雀对母鸡说：
“瞧瞧吧，你的公鸡走来走去有多么骄傲，多么趾高气扬！可人们并不
讲 ‘骄傲的公鸡’，而总是讲 ‘骄傲的孔雀’。”
“人们这样做，只是因为他们忽视了一种理由充足的骄傲。”母鸡回答
说。“公鸡骄傲的是它的警醒和男子气概，而你又凭什么骄傲呢？——凭五
颌六色的羽毛。”
（杨武能译）
… Page 102…
幼鹿和老鹿
＇德国＇莱辛
仁慈的大自然让一只老鹿活了好几个世纪。一天，它对它的一个孙子说：
“我还清清楚楚地回忆得起过去的时代，那会儿人类还没有发明雷鸣般
的火铳。”
“对于我们这个族类，那该是何等幸福的时光呵！”孙子感叹道：
“别匆匆忙忙下结论！”老鹿说。“那个时代是不一样，但未必更好。
人们那会儿没有火铳，却有弓箭，咱们的日子和现在一样不好过。”
（杨武能译）
… Page 103…
牧羊人和夜莺
＇德国＇莱辛
缪斯的宠儿，你在为帕尔纳斯山上那伙讨厌鬼的大声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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