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数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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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数难逃-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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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那带队的军官,和一个便衣人员,跳上船来,七叔一见便衣人员,便心中打了一个
突。
    他认识那个人,本来也是江湖中人,后来从了军,听说他飞黄腾达,官位不低,怎
么也亲自来抓人了?
    这时,船上的人都被赶出舱来,大呼小叫,再加上士兵的吆喝声,十分混乱,七叔
在人丛之中,大声叫著:“胡队长,甚么事竟劳动你的大驾?”
    那军官循声望来,见了七叔,满脸堆笑:“奉上头命令,抓一个人!”
    七叔“嘿”地一声:“这人是三头六臂?”
    那胡队长笑,提高了声音:“不,是一个美貌女子,有人亲见她上了这船!兄弟和
一船官兵,掉不掉脑袋,全靠找到她了!”
    胡队长的话,显然是说给全船人听的,表示他要找到那女人的决心。七叔惯走江湖
,自然更听得出他话中有话,表示那是性命交关的事,谁也不能说情。
    七叔知道那女子已根本不在船上,乐得抱个看热闹的心,笑著道:“美貌女子?这
世上,美貌女子,可是靠不住的居多啊!”
    那胡队长显然知道七叔是个人物,所以来到了他的面前,自然也看到了七叔怀中所
抱的女婴。
    这时,士兵和便衣,正一面吆喝著向船上的人询问,一面开始搜寻,乱糟糟,闹烘
烘。
    胡队长来到了七叔面前,半开玩笑中认真地道:“咦,七先生你是武林大豪,甚么
时候当起奶妈来了?”
    七叔知道,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让对方有半分起疑,所以他苦笑:“一个老
相好,忽然说这孩子是我的,硬塞在我手上,风流一生,却添了这么一个累赘!”
    胡队长打了一个“哈哈”,伸手在婴孩的脸上,拨弄了几下,皮笑肉不笑地:“这
孩子长得俊,她妈妈准是个大美人吧!”
    七叔道:“可不是吗  ”他压低了声音:“就盼她惦念著孩子,连带也念几分旧
情,这才有希望重叙哩!”
    胡队长这才真的笑了起来  七叔抱孩子的理由充分,也释了他心中的怀疑了。他
反倒向七叔道:“执行任务,耽搁了七叔先生的行程了!”
    七叔连声道:“说哪儿的话  ”随即又压低了声音:“搜捕的是谁?怎么要劳动
阁下亲自出马?”
    胡队长却没有回答,只是作了一个古怪的神情,就走了。
    这时,船上人仰马翻,闹了个一塌糊涂。七叔冷眼旁观,看到不少便衣,手中拿著
相片在问人,相片中人,正是那女子,却是一身棉军衣,从服饰来看,七叔起先所料的
不差。
    奇的是,不论问的是谁,被问的人,一律的回答是:“没见过。”
    这女子上船之际,不可能人人没见过,而如今,没有一个人承认,自然是掩护她上
船的人,矢口不认之故。七叔小心打量,一时之间,也认不出那女子的同党是哪一个。
    这给七叔以十分深刻的印象  虽然是在溃败之中,但是组织仍然如此严密,成员
之间的不畏牺牲的精神,仍然如此坚韧,可知将来,必成大器。果然,半个世纪不到,
便争得了天下,那是后话,与本故事无涉。
    这一扰,足足耽搁了三个多小时,那船能有多大,连舱底的压舱石也全都翻了出来
,船上的人,不论男女,一律细细检查,自然有不少堂客,吃了哑巴亏,但是在明晃晃
的刺刀之下,谁敢出声?
    可是全船上下,人人一口咬定,未曾见过这一女子,又甚么也找不出,胡队长的面
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临走,他大声宣布:“这女子是要犯,上头有赏格,有她的消
息,到省党部来举报,赏现大洋八千,绝不食言!”
    这话一出,倒引起了一阵嗡嗡声,在那时候,这笔赏格,可算是天文数字了!
    七叔在讲了之后,心想那女子一路在躲避追捕之际,一定把这女婴掩饰得极好,所
以追捕者,只当她是单身一人,若是知道她有女婴同行,此际,她可以泅河而走,自己
却难免要身陷囹圄了!
    胡队长收队,机轮驶走,船上响起了一片咒骂之声,船家迅速收拾残局,继续航行
。七叔心想,那女子的同党,必然知道自己曾与之接触过,要不然那女婴不会在自己的
手上,他以为同党会来和他接头。
    可是一直到了上岸,并无一人和七叔交谈,可知他们行事,极其审慎。
    由于有这一番骚扰,耽误了几个小时,所以船迟靠岸,那帮在码头等候七叔的喇嘛
,也多等了好些时,这倒替七叔省下了不少麻烦。
    但七叔在当时,却不知这些前因后果,他上岸之后,急急找了一家客栈,一面放声
气,叫客栈中人去找奶水充足的奶妈,一面仔细检查那女婴。
    那女婴的穿著,在当时的条件下,可说相当考究。七叔检查得极详细,才在婴儿的
肚兜夹层,发现了一幅油布,上面写满了数字。
    那些数字写在一幅一尺见方的油布之上,有通行的阿拉伯数字,有中国的一
二三四、也有罗马数字,和真正的阿拉伯文的数字,共有九种之多。
    七叔看了好一会,看不出名堂来,心知道这些数字,必然关系重大,就收了起来。
    次日,那女婴虽然乖巧无比,不叫不闹,但七叔究竟不是育婴之才,一打听,穆家
庄离此不远,他又素知穆庄主是个人物,所以就带了女婴,赶投穆家庄去了。
    到了穆家庄之后,自然也发生了一些事,细节甚多,若是详细记来,也不失有趣,
可是那些陈年旧事,和这个故事的关系不大,只是枝节,可以从略。
    值得一提的是,那穆家庄庄主,也是武林大家,和七叔一见如故。七叔也不瞒他,
把在船上发生的事,全向他说了。穆庄主一听,就道:“那女子必然是大有身分之人 
 我意思是,她的丈夫,必是大人物……”
    七叔点了点头:“所以,我把这女婴托给你,实在有可能替你惹下大麻烦,若是你
觉得  ”
    七叔话没有说完,穆庄主就结结实实,“砰”地一拳,打在七叔的肩头,哇然大叫
:“我可是怕麻烦之人?”
    七叔哈哈大笑:“是我的不是了,这女婴福大,能有你这样的义父……”
    穆庄主正色道:“七兄你说甚么?小妾上个月分娩,令我晚年得女,这是我亲生的
女儿,掌上明珠……”
    他亲著,抱起女婴来,在女婴脸上,亲之不已  他一脸的腮胡子,擦得那女婴哇
哇大哭起来。
    在女婴的啼哭声中,两个江湖豪客,相视大笑,莫逆于心  七叔知道,自此之后
,穆庄主定然会把那女婴当作是亲生女儿看待,是可以放心。
    七叔当时,微有不安的是,他知道穆庄主一把女婴当亲生女儿,那是再也不会在任
何人面前提起她的来历,也绝不准备有甚么将来认回亲生父母这类事发生。
    而这女婴的父母,又肯定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虽然一时处于劣势,必有出头之时,
到时说如何处理呢?
    七叔曾想把这些忧虑,和庄主分摊,但转念一想:自己给穆庄主带来的麻烦,可大
可小,不能再增加他的负担了,所以就隐忍著没说  这一个隐忍,自然也包括了没有
说出那一幅油布上的数字这件事来。
    七叔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双眼望向远方,没人知道他在想些甚么。
    七叔到穆家庄去托婴,这件事我是访查了出来的,他离开穆家庄之后,这才行踪如
猫,许多年来,却丝毫音讯也没有,行踪神秘之至。
    我就是等他说出那些年的经过来。
    谁知道等了好几分钟,他伸手在脸上一抹,叹了一声:“自此之后,我便埋头研究
那幅油布上一共是八千三百四十一个数字,人家说‘皓首穷绝’,我是‘皓首穷数’,
那么多年下来,竟然一点头绪也没有!”
    我呆了一呆,那么多年的事,他竟然几句话就带了过去,那自然满足不了我的好奇
心。我喝了一口酒:“七叔,乞道其详!”
    七叔皱著眉:“这些年来,发生的事自然很多,鸡毛蒜皮的不提了,其余的,都和
我想解开这八千多个数字的谜有关,一时也说不了许多……”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明知“一时说不了许多”,只是托词,他不愿意说,才是真
的。七叔既然不愿意说,自然也没有甚么方法可以勉强他。我只是问:“研究的结果如
何?”
    七叔长叹了一声:“一点结果也没有,只是乱七八糟的一堆数字,那么多年过去了
,和我第一次看到它们的时候一样,一点意义也没有!”
    白素低声道:“或许,那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一堆数字?”
    七叔道:“我也曾这么想过,可是想一想,在物质条件那么艰难的情形之下,用漆
把数字一个个工整地写在一幅油布上,而且,还不单是普通的阿拉伯数字,有俄文、法
文、德文、英文、阿拉伯文、日文、西班牙文和中文。当时不但物质条件差,人才也不
是那么鼎盛,至少要有人懂那些文字的数字。再加上收藏得这样的秘密,若说毫无意义
,难以令人相信。”
    我听了也觉得奇怪,想提出来,要七叔把那幅油布,让我看一看。
    七叔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我又重入人世,出来见你们,一来是为了
喇嘛教的事,二来,也是为了这件事。这件事纠缠了我大半生,我真后悔当日何以发现
了这幅油布!”
    他一面说,一面探手入怀  看来他把那幅油布,是贴肉藏著的,这是十分古老的
收藏方法,但也只有这个方法,可以随时肯定自己收藏的东西,在自己的身边。
    油布被放在一个透明的胶套中,经过真空处理,摺成了四摺,那样做是为了便于收
藏,但也使摺痕变得相当深,在那上面的数字,有点模糊。
    油布约有三十公分见长。
三、绝处逢生
    “油布”这东西,现在已经绝迹了。但在一段相当长的岁月中,它却是重要的生活
用品。它的主要成分是布和桐油  布浸桐油,一次又一次,使桐油在布的纤维之中生
根,结合为一,就成了油布。
    油布不但可以长期保存,而且有极好的防水功能,最粗的油布,要来做伞,精致乃
至上乘的油布,是保存贵重物品的重要材料。
    那幅油布,质地很细,也是毫无例外的土黄色(熟桐油的原色),看来呈半透明,
晶莹动人,是上佳的工艺品。
    但是更令人惊奇的,是写在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每一个数字,只有芝麻般大,
但不论是数字还是文字数,尽皆清晰无比。
    油布绝不沾墨,固之寻常墨水,无法在油布上留下痕迹,那些数字,都是黑漆写上
去的。看来是用削尖了的竹子,蘸了漆涂写的  漆自然也是土漆。土漆虽然不是甚么
稀罕的物事,然而也颇难想像,在如此艰难的岁月之中,如何获得。
    而且,照七叔计算过,油布上的数字,超过八千个,字字写得如此工整,绝非一朝
一夕可办。
    像这样精致的物品,应当属于太平岁月所有,却在兵荒马乱之中,出现在一个生命
朝不保夕的女婴身上,岂非是怪事一桩!
    由此看来,这些数字之中,包含著莫大的玄机,是可以肯定之事,难怪七叔要“皓
首穷数”了!
    我把油布向白素凑了一凑,两人一起看去,只见通篇大约十之六七,是“1234
”的通称阿拉伯数字。其余十之三四,是各国文字。
    七叔在我们看的时候,顺口道:“数字数一共是八千三百四十一个,其他是文字数
,各国文字均等,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所有的数字,全连在一起,当中并无分隔,如果那是密码的话,首先得断定它是两
个数字一组,还是三个、四个、五个,或是更多。
    七叔叹了一声:“我假设那是密码,但是至今为止,我竟仍然无法确定它是几个字
一组;而且,八千多个数字,并没有循环,全无规律  天下奇数之中,只有圆周率可
以与之比拟。”
    七叔提到了“圆周率”,那使我有同感。数学家通过电脑的运算,已把“圆周率”
算到了几十万位的数字,就是没有循环,没有规律的。
    这油布上的数字,自然不是圆周率,圆周率一开始是:3。14159 ……这一堆的数字
,一开始是 1894 ……
    我和白素怔怔地看著,七叔道:“你们信不信?我已可以把这八千多个数字,全部
背诵出来了!”
    我和白素,并不感到奇怪  七叔本来就有过人的才智,何况经过了那么多年,要
记下八千多个数字,自然不是难事。
    这时,在一旁的红绫,伸过头来,注视著那幅油布。我留意她已经注视了好一阵子
了,就轻碰了一下白素,白素点了点头。
    七叔既然说过,这些年来,他曾留意我的记述,那么,自然已知道发生在红绫身上
的一切,知道她脑部活动能力之强,已远非一般人所能想像。
    如今,看她的情形,分明是在寻找这一堆数字的秘奥。只见她不但全神贯注,紧锁
双眉,而且,不多久,在她的鼻子之上,竟然有细小的汗珠沁出来,可知她是如何殚智
竭力。
    白素在一旁,看了有点心痛,想要说甚么,但是却被我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去打
扰红绫的思索。
    过了好一会,七叔已喝了十七八杯酒,才看到红绫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也显得有点
哑:“在我的记亿库中,找不到这堆数字的意义来。”
    七叔苦笑:“难为你了,孩子!”
    红绫虽然不致于满头大汗,可是也胀红了脸,足以证明她脑细胞曾经剧烈地运作过

    白素道:“我看,要解开这堆数字之谜,不是人脑所能解决的了!”
    七叔皱著眉,没有表示甚么。
    我知道,七叔这一代人,观念上有点“顽固”,不是很肯承认电脑优秀于人脑这一
残酷的事实,所以他仍不愿意倚仗电脑去解决问题。
    我打了一个圆场:“电脑也未必可以解决问题,我倒有一个最直接的办法!”
    七叔瞪了我一眼:“去找写下那些数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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