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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君明启照例没有异议。
君青秀点点头。该交代的已经讲完，这会儿他只是审视着面前的侄儿，不再做声。
“董事长如没有其他交代，我先去了？”君明启以为嘱咐到此结束，便开口求去。
君青秀一反常态，说道：“再坐会儿，我们聊聊。”
君明启诧异的看一眼自家伯父，也没说什么，便继续坐着。
“明启，你今年有29了吧？”
“是的。”
“我们F市的男人，都是以事业为重，这点很传统、很好！我看现在的这些年轻人，大多都是早早就成婚了，婚后再开始打拼事业的。我们君家，也就你们兄弟两个，现在还是孤家寡人。”
君明启没想到伯父董事长忽然关心起自己的终身大事，一时也找不到话应答，只含糊的说着：“只是缘分未到吧。”
“我们搞医疗这一行，工作太忙、圈子太小，也难怪会忽略了这些。”君青秀一笑，不急不缓的说着，“明启啊，你的能力在这些小辈里，一直都是拔尖的。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若是日后伯父特别器重你，相信也落不着别人的什么话柄。”
君明启心中一动，却只是谦虚的笑着：“都是伯父厚爱。”
君青秀却话锋一转，“不过现在这一行，没有个好靠山，天天都是心惊胆战，谁都可以往咱身上泼脏水。即便是有朝一日手握最高职权，日子却是比谁都要艰辛难熬啊。”
远的不说，就这两个月遇到的事，就已经让君明启一个头两个大，听到这句话，他自然是苦笑称是。
君青秀看他笑得比哭还难看，自然是了解其中的苦楚。
“我今天要跟你商量的，就是此事。我得到消息，最近分管卫生部的钱副市长，最近正在为女儿张罗相亲的事情。”
君明启心里惊跳了一下，看向伯父。
君青秀肯定了他眼中的疑问，点了点头：“我想安排你去跟钱小姐见上一面。和钱副市长攀上姻亲关系，对我们的事业有多大的帮助，我相信不需多说，你都清楚。”
“是的。”君明启当然再清楚不过。
“那你觉得如何？”
“全听伯父安排。”
“很好，你先回去，我再打给你。”
君青秀拍了拍侄子的肩膀，目送这个跟他长相相似的孩子出门去。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些子侄里面，只有君明启是个能做大事的人。若是他弟弟，或是其他任意一个子侄，对被家长安排联姻这种事，一定是一万个不能接受，说不得还会骂他封建、八股。说到底，都是些没长大的孩子啊。幸好，还有个君明启，知道事情的利害关系，也让他少操了不少心。
关门出去的君明启，实际上却没有伯父所想的那么轻松愉悦。尤其是在进到自己办公室，看到坐在对面忙碌的肖思齐，他变得有些呆愣。
“主任，有事吗？”
肖思齐被上司瞪了几分钟之久，再迟钝也会有所感应。
“你对商业联姻怎么看？”鬼使神差的，君明启竟然开始询问助理这种私事。
“哈？”肖思齐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谁要联姻啊，主任吗？”
“没。”君明启一开口就后悔了，这会儿也不再多说。
肖思齐却莫名想到早上和男友争执的事，既然上司难得开口跟她讲这些私事，她便也问出自己比较在意的话题。“主任，你们F市人，是不是都很少跟外省的人结婚？”
这些事，她之前就听很多同事八卦过。跟君明轩的恋情一直很顺利，所以她根本没放在心上。然而早上从波塞冬医院出来之前，刘美兰却悄悄跟她放话：“你以为你跟明轩真的会有结果吗？F市的男人结婚都是不领证的，婚后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只有生了第一个儿子的女人才有资格登上户口本。”
肖思齐自然是不信，现在是21世纪，这种只会发生在古早人类生活中的情节，哪可能还存在？
刘美兰却一副信不信随你的眼神，没有多做解释的态度，反倒让肖思齐产生了一些犹疑。照她这一年来和F市人打交道的经历来看，传统的F市人，真的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也说不定。
“那你自己干嘛要倒追他？”
肖思齐很奇怪，刘美兰却毫不在乎的回答：“因为我也是F市的啊，F市的女人能够接受男人这么做，也有能跟这样的男人相处的秘诀。外省人听到这些风俗就都疯了，哪会傻傻的跟我们争啊，也就是你，什么都不懂，才会跟F市的男人谈恋爱。”
“说起来是蛮少的，可能风俗差太多吧。”君明启耸耸肩，回答说。
肖思齐急急的问：“什么样的风俗？难道你们那边的男人，真的会三妻四妾？”
君明启看她的样子，也猜到她大概是听到什么，有点好笑的说：“上一辈的人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啦，像我们这一辈的，已经比较少了。”
这句话并没有安抚到肖思齐的心，反而让她更有些沉重了。
“何必这么愁眉苦脸的，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明轩商量，不比一个人郁闷强多了吗？”
“是哦。”肖思齐拍一拍紧张到有些发烫发红的脸，试图静下心来。不过忽然想到刚刚上司的话，又问：“你刚刚说谁要联姻。”
“还能有谁，我自己呗。”君明启苦笑的坐回位子上。
“我是觉得，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去联姻或者相亲，其实也是一种寻爱的方式啦。说不定对方就是你的真命天女呢？”
肖思齐认真的安慰上司，却没有发现君明启看她的眼神透露着一丝无奈。是啊，如果没有喜欢的人，联姻这件事对于君明启来说，和其他任何工作一样，都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一点都不会为难，甚至会为因此而得到的便利而感到欣喜不已。可是啊，他偏偏已经喜欢上了一个人，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对象，这时候联姻，或许也是一个解脱的方式吧。
总之，这件事是势在必行的啊。于是他笑了笑，点点头，表示同意这女孩的说法。
“那么，你准备一下，周末我们去J市出差。”
“耶？”话题怎么转这么快？肖思齐脖子一缩，聊天打诨时间结束，现在要开始工作咯。
忙到5点半，肖思齐的手机准时响起。是男友来的电话，她躲到茶水间接听。
“我在盛云大厦楼下。”电话那头的君明轩说。
“哈？你干嘛跑过来？今天的坐诊结束了吗？”肖思齐有些诧异，一般他都要六七点才能收工的啊。
“今天有其他的事，所以比较早。而且我有话要跟你说啊。”
肖思齐默默的笑了，这个男人，还不是那么没心肝嘛。于是她答应了尽快结束手里的事，早早就下楼与他会合。
进了车子，君明轩就勾起她的手指，也不开车，也不说话，就默默的看着她，非把她绷紧的脸皮看笑了为止。
“干嘛啦，一直盯着人家。”肖思齐把他的脑袋推开，没好气的笑问。
“看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啊。”
肖思齐轻快的叹一口气，“嗨，虽然有很多要问的，不过却觉得没必要呢。我觉得我都相信你，说不说都可以。”
君明轩眼睛一亮，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过关，“我很开心，你这么信任我。不过我觉得有必要自己跟你说一遍，我跟美兰之间的确没什么。她在云南跟我告白过，那时候我感觉她只是一时的迷恋，而今天的事，倒像是一场恶作剧罢了。”
“真是狠心的男人！”肖思齐笑嘻嘻的戳着他的肩胛骨，“竟然把女生对你的爱慕之心当成恶作剧。”
“是真的嘛，你要相信我的判断力啊。”君明轩发动车子，也笑笑着回答。
“不过，我还听说，你们F市的男人，只有女人生了儿子才可以上你家户口，生了女儿都是二奶的份哦！”尽管很信任，肖思齐还是忍不住试探的问一下。
“怎么，你想入我家户口本啊。不用生儿子啊，明天我俩就可以去登记，把你名字填在我旁边。”
“你想得倒是很美！”
肖思齐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这下半点疑虑都没啦。愉快的打开车内广播，眼睛则是看着窗外飞逝而去的建筑和风景。S市的傍晚，华灯初上，车水马龙，还是很美的。
第22章 第21章
在民营医疗行业混上一两年的人都知道，目前全国的医疗市场，有80％以上的民间资本，都控制在四大家族的手里。这闻名遐迩的四大家族，分别是君青秀代表的君家、曾素炎代表的曾家、苏康代表的苏家及窦红娥代表的窦家。
四大家族都出身F市，彼此之间也有理不清的姻亲、血缘关系。除了他们自己，这世界上估计没人能搞得清楚，这四大家族到底是敌是友，是亲是疏。
全国市场这么大，基本上四大家族的势力范围，分得还算清楚。
例如君家的番茄集团，主要精力都放在东部的一线城市，例如S市、H市和G市；而苏家的博爱集团，重心则放在首都P市及北方市场；而医疗界传奇女性窦红娥创办的南国集团，则以G市为中心，服务于南部省市，还涉及跨国的医疗投资业务，辐射东南亚的各个小国；最后是曾家，虽然在S市也小有影响力，不过曾素炎的重点一向放在江浙两个消费大省。
不过这些只是老一辈创业者为保存实力而做出不成文的划分承诺，随着近年来医疗行业的飞速发展，年轻一辈的接班人不再恪守陈规，尤其是几个全国连锁的品牌开始扩张之后，地域的保护主义被一一打破，各个城市的竞争，也逐渐白热化起来。尤其是一线的直辖市和二线的省会城市，不止社会上的闲散投资开始侵入这个市场，四大家族的内部，也是掐的厉害。
而君青秀交代君明启与刘建明交涉，就是因为维纳斯整形医院进驻J市，在当地市场遭遇了全面的打压。
J市是一个北方城市，最近十几年来都是苏家的地盘。苏康的族弟苏青一直盘踞在J市，已经陆续开了十多家不同科室的医院。当地的媒体资源早被抢占一空，据说苏家和J市的黑道势力也相交甚深，苏青在当地就是一惹不起的地头蛇。也因此，除苏家之外的三大家族，虽然在其他城市都多少打破了一家独揽的局面，在J市却往往惨败而归。
君青秀却不信这个邪。当初他力排众议，一定要把维纳斯分院开到J市，并定下了几乎苛刻的业绩目标，理由只因为他相信J市有足够的市场空间。
君明启也丝毫不怀疑，J市的人群是有这个消费能力的。但是苏青的势力，却让任何好的企划方案都没办法落地。
因为新开的民营医院想要招徕顾客，狂投广告是唯一的途径。而不管是什么样高超绝妙的创意和策划，在还没有刊登之前就被原样送往苏青的办公桌上，供竞争对手研究对策。这种被动的局面，怎么可能会出奇制胜？
也就难怪，J市维纳斯整形医院开业1年多，每天都是门可罗雀。顾客小猫三两只，消费能力也不高。再这样下去几个月，恐怕真的要关门大吉。
而在这个时候，君明启、肖思齐坐上前往J市的高铁，准备会一会去年还在番茄集团担任网络总监，而后被苏氏挖走的刘建明。
“这个刘建明，有什么好见的？还这么千里迢迢的赶过去。”
肖思齐听说了出差的大致目的，心里总觉得不太靠谱。一个背叛前任雇主、跳槽到竞争对手那里的人，值得董事长亲自交代、集团准接班人亲自会面谈判吗？
“去见他自然有我们的用意，你觉得不妥？”君明启笑着回答，眯着眼睛靠在座位上假寐。
“这很明显好吗？刘建明的行为，充分证明了他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跟这种人合作，只会让我们陷入被动。”
“商场上的事，并不是你这个小卫道士可以理解的。刘建明会这么做，也有他的考量，这种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笑到最后谁就是赢家，非关是非善恶。”
肖思齐从小看电视都要判断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但从她进入番茄集团以后，却好像才发现这世上很多事情不能简单定论。是以这会儿君明启笑她是卫道士，她也难得没有生气，而是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让你们决定相信他是可以合作的？”
“刘建明跳槽到苏氏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老婆，他娶到了苏青的第二个女儿。”
“哈？我们要劝他联合君氏，对付他老丈人啊？”肖思齐更加觉得不可思议，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要怎么说你太天真？苏青是什么角色，他的重点，哪是小小的伊人整形？”伊人正是维纳斯在J市的头号大敌。“伊人是博爱集团另一个董事开的，只是挂在苏氏的名下。这些小事，苏青才懒得管呢。真正在乎的是刘建明，他想在博爱站稳脚跟，光靠着苏青女婿这个身份可不能服众。”
“那他要怎么做？”
“伊人的老总，手里还掌管着另外两家医院，一家是耳鼻喉科，一家是男科。刘建明想把这个董事掰倒，接管这两家医院，唯一的方法就是让维纳斯成为伊人的眼中钉，让那个董事无力他顾。”
肖思齐简直要昏倒了，“所以，他为了接管这两家医院，就应该跟我们合作，把他们自己人给掰倒？”
“太子党要掌权，这些动作都是很正常的。而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劝服他，要让他知道，这么做是双赢的场面。”
“如果我是刘建明，我一定觉得你是在胡说八道。”肖思齐下定结论。
“而事实上，你不是刘建明。你只是个领着月薪五千块的小助理，只能在我心情好的时候多拿一些奖金。”
“你……”肖思齐气结，不过这也是事实。或许她这辈子就是当不了大人物，因为她根本就搞不懂，这些人每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列车抵达J市已是中午。君明启带着肖思齐，直接在路边的餐厅吃了午饭。面对下属的疑惑，他无奈的说：“你还真是不太懂人情世故，现在J市维纳斯每天入不敷出，我俩代表着企划部和网络部两个部门前去医院，是要去请罪的。吃饭这种小事，还是不要让人家操心，也免得遭遇更多的白眼。”
“好吧。”肖思齐承认，她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高高在上、性格傲慢的君明启，在工作场合，却是位非常有眼力见的乖宝宝。
饭后，两人又坐了一阵，约莫到了正常上班的点儿，君明启才掏出手机打电话给J市维纳斯的老总，说他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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