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走吗？”
这一次颜烨子没有这么决然地摇头了，她的神色间流露出犹豫的神色，然后说道：“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杜浩然怔了一下，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望向颜烨子，神色间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颜烨子倒有些不自在了。
杜浩然立刻别过了头，说道：“以往不论我哪一次问你，你都很坚定地说这是不可能的，可是这一次你居然说让你考虑一下，能不让我惊讶吗？”
颜烨子微微笑了一下，“其实这些日子我也在想，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是我要的，出国这件事，对我的意义真的那么大吗？”
“可是哥伦比亚大学，全奖，这个可是来之不易，何况一个人到外面的生活不也正是你想要的吗？”
“没错，过去我是很想自由自在的生活，我觉得一个人没有掣肘的日子可能真的是我想要的，不过现在我却觉得我做错了，自由的代价是什么呢？可能就是孤独吧！只要一想到要一个人去到陌生的地方过那样的生活，身边没有朋友陪着，我就要疯了。”
杜浩然忽而笑了一下，“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怕孤独了？”
“其实我们两个人都怕不是吗？”
“是啊，所以我才会夜夜笙歌，而你呢……我以为你是不怕的……”
“其实我也是怕的，所以我才会想要身边有一个人一直能惯着我，陪着我，宠着我。”
杜浩然忽然觉得一种难过涌上心头，他说道：“烨子，在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这一些我都没有给你。”
“没什么，谁让我们都那么贪心呢，我们总是什么都想要，又怎么知道什么是对我们最重要的呢？”颜烨子笑了笑，“不过现在知道了，那就不算太晚。”
“对你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是啊，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张萌萌透过玻璃窗往外望去，看到杜浩然和颜烨子并肩站着，两个人看着是那么相称，就好像命中注定的恋人一般。
“命中注定的恋人啊……”在这颗年轻的心里，也这么嗟叹了一句。
“呵呵，我们出来这么久了，萌萌这丫头估计又得嘀咕了，我们先回去吧。”颜烨子转过了话题。
杜浩然却拉住了她，问道：“那件事……你对她说了吗？”
颜烨子的眼中掠过一道黯然的光芒，她摇了摇头。
“那好吧，就由我来开口吧，希望她不会太难接受。”
颜烨子看着杜浩然，他的脸上也有着那样为难和略带伤痛的表情，她心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浩然也会注意别人的感受了，他真的，变了很多啊。
第三十三章 事必躬亲
两人回到办公室，张萌萌还以为他们是谈情去了，就笑嘻嘻地说：“你们还真是珍惜时间啊，办公都不忘记谈情说爱。”
颜烨子和杜浩然对视了一眼，杜浩然终究是个能比较容易控制自己感情的人，他立刻痞气地笑了笑，“那是自然，什么叫办公室恋情，就叫办公和谈恋爱两不误嘛。好了，其他不要多说了，今天也晚了，你们都回去吧。萌萌，我送你。”
张萌萌很诧异地他一眼，“你不送烨子姐？”
“你烨子姐是老江湖了，不用我这个老人家操心了。”
张萌萌扑闪扑闪大眼睛，显然觉得有点怪异，不过她还是点头了。
因为办公场所离张萌萌的宿舍不是很远，所以他们两个人是走路过去的，一路上夜风习习，这个时间点了，路上竟是一个行人也没有。
这里倒是很适合很适合谈那件事情啊……杜浩然心说。他也说不出怎么会觉得那么为难，以前自己跟女孩子说分手那可是小菜一碟了，而且还能妙语如珠的，把那事儿说得特正义凛然，就好像他多为女孩儿幸福着想才甩了她们似的，可今天面对这事儿他却觉得有些为难了，归根结底他觉得这事儿一说，他可能就失去一个干活卖力的员工了，而且好歹也是自己把张萌萌介绍给赵宇航的，他心说自己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张萌萌看他脸色若有所思的样子，就问道：“老板，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啊……是啊，你怎么知道？”如果以后回想起来，杜浩然一定会后悔自己怎么表现出这么弱智的表情，完全没有他平时的风范了嘛。
“平时您那嘴，从来就没闲过，可您今天一句话也没说，不是有事还是什么？”
杜浩然心说自己真是表现得太失常了，不过反正张萌萌先把话题跳出来了，自己就打蛇随棍上吧，于是她说道：“萌萌……是有点事……”
张萌萌正要询问什么事，杜浩然的手机就这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一看不知道又是哪个狐朋狗友的电话，正大呼倒霉，就听到张萌萌就说道：“老板，你电话。”
杜浩然没法子了，只好先接了电话，结果是他一个兄弟嗑药在夜总会被抓了，这会儿正要他去保释。
张萌萌听到他电话里的对答，就跟他说道：“老板，你有事还先去吧，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杜浩然放下电话，有些皱眉地看着她，于是就说道：“你自个儿小心。”然后就转身去了。
杜浩然帮那个兄弟交保什么的折腾了一夜，他看着在拘留所里面如土色的兄弟，就特气不打一处来地说：“好好的，你去碰那玩意儿干什么？”
“因为一时无聊……谁知道公安刚好就来了……”
“那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来你还是会继续喽？你完全不觉得你这么做是错的？”
“浩然，你干嘛啊，跟个老夫子似的，烦不烦啊？”
杜浩然简直是被气炸了，心说老子来保释你，又出钱又出力的，你小子一点不知感恩就算了，居然还指摘到我头上来了，他当下撒手说道：“你爱怎样怎样去，打个电话让你爸来保释你吧，我现在忙得很，没空管你。”
他看着那个萎靡不振样子的兄弟，心里是暗惊的，心说自己曾几何时就是和他一样呢，打架酗酒闹事，除了没碰那东西，自己恐怕和他是一模一样的了，而父亲甚至哲浩他们来保自己的时候自己又何尝是有一点感恩的想法呢？
杜浩然为自己看到的这一切而感到震惊，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留在这里了，他快速给他那个兄弟交了保释金，然后就载着他带他离开了。
“浩然，我就知道你最讲义气的……”
杜浩然却无心听他说得这些话，他只是在想着如果自己没有振作起来的话，恐怕也会顺着和他一样的路下滑吧，他倒也是想跟他说些什么的，但一想，换成以前的自己，谁说了又会听呢？他一向不是什么以好人标榜自己的人，想着自己说也没用，就懒懒地回复道：“那你以后记得给我多推销一下我的产品好了。”
杜浩然把那朋友送走，这才有空看了自己的手机，发现好几条颜烨子的短信了，都是问他和张萌萌说了结果怎么样，萌萌有没有伤心过度之类的。
杜浩然不禁苦笑了，心说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倒还真是的，这事情做得还真不像他自己，他什么时候也会犹豫不决起来？都是赵宇航这臭小子，害自己一世英名付之东流了！他一想到赵宇航，就气不打一处来，浑把那天自己感动的事情抛诸脑后了，就气愤愤地打了个电话给赵宇航，也不管他是什么状态，大吼一声道：“萌萌的事情你自己负责吧！我不管了！”
赵宇航刚刚睡得正沉，猛然被杜浩然吼醒，一时傻在那里，完全找不着状态，他猛然领悟过来发生了什么，连忙说道：“不行，你知道我……”
可是那边的杜浩然早怒不可遏地关机了。
赵宇航坐在床上，挠挠头，说道：“什么兄弟……就知道关键时刻插我两刀……”不过他自己也觉得这事儿让别人转述似乎不地道了点，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亲自跟张萌萌说比较有诚意一点，他叹口气道，“不管她什么反应，我都得跟她说的吧……小清，小清……”当想到吴小清的时候，他的内心涌起一丝甜蜜，一丝苦涩，却又感觉自己充满了信心和力量。
那天赵宇航在中行培训着，都不住打着哈欠，跟抽了烟片上瘾似的，他不禁骂杜浩然那个臭混蛋，半夜三更打什么电话，他自己是夜猫子，就当别人跟他一样是夜猫子么？不过骂归骂，正事儿还是得完成的。他一边听着老师上课，一边发了短信约张萌萌晚上出来吃饭。
张萌萌知道他最近培训得辛苦了，因此也不想让他跑远，就说在他支行附近吃饭就好了。
赵宇航感觉到她的温柔和体恤，心里不知怎么的，涌起一种很苦涩的感觉。
第三十四章 说不出口
张萌萌穿着那条前几天逛街时候买的一条水蓝色的连衣裙出现在赵宇航面前，她显然是有些刻意打扮过的，可是赵宇航看着她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表情却是有些怪异的。
“怎么了，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没什么，你很漂亮。”赵宇航由衷地说道。
“是吗？谢谢夸奖了。”张萌萌脸上浮现出笑意，在灯光下映衬下显得漂亮极了。
赵宇航的喉头滚动了一下，脑子里思索着怎么跟张萌萌开口。可他一向不是那么灵光一个人，这下子更加是卡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怎么了？”张萌萌觉得他今天有点怪怪的，于是顺口问道。
“萌萌……那个……我说……”赵宇航的眼睛看天花板，看地面，看桌子，又看路人，就始终不敢落在张萌萌身上。
张萌萌扑闪扑闪着眼睛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赵宇航叹了口气，觉着这话未免太难说出口了，就说道：“那个……你今天吃饭了么？”
张萌萌忍不住扑哧一笑道：“我们不正是要来吃饭吗？”
赵宇航挠挠头，也觉这话说得够NC的，于是就问道：“那个……你工作怎么样？学习兼顾得上吗？”
张萌萌特奇怪地看着他，说道：“老板和烨子姐对我都挺好的。你怎么了？”
却不知道此刻赵宇航同志正心里天人交战，一方面他很想把要说的话就说出来了，可他的个性却又是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他想了半天，就觉得张萌萌还没吃饭呢，万一自己说完了她连吃东西的胃口都没了，回去还得一个多小时，折腾出胃病了可不好了，于是他就拿这个借口把事情拖下去了，“那个——我们先吃饭吧。”
赵宇航吃饭的时候就思索着怎么说出这番话来，可是犹豫了半天还是狠不下心来说出这番话。
“你怎么了？”张萌萌看他一直看她，觉得气氛有点怪，就拿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问道。
赵宇航看着她纯净的脸，觉得自己要开始的那个话题实在是有些混蛋，如果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当初自己怎么又不负责任地要求开始呢？
“萌萌，其实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吧？”赵宇航咳嗽了一声问道。
张萌萌眨眨眼，笑道：“还不错啊。”
“还不错是什么意思？”
“还不错就是还不错啊，还能有什么意思？”
赵宇航沉住了气，说道：“你是不是我觉得这人太滥好人，日子又得过且过，没什么追去呢？说实在的，我虽然比你大三岁，可是我觉得我的心理还未必有你成熟。”
“呵呵，你今天怎么了，难道现在流行自我检讨吗？”
“不是——”赵宇航刚要开口，服务生不合时宜地上来了，说道，“小姐，这是你点的冰淇淋。”
张萌萌对着那服务生微微一笑，“谢谢。”然后舀了一勺冰淇淋递到赵宇航面前，笑道，“你最爱吃冰淇淋了，这个香草口味的，你尝一口？”
赵宇航盯着伸到面前的冰淇淋，百感交集，他想到了他和吴小清一起吃冰淇淋的晨光，想到了他曾经拿易拉罐拉环跟她求婚的辰光，但同时也想到了他后来曾那么多次兴致勃勃地拉着她想去吃冰淇淋，她却都说自己孩子气她早不爱吃冰淇淋了之类的话，他的眼睛微微有些潮湿了。
“怎么了？”张萌萌缩回手，有些好笑地看着赵宇航，“吃一口冰淇淋你不是感动成这样吧？”
赵宇航回过神，看着面前语笑嫣然的张萌萌，不禁叹了口气，心一下软了下来，刚鼓足勇气想跟她说的话全都撤掉了。
“没什么。”他说。
赵宇航和张萌萌吃完饭，然后散步到地铁站，他送她上地铁，她踮起脚吻他，或许女人的第六感觉是灵敏的，张萌萌隐隐地觉到了赵宇航态度的微笑改变，于是她用自己的努力去改变着结果。
“再见。”他挥手。
“再见。”她也挥手。
赵宇航看着地铁开走，慢慢消失在黑暗的隧道里，他心里痛了一下，然后摸出手机打给杜浩然道：“浩然，我看那件事……就算了吧，我不想跟萌萌说了。”
杜浩然正在和一个客户谈注资的问题，因为完全靠他自己的力量，他找到的客户也无非就是些大学城周边的眼镜店、食品店谈，希望他们给自己投资，然后自己给他们多少冠名权、宣传广告等等，他突然接到赵宇航的电话，心头有些无名火起，心想这家伙就会给自己找麻烦，他冷冷地说道：“我在做事情，这件事以后再谈吧。反正我不会再管你的事了。”
赵宇航被杜浩然的冷言冷语多少伤到了，他放下手机，遥望着地铁里黑暗的隧道，心想：自己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吧，他的那些朋友，包括吴小清在内都受不了他的脾气，已经离开他了。
他突然有种欲望，他想在郑萌萌面前重新开始一次他的人生了，不想再重蹈过去的错误，他不想再这样浑浑噩噩地下去。
可是——我又做得到吗？
杜浩然获得了注资，但比他预想的还要少，却必须执行一样多的义务，他想到这些就蛮窝火的，心想老子以前一双鞋就比你们付出的贵多了，等老子以后翅膀硬了，有你们好看的。
他想起杜浩然刚打的电话，虽然刚才他态度恶劣，不过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的，于是就打了个电话给颜烨子，说道：“赵宇航那家伙似乎又改变决定了，他没有跟萌萌说分手，我猜以他的个性，要说分手，恐怕也是非常难的。”
颜烨子敷着面膜拿着手机，她问道：“那你打算帮他说？”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是死都不会再做第二次了，万一我说了，那臭小子又后悔了怎么办？对了，你是小清的好姐妹，这件事我倒是想知道她的态度的，小清到底怎么想的？”杜浩然皱起了眉头问道。
颜烨子说道：“小清也是死鸭子嘴硬，我倒觉得她也是放不下宇航的，毕竟那么多年感情了，你说再找个新人磨合，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