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卿未生 作者:贺小珃(文秀网2014.1.24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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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卿未生 作者:贺小珃(文秀网2014.1.24完结)-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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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府内,沿廊院阁均是白绸高挂,侍女小厮等亦是一身素服匆忙,正苑堂内白烛摇曳,香火袅袅。江容卿被眼前满目的白色晃得刺眼,就像是瑞雪丰年那遍地的雪花儿连绵下了好几日的灼色一样。
江容卿隐约只记得幼时江府老祖宗过世时,江府似乎也是这样的阵仗,只是那时大夫人将她锁在房里头不允她出门见人,只留了木兰在身旁伺候,每日将饭菜放在门前让人去取。那会儿她不懂,木兰也不懂。然后她和木兰在房里头玩羊骨头拐子,那还是原先在家里头时阿娘做了给她的,邻居府里头那几个丫头小子都羡慕的厉害,江容卿偷摸着拿出来时,木兰看起来惊讶的模样儿也让江容卿很是自豪。
那时江容卿刚被江孝宗带进江府,直到后来江容卿才知道,为什么大夫人把她锁紧房里头时叫她“祸害精”,又是为什么从那天开始,后来很长时间府里头的下人都会说,是她到了这府上才克死了老祖宗。是个克星。
“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儿待着?”
江容卿循着身后轻佻着慢条斯理的声音转头看了过去,身后不及三五步的地方负手站着一男子,挺直的胸膛极有气势的模样儿,约莫二十几岁的年纪,乌黑的束发下素白的衣裳衬得他干冷略有几分姜黄的面皮几分沧桑。江容卿这才发现自己不知觉走到了正苑旁廊子尽头的一处院阁。里头隐约传出悲凉的哭怮声,伴随着步入府内之后愈发刺耳的哀乐。
江容卿一时像是顽皮的孩子在旁人家闯祸,被人抓了现行的踌躇不安,在他隐约有几分不悦的眼神中,青纱遮面下独独露出的那双灵巧清澈的眸子脱兔般四下琢磨着,往后退了几步,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怕只是路过这里。”
此时随眯着眼细细打量着江容卿的男子身旁缓缓走近的老者看清了江容卿的面容,佝偻的身子连忙俯了俯,恭敬道:“江三小姐。”
男子讶异的看了看身旁的老者确定之后,细长的双眼又仿佛将人看穿一般盯着跟前一袭青纱遮面的江容卿,除却发间的那支碧玉簪子,身上更无多少配饰,加上方才颤巍巍的模样儿更像是哪家迷了路的丫鬟。好半晌,男子若有所思的问道:“你真的是江家三小姐?”
江容卿望着眼前与苏延景有几分相像的那双丹凤眼隐约猜了个大概,心下暗暗松了口气,夜幕笼罩般平和的眸子对上他打量人时十足的凌厉,隐约的让人有些不舒服。江容卿局促的点了点头道:“嗯。”
“这怎么可能呢。”男子嘀咕着,又好像极为不可置信的砸了砸嘴,挑着与他父亲极为酷似浓黑眉毛阴阳怪气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如果现在我都还说我不知道,岂不是很蠢了?”江容卿冷眼瞧着他此时孩子气的模样儿青纱下的嘴角微微上扬,不动声色的挑高了声线说道:“苏家大少爷。”
苏祯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炯炯的目色心有所想的点了点头,再抬头看向江容卿时,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下,温和的带了几分洒脱不羁:“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刚刚在看什么?”
“锦瑟。”江容卿吐息如兰,望着眼前隐约比他父亲似乎更多了几分自然的年轻男子,眼角玩味上挑的当下侧过身,幽然清澈的目色转向身后那处苑阁的牌匾,轻轻问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是这个意思吗?”
“你也可以这么觉得。”苏祯走近江容卿身旁,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眼中霎时间寒冬腊月般的悲凉迎合着谈吐飒飒间语吸的平淡:“不过若是让我说,该叫意难平才确凿。”
江容卿的水眸不解的看向苏祯:“为什么?”
“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苏祯轻轻念着,笑着,云淡风轻的面容上溢出几分纠错着的苦涩,很久才淡淡说道:“这是我娘的院子。她在时,极爱这锦瑟二字。我娘她信佛,我只记得她后来常说,‘眼前一切皆为虚幻。只是她放不下许多,眼前这个,便是那许多’。”
江容卿默然。这是江容卿从未见过的,一个人扬着唇角在笑时,眼中却好像快要掉了泪的苦涩。
“很足够了。”江容卿半掩下的神色似笑非笑,袖下细长的指尖不自觉的收紧攥实,温和的嗓音像是小溪流水一般汩入人心:“佛家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此时,苏夫人该是真正放下了。”
“看不出,你也信佛?”苏祯讶然看向她,言语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好笑:“我还以为只有我娘那样什么都不在乎的,才会信。”
江容卿平淡的不置可否,眼角讪讪扬了扬,憨笑道:“也算是吧。也可能,我太贪心了,在乎的太多,想要的也太多。比不及苏夫人。”
“是吗?可是……”苏祯凉薄的语气难以察觉的上扬:“可是说真的,有一点,我倒是一直很好奇。就是说,江三小姐常年素纱遮面,究竟……”
江容卿略带不解的再抬头时,方对上苏祯眼中与方才的苦涩两极的愉悦,一闪而过,随即再低头回过神来时,只觉脸颊一痒,苏祯动作极快,江容卿看向他的功夫,江容卿面上所遮的青纱已然在一脸调皮的狞笑的苏祯手中如同方得到手的新鲜玩物一般在指间轻轻摩挲着。
“你……”江容卿顿时只觉得脸烧的通红,当下闪烁着墨黑的眼,本能的想要上手去抢,却被苏祯一个灵巧的转身扑了个空,不禁怒斥的尖声叫道:“你要干什么?!你刚刚不是还那副……”
“你不是也说,我娘该是真正放下了。我为她高兴还来不及,何苦哭天抹泪的?而且,我都说了,好奇嘛。”苏祯言之凿凿,细长的眸子闪逝的惊艳,毫不避讳的在江容卿隽秀的脸上细细掠过,白皙的肤色,灵巧的铜铃眼,还有此时生气时涨红了脸像极了上回他与城里头几家公子打猎时山岭间受伤的小鹿。
“啧啧啧。”苏祯刻意拖长了的语调中多了几分玩味,翩翩公子的轻佻模样儿:“来惠阳前我便听说江家江容隽江容锦两位小姐皆是如花的美貌,令人倾心。不过,却独独缺了三小姐。想来三小姐该是其丑无比才是。因而心下一直好奇。”苏祯故作惋惜的长叹了一声:“可今日一见,这话,日后怕是要改了的。”
江容卿看向此时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苏祯,咋舌的同时,*未退的面上讥讽之意毫无遮掩的尽显,凉薄的唇角微微一抿,嗤道:“哦?”

☆、第十三章·只影向谁去(下)

苏祯随手将手中攥着的青纱放在鼻间心满意足的一嗅,很是享受的点了点头,十足一副登徒子的模样儿眯着上挑的眼角瞄向江容卿,将面纱递了过去:“江家三位小姐如花美眷,江三小姐,该为首。”
“过奖了。”江容卿从善如流,指尖稍捻着接过面纱,仿若在旁人面前温吞的江容卿之外隐约的慵懒恣意,闲闲轻笑道:“未见过苏公子前亦听说苏公子风度翩翩卓尔不群,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苏祯从容的点了点头,适意的耸了耸肩,假惺惺的说道:“本性如此。江三小姐谬赞了。更何况今日能一睹江三小姐‘真容’,一句‘不过如此’又能怎么样呢?”
“你……”江容卿圆润的面上,红晕愈发深刻,上扬的精巧下巴全然一副闺阁里头宠坏了的娇小姐,此时望着渐渐凑近自个儿的苏祯,那温和中带着几分不羁的笑意与苏延景很像,只是少了那么几分固执。喘着粗气正欲发作,一直站在不远处守着的管家此时叫了一声少爷,迎了上来,在转过头去的苏祯一旁肃穆道:“少爷,前头几家府上的公子来了,您看……”
“嗯。”苏祯略带了几分不悦的看了一旁的老奴一眼,再转头看向江容卿时还是那副歪着头桀骜不驯的模样儿:“我也该走了。那咱们有缘再见了,江家三小姐。”
江容卿很是敷衍的扯了扯薄唇,刻意忽略了在那管家看向自己时的惊讶,堆起满脸的笑意:“那但愿了。”
苏祯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负手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面上淡淡的笑意,淡淡的冷然,甚至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意味,像是方才刚见了江容卿时的雾霾,极为认真的轻轻说道:“其实,我们从前就见过,你记得吗?”
江容卿一愣,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显然不信,嘴上却笑道:“那……很高兴再见到你?”
“你不记得了。”苏祯摇了摇头,像是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抿了抿嘴角,终是没再言语,转身直挺的身姿渐渐行远。
苏祯没有看见那道视线始终在他身上的人,望着他的身影在她的视线中笑意渐渐沉寂,面上始终淡淡的红晕也变得晦涩凉薄。江容卿手中方才苏祯躲了去的青纱在指间若有所思的缓缓绕了一道又一道,随即,略显厌恶的低头蹙着眉看了眼那青纱,许久,清越的嗓音,颇有玩味的开口道:“苏祯吗?怪不得呢,他要你。”
江容卿已知出来的时候不短,若是再多一会儿恐怕江孝宗要起疑心,便顺势轻车熟路的照方才记下的往大堂走去。一路人行渐多,江容卿走到灵堂时正瞧见江孝宗在里头与人说话。不自觉的抚了抚面上的青纱,却瞧见正缓步朝她走来的苏延景。
苏延景紧蹙着浓眉,此时的他看起来疲惫许多,说话时略有些责怪的意味:“你爹方才还在里头找你呢,去哪儿了?”
江容卿怅然的目色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他一眼,想了想,憨笑着半真半假的说道:“嗯……我们家江二小姐说,让我躲远点儿别丢人。我就躲远点儿咯。”
苏延景走近看了眼江容卿,苍白无光的面色下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是嘴角略有些上扬的小胡子让他显得有几分好笑的情绪,轻声问道:“哦?那是她叫你躲远点儿你才躲远点儿的,还是你自己就想躲远点儿的?”
“有区别吗?”江容卿青纱下的唇角不着痕迹的一扬,铜铃般的大眼皎点的眯了眯,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面前一身白衣,看起来比平日更多了几分淡漠甚至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苏延景,失神的开口:“你……还好吗?”
苏延景像是笑了笑,上挑的丹凤小眼此时像是倦累的雄狮一般温顺凉薄,目光越过江容卿看向了不远处,淡淡开口:“她走的那一刻问我,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们可不可以在一起。那个痴心付出的那个人,可不可以不是她。”
江容卿慵懒平和的眸子闪过一抹诧异,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苏延景徐徐转动着大拇指的碧玉扳指很久没说话,再开口时,浑厚的嗓音变得沙哑无奈:“我说,我想下辈子,她一定可以遇到一个为她痴心付出的人。”
“哦……”江容卿深吸沉长,望着苏延景的眸子蓦然间笑了,扬起的眼角像是秋日的月牙儿一般,糯糯的孩子气童趣般玩味的呢喃细语道:“十七叔,我觉得,你的心可真狠。是石头做的吗?”
苏延景挑眉摇了摇头,从容道:“说不定是金子呢。”
江容卿轻笑,又是往日里恣意愉悦的模样儿,道:“那岂不是更好了。”
“因为心里想着的那个人,所以我给不了她想要的谎言。”苏延景的眼中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漠然,灰暗的嘴唇抿成了一道刚硬的直线:“可是我也给了我可以给她的一切。物质、名分。”
“可是她想要的仅仅是一句谎言。一个安心而已。”江容卿说。
苏延景神色平淡,摇了摇头:“我给不了。”
江容卿突然很想要笑,笑这个女人直到最后也仅仅得到一个男人告诉她“给不了”。可是当她看着满室白幕,却又心酸的像是吃了江容锦让人送来的青梅果子。时常叫江容卿皱起了半张脸,久久也褪不去萦绕在口中的那丝苦涩。
“阿淮,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即便是妻子也好。只要你心里有了你认定的那个人,你想要给她的,再不愿意给别人半分。不是自私,是自爱。”
江容卿眯着眼睛点了点头,侧过眼没说话,神色渐渐变得木然。江容卿只觉得,正院的房里头烟雾缭绕的让她眼熏得着实想要掉了泪。好在苏延景并没看她,江容卿要很近很近的看他很久才会发觉他嘴角浓密的两撇小胡子底下轻微上扬的笑意。江容卿也跟着笑,青纱下,亦是看不出的笑,像极了方才苏祯仰头望着“锦瑟”二字的匾额时的那副模样儿。江容卿不敢想,可实在觉得,深有*。

☆、第十四章·若只如初见(上)

直到现在江容卿有时候晚上睡沉了梦到贺嫽儿时还会做一个梦,就像是幼时那样,阿娘摘了桃花林子里头的桃花儿戴在她稀松的发间,瞧着嘻嘻笑豁了才掉了两颗门牙的女儿,柔声问道:“我们阿淮,长大以后想嫁个怎样的男子呢?”
“嫁个怎样的男子?……”那时候小小年纪的江容卿并不懂,她只知道孩子们一块儿玩成亲的游戏,被大家哄闹着推选出新郎新娘的那个人从来不会是她,她总是那个跟在新娘身后用树叶充当彩纸屑子稀里糊涂撒城一片的那个。
江容卿望着眼前闪烁着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的阿娘,想了很久才仰着精巧的小脸向着太阳说:“阿娘,阿淮以后要嫁给一个愿意给阿淮披上盖头的男子。因为邻家的那个傻大黄说,披上盖头的女孩子,才是这个世上最漂亮的女孩子!阿淮要当那个人最漂亮的新娘子!”
江容卿那会儿并不知道为什么阿娘听了之后怔怔的望着她楞了很久,然后用她很柔很漂亮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脑袋,笑着对她说:“好,等到阿淮遇到了那个想要跟他一辈子在一起的男人,就让他为阿淮披上盖头。让阿淮左这世上最漂亮的女孩子。”
江容卿吸了吸满口阿娘身上的馨香自足的咧着嘴儿问:“阿娘,什么是一辈子在一起?”
“就是说,嫁给他。只要嫁给他,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贺嫽儿点了点头笑吟吟的对她说。
“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做他的新娘子吗?”
“是,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都做他的新娘子。”
然后,江容卿就一直以为,只要嫁给一个人,让那个人给她披上盖头,就是要一辈子在一起,一辈子不可以分开的的。就是说,什么都可以给他,什么都可以告诉他。就连邻居家大牛的小狗子在自个儿新买的绣花鞋上尿了一泡尿这么丢人的事情也是可以告诉他。什么都可以。
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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