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不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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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不淑-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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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真,大门这里很多人要进来,不要堵着聊天。”旁人冷道。
  “等一下。傅玉,这位是我朋友谭尚之,是大提琴的好手。”他将俊伟的旁人拖到她跟前,形同两只大恐龙睥睨一只小老鼠。“我极力推荐他加入你的小乐团,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有琴。”
  “他有没有琴关我——”
  “我本来有替你找到一位会拉大提琴的姊妹,可是她没有琴。”
  “那又怎样,去租不就得了。”
  “钱谁付?”
  “你既然把小乐团定位在不收钱的热情相助上,就最好避免涉及财务。”
  也对。“但是这关你——”
  “我们进去谈,副堂目前没人使用,我们到那里再说吧。”
  “等一……喂!”
  抗议无效。
  莫名其妙!他没事又跑到教会来拖着她干嘛?而且他的笑容超诡异:亲切和乐得仿佛昨晚在他住处的那场争执从没发生过。
  但是她不想见他!昨天才惨遭他当面掀开连她都讶异的感情底细,她处理自己的错愕和难堪都来不及,哪有心情再去面这这凶手!
  “方司真,我警告你——”她尽量好声好气。
  “我绝不越权。”抵达空旷的副堂,他立刻展掌投降。“小乐团仍由你主导,我会严守提琴手的本分。”
  “我不是指这个,而是——”
  “要进行测试吗?”他笑得好不灿烂,魅力四射。“我有把琴和昨天的那些谱带来,尚之也带他的琴来了,全都放在我车上。”
  他悠然一抛钥匙,那个叫尚之的冷血帅哥懒懒接过就脸臭臭地离去。
  “方司真,我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但是够了!”外人一走,她马上开炮。
  “我为我昨天的鲁莽道歉。”
  “道什么歉啊!”
  “关于感情的事——”
  “谁跟你谈感情的事啊!拜托你别那么婆妈,昨天大家那样讲开不是很好吗?不谈感情,还不是照样可以做朋友。”而且安全得多了。“既然是朋友,就讲义气,不要再跟我讲什么感情不感情的。我现在早就不是你的相亲对象,你顶多只能把我看做是哥儿们。你会跟你的哥儿们谈感情吗?!”


  厚重的镜片冷光一闪。
  “总之,你不希望我再提这两个字就是。”
  “不错嘛。”小脸大摆流氓样。“很高兴你终于听懂人话了。”
  “好。正如你所说的,既然纯属朋友,就得讲义气。”
  “是啊是啊。”搞定,走人。
  “那你什么时候替我介绍相亲的对象?”
  脚步一怔,森然转向。“什么?”
  “你昨天临走前不是说,会替我介绍合适的对象吗?”
  她警戒地眯起狠眸,严严审析。这家伙,笑的时候比不笑时更要防备。
  “你会很讲义气地实践你的承诺吧?”
  少给她笑得那么无辜。
  “我也是。我会照你给的建议,好好加油的。”大掌一伸,展现友谊。“我们各自努力吧。”
  她愣住,对于他轻松自在的改变,不能说完全没有打击。而且还是被自己的随口提议打击……
  原来,要换一个相亲对象这么容易、这么便宜。对象是不是她,似乎根本不要紧,只要有个对象就行。
  僵呆的小手,与他相握,仿佛两国建立邦交,达成互惠协定。
  真奇怪。现在局势完全照她的意思走,他也展现了高度的配合,为什么……却觉得空空的?刚才明明还很烦的说,一看到他就浑身发火。这下人家不烦她了,她怎么反而
  “你这么帮我,所以我帮你也是应该的。”他一面自在聊天,一面接过尚之搬来的乐器,开箱整备。“小乐团的事,也不尽然是帮忙而已,其实也是我想找回以前学乐器的乐趣。”
  “喔。”她一迳垂望手心,不明白他为何一下握得那么热切,一下又抽得那么绝情。
  “而且,你给了一个不会很有压力的明确定位。”
  “啊?”抱歉,她现在的脑袋有点……
  “我们是以诚意帮忙人家,不是为金钱,也不是靠技术。”他陶醉地调着音,很难说只是陶醉于音乐,还是陶醉于这样的心情。“所以我会尽力调整时间,配合你的练习及正式演奏。”
  “你想得美。”尚之冷冷自语。
  “不过我和尚之毕竟都不是科班出身的,平常练习也不够,可能与你预期的效果会有点差距。”哈哈哈。
  “你废话好多。”
  怪了。这个尚之,干嘛老吐司真的槽?
  “你要测试哪一首?”
  “呃?”整叠谱递给她做什么?
  “我统计丁一下教会婚礼常用的曲目有三类:古典音乐、教会圣诗和新近婚礼伴奏曲,技术上的难度排序也差不多如此。”讲着讲着,就迳自转头和大提琴协商起来。“直接来最难的怎样?古典里面也有比较容易掌握的……你背了吗?我OK。好,那就D大调卡农试试看。”


  “可、可是我想听诗歌……”
  她还来不及申诉,突然就被流水般泉涌的音色慑住。水势倾泄而下,流畅清灵,刺激到了人类最微妙精巧的心弦,产生共鸣。
  若钢琴的呈现着重在音色,弦乐的呈现就著重在音准。他刚刚还笑说自己不是科班出身、练习不足,可是拉出的声音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没有想到会这样,也没有防备,就被自己意料外的优美旋律正面冲击,全然陷溺在透明缤纷的玻璃海。
  声部间的对话,像在歌唱。层次丰富、厚实,却又精准、华丽。有着成熟的稳重,又有内敛的热情。强烈的魅力,把她的灵魂霍然攫去,迷眩在璀璨流泄的音韵里。
  原来,幸福是可以感觉的。
  她不知道幸福的定义,此刻却觉得好幸福。
  小提琴在他的掌握中,看起来格外娇小,却不断被他诱出不可思议的温润旋律。像丝绸,像天使翅膀的羽毛,像春天第一道拂过山谷清泉的风,像云朵的蓬软边缘,像清晨带着露珠的幽兰芬芳,像她酣然沉溺在雪白枕头上的梦……


  一阵热烈的掌声,粗鲁惊破她的悠悠幻想。
  “太棒了!你们是明天婚礼上要演奏的乐手吗?”
  “怎么不到大堂去彩排呢?”却躲到副堂来。
  “耶?那不是司真吗,你居然会拉小提琴?”
  副堂门口挤满一堆被乐声吸引而来的人。大伙放着大堂该进行的彩排不管,都涌到副堂这里凑热闹。
  “对不起,我们这只是私下练习。”傅玉娇声娇笑地用力带上沉重门扉。“请大家回到大堂彩排吧。”
  “这不是明天婚礼要演奏的啊?”
  “不是。请回到大堂准备,谢谢。”靠,这扇门是铜墙还是铁壁?有够重!
  一只巨掌横越她头顶,稍稍施压,门扉就全然隔开人群,安稳护住副堂内的三人。
  “你们……还不错啦。”她硬从震撼中挤出悠哉游哉的笑容。
  “会吗?”方司真错愕垂睇。“我还以为你会拚命数落我们拉错的好几个地方。”
  毕竟她是这么要求完美的精致女孩。
  拉错了?!“我、我不希望一开始就苛求过高,打击士气。”
  “非常骢明。”他无法不对她的慧黠表示欣赏,咧开难得的笑容。“鼓励会比批判更有正面效应。”
  “是啊是啊。”
  “笑得好僵。”
  “尚之。”
  “没关系。”她反倒贤慧起来,阻止司真的冷冽警告。“还好我只是笑得僵。要是像某人那样手指很僵,那才悲惨呢。”
  “既然如此,何不让我们听听看你的手指有多灵巧。”尚之以下颚比向副堂钢琴的方向。“去啊,我们洗耳恭听。”
  “噢,我还以为你们是很有诚意地来让我听你们的演奏程度。搞半天,原来只是上门踢馆的呀。”娇眉轻挑。
  “不是的,傅玉。尚之他因为——”
  “不要紧。如果你们是来挑衅,想要一较高下,我可以直接认输,不会跟你们争风吃醋的。”人家可是泱泱大度得很。
  “没实力的人,当然只能耍嘴皮。”收工!
  这家伙臭屁个什么劲儿?!
  “尚之。”司真深叹。
  “你既然害我连难得的休假都没办法好好睡个觉,就最好别让我白走一趟!”他向来痛恨这种毫无效益的沟通。“你说这小乐团是她发起、她筹划,但我从一开始看到现在,看到的是她完全在状况外。请问她是来真的,还只是说说好玩?”


  “我——”
  “她是认真的。”
  “拿出证据给我看!”
  他凶什么凶啊?“我又不是——”
  “司真,我不反对你努力讨好女人,但要讨好有价值的女人。你若很确定这女的就是你要的对象,好,我豁出去了陪你挨到底。如果不是,恕我不奉陪你救世济人的伟大志向!”
  “你不需要迁怒到傅玉头上。”
  “这不是迁怒,而是女人都只有一张嘴,光说不练!”
  “谁说我没在练?”哇咧既然这么欠扁,干嘛不早说?“你要听我弹哪一首?两只老虎、生日快乐、哥哥爸爸真伟大,随便你挑!”
  尚之受不了地鄙笑,斜睨司真。
  “错在你,不在傅玉。”
  “什么?!”针锋相对的两人,首度发出统一宣言,同声怪嚷。
  她听了这话确实很爽,但是也太匪夷所思。司真跟遣混帐感觉起来明明是拜把死党的说,为什么会这样出卖他?会不会是因为她这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绝世美貌……
  “傅玉,尚之其实实力很好,只是心态上需要调整。与其说我是来找他一起演奏,不如说是找他一起来学习。”
  “跟她学习?”他呸!“你自己去不耻下问吧,我要回家睡觉了。”
  “尚之,那我们这辈子真的会没女人要。”
  傅玉大惊。“你们是gay?!”怪不得这么帅又这么怪!
  “还没。”司真展现极致修养,莞尔开导。“不过我跟尚之若再继续这样被女人甩下去,我会郑重考虑的。”
  “小心爱滋病。”
  “谢谢。”
  “司真。”尚之突然一反先前敌意,亲匿勾搭起好哥儿们。“那我们就努力试试看吧。”
  “什么?!”另外两人怪声同唱。
  他玩真的?
  “对啊。”他故意勾紧司真的颈窝,脸贴脸地朝傅玉奸笑。“我们就努力在这个小乐团里,学习调整我们的心态吧。”
  “我说的是人际互动的心态。”
  “那当然。凭我们的实力跟外貌,加上这么热心助人的诚恳,简直前途无量。”不知多少胭脂粉黛、侠女奇才会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你少恶了,我筹备婚礼小乐团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替你作秀。”少把它当个人演奏会来看。
  “动机不错。不过实力太差,动机再好也没用。”哼哼,看她那副逞强样,就想践踏。“你被挤出婚礼小乐团,也是迟早的事。”
  少来,那可是她发起的!虽然尚未成型……
  突然间,刚才他俩演奏时吸引的人潮令她心头一惊。
  “尚之说的也有道理。傅玉,你既然决定要弄这个小乐团,自己的实力就得多加强,不然小乐团里的成员素质若是太悬殊,出来的声音会很不和谐。”
  “那、那还用说。”
  冷汗暗暗狂泄……她是很得意于自己超赞的点子,可是没想到这梦想实践起来,会这么霹雳……
  万一愈搞愈大,下不了台了该怎么办?
  “小玉儿。”大门微开,房东小姐探头一笑。“不好意思,方便和你们谈一下吗?”
  “请。”男士们开门躬身,温柔询问。
  “有什么事吗?”
  哼,猪头两只,见到美女就变得人模人样。
  “刚才新人的家长在外面听到你们的排练,非常欣赏,想问你们有没有可能在明天的婚礼中也演奏一首,聊表祝福?”
  未演先轰动了?
  猪头双人组雄心大振。傅玉吓得鸡飞狗跳,却仍一派孤高,坚决跩到底。
  “没问题吧?”尚之大势已定地照会哥儿们一声。
  “我没问题。”今晚全曲再走个一两遍就行。“你呢?”
  她?!她哪可能……
  “你们是哪个乐团的啊?”房东小姐笑得艳若桃李。“怎么被小玉儿请来的?”
  “我们?乐团?”尚之的冷脸顿时漾出温暖笑靥。
  “尚之是被我拉进来的。”方司真淡淡解释。“而我是跟傅玉……小玉儿同一个小组的。尚之跟我都只是玩票性质,没到科班人才的水准。他之前和我是脑神经外科的同事——”
  “现在不是了。”尚之讥诮更正。
  “你们都不是专门学音乐的?”房东小姐大惊。
  “看来要是哪天我失业了,可以改行去街头卖艺,搞不好收入比当医师还高。”
  “而且不会有病患家属来抬棺抗议,也不必担心要为哪椿医疗纠纷应讯出庭。”
  方司真语重心长的哀叹,引来另一波嘻笑间的医疗八卦,三人串得不亦乐乎,完全忘了傅玉的存在。
  他们谈的领域,她啥也不懂,也切不进去。他们对房东小姐的态度,也全然不同于对她的态度。
  他们的平均学历比她高,身高比她高,能力比她高,收入比她高,艺术层次比她高,人格成熟度比她高,善良热诚比她高,生活水准比她高……血压也比她高啦,胆固醇也比她高啦,报的税也比她高啦,将来的丧葬费也比她高啦。


  大家统统去死吧!
  别以为她会羡慕,才不屑咧。也别以为她会被这种排挤态度伤到幼小心灵,哇咧她心脏功能可是超健壮的。更别以为她会沮丧失落像个苦命可怜的小媳妇,笑死人,与其跟她哈拉艺术或医术,还不如跟她研讨日本最新流行的小脸化妆术。


  “所以我跟尚之都是各自读谱,刚刚才第一次尝试合奏……傅玉?”方司真眼角一闪,立刻警觉。“你去哪?”
  “大便。”
  这个笑话有点难笑,她看起来也不像在开玩笑。
  但也没人觉得她是真的要排解。
  气氛顿时难堪。
  “我们很快就能定案——”
  方司真才伸掌拉住小人儿背影的手肘,倏地遭她厌恶抽离。
  怎么了?他不懂。大家这么努力地替她打关系,拓展通路,她反而走人,毫不领情。这又是哪里出问题了?
  “小玉儿。”房东小姐柔声圆场。“你的小乐团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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