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卧新春白袷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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怅卧新春白袷衣-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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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白婚纱长长的裙摆在暗红色的地毯上缓缓滑过,牵着裙角的两个小花童
的头上都戴着花冠,甜美的笑容犹如背生羽翅的安琪儿。
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窗灿烂地照耀进来,在神圣的光芒中,她走过一排排的宾客,手捧白玫瑰一步一步地向明清远走来。
还有一公尺之遥的时候,明清远骤然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灼烫如火的手指握得这如此之紧,甚至握痛了她。
她睁大了眼睛看他,手指冰凉颤抖,他倒是笑,带着她看不懂的邪魅与偏执。
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凝结,她不敢置信,再一细看,却又是满满的怜惜与激动。
她的心口重重地跳了一下——当真是看花了眼。
《婚礼进行曲》悠扬而宏亮地奏鸣着,明清远和顾夕颜并肩站在神甫前面,男才女貌,所有的宾客都忍不住赞叹:“好一双璧人。”
神甫把手按在《圣经》上:“明清远先生,请问您愿意娶顾夕颜小姐为您的妻子,照顾她,爱护她,支持她,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都相爱相敬,不离不弃,以至奉召归主吗?”
冬日的暖阳出奇的明媚,教堂的天花板描绘着《圣经》里的故事,伊甸园的毒蛇,诺亚的方舟。
“我愿意。”
神甫又问顾夕颜:“顾夕颜小姐,请问您愿意嫁给明清远先生为您的丈夫,照顾他,爱护他,支持他,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都相爱相敬,不离不弃,以至奉召归主吗?”
烛光温暖地摇曳,《婚礼进行曲》缠绵婉转,浓浓的甜蜜在空气中化都化不开。
“我愿意。”
从此之后,她的姓氏之前就要加上他的姓了。
交换过戒指之后,壮丽雄伟的教堂天穹下,在宾客们祝福的目光中,明清远微微低下头,触上她的唇,狠狠辗转,一直到她的唇也变得灼热无比。
在宾客们热烈的欢呼声中,明顾夕颜将白玫瑰花束向后抛去。
掌声哗然,门德尔松的《婚礼进行曲》热烈奔放。
新房里,西洋式的大床上的被褥都是簇新的,旁边摆了一架西洋式的大玻璃镜子梳妆台。梳妆台上又搁着一只玻璃花瓶,里面插了一把才开的腊梅,香冷入瑶席。
宾客们在新房说了几句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之类的客套话就离开了,倒也是——明清远的级别太高,谁敢闹他的洞房?
暗黄的灯光下,明顾夕颜凝视着这个已经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他的剑眉星目之中皆漾着笑意深深,她看着,不由得心中一阵恍惚。
明清远取出一瓶法国干红,拔出塞子扔在一边,拿了两个高脚玻璃杯倒了浅
浅的一层。他浅啜一口,望向她,脸上的笑意更深,目光直要望到她心里去一般。
“你……”明顾夕颜有些不知所措。
他将高脚杯端在离她唇仅两寸的地方,凑到她耳边吃吃笑道:“这回……你总得喝了吧?”
明顾夕颜的脸上蓦地飞来两片彤云。
他坐下来,用微醺的眼神看她,给她一个甜醉的微笑:“我们是不是该开始了?”
是,她等着这一刻,如一朵花,只为他尽情绽放。
心里微微一动,有灼热的唇落到她的耳坠上脸颊上,她感觉到他的手开始游走,他开始解她的衣。
惶然什么?她现在是他的妻。
明清远的鼻息开始粗重,翻身覆在她的身上。
衣衫尽落的瞬间,她还是感到无限羞耻,于是她闭了眼,浓密的睫毛不停颤抖。
“看着我!”他低声命令她。
她睁开双眼,看到眼前这张五官深邃而精致的脸,他又俯身下来,用吻霸道地撬开她的唇舌,层层深入,抵死缠绵,滑腻的舌在她口中缠绕和探索,带着红酒酣畅的甜味与醺然的醉意。
“我……害怕。”她一叫,身体像乍暖还寒一样被冻得僵住,无法柔软,更无从打开。
他心下冷笑,早领教过共Chan党的手段,男的不惜牺牲名誉,女的不惜牺牲贞操,她还在这里装什么冰清玉洁的圣女?
想到这里,明清远的唇角勾起一抹阴柔邪魅的浅笑,灼热的吻蜿蜒缠绵,一路向下,在雪白的肌肤上灼出一个个红的印。日出云开,春阳煦暖,刹那之间,万丈原野上的冰雪消融,唯见春水蜿蜒,滔滔不绝。
他浓眉一轩,挺身进入她的体内。她因为他的突然袭击而痛得厉害,指甲死死地掐进他的背里去。
痛?
身下的身色床单上竟是点点殷红,灼灼,直泼到眼里去。明清远突然感到有些困惑了,她竟是第一次?
明顾夕颜仰起头吻他眉中的那颗小痣,呵气如兰:“清远,轻一点好吗?”
这个该死的傻丫头,温热的气息勾得他身体里似乎有了一种奇特的热力,在各处游走的热量从全身汇聚,朝小腹游走,然后再往下,汇集成像要喷发的火山。
明清远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平日里清澈的眸子变作瑰丽的色彩,目光流转间璨然溢彩,勾魂摄魄。
然后,他俯□,吞噬了她,揉碎了她。
明清远的攻击点燃了明顾夕颜的激情,好像夜雨行舟,船至黄浦江心的时候突然风雨大作,狂风狭着暴雨掠过江面,雷声轰响,波浪在愤
怒的飞沫中呼叫,鞭子一样的雨点抽打着乌篷船,一层层的波浪涌来,樯倾楫摧,船身在浊浪不停地颠簸着,她卧在船中,只觉得一阵强烈的昏眩。
突然之间,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乌篷船在江中静静地向前驶去,一轮皓月倒映在水面,如一块玉璧静静地沉在水底,满天满地都是诗意……
这或许是地狱里的欲望,或许是天堂里的欢乐。
新房里只余下如醉的低喃和断断续续的呻Yin,身体扭曲成花朵的形状。
夜渐深,渐冷,月光愈发地亮,亮得如同一个人的眼睛,也许是月里的嫦娥,她抚着玉兔的皮毛,在极远极远的天幕上注视着芸芸众生,然后,冷冷地笑看人间的爱恨情仇。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孔二小姐一生唯一一次穿女装就是和胡宗南相亲。“胡宗南是混蛋!”和“就是他胡宗南当了皇帝,我孔某人对他也毫无兴趣!”这两句话是孔二小姐相完亲后回家说的原话,因为胡宗南故意作弄她,害孔二小姐走路走到脚上都起了水泡……
另外按照西方的传统,新娘入场时要奏的是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新人步出教堂时要奏门德尔松的《婚礼进行曲》。
PS:我真的不会写H啊……o(╯□)o


、第十三章 微生尽恋人间乐

西洋落地钟传来“当当”的声响,从客厅一直传到卧室,放在梳妆台上的腊梅静静绽放,有缱绻绵密的柔情,红萼无言,却唤起玉人。
明顾夕颜很不舒服地呻Yin了一声,似要散架一般的身体和满床的欢爱气息都昭示着昨夜并非一场梦。
刺眼的阳光从天鹅绒窗帘缝中透进来,一时难以适应,她不得不闭了眼。
这个时候,一个温暖的身体从后面贴了过来,他在她耳边柔声问道:“昨晚我弄疼你了吗?”
怎么一早就问这些?明顾夕颜满怀羞涩,把头埋到枕头里。
“别怪我啊,是你太过诱人,我再也按捺不住。”明清远略略整理了一下,懒懒地说,“快点起来冲个澡,我们去吃早餐。”
婚后的日子恬静如水。明顾夕颜早已预料到成为明清远的夫人之后的生活定会清闲,但没想到会是闲到每日无事可做的地步。
玛格丽特?米切尔的《Gone With The Wind》是极喜欢的,从南京带到上海,可惜只有上册。
瑞特用偷来的一辆破马车趁夜把斯嘉丽、玫兰妮母子送出了早变作断垣残壁的城市。他同斯嘉丽说了许多的话之后,毅然下了马车决心从军对抗北边的美国佬。
一切在这里戛然而止,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如同不知明天将会发生什么。以至于她很多次都在猜测斯嘉丽最后会和瑞特还一起,还是会和阿希礼在一起。
而明清远待她自然是没有话说的。管家、司机、园丁、还有文慧都常常在她耳边嘀咕,少爷从前可是出了名的风流公子,醉卧花下,一掷千金,如今怎么转了性?自从娶了妻,每天定点出门,定点摇电话回家报告,定点回家吃饭。
一切都好——只除了明太太,她搬到麦底安路的公馆,任明顾夕颜如何请求都不愿见这个儿媳妇。
也许明清远说的对,她是难以接受,等到时间抹平一切伤口,她自然便会释然。
他这般说,于是明顾夕颜便信了。
——如果他也骗她,那么她还有什么人可以相信?
国民党第五届中央执行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行将召开,元宵节那日,他便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带她从上海到南京夫子庙去看秦淮灯会。
秦淮灯会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魏晋南北朝时期,有秦淮花灯甲天下的说法,自有不少外来客慕名而来,南京人又有没到夫子庙看灯就不算过年的说法,于是整个夫子庙都熙熙攘攘的,挤得人寸步难行。
虽比肩接踵满满的人,但张张都是喜上眉梢的笑靥。
十里秦淮的两岸流光溢彩,他们坐在画舫上看河中万盏随波飘荡的莲花灯,木浆又搅碎了水里的月,黄的光和银的影交相浮掠,眼前的美景有着
说不出的奢靡华美。
无怪建立在江南的政权总是异常容易倾颓,朝代更迭,短命如斯。
夜泊秦淮近酒家,而酒家的商女,却隔江犹唱后Ting花。
也无怪江南是帝王将相的温柔乡,美景如斯,万千志向都只剩了沉沦,十里秦淮流淌过六朝如梦般的纸醉金迷,在这里,谁还会记得烽火的危机与百姓的困苦?
这时有人在放烟花,无数的烟花倏地升蹿到高空,硕大绚烂的光朵立即尽情地在漆黑的夜里绽放开来,金朵赤幕,火树银花,诡艳的色泽惊艳了明顾夕颜的双眼,她昂首,身上镀上烟花的光彩。
尽态极研的色彩,在那一瞬已经胜过天地间任何一种花朵。
她惊喜地拉着他的手说:“好漂亮的烟火!”
他却自幼不就爱这类东西,大哥昏迷之后更是害怕看上喜庆的东西,碰上团圆的日子。
可怜最是天上月,圆过之后总是缺,孤零零的一轮挂在那里,阒然便是千古。
而那漫天的烟花在绽放的瞬间绚烂至极,但是它能够拥有的,只是短短的一瞬,来不及抓住,它便化作了冰冷的尘埃,璀璨凋谢。
这是千古与一瞬的差别。
虽然每一晚的月都是不同的,但起码月亮是永恒的,明月的清辉在树梢,在枝叶,在晚香玉的花瓣上,时如白露为霜,时如碎银琳琅,月光收拢在手中,如诗如画,更如月宫里仙乐风飘,处处可闻。
而烟花不同,那些烟花无法触摸,亦不会持久。它们只会盛放在难以到达的彼岸……
明清远心有不悦:“我们上岸吧。”
秦淮灯会里的花灯一盏接着一盏,小贩的摊子上,明清古建筑的屋檐下,孩童们的手中……到处都是形态各异的花灯,大抵也因为如此,引得无数文人骚客名士才子在此缱绻逗留,吟咏不绝:
“百花疑吐夜,四照似含春。”
“一园灯火从天降,万片珊瑚驾海来。”
“明灯初试九微悬,瑶馆春归不夜天。”
“两岸红灯射碧波,一支兰桨荡银河。”
灯会上还展示了剪纸、空竹、绳结、雕刻、皮影等民间艺术,一个个小孩子欢欢喜喜地提着花灯去看伶人水袖长长,唱一折孔尚任的《桃花扇》。这时只听戏台上一名扮作道士的老生正在喝斥国破家亡之后重逢的侯方域和李香君:“呵呸!两个痴虫,你看国在哪里?家在哪里?君在哪里?父在哪里?偏是这点花月清根,割它不断么!”
悲拓之音如秋风萧瑟,如冬雪严寒,无数的愤懑喷薄而出。
戏台子下面的人齐声叫好,只觉得心潮澎湃,血脉贲张,恨不得倚天出鞘,用尽全力去屠狮斩龙,让鲜血去染红这样一个被红日笼罩的苍凉世间。
明顾夕颜觉得明清远牵着自己的手一紧。
他说:“我们去别处看看。”
耳边里面依旧在回荡方才老生的唱词,呵呸!两个痴虫,你看国在哪里?家在哪里?君在哪里?父在哪里?偏是这点花月清根,割它不断么!
她忽然觉得,一字一字,说得都是明清远和自己。
逛街的时候,明清远在路边买了一包的红豆饼同她分着吃。
明顾夕颜接过一块红豆饼咬了一口,红豆甜得发腻,里面每一颗都红如泣血。
古有诗言: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相传古时候一名男子出征,战死在边地。他的妻子日夜思念,哭于树下。泪哭干了,流出来的是粒粒鲜红的血滴。血滴化为红色的豆子,人们便称之为相思豆。”他说。
“嗯?”
明清远一脸坏笑:“以前交女朋友时学的甜言蜜语。”
“哇,明清远,你死定了!”
明清远拉了她往大成殿走,墙壁上安放着两盏龙灯,不远处又有一场鱼龙舞,矫健灵动,倒似一条真龙在腾云驾雾,众人围看着,个个都在喝彩。
明顾夕颜满心凄凄,到底是这些人是不知人间疾苦,还是知道国军不敌日军,所以临死前拼命享乐?倒可怜了这些不谙世事的孩子……
只有孩子最真,他们不会勾心斗角,不会因为政治而势成水火……明清远的目光跟随着一个小孩子手里拉的兔子灯,不由自主地唇角上翘。
“你没玩过花灯么?”她问。
明清远悻悻:“哪里会玩过?父亲从小就要我读书写字,出个门也有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跟着,一点都不自由,我看别的孩子玩得那么乐,从来只有羡慕的份。”
“原来你父亲从小就对你这么严。”明顾夕颜忍不住目光柔柔地凝睇他。
“是啊,还总是打我,每次都要把鸡毛掸子打断才肯收手。”见她露出关切的神色来,明清远笑了,“还好我聪明,把家里的鸡毛掸子的竹柄上都用刀勒了七八分深的印子,我爸打不了几下就断了。他还老说现在的东西怎么这么不禁用?”
明顾夕颜莞尔:“我原来还以为你是谦谦君子,想不到你这么调皮。”
明清远吐了吐舌头,指了一个卖花灯的摊子:“夕颜,不如我们买只兔子灯拉拉,好不好?”
明顾夕颜闻言愣了愣,不由地“噗嗤”一笑:“明先生,今年贵庚几何?你今年二十有八,又不是八岁。”
“谁说只有小孩子能玩?”他倒不依了,满脸的期待与兴奋,倒真像一个八岁的孩子围着大人要糖果的神情。
如此,她倒不好意思去拂他的意了,只好朝他点了点头。
明清远装模作样地去挑花灯,事实上对什么都好奇,触一触八角宫灯的穗子,摸一摸莲花灯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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