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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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痕-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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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借住于雷音寺,她在寺内帮忙抄写经书,我则出外教书,日子过的还算可以。直到小玲碰到了安贵妃,她告诉我想入宫。”
  “一入宫门深似海。我当然不会同意。”
  “可小玲的想法还是动摇了我。她说,虽然离开了西湘国,但她每天都在担惊受怕,虽然我们彼此都不愿提及万一被找到的敏感话题,但不提起不代表不存在,她必须为我们的将来考虑,若进了南轩国的皇宫,就无须再害怕,我们的身份将永远尸沉海底。我被说服了,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之一。”
  “我们以兄妹相称入了宫,我叫李严,她叫李玲。以安贵妃的才智,又怎会不知我与小玲并非真正的兄妹关系,她的没有揭穿,令我们感激不已。”
  “一年后,安贵妃怀了小公主,小玲尽心侍奉左右,我则尽心教导着二殿下学业,以此来感激安贵妃对我们的恩德。”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直到小公主快满两岁那年,宫中传出湘翼要来南轩国看望皇姐的消息,小玲知道此次在劫难逃,眼中一片死灰。”
  “我不忍心看她日复一日的消沉下去,便有了带她离开的打算。”
  “那一晚,是我这辈子做的另一个错误决定。”
  “我跟她说,我带她离开,带她去一个渺无人烟的地方隐居。她答应了,要我先跟她去一个地方,我当然不会拒绝。”
  “我被她带到了内寺院后面的那口枯井前。她很平静的告诉我,普天之下莫非黄土,她认命了,不想再逃,她不逼我,若我愿意就随她而去,俩人谁也不喝梦婆汤,将今生未了的情留到下一世;若我不愿意,她也不怨我,她与我今生无缘,但愿来世还能相遇。”
  “没有她,我又何必独活于世。我答应与她一起走。她笑了。那是我在她脸上见过的最美丽的笑容,温柔、纯真、甜美。”
  “在我愣神的片刻,她已跳下了枯井,我看着她的毫不犹豫,怯步了,我的脚无法移动分毫,我做不到,原来我怕死,我根本没有勇气跟她一起徇情,我的允诺连个屁都不如,我懦弱、胆小、自私、丑陋。”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转身奔离那口枯井的,我只知道我不想死。脑中不断叫嚣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哼,死的还真不值。”玄冰冷笑一声,鄙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怪不得查不出男人与钱玲失踪的具体时间,原来情报出错了,俩人根本不是被钱易撞破拆散,而是瞒着钱易私下逃出来的。
  “是,确实不值,为了我这样一个卑鄙懦弱的男人,确实不值。”李严没有回头看玄冰,只是应着他的话意自嘲的点了点头。
  “爱妃早就知道钱玲的身份了吧。”
  “陛下,安贵妃确是那晚才得知我与小玲的真实身份。”
  “哼,我倒是要看看等你知道了她对钱玲做的一切,还会不会这般维护她。”满意的看着李严疑惑、惊恐、呆愣,脸色变了又变的模样,随即又继续道:“爱妃,朕在问你话呢。”
  “臣妾确是那晚才得知李玲就是钱玲的。”
  “这话骗骗李太傅还行,骗朕就显的愚昧无知了。说,是谁帮你伪造了钱玲的字迹?”
  “臣妾不知陛下在说什么。”安泞猛的抬起头看向花傲孑,他当真如此狠心,要破坏她多年来的努力?
  “爱妃不愿说,朕也不逼你。冰,你即刻带人到内寺院那口枯井前做场超度亡灵的法事,记住将小公主花月灵一并带去。”
  “不。”安泞尖叫着打断,脸色苍白,额头上浮起了一层冷汗,“你不能那么做,灵儿也是你的女儿,你为何要这般狠心?你就算不为我,也该为灵儿想想啊,你忍心看着她一辈子靠药物过活么?你忍心么?”安泞用手绢捂住的嘴角溢出压抑的哭声,字字句句都是泪。
  他忍心么?他向来不过问后宫的事,若非为了小家伙,他这次同样不会过问,后宫本是如此,多一人不多,少一人不少,他又何来忍不忍心之说?

  第三十八章 补魂

  面对安泞一声声受伤的指控,花傲孑只是勾起一抹淡笑,目光如炬的锁住她的泪脸,直到捏紧的双拳被人轻轻的一一展开。
  花傲孑低头对小家伙投以温柔一笑,道:“痕儿不用担心,父皇没事。”差点又失控杀人了。
  原来花月痕一感觉到花傲孑周身的杀气就来到了他身边,及时阻止了他频临崩溃的怒气与杀意。
  花傲孑是什么人,在他心里,这个后宫,除了自家宝贝外,其他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他的心。面对安泞声声泪泪的指控,他不会觉得不忍,只会觉得不耐。若换至平日那个冷静自持的安泞,决不会做出此等愚蠢行为,但现在的她,只是个一心为女儿着想的母亲,往日的雍容沉着哪还能派的上用场。
  一直坐在一旁不发一语的花月楚突然起身走到花傲孑面前跪下,道:“父皇,请容儿臣说一句。”
  花傲孑瞥眼一笑,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表情,道:“怎么?连你也要来插一脚?”
  “儿臣不敢。儿臣虽不知母妃做了什么,但听起来一切都是为了七皇妹,既如此,父皇何不先听听母妃的解释再做定夺?”
  “她肯么?朕可没忘记那一声声的不知。”花傲孑冷冷的挑眉,看向仍跪在原处嘤嘤低泣的安泞,俊美绝伦的脸上冰冷异常,黑眸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讥讽。
  “父皇,请交给儿臣。”花月楚向花傲孑深深的鞠了一躬,低着头静静的等待答复。
  “楚儿当知朕已无耐性在此多磨。”冰冷而沉静的声音,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儿臣明白。”
  花傲孑满意的点了点头,弯身轻柔的将花月痕抱入怀中,走向汉白玉宝座。
  花月楚见花傲孑已经默许了他的请求,站起身走向安泞,将哭的梨花带雨的母亲半扶半抱的从地上搀起来退到一边,柔声道:“母妃,事以至此,请不要再惹怒父皇。”随即用身形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以仅两人能听到的极小音量靠近安泞耳旁,道:“母妃,识时务者为俊杰,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千万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呐!冷静下来,想想平日您是如何教导儿子的。”
  安泞听得心中一颤,抬头,看着已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儿子,猛然惊醒。她在做什么?如此没大脑,近似撒泼的愚妇举动,她也敢拿出来放肆,她一定是疯了。安泞忙眨去了卷睫上的泪珠,轻拍了下儿子的手,点了点头。花月楚见母亲眼神清明,笑容温婉,知母亲已冷静下来,便微笑着松了手。
  安泞满脸愧疚与自责,却不失一个贵妃的仪容风范,她重新回到花傲孑面前,跪直身子道:“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愿意道出一切实情,接受任何惩罚。”
  “嗯。”花傲孑淡淡的应了一声,等待下文。而安泞也确实没再令他失望,只听她不缓不慢的轻轻叙述起来。
  “臣妾与钱玲的相识确是偶遇,只是臣妾一早就怀疑她与严的身份,也察觉出他俩的谎言。臣妾没有揭穿,还带他们入宫,一方面是打心底喜欢钱玲这个女子,另一方面是敬佩严的才华,臣妾对他们本无恶意,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小灵儿出生后,身虚体弱,臣妾每当看到她一个小小的婴孩得遭受病痛的折磨就心疼不已,恨不能将她的痛转移到臣妾身上。臣妾命人暗中求医,可怜天下父母心,终是给臣妾找到了法子——补魂。”
  “以魂补体,将人体欠缺、脆弱的地方用魂补齐。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彻底改变小灵儿那天生体弱的身体。”
  “使用补魂之术,得先预备一具拥有完美纯净灵魂的活尸体,也就是魂未离体的死人之驱。当时,臣妾脑中直觉浮现出一个少女的身影——钱玲。虽然知道方法过于歹毒,但为了小灵儿,臣妾别无选择。”
  “两年的相处,对于这个女子的品性,臣妾再清楚不过。她美丽、聪慧、善良,小灵儿是臣妾的女儿,若要以魂补体,那么对方的魂一定要得到臣妾的认可,钱玲无疑是最佳人选。”
  “臣妾立刻命人暗中调查钱玲的身世,不查不知道,一查,她竟是轰动四国,让臣妾敬佩不已的“赛菩萨”,这更让臣妾下定了决心,除了她,再不做第二人选。”
  “补魂之术必须在月圆之夜施行,六年后方能补体成功,中途一旦受到干扰,将前功尽弃。臣妾知道钱玲最大的心病在哪,要对症下药,不仅得给予精神上的压力,行动上也不能慢。臣妾一直悄悄的在钱玲的食物里下极少量的失心散,久而久之,她开始心神不宁,胡思乱想,臣妾算准了她会害怕严担忧而瞒着,独自承受痛苦。两年,花了两年的时间,见时机已成熟,臣妾故意命人散播湘翼要进宫看臣妾的消息,又在月圆那日跟她说,湘翼明早可抵达宫中,要将她和严介绍给湘翼认识之类的等等话题。此时的钱玲哪还能受到一点点的刺激,她终于崩溃,只是臣妾没想到,在那种状况下,她还能保持清醒的去找严殉情。那晚,当臣妾未发现严的尸体时,臣妾就什么都明白了。为了以防万一,臣妾找人伪造了钱玲的字迹,写下绝命书函。”
  “看似多此一举,却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严在第二日傍晚失魂落魄地出现,对伪造的绝命书深信不已……”
  未等安泞说完,霎时间严全身如同虚脱,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感到嗓眼一腥,“哇”的一声,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大半个衣襟!
  玄冰很尽责的扮演起身为隐卫要为主子尽心的举动,他快速移步上前,在严跟前蹲下,伸手探上他的脉,淡然道:“主人放心,急怒攻心而已,死不了。”下一刻,又已面无表情的站回了原本的位置,实在让人疑心刚刚蹲在严面前探脉的人是不是他。
  而玄冰虽表面无常,心里却对严这个男人鄙视之,暗道:你可别太感动了,我上前不过是担心你死的太顺心,白白错失了一个上好的试药对象。
  再看严,只见他抬头看着安泞,凄然笑道:“好一个安贵妃啊!”他的话里充满深不见底的愤恨。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跟安泞。”
  “呵,对不起?安贵妃的对不起,小民怎么受得起呀。”严冷笑一声,愤恨的目光如电光般犀利,继续道:“若是真心,我与小玲诚心待您,您又怎会如此那般待我们?”
  “对不起,我也不想,但为了灵儿……”
  “你为了至亲谋害无辜,可有想过,那无辜之人同样也是别人的至爱啊,若不是你,我跟小玲又怎会落得如此结局?对不起?对不起又可以换回什么?它可以让时光倒转么?它可以换回小玲的命么?可以么?”
  “何必在这怨天尤人,死与否,当初可没人逼你。换回?” 花月楚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迷人但很邪恶的笑容,继续道:“换回又如何?在我看来,你最爱的永远都只会是你自己,这样的你,即使少了母妃的私欲,结局也是必然的,你注定将走出她的生命。”花月楚本不想插手此事,但若再闹下去,保不准他那无情多变的父皇会如何处置他母妃,毕竟是母子,他当然不能见死不救。
  花月楚这几句话的效果很佳,不仅顺利让严停下愤怒的质问,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还让他那苍白的脸更显惨白,只听他不断喃喃道:“我后悔了啊,我真的后悔了啊……”
  “拥有的东西不懂珍惜,一旦失去,才知去后悔、哀叹、惋惜,你不觉一切都太迟了点么?”
  “是啊,迟了,迟了……”
  “楚儿,不要再说了。”虽知儿子是为了帮自己才故意那样说,但还是不忍的低叹了声,阻止儿子过于无情的话语。她并非真的铁石心肠,看着严,她不是没有愧疚,但在个人利益面前,这些显得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是个懂得把握时机的人,不用再应付严的质问,她自然清楚接下来该做什么。鞠躬、磕头、恳求做的到位、真诚且不失礼仪。
  “陛下,臣妾自知有罪,臣妾只求陛下可怜可怜小灵儿,眼见还差两月就是中秋月圆夜,臣妾愿意用臣妾的命换取小灵儿的健康,求陛下成全。”说完,泪水哽咽了喉咙,已经泣不成声。
  手背上微微一凉,低头一看,一滴又一滴晶亮的泪珠自怀中人儿眼眶逃出,沿着他的脸颊滑下,不断滴落在他手背上。花傲孑的心猛的一揪,惊慌的托起小人儿的脸,温柔的用指腹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别哭,怎么了?”富有磁性的嗓音隐约藏著担心与不舍。
  花月痕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身体却违背了主人的意愿,不受控制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眼眶。
  “痕儿乖,不哭了,告诉父皇怎么了?”
  把脸深深埋进花傲孑温暖的胸膛里,不论他说什么,花月痕都只是摇头。
  他羡慕七皇妹,他也想要个像安贵妃这样的母亲,可不管他如何想象,脑海中浮现的依然只有前世的母亲如何把他当怪物,先将他送入精神病院,后又将他当成研究体卖入实验室;今世的母亲如何把他当妖孽,为了名利地位,生下他,又急着杀他灭口,最后被遗弃的画面。奇怪的是再次忆起这些,他的心很平静。
  “痕儿不哭,告诉父皇到底怎么了?”
  听着一声紧一声的焦急询问,他突然抬头,满足的笑了。
  他哭,不是因为伤心,只是因为感动。
  母爱,他未曾享有过的感情,今天却真真实实感受到了,虽然这份爱并不属于自己,他还是莫名的感动,忍不住想要流泪。
  没有母亲的疼爱,他会羡慕别人,却不会再觉得孤单、憎恨,因为他知道,他也有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爱。
  “父皇,我只要有父皇就可以了。”没错,那就是他的父皇,他有父皇的爱,他知足了。至于母亲这个遥远的代名词,就让她永远的沉睡在记忆深处吧。
  “痕儿……想见见你的母妃吗?”
  “父皇——”花月痕愕然的看着他,很是吃惊。他的父皇居然什么都看出来了。
  “想吗?”
  “……我想。”

  第三十九章 君王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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