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赋,莲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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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赋,莲倾-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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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房里再次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似是更多的东西被砸了,御医们焦急地跑出来,搓着手道:“我从未见过这样一心求死的,这可怎生是好?!”
  颜惜静默片刻,朝为首的老御医道:“苏御医,惜有一事相问。”
  他压低了声音询问,苏御医听完一愣,道:“小侯爷怎么晓得?老朽正准备跟你们说来着。”
  房内,两个小丫头匍在地上收拾摔碎了的碗勺。床上的女子静静地坐在那,左臂跟肩上均绑了厚厚的纱带,脸色苍白,任凭床榻旁的人如何劝慰,只当恍若未闻。
  “亲亲,你别这样……”李承序急的抓头发,“你把这药喝了嘛,就当我求你,好不好?”
  一旁的惊鸿也跟着劝:“翎儿,你想开点,即便他走了,你也要好好的活……”
  床上的女子动也不动,她神情恍惚,视线茫然地游离着,没有一丝焦点,像是整个灵魂都抽空殆尽,只剩一架毫无知觉的空壳。
  “翎儿。”喋喋不休的劝慰声中,碧影一掠,踏入房间。
  女子仍一动不动。
  碧衣男子毫不气馁,接过小丫头再煮的汤药,银色的细勺缓缓搅着,舀起一勺,放到她唇边,缓缓道:“你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腹中的孩儿着想。”
  “什么!”李承序与惊鸿惊住。
  而床塌上的女子亦是瞪大了眼,像是灵魂骤然回归,“你……你说什么?!”
  苏御医走进屋来,道:“夫人已有两个月的身孕,还望好好保重身体。”
  “两个月……”床上的女子颤抖着嘴唇,“哥的孩子……”
  她乌黑的眸子骤然闪现出空前的光彩与狂喜:“我有了莲初的孩子……我有了哥的孩子……”
  她猛地抢过颜惜手中的汤药,又扭头看向大夫:“还有什么需要吃的?都给我!”
  时间快如白驹过隙,寒冷的冬天结束后,暖春三月如期而至,小院外的粉色桃花轰轰烈烈地开到茶蘼。
  阳光正好,院内女子坐在秋千上,眯着眼睛晒日头。买菜的婆子回来,晃着手中的篮子道:“夫人,看今天的鲫鱼多肥,回头我给您炖一锅鲜汤,吃了对孩子好!”
  “有劳陈婶了。”云翎谢过婆子,走下秋千。
  她以手护着腹部,步履有些笨重,孩子已四个月了,小腹已然隆起,显得身姿臃肿。她扶着腰,慢慢走出院子。
  路过院门口时,墙外春风和煦,桃花熙攘,一朵朵挤在枝头,色如胭脂,她笑笑,折了一支,迎着拂面清风笼人袖中。
  走过院子,再往屋后百来步,可见一荷塘。碧波悠悠的塘内,满塘的莲花已随着那白衣男子一起凋谢。而多出来的,是一座静卧的坟冢。
  云翎走过去,半蹲在坟冢旁,将袖中桃花取出来,放在墓碑前,道:“今天天气真好,哥,前院的桃花开了,给你采了一支最美的,你闻闻,香不香?”
  四下无声,只有风吹过。
  缄默的玉白墓碑前,冒出了一排绒绒的杂草,云翎用手清着杂草,絮絮叨叨地道:“今天陈婶又去买鲫鱼了,我这大半个月喝鱼汤都喝腻了,现在一闻这个腥味就要吐……”她突然挑起眉:“什么,你让我忍忍?放心啦,为了孩子着想,再难喝我也会喝光的……哪,你看我,这两个月都胖了十斤!”
  拔完了杂草,她取出帕子,一点点擦拭着墓碑,一举一动细致温柔地似抚着情人的脸颊,“莲初,怀孩子真不容易,昨晚我不晓得闻到了什么味,整整吐了一晚上,胆汁都吐出来了,活活将白床单染绿了……”她笑起来,微微有些娇憨之色:“日后咱俩团聚了,你可得好好补偿我……嗯,补偿我什么呢,那就带我出去玩吧,我偏不走路,就让你背着,趴在你背上,舒舒服服吃东西看风景。”
  顿了顿,她转了个话题,有些懊恼地道:“她们说生过孩子的女人会变丑,我先头不相信,现在信了,我脸上长了好些斑,到时候你可不能嫌我……”
  墓碑依然缄默着,只有微风吹动树叶的簌簌声响。云翎笑笑,缓缓将脸贴到墓碑上,“对不起莲初,委屈你再等等,我把孩子带大,就去陪你。”
  墓碑冰冷,她却满足地摩挲着,像是情人的温存。过了一会,她低声啐道:“你混蛋,居然给颜惜写那样的信!”她抬手,用指尖戳着墓碑,洋洋得意的神态像是点着爱侣的额头:“你死了这个心吧,我已经跟颜惜说清楚啦,这辈子我就一个人了,带着孩子在这里,母子俩一起陪你,嘿嘿,挺好!”
  她又抿唇一笑,道:“再说,你别为难他了,人家好歹也是个金堂玉马的侯爷,要什么女人没有?我这种带拖油瓶的跟了他,岂不是让他难做?所以日后你就甭操心啦,有空还不如在那边好好过……对了,你应该跟你爹娘团聚了吧,感觉是不是很幸福?你千万记得跟他们说,你找了一个好娘子哦……”
  ……
  她叽叽咕咕讲了许久,一声绵长的呼唤自不远的院里传来:“——夫人,用饭啦!”
  她闻言站起身,抖抖身上的尘埃,向墓碑做了一个告别的动作:“天底下最英俊最温柔最好最贴心的夫君,我先去吃饭,一会再来陪你。”
  吃过晚饭,云翎加了件外衣,推开院门正要出去散散步,面前陡然黑影一闪,有什么坚硬而冰凉的物体格在了咽喉上,一个声音冷冷响起,“跟我走。”
  这架势若换了常人定然吓得喊叫起来,可云翎镇定的很,她虽失去了武功,而那人亦戴着面具隐在黑暗中,可她仍能瞬间感受出,来人是个高手。
  高,不仅高,是很高,高到平日潜伏在周围保护她的奚氏隐卫都被解决得一干二净。
  既然如此,叫也没用了,云翎淡定地道:“你把刀放下,有事慢慢说,你身手这么好,我跑不了的。”
  “我只给你看一样东西!”黑衣人拿出一个香囊,往云翎面前一晃。
  为了让她看的更清楚,他还打开香囊递了过来,里头是一缕乌发,云翎脸色霍然一变,“这东西怎么在你手上,你把他怎么样了!”
  黑衣人重新把刀往她脖子上一架,寒光凛冽,“你跟我来,不就知道了。”
  黑衣人武功太高,云翎完全没法逃脱,三天后,她被掳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鬼狱宫。
  依旧还是那些年她曾呆过的地牢,阴森,潮湿,充满了血腥与恶臭。云翎一边护住小腹,一边捶着脏污的门,喊道:“你不是说带我去见他吗?他在哪!”
  黑衣人道:“别急,他的身份在我们鬼狱宫里尊贵至极,若愿意见你,自然会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新生命的延续,是活下来的唯一理由。

☆、第一百四十七话 认亲

  阴暗的殿内,灯火摇曳,大殿正中,一人站,一人坐。
  站着的人身量矮小,蒙着黑面纱,手中把玩着一枚粉色的鬓花,口吻很有些玩味:“想不到你对她还真是情深意重,我不过随便仿制了她头上的发簪,你便信以为真地跟过来。”
  她一面说,一面笑,手中的发饰在昏黄的光线下看得不大明朗,隐约可见是一朵芙蓉玉雕刻的合欢花。
  “老妖婆,你把本王骗来,究竟想怎样?”坐在椅子上的人显然是被点了穴控制住,明明恼怒至极,却无法动弹,只能瞪着一双酒红色的眸子怒视对面。
  “先别生气呀。”巫残欢面露笑容:“我没想怎样,我只是想你做这鬼狱宫的主人罢了。”
  “什么主人?”李承序愣了片刻,“老妖婆你失心疯啊,我好端端的王爷不做,来你这烂地方!”又道:“你快把本王给放了,不然等本王的下属找过来,非得让你们鬼狱宫死无葬身之地。”
  “即便我放了你,你也回不去了。”巫残欢咯咯地笑了笑,道:“你当真以为自己是摄政王的儿子吗?”
  李承序的眼神陡然一厉:“你什么意思?”
  “好孩子,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彼此。”巫残欢鬼魅的脸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居然伸手摸了摸李承序的头发:“我是你的姑母,你是我的亲侄子——这么说吧,我的兄长巫残影,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胡说八道!”李承序怔了怔,怒道,“我乃当今摄政王李昌邑第四子李承序,虽自幼被送入鬼狱宫做质子,可十三岁之时回归京城,得封晋康王,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怎么可能有错!又怎么可能是你这老妖婆的侄子!”
  “因为你被掉包了。”巫残欢神态自若地道:“二十多年,摄政王李昌邑被父兄排挤打压,流放到荒凉的北疆,山穷水尽的他找上了我们鬼狱宫,希望借助我们的力量咸鱼翻身。因为双方各有所需,故而一拍即合,为了保证盟约的稳定,彼此各送出自己的一名亲骨肉作为质子。而当年十分巧合,李昌邑跟残影各自都有一名红眸的外族侍妾,这两位侍妾恰巧在同一个月份各诞下一名男孩,且都是红眸,双方便交换这两个孩子作为质子。但残影的这位侍妾因舍不得自己刚出生的孩儿,便趁夜将两个孩子掉包,所以局势瞬间便扭转。鬼狱宫的孩子没有送出去,还是留在了鬼狱宫,而摄政王的孩子,又回到了摄政王身边。”
  “天意弄人,摄政王后来得了势之后,与我们鬼狱宫翻脸,他不晓得身边的孩子是自己的亲骨肉,对那孩子十分刻薄,竟活活地把那孩子逼死了。可他没有半点伤心,还以为自己的亲生孩儿还在鬼狱宫做质子呢!于是又寻机会将鬼狱宫里的孩子救了出去,却万万没想到,救出来的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亲骨肉,而是姓巫的血脉。”
  巫残欢得意一笑,总结道:“这个孩子,就是你。”
  “一派胡言。”李承序翻翻眼皮,“你随便编个故事,就以为我会上当么?空口说白话谁都会!我还说你不是巫残影的姊妹,是他的小老婆呢!”
  “我自然有证据让你信。”巫残欢气定神闲,向身后招招手:“将上一任宫主的弥留之血取出。”
  话落的瞬间,有侍者躬身出现,手中端着一个金色的茶盏,里面居然以冰块状的物体,冻着半盏血。
  “你知道的,”巫残欢端着血盅在李承序面前一晃,“在我鬼狱宫,每一代宫主逝世前,都必须留下半盏血,以作为下一代的血咒之引。这是残影的血。”
  她话落,又拿起一个银碗,银碗里盛着大半碗清水,她左右托着两个器皿,微微一晃,右手的血盏之中便有一滴血溅起,直直地落入清水之中,然后她托着那装清水的碗,缓缓向李承序逼近。
  李承序看着她越走越近,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巫残欢道:“用中原最常见也最有效的方法——滴血认亲!”
  话落的瞬间,空中似有凌冽的针芒掠过,李承序啊地一声叫,手指已经被扎破了口子,鲜血一滴滴落下,巫残欢手中碗一转,其中一滴便接入了银碗中。
  巫残欢端起碗,放到李承序面前,清水至中的两滴血本是分开的,随着水波的荡漾,逐渐挨近一起,最后,倏然凝成了一滴,浑然的就像是同一人的血。
  李承序的脸登时惨白一片:“不!这不可能!肯定是你蒙我的把戏!”
  巫残欢托起金色的血盅,仰头看向正殿,神色肃穆:“我以血咒之引起誓,今日之事,今日之言,若有半点虚假,叫我巫残欢及鬼狱宫族人永堕阿鼻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以血咒之引起誓,乃是鬼狱宫内最重的誓言,三百年来从没人敢以此弄虚作假。李承序面色一震,喉咙哽了哽,再也顾不得,强行冲开了穴道,站起身道:“我不信!放我出去,我要回京城!”
  巫残欢笑意怜悯:“你回不去了,你亲爱的父王在五天前,知道了这个真相,眼下正以欺君的罪名私下通缉你呢。他现在恨毒了鬼狱宫,恨毒了你,巴不得你回去受死。”
  她话落,笑盈盈从袖子里掏出一沓纸张,展开来看,果然是一幅通缉令,上面赫然画着李承序的头像,右下角还印有摄政王的专用玉玺,断断不会是造假的。
  李承序面色灰败,他死死地盯着通缉令,良久,他颓然地向后一靠,:“你想怎样?”
  巫残欢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知道他已不得不相信了事实,她又摆起了笑,装作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别这么生疏嘛,我们好歹是一家人是不是?我是你的亲姑母,难道还会害你?”
  李承序不欲与她过多纠缠,“废话少说!”
  巫残欢收起笑,凛然道:“我已经说了,让你接任宫主之位——你是残影唯一的子嗣,这世上只你一人有资格。”
  “宫主你自己当的好好的,何必要我来?”
  “我……”巫残欢默了默,耸耸肩,“我腻了,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但鬼狱宫是我们巫家三百年的心血,我不能让它后继无人,所以找你接替我的位置。”
  李承序面无表情,“我没兴趣。”
  “你会有兴趣的。”巫残欢的神情突然充满了诱惑,“只要你当了宫主,进入宫主之阁,你就能获得无上之力,这是三百年来我们历代宫主累积的力量,当初残影凭借它重创武林,如今你得到它,足以颠覆整个江湖!”
  李承序嗤笑:“若真如此,这么多年,你怎么没有颠覆呢?”
  巫残欢的表情僵了僵,道:“因为我进不去宫主之阁。”
  李承序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讥讽道:“好笑,你执掌了鬼狱宫这么久,还进不去宫主之阁?”
  “原因在于它。”巫残欢指指金黄的血盅:“我们鬼狱宫,每下任宫主接替前任宫主,都必须将前任宫主的血咒之引植入自身体内,日后好操纵血咒的神奇能力。但有个规矩,血咒之引只有同脉之血才能植入,譬如父子之间,祖孙之间,子女可以将父母的血咒之引植入体内,但——兄妹却不能,因为不同脉。”
  “宫主之阁的开启没有钥匙,唯一的开启方法,就是历代宫主的小指鲜血。宫主之阁只认植入了血咒之引,正统的宫主之血。我与残影不同脉,无法植入宫主之引,所以进不去宫主之阁。”
  李承序嘲笑道:“原来折腾了好些年,你对于鬼狱宫来说,无非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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