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赋,莲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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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赋,莲倾-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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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先是家族惨遭灭门,然后她跳下悬崖,失去记忆,被救后的她忘了这二十年中,她生命里最重要的男子,移情于另一个人,等到记忆恢复,她再想去找曾经的那份爱,可那个人却又失踪了。
  她疲惫地奔波于燕北与大周之中,没有找到云舒,却意外地遇到了冯平——曾经云过尽的心腹。六大派剿灭云霄阁的那夜中,他侥幸逃过,却废了一只左手。
  以往父亲面前这个强悍无畏的青年,那一刻哭的像个孩子,大抵是联想起了云霄阁的惨案,他的妻子跟三个儿女都丧生敌手,无一存活。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小姐,我可找到你了。”
  他递给她一封信,那是云过尽弥留的前几晚写给她的。信上说,已将云霄阁主之位传于云舒,希望能弥补曾经对他的伤害。更盼望两人忘记仇恨,好好的活。还说,他已预感大劫将至,故而将云霄阁两百年的积攒所得,全转移到了某个安稳的处所,算是留给她与云舒俩下半生的依仗。信的最后,云过尽写道,“莲生,倘若还有来生,爹一定会做个尽职尽责的好父亲,努力让你快乐幸福,你愿意还做爹的女儿吗?爹很害怕,你说不愿意。”
  云翎握着信,对着天空凄声嘶喊:“爹爹,我愿意!我愿意!”
  冯平完成了使命,离去前他说:“小姐,莫要再怪公子。阁主那一刀,不是公子下手的。”他闭上眼,仿佛不愿回想起当天的事:“是阁主自己动手的。他不愿意为难公子,情愿自尽。”
  云翎怔然半晌,潸然泪下,却只低低说了一句话:“哥……”
  十月来的很快,她走了很多地方,最终来到这。
  一处荒无人烟的山坳,一座干净质朴的木屋,一圈简易的围墙,屋后就是大片荷塘。
  她站在外面已经两天,但是主人不让她进去。
  榴红衣裙的女子再一次走出来,仍是隔着围墙劝她:“你走吧,梵音他真的不在这里。”
  “惊鸿。”云翎喊道:“我知道我哥在里面,求你让我进去,我知道他在!”
  惊鸿摇摇头,转身走进屋。
  “哥,哥,我是莲生……你开开门,让我进去……”院外的呼喊还在持续不休,走入房间的惊鸿叹息,看向灯旁半倚着的男子,“她既来了,你见见便是。明明挂念的厉害,何苦还要这样折磨彼此?”
  云舒不语,扭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菱花铜镜,泛黄的镜面里,白衣男子在短短半个月内,瘦的惊人。
  须臾,他低声道:“与其这个鬼模样留给她日后伤心,不如不见。”
  惊鸿无可奈何再次摇头,转身去了对面的厢房。
  傍晚时分,天又下起雨来,这初秋的雨仿佛没玩没了似的。惊鸿往窗外一瞥,道:“下雨了。”
  端坐的人并未回答。
  惊鸿又道:“她还在。”
  端坐的人依旧沉默。
  惊鸿再道:“她没带伞。”
  端坐的人仍然纹丝不动,恍若未闻。
  雨越下越大,云翎立在雨幕中,浑身透湿。那扇门依旧紧闭着,云舒不曾出现——他也应当不出现。
  是她的错,他为她做那么多,她却忘了他,这场雨即便是老天的惩罚,也是她应得的。
  她昂着头,背脊笔直,赎罪般的姿态,站在滂沱的大雨里,任雨愈发肆虐。
  夜色深沉,雨势却没有丝毫的颓意,惊鸿瞅瞅窗外,面露担忧:“她还在那里呢,你过去看看吧!”
  云舒仍旧抿着唇,一言不发。可衣袖下的那只手,却紧紧握住,仿佛在克制什么翻涌的情绪。
  雨整整下了一晚上,翌日天蒙蒙亮,惊鸿起床往窗外一瞥,惊道:“她怎么还在!”她草草披了件外套直奔云舒的房间,推了门,却发现白衣的男子就那样端坐了一晚上,她顾不得问,指着窗户道:“她还在!她竟然在雨里淋了一整晚!真是够倔的!”
  见云舒不答话,她急道:“你去看看吧,她情况似乎很不好,脸色苍白。”
  涔涔大雨劈头盖脸的落下,云翎觉得自己快站不稳当了,整个身子从头到脚全部湿的滴水,像在寒冬腊月的寒潭里浸泡了一宿,浑身冰冷,手脚发麻,秋风吹过,冻得打冷颤。
  她咬牙硬撑了一会,后脑又开始钻心的痛——那处皮肉真是命运多舛,跳崖的时候磕成重伤,伤口小半年还没好全,便被左庆勇的刀柄敲破了个大口子,刀口的血痂还没长好,又被那晚的醉汉用石头砸破!之后她忙着找云舒,草草包扎一下,压根没好好料理,而昨晚,不曾好的伤口又被大雨持续冲刷,眼下新伤旧伤一起来,完全招架不住。
  她捂着后脑,觉得那处不仅痛的慌,头也开始昏昏沉沉,连视线都模糊不清了,她的身子晃了晃,慢慢倒在雨泊中。
  瘫软在地的一刹那,鼻翼间忽地闻见玉兰香,混着潮湿的雨气隐隐而来,下一刻,雪色的衣袂落入她眼帘,那长身玉立的清瘦男子,已经撑着伞站在她面前。
  “哥。”她的双眸霍然睁大,悲喜交加地坐起身,“你终于肯见我了。”又道:“我全都想起来了,哥。”
  云舒不答话,就那么静静瞧着她。
  这反应太过平静,她心中陡然咯噔一跳,口中没由来的道:“我不走。”
  仿佛生怕他赶她似的,她张开了双臂,却不是搂住他,而是拼尽力气抱住了身旁的树干:“你即便打死我,我也不会走的。”
  云舒却没回她的话,只道:“先把你头上的伤处理了再说。”
  “伤?”她用手一摸后脑,发现整个掌心全是血,难怪会这么痛,她想了想,没有起身,反而后退了一步,更紧的抱住树干:“你是想替我包扎完后,再赶我走么?”
  她用力的摇头:“我不包扎,我就呆在这里,哪也不去。”
  云舒仍旧是那个淡漠的表情:“过来,先处理伤口。”
  “不,就让它这样吧。”后脑的血还在流,她有些失血过多的晕眩,然而她仍旧死死抱着树,“我对不起你,我怎么能忘了你!这是老天给我的惩罚,这是我应受的……只求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不生你气。”云舒淡淡地道:“只要你把伤处理好,然后回去。”
  云翎问:“回哪里?”
  云舒答的干脆:“越潮。”
  云翎一愣,道:“我回那里做什么!我要跟哥在一起。”
  云舒转过身,捂着唇剧烈的咳嗽起来,好久后,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道:“我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你的人生,我无法再陪同。”那声音压得极低,混在这淅沥的雨声中,无尽的苍凉与凄怆。
  “几个月……”云翎如被惊雷劈中,表情僵在那,她呆呆坐了好久,突然从地上起来,嘶声喊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云舒转过脸,眸中的悲恸风起云涌,却只轻描淡写说出几个字:“莲生,这是命,与你无关。”
  “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受伤,如果不是我……”她潸然泪下,猛的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哥,我对不起你,你别赶我走,我要跟你在一起,不管你还能活多久!”
  云舒却推开她,径直往前走。
  “哥若真的不理莲生,莲生只好用行动表明。”被推开的云翎忽然退后几步,在一棵树下站定:“莲生爱莲初!这跟生死无关!”
  云舒回头看她:“你干什么?”
  星空面色决绝,目不转睛地瞧着云舒,却陡然往后一靠,将流血的后脑往树干上重重一撞,鲜血瞬时沿着树干直流。
  云舒大惊,忙转身去拉她,然而她身子一转,转到树后面,更用力的撞向树干,鲜血流的愈发猖狂,然而她却笑道:“若哥只剩几个月的性命,那我就先去地下等哥。”
  云舒道:“你真是疯了!”伸手捂住她的后脑勺,阻止她再做傻事,她却咯咯笑着,脸一转,将云舒没捂住的额头对着树干再次重重一撞,这一次几乎是抱着触棺的力气,额头前面破了好大的口子,她头晕眼花,却不管不顾的笑出来:“死有什么可怕,我定要跟你在一起。”
  “够了!”云舒再也忍耐不住,“进屋去!”
  “去干吗?”
  “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八话 噩耗

  惊鸿走的很自觉,见云舒将云翎带回来,嘱咐了一番便离开,临行前留下许多瓶瓶罐罐,都是云舒日常该服用的药,她指着瓶子一样样仔细教云翎服用办法,面对她真切至极的表情,云翎不由感叹,不愧是血缘天性,惊鸿虽与云舒是失散多年的姐弟,重逢的日子并不多,可关爱之情却深入骨髓。
  惊鸿走后,屋子里便只剩云翎云舒两人,两人久别重逢,悲喜参杂,自是说了一下午的话,彼此提起从前的往事,皆有人生如梦之感,云翎尤甚,她又是伤心,又是惭愧,一边自责,一边痛悔,哭哭笑笑,简直有些语无伦次,说的最多的不过就是:“过去是我误会你了,我对不起你!我欠你太多……”又道:“我居然忘了你!我怎么能忘了你!便是把命丢了,也不能忘了你呀!”她用力的锤自己的头,觉得自己罪不可恕。一会又道:“你明明认出我,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是怕我不原谅你吗?怎么会呢……都怪我,当初太极端!都怪我!”
  “莲生。”云舒抓住了她的手,“都过去了,别再怪自己。其实你受的伤,比谁都重。”
  家破人亡,满门被灭,谁能比她的心伤更痛不欲生?
  她被勾起了往事,怔在那里,眸中涌起凄苦万分,却只能渐渐忍下去。云舒叹气,拥住了她,拍着她的背道:“都过去了……莲生,那些不好的,都忘掉吧……”
  窗外雨声淅沥,两人絮絮叨叨了一下午的杂事,唯有一件事谁都不敢提,那事仿佛是一道致命的伤疤,横在两人心头,因为太痛,所以无人敢触摸——云舒的病情。
  夜里,云翎睡着惊鸿曾住过的西厢房,翻来覆去,整夜未眠,东厢房的阵阵咳嗽声尽管被压抑到最小,可还是断断续续传入她耳中,那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像是一把锯子,反反复复拉扯在她心头,钝痛难忍。
  她睁着眼睛瞧了床幔一宿,做出了一个决定。
  翌日清晨,云舒一起床,便发现门外多了一辆马车,云翎正忙前忙后给马车厢里整理什么,见云舒来,她拍拍车厢里铺好的软垫子,道:“快上来!”
  云舒不解:“这是要做什么?”
  云翎道:“去找陶夫子!”
  快马加鞭抵达陶夫子的药园,是在两天以后。
  陶夫子见云翎没同颜惜一起,原本有些惊讶,但再一瞧云舒的脸色,便没再多问,只向云翎道:“先前我救你,已是破了例。你要晓得,我鬼医圣手早在三十年前便金盆洗手,此次若不是欠越潮小子人情,你便是死在我面前,我也看都不看。”
  云翎道:“我深受先生大恩,自然是铭记在心。但我哥哥的病还求先生帮帮忙,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找您……”她话落,顾不得其他,跪下就磕头,砰砰砰磕的重重有声,任凭云舒怎么劝阻都不肯起来,“陶老先生,他若不好,我也是没法活了,求您开个恩。您就当看在那山洪之夜,我救了您孙子小龙一命的份上……”
  陶夫子默了默,叹气道:“罢了!”伸手便向云舒一指:“把手放平,我先纳个脉。”
  云翎在旁大气也不敢喘地瞧着,一颗心如被吊在悬崖上,忽上忽下,直到陶夫子把脉完毕,急急问道:“怎么样?”
  陶夫子微微颔首,道:“有得治。”
  云翎云舒齐齐对望一眼,大喜过望。却听陶夫子又道:“你先出去。”指的是云舒。
  云舒微感不妙,道:“我的病情,老先生直说无妨。”
  陶夫子斜睨他一眼:“我是要同这小丫头说说颜家小子的事,你要听么?
  云舒静了静,退出了房门。
  他一出门,云翎便急不可耐地道:“陶老先生,您要问什么尽管问,问完请您一定要治好我哥,只要能保住他的命,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陶夫子却没回答她的话,也没问颜惜的半点事,他只是倒了一杯茶,坐在案几前沉默,须臾他道:“我不是要问颜惜的事。”
  “我不愿打击病人,唯有避开他。”他喝下一口茶,仿佛在斟酌要出口的话:“我要告诉你的是,回去准备后事吧。”
  “你说什么?”云翎天旋地转,扶住了药草架子这才站稳:“准备后事……”
  陶夫子道:“他病入膏肓,没得救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云翎心若刀绞,颤抖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先前对云舒的病总抱有一丝侥幸,思量着宫里的御医未必医术绝顶,或许这名动武林的鬼医圣手可以妙手回春,然而时至今日,一切希望都幻灭了。她觉得窗外的天瞬间都黑了。
  “念在我们相识一场,呐,这个你拿回去。”陶夫子从柜子里翻出好几大包药:“回去煮了给他喝,一日两次,虽然救不了他的命,但起码会让他的疼痛缓解一些。”
  他将草药打包好塞入云翎怀中,面带怜悯:“他日子不多了,好好待他。”
  云翎不晓得自己怎么上的马车,她两腿发软,茫然地拎着一大包药,觉得天要塌了,脑中来来回回只响着陶夫子最后的一句话:“他日子不多了……他日子不多了……”
  她仰头,视线落在车厢里端坐的男子身上,眼眶中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拼命地欲往下涌,然而她死命的忍住,咽喉因为剧烈的压抑而咯咯轻响。
  “怎么了?”云舒问。
  云翎怔怔地瞧着他,他的神色比方才来的时候好多了,大抵是因为相信了陶夫子善意的欺骗。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悲恸地恨不得嚎啕大哭,然而见了他那样的表情,却只能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什么,这药太重了,我拎不动。”
  云舒接过药,大概是被一箩筐的药惊住,问:“这些都是给我开的么?”
  “嗯,陶夫子说,吃完你的病就会好了!”云翎重重点头,继续扯谎:“陶夫子很厉害的,当年武林起死回生的鬼医圣手就是他!我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来他都救活了,你一定也可以的。”
  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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