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赋,莲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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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赋,莲倾-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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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便要结束轰轰烈烈的皇室狩猎了,不语湖却依然如来时那般静谧秀美,星空坐在窗前,看着眼前这片湖,有些眷眷不舍。
  不知何时起了风,携卷着落叶吹进窗,天色很是阴沉,是落大雨的征兆,星空抬头瞅瞅云层压得极低的苍穹,想起昨夜颜惜临走说的话:“要变天了,晚上睡觉不要蹬被子。”
  她心里漾起甜蜜,忍不住摸了摸腰上悬着的白玉凤璧。
  是夜,果然如颜惜所说,变天了。
  暴雨是半夜降下的,正值诸人熟睡之时,哗啦啦劈头盖脸便下来了。星空本睡得正熟,忽地“哐当”一响,房间窗户被强风刮开了,一阵凉飕飕的冷意瞬间席卷了房间。
  她觉得冷,迷迷糊糊伸手去拉蹬掉的被子,虽然没睁眼,但耳畔风声呼啸,暴雨声如瀑布飞溅,一听便知天气极糟。
  窗子被吹得噼啪作响,风声穿过房屋的缝隙,发出“呜呜”的怪异声响,像是鬼怪小说里妖兽的嚎叫。她忽的觉得害怕,抓紧了被子,她一直恐惧狂风暴雨的天气——不晓得缘由,大抵与她失忆前的经历有关。
  她睁开了眼,风把烛火吹熄了,屋内一片蒙蒙黑,什么也看不见,窗外的天也是一片漆黑,黑压压仿佛深不可测的巨大洞穴,她的恐惧加重了几分,开口喊守夜的下人,却没人回应。
  无奈下,她掀开被子欲起身去点明烛火,还未坐起来,整个房间陡然光亮大作,窗外漆黑的夜幕,拉扯出巨龙一般蜿蜒的闪电,旋即轰隆一声炸响——惊雷!
  那一声震耳聩聋,仿佛直轰面门炸在身侧,她心猛的悬起,惊得绷直了身体,整个人直接缩到了床角。还未等她喘过气,窗外霍然又是一亮,苍穹中像有一只无形而巨大的手撕开夜幕,肆虐的闪电似利剑劈向人间,光亮照亮房间一霎那,她睁大了双眸,看见床幔被劲风拂动,摇曳如鬼影,像要扑向她似的。
  她的心猛然一提,雷声再次轰鸣入耳,她耳膜霎时嗡嗡一响,眼前被闪电映亮的雪白墙壁如同鲜活了起来,扭曲摇晃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凭空冒出来,立在墙角,胸口插着一柄匕首,鲜血喷溅出来,他满脸都是,他歪歪扭扭走过来,挂着诡谲的笑,喊她:“火娃,火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六话 救赎

  他歪歪扭扭走过来,挂着诡谲的笑,喊她:“火娃,火娃……”
  他的脸在雷电照应下,惨白如丧尸,她又惊又惧,抱着被子向后再缩了一点:“你是谁?”
  “你杀了我……你不记得了?”孩子一步步逼近,滴答的鲜血在地上拖出赤红的印子,他指着自己胸口,那里正血如泉涌,“那一年,你把匕首捅进了我的心脏……”
  “胡说!”她抱着被子,浑身发抖:“我没有,我没有……”
  “怎么没有?”孩子的眼角,耳朵,鼻孔都开始流血,“你不仅杀了我,还杀了他们!”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房间霎那亮如白昼,孩子手一指,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群孩子,有的断手断脚,在地上匍匐爬行,有的面色乌青,身上插满了致命的利器,孩子们皆七窍流血,齐声道:“我们在底下好孤单,你快来陪我……”
  轰隆隆再一声巨响,闪电伴着巨雷齐来,孩子们的脸苍白若鬼,那窗户上的帘子也飘摇似游魂,星空的喉咙一紧,仿佛被什么狠狠掐住,她拼命挣扎,那力度却越掐越紧,脚下跟着也毛茸茸有动静,仿佛有人抓住了她的腿,用力将她往地下扯,她嘶喊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窗外电闪雷鸣,似九天神祗无情的责罚,房间内光明与黑暗猛烈交替,周身冰冷的一切都似渗出血来,宛如可怖的阿鼻炼狱,无数孩子从地底下钻出,血淋淋地向她扑来。
  她心神俱裂,“啊”的一声尖叫,披头散发向门外冲去。
  房外暴雨如注,她赤着脚踩在长廊上,不顾一切的往前冲,走廊上的灯笼早已被风吹熄,哪里都是乌沉沉的,连着走廊外面的天,像是一只乾坤大的巨兽张开了大嘴,要将她吞噬进去一般。
  她摔了一跤,连滚带爬的起来继续亡命的跑,周围一片死寂,什么都看不到,空旷的长廊上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丝光,而那些鬼影还在身后纠缠不放,一会哭一会笑,追着她撵着她,欲将她拖回地狱里去。
  “有没有人?!”
  没有人回答,只有风声呼啸而过——为了纪念狩猎的最后一晚,君臣喝高了,露营于山林中,留在湖畔宅子里的人寥寥无几。
  她又喊了几遍,仍没有人回答,阴暗的夜,影影绰绰如鬼城,她嘶喊着,跌跌撞撞,在绝望的边缘挣扎。
  蓦地,长廊的转弯处透出了一抹光,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幽幽晕开一圈光明,她如蒙大赦,像在绝处中看见一线生机,不管不顾向那光亮之处冲去。
  隔得远远的,摇曳的壁灯底下站着一个人,可她心惊胆战,根本看不清那人是谁,只晓得一个劲往那个方向冲,待得走进了,才发现是奚氏少宗主。
  狂风骤雨中,白衣男子立在那,好像刚刚才出现,又好像已经守候了许久许久,那是茫茫人海中的最后救赎。
  他向她走来。
  “救……救我……”她奔过去,恐惧的连话都说不清,整个声音打着颤。
  耳畔再度传来鬼鬼魅魅的可怖笑声,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鬼又跟上来了,狰笑着,半趴在地上,去抓她的脚踝。
  “不要!”她尖叫起来,不顾一切躲到白衣男子的身后。
  她抓着他的胳膊,指甲将他扣的紧紧的,浑身不住发抖,“救命……他们要抓我……”
  长廊外的天,闪电与惊雷虽然减弱了些,可雨势仍如泼瓢,冷风携雨一阵阵灌进来,她语无伦次地念叨,脸色白的像纸一样,突然向后踢了几脚:“走开,我没有杀你们,你们都走开……”
  她控制不住地哆嗦着,牙关打颤,忽地手上一暖,似有人牵住了她,将她往骤雨淋不到的角落里引, “莫怕,只是假象而已,全是假的……”
  “假的?不是,他们,他们在后面……在我旁边……你看,到处都是……”她如抓浮木般紧揪着他的衣袖,睁着大眼睛,颤栗着身体往旁边看。
  “真的!你瞧!他们围过来了!”她目光呆滞,疯了一样,手指朝虚空连连指着:“呐,他们在那里,还有还有,这里……”她的动作蓦地一僵,一个温暖的怀抱圈住了她。
  “什么都没有,只是在下雨而已……”他抓她的手,拥住了她;“是你自己看错了……”他一面温声哄她,一面拍着她的背,她惊慌过度,仍打着哆嗦,手脚冰冷,嘴唇发白,他赶紧解下外袍披在她肩上,她还是发抖,缩在他怀里,不住朝身后看,他伸出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不要朝后看,后面什么也没有。”他说,另一只手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她的脸不由自主靠向他的胸膛。
  “他们要抓我……好可怕……”他的身躯似风雨中的港湾,她胡乱的呢喃,将头不住往他怀里拱。
  “我在这里;没有人敢伤害你。”他的手仍捂着她的眼睛,看不到四周的一切,恐惧感果然降低了些。他手心的温暖一阵阵传到她的额上,她倏然觉得心安。
  “只是幻觉而已……”他将语气放缓,轻柔的似儿时摇篮旁父母守候的呢喃,“你听,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有雨声,雨水从天上落下,敲打在屋檐上,落在树木枝头,飞溅到地上,发出啪嗒的响声……它只是比春天的雨大一点,你想想春天的雨,你还记不记得春雨的样子……”
  “春雨……”她的思绪被他温声细语的话牵引着,忘记了刚才追着她的幽魂,脑中缓缓浮起春雨的画面。
  他轻缓地抚她的发,拍她的肩背,不动声色转移她的注意力:“是啊,春雨,细细蒙蒙的春雨,落到茵茵绿草上,落到娇嫩的花朵上,落入湖面,泛开一圈圈涟漪,随着风,飘飘摇摇,如诗如画……很美是不是?”
  她脑中仿佛真的看到他所说的画面,木讷地点头,“嗯,很美。”
  “所以,不要害怕,”他话落,脸庞俯下去,一点一点,贴着她的脸,附在她耳边,温声哄到:“外面只是单纯的下雨而已……乖……”
  肌肤相触,他脸颊的温度一阵阵传来,她心中霍地涌起一股强烈的暖意,除了先前的恐惧之外,还有什么情绪在澎湃,一波波拍打着心脉,冲撞不休,或许是无边死寂中的救赎感,或许是无法言喻的安全感,或许又是其它什么,她不晓得,但,当他将脸贴上她脸颊的那瞬,当他用安定的嗓音声声唤着她“乖”的那瞬,当他的拥抱越来越紧的那瞬,所有的感觉再也按捺不住,陡然迸发,下一刻,她伸出双臂,搂住了他的腰。
  她的头抵在他的胸口,她嗅到他身上的玉兰气息,随着潮湿的雨气传来,亲切熟络地像在她的人生中辗转过了千百遍,还有这个姿势,他搂着她的肩,她环着他的腰,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她的侧脸靠在他的衣襟,他清晰的心跳声安然地传入她的耳畔,所有的恐惧奇迹般地消失殆尽,周围的世界再没有害怕与惶恐,一切熟悉而稳妥的像历经过无数回,仿佛斗转星移、桑海桑田之前,他们便这样相偎相依,从未离开。
  她彻底放松下来,眼一黑,霎那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莲生!”拥抱她的人一惊,在查看她的情况后,旋即将她打横抱起。头顶的绢纱宫灯随风忽明忽暗,他的脚步还没迈开,视线瞬间凝注。
  碧衣的公子立在长廊那头,风摇影动,豆大的雨溅到他的衣袍,他自巍然不动。
  怀抱女子的白衣青年神色泰然,仿佛从来便是这般模样,风雨不移,雷霆不惊,他稳稳地穿过长廊,强劲的风拂不起他的半袍衣角,彼此擦肩而过的霎那,他顿住脚步,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她没大碍,只是惊吓过度,晕过去了。”
  碧衣公子问:“为何?”
  “她对电闪雷鸣的暴雨夜有强烈的恐惧症。”白衣青年看看长廊外的天,大雨依旧滂沱,似乎永无止尽,“十岁那年,她被迫第一次杀人,便是在这样的夜里。”
  风雨交加的后半夜,星空发起烧来,颜惜喊来大夫,几人里里外外忙了大半宿。
  小书童守在门外,以备有什么需要好随时帮忙。
  主子的脸色并不好看,虽然口气平和如常,眉目间却似有郁结,他暗暗揣摩着,忽地想起两个时辰前的一幕。
  那会子梵音少主和自家主子一道将星夫人送回了房,梵音少主离开后,星夫人躺在床榻上昏睡之时,闭着眼睛说了一句什么,只是很轻的梦呓,当时雨声太过嘈杂,他没听清,却见自家主子的脸色霎那微微一变。
  究竟是什么话呢?小书童揉着太阳穴,绞尽脑汁的想。猛地,他的呼吸一滞。
  星夫人那时候说的,只有一个字。
  哥。
  她说,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七话 催婚

  星空在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中悠悠转醒,睁开眼,发现置身于马车内,路边的风景快速的从马车窗外倒退。车外时不时传来兵士的交谈声,提醒着她诸人已经结束了狩猎,正赶往回月城的归途。
  周身很温暖,是颜惜的怀抱。他斜靠在厚厚的毡毛毯上,一手翻阅着什么,另一只手搂着她,一瞧她睁了眼,便问:“醒啦?”
  她点头,喉咙有些哑,摸着自己的额头问:“我怎么了?”
  颜惜尽量将声音压得风轻云淡:“没什么,昨夜里变天,你做了场噩梦,跑出房去,受了点风寒。”
  “哦。”她懵懂的点头,将目光转向车窗外,天气出奇的晴朗,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仿佛昨夜的狂风骤雨只是一场假象。
  忆起昨夜的事,她的大脑并不是很清楚,模糊中只记得很多鬼影,阴森森向自己扑来,她在长廊上惊慌失措的逃亡,极度的绝望与恐惧下,白衣的男子救了她……冰冷的雨夜,狂暴的雷电,血腥的鬼影,混合着轻柔的呢喃,温暖的怀抱,所有的画面摇晃在头顶的那盏宫灯下,隔着朦胧而发黄的绢纱,忽明忽暗,似乎是真实的过往,又似乎是虚幻的梦境。她已分不清了。
  她有些恍惚:“昨晚……”
  “昨晚只是噩梦,不要再想了。”颜惜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想不想吃点东西?”
  “想。”她摸摸肚子,也不晓得自己睡了多久,确实有些饿了。
  颜惜起身,先拿了些水给她喝,再喂了她一些水果和糕点,她含含糊糊的吃完,觉得头还有些痛,便又钻回了被窝。
  颜惜也跟着躺了进来,两人和衣睡在一处,她半眯着眼睛快要睡着的时候,蓦地听见他说:“你害怕暴雨的夜,害怕打雷闪电,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口气依旧平和沉着,却又似乎含着一丝气。
  她垂下眼帘,道:“你太忙太累,我不想让你担心。”咬着了咬下嘴唇,补充道:“昨晚我等你很晚,可你没回来。”
  颜惜默了默。这些天他忙的厉害,两人虽一同来狩猎,可单独相处的次数屈指可数,半晌,他侧过身将她揽进怀里,温声道:“是我的不是,这么坏的天气,把你一个人留在人烟稀少的湖畔。”
  她枕着他的胳膊,摇头,不经意见到一侧的图纸,上面似乎绘着建筑物的草图,密密麻麻还有一些批注,便问:“那是什么?”
  “我在想……”他抚着她的肩,若有所思:“我得建一所特别的屋子,能让你不害怕暴雨雷电。”
  她抿唇笑了笑,道:“哪有这么容易。”
  “那不然只有另一种法子了。”颜惜道。
  “什么?”
  “我们快点成亲,届时日夜我都守着你,打雷下雨了,你便躲我怀里来。”颜惜想了想,又道:“不如就下个月,我让人去挑个好日子,结束了北燕之行后,我们便回越潮,把喜事给办了。”
  “下个月?”星空一算,今儿已经快月中了,离下月只剩下十来天,“会不会太快了点?”
  “快么?我觉得一点也不快。”他摸着自己的脸颊,表情有些委屈:“可怜本少这样一个绝世美男子,等了你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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