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赋,莲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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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赋,莲倾-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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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的巷子口,一则黑影隐在阴暗中,那人身量矮小,一袭黑衣,头戴斗笠,蒙着黑纱,脚步极轻,犹如踏着无声的风降临于地面,浑身似拢了一层朦胧的墨色雾霭,看不明朗面目。
  云舒立在三丈之外,收住脚步。他注视着那则黑影,清冷如玉的面上,沉沉若乌玉般的瞳眸缓缓半敛,掠过一抹刀锋似的凛冽。
  半晌他道:“你终究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五话 真相

  昏暗的房间,一灯如豆。
  云舒静伫于房中央,冷冷道:“你这些日子不断抛出各种手段,不就为了迫我现身吗?如今我来了,你待如何?”
  巫残欢干干一笑,面纱笼罩下的她看不清楚面目,但声音却犹如粗糙的砂砾摩挲在砂纸上,沙哑低沉的听着有令人不安的刺耳之感,她摊摊手道:“本座没有想如何,本座只是要跟你讲那些话罢了,讲完了,现在等你的回答。”
  “回答?”云舒面色淡薄若水,半分情绪也瞧不出来:“我没有回答,因为同你这种人,实在无话可讲。”
  “哦?原来竟是本座太看轻了你。父母之仇,深入血海,你居然都能轻飘飘一笔带过,真是让人好生佩服。。。。。”
  云舒幽深的眸光在刹那爆出暗色的星火,伴随“嗤啦”一声响,利光乍然一闪,似有凌厉的星芒在昏沉的光线中飞快掠过,扬起一角黑色的布料,散飞如鸦羽,下一刻,云舒冰冷的银鞭紧绕在巫残欢的颈项上,森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千丈寒冰的深渊:“你若想死,大可再说的更多,要知道,这些年,我时时刻刻。。。。。没有分毫能忘记,你曾施加到我身上的罪孽。”
  巫残欢斜靠在墙角,笑意颇有些肆无忌惮:“呵,不愧是本座亲手送入鬼域宫的门人啊。。。。。哈,好啊,你尽管动手,横竖我现在鬼离神功没有练成,贸然调动真气只会走火入魔而死。。。。。”
  顿了顿,她仰起头,浮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但你要想清楚了,你杀了我。。。。。便等于杀了你的宝贝妹妹。。。。。。”
  云舒神色一厉,须臾,他慢慢收回长鞭。
  “呵,我就知道,你总是顾忌着她。。。。。”巫残欢澹然一笑,颇有些洋洋自得,旋即她话题一转:“我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同我的合作,毕竟,云过尽,是我们共同的仇敌。”
  云舒瞧着她,神色已然恢复到初初的澹泊淡然,高而远,似是冬日里挂在遥远树梢的月光,带着微微的凉意,他一字一顿的道:“你说的话,我不相信,所以,更不会跟你合作。”
  巫残欢似是已经料到他的反应,悠悠地道:“你不相信我的话,那她的话呢,你信不信?”
  她话落,手一拂,昏暗的房间那头,烟色纱帘层层掀开,内室里,一张清瘦的脸露出来。
  那人身形纤瘦,容颜明丽,目光微带凄苦,却并无常日里的疯癫混乱。
  ——疯妇云夫人,萧芷兰。
  云舒的表情滞了一滞,随即恢复了初初的沉静,向着萧芷兰缓缓道:“原来你一直是在装疯。”
  “是。”萧芷兰沉默良久,轻轻道:“孩子,或许你应该唤我一声姨母。”她目不转睛的瞧着云舒,憔悴而凄怆的双眸竟然微微显现一丝柔和。
  云舒紧抿着唇,缄默着。
  巫残欢轻笑一声,似嘲讽,又似快意:“云夫人,我想你应该好好跟你的外甥讲讲当年的事,我可没有诓他。”
  夜空星子稀疏,一轮孤月独挂天边。
  云舒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房的。他脚步极快,脑中很乱。
  他不曾想过柔弱的云夫人竟然那样的一面,她凄厉的哭泣,浑身力气都似被掏空了一般,半跪至地,拽着他的衣袍,近乎绝望的抽噎:“孩子,孩子,我都告诉你了。。。。。。我不会骗你。。。。。他们惨死了这些年。。。。。你要帮他们报仇。。。。。你要替他们报仇。。。。。”
  而他那会,居然镇定如初,道:“他在哪里?”
  云夫人捂着胸口,似是承受着万箭穿心的锥心之痛:“他在玄英山西侧山脚的桃李村。。。。。我将他埋在了村后的竹林里。。。。。。”
  她泣不成声,颤抖着手从衣襟摸出一个小银锁,递给他:“这是你还未出世之时。。。。。。他便已准备好的银锁,说是要亲手替你戴上,保你一生平安。。。。。。可是。。。。。可是,他还来不及替你戴上。。。。。便去了。。。。。。”
  她哭得近乎痉挛,摩挲着银锁上的陈旧血迹,像是看着一件稀世珍宝:“这上面都是他的血。。。。。他到死的时候,都握着它不肯松。。。。。。这都是他的血啊。。。。。。”
  。。。。。。
  心烦意乱,心底犹似被扯开一个巨大的无底洞,带着按捺不住的恐慌与忐忑,云舒甩甩头,在这茫茫夜色中加快了脚步。
  玄英山,桃李村,小竹林。
  夜色幽暗迷蒙,铺天盖地的墨色似要将人吞噬,那样沉的夜,似是孤苦摸索中却寻不见前路的茫然未来。
  静谧的竹林里,一捧坟冢孤零躺在那,周围什么也没有,孤坟置身于这萧瑟的风中,显得格外凄凉。
  青冢前,只有简单粗糙的木制墓碑,上面血书墓碑主人名字——“奚落玉之墓”,血迹年深已久,立碑之人似要将当时的绝望都印刻到木碑上去,残留的血迹落在木制的缝隙中,风干后,呈现一种哀怨的幽黑色泽。
  夜风寂寂穿过竹林,云舒倾下身,缓缓抚摸著上面的血字,低语道:“爹。。。。。是你吗?”
  良久,他坐下来,背靠着坟冢,幽沉若墨玉的眸子半敛半阖。
  半晌,他深深吸一口气。
  也许,事情不是这样。。。。云夫人或许是做戏,她同巫残欢或许是因为某种目的结成了同盟。。。。。
  她们,也许是连同一起来诓自己罢了。。。。。。
  这一切,定然是个谎言,她们联手撒下弥天大慌,无非是逼自己出手杀了云过尽罢了。。。。。。
  是,这是个圈套,他不能相信。。。。。他是他的养父,养育之恩恩重如山,尤其,他更是莲生的父亲。。。。。
  对。。。。。这是个圈套,他不能相信。。。。。。决不能。。。。。。
  他的内心在理智与情感中激烈徘徊,又坐了好久,终于徐徐起身,向村外走去。
  他步履罕见的急迫,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慌,迫切地需要找点什么,来填补那里的巨大亏空。
  他握住了腰间的祭雪剑,在那样的冰冷中稳住心神——对,他要回去找他的莲生,那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莲生,从小到大用全部生命爱着他的莲生。
  对,莲生,莲生,他的莲生。
  刚出村头,听见一阵愤怒的吼叫忽然传来,在这宁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滚!你这烂乞丐!平常不都赖在竹林里坟堆里吗,怎么今天又来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八成是来偷酒喝,都不知道来偷了多少次了,每次都疯言疯语,打死他!不给他点教训不长记性!打!”
  “打!打死他!”
  乞丐抱着酒壶,几个男人围在一起,拳打脚踢,可那乞丐蹊跷的很,任旁人再怎样踢打捶砸,哼也不哼一声。
  须臾,几人打疲了,收住拳脚,其中一人纳闷道:“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是哑巴吗?”
  另一人道:“哑巴还会叫的好不好,多半是个傻子,脑子不中用的傻子。”
  一行人又踢了乞丐几脚,忿然怒骂几声,散开离去。
  几人离开后,那衣衫褴褛的乞丐抬起头,满脸血污,从地上摇摇晃晃爬起来,抱着酒壶又喝了一口。
  云舒目不斜视的从乞丐身边走过,他一直想着自己的事,并未留意方才的打斗,更未留心这个普通的乞丐。
  两人擦身而过,云舒一袭白衫衣袂飘飘,拂起微凉的风。
  乞丐浑身褴褛,脏污无比。他漫不经心瞟了云舒,突然,眼神定住。
  月光幽转下,白衫之人面容如玉,眉眼清冷不可攀附,衣袂翩跹翻飞,浑身似笼了一层珠玉月晕的光辉,似冰似雪,纤尘不染。
  “奚师兄!!!”
  幽静的夜里,那乞丐的表情突然扭曲起来,像见了鬼一样的煞白,他怔怔望着云舒,道:“奚师兄。。。。。。”
  “奚师兄。。。。。。”那乞丐先前再怎样挨打都不吭不响,然而此时却倏然流下泪来,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过来,紧紧攥住云舒的衣袍,泪珠滚滚潸下:“奚师兄。。。。。是你吗,你终于来了。。。。。”哭着哭着,却又笑起来。
  他全身染着一层浓厚的酒气,伴随着逼人作呕的酸臭味,有着酗酒后的神志不清,时哭时笑的疯癫。云舒鄙弃的蹙眉,待要将他甩开,目光扫到乞丐的脸庞之时,却陡然凝注:“小。。。。。小师叔。。。。。。”
  乞丐对他的声音恍若未闻,他嚎哭起来,道:“师兄,你终于理我了吗。。。。。你不再恼我了吗。。。。。那些年,我没能来得及救你。。。。。我对不起你。。。。。。”
  “奚师兄。。。。。我眼睁睁瞧着你被他所杀,我眼睁睁看着师姐重创下难产而死,却无能为力。。。。。我恨我自己武功低微,不是他的对手。。。。。后来我尝试着给你报仇,我同婵娟师姐在云霄阁放了一把大火,我想烧死他!却没想到。。。。。”他不顾一切的哭起来:“却没想到连累了你的孩子。。。。。他被巫残欢掳走了。。。。。。”
  云舒瞳孔倏然一缩,他缓缓倾下身去,一字一顿道:“你说,我被谁所杀?”
  乞丐哽咽着:“云师兄,云过尽。”
  乞丐蜷缩在墙角,颤抖着环住了自己,道:“是云师兄杀的你,不是我。。。。。师兄。。。。。求求你,我求求你。。。。。你莫要再入我梦来了,这二十年,我没有一天睡着过。。。。。我一闭上眼,便是你死时的模样,你倒在池塘边,他的长剑捅穿了你的胸膛,你的白衣全部染成了红色,池塘里的水亦染成了红色。。。。。。而芷茵师姐她。。。。。师姐她浑身是血,她躺在床上。。。。。没有呼吸了。。。。。孩子还在哭,被褥上全是血,孩子的身上也有血,可是师姐死了。。。。。。她身子都凉了。。。。。我去救你们,可你们都死了。。。。。。全是血。。。。。。”
  “你们都死了。。。。都死了。。。。。好惨好惨……”他跳起来,一面跑远一面疯了一般叨念着:“都死了。。。。全是血。。。。。全是血。。。。。。哈哈。。。。。湖面变成了红色。。。。。。一个孩子被抱走了,另一个在哭……”
  夜风刺骨地刮过,云舒伫立不动,浑身的血液似在一霎那都冻成了冰。所有的理智,在听到双亲惨死的凄怆一幕,轰然崩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真相是残忍的。开虐了开虐了!

☆、第四十六话 决裂

  竹林内,云舒久久跪倒在青冢前。
  夜色漆黑,风声似一阵阵哀怨的呜咽,撕裂这沉沉的夜,竹林里传来噗通一声闷响,似是谁的膝盖重重磕到了松软的土地,低而悲恸的低语随之传来:“爹。。。。。你果然是被他所杀。。。。。。”
  晨曦时分,云翎站在栖梧苑,一夜未眠。
  云舒彻夜未归,她右眼皮狂跳,心里没由来的仓皇慌张,似有不好的预兆。
  心烦意乱,她出了门,在后山绕来绕去。一边走着,一边迷迷糊糊想着云舒什么时候回来,心不在焉的,居然走错了路,兜兜转转来到一个曾未到过的山坡。许是前两天的雪刚化,地上满是泥泞,待要转身折回,脚下一滑,一不留神她竟失足摔了下去,骨碌碌滚到山坡下的一个山坳。
  这山坳极其隐蔽,三面都被山崖石壁环绕,四周茂密草木掩映的严严实实,若不是她误打误撞,压根不会发现有这样的地方存在。不过叫她诧异的还在后头,她揉了揉屁股爬起来,居然看到山坳侧面有个幽森的洞口。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走向这个从不曾听说的洞口,却赫然发现一条长长的隧道。
  是的,狭隘的隧道,幽深的曲径,里头黑咕隆咚的,不知将通向何处。潮湿阴冷的风自隧道里吹来,带着泥土特有的腐味,她捂住鼻子将头偏了偏。
  好奇害死猫,这个道理她还是晓得的。于是,她将自己的好奇心悬崖勒马,在洞口停住脚,决定还是回家。
  就在转身要走的刹那,她的眼角余光瞟到一样东西,眼光凝注。
  脚印。。。。。洞口的泥地上清晰的拓出两个脚印,脚印正中浅浅的印出一朵特殊的云朵形状。
  专属于云过尽——云霄阁主的脚印。
  从脚印的方位走向,很显然,他从外走进了隧道。
  云翎托着腮,翻来覆去研究着两个脚印,迷茫道:“爹进那里面做什么?那里面到底有什么?或者,通向哪里?”
  事情一旦有关起自己亲爹,她便按捺不住了,想了想,沿着隧道摸索而入。
  同一时间,云舒站在天独峰的绝壁石窟里。
  外洞的水晶璧依旧光彩璀璨,画卷上,美人如花隔云端。
  扣动机关,走进内洞。
  绯色睡莲依旧如火般,重重叠叠怒放着,清透的池水底,红衣的女子沉静的熟睡着,云舒默立了半晌,宽袖一挥,劲风扫过,荡漾的水面登时像出现一座分水岭般,水流左右分开,那晶莹剔透的冰棺霎时全数露出来,云舒掌心在冰棺上一拍,冰棺立刻腾水而出,稳稳当当落在地面。
  云舒揭开了冰晶般的灵柩盖,那沉睡的女子的绝世容颜,终于彻底露在空气中,云舒在冰棺旁,凝视着棺里鲜活如生的倾城女子,她眉目如画,眉间一点殷红朱砂痣,他的母亲,萧芷茵。
  他缓缓倾下身去,将脸贴到那女子冰冷的脸上,握着她的手喃喃道:“娘,你一个人呆在冰凉的水里,一定很孤单吧。。。。。。我接你回去,我这就接你去同爹团聚,爹肯定很想你。。。。。”
  许是这内室太过潮湿,云舒的眼睫,有湿润而模糊的水气。随后他将身子俯的更低,小心翼翼将女子抱起来。
  还未走至门口,一声厉喝传来:“什么人!”几乎是刹那,雪亮的利刃破空而来,云舒抱着萧芷茵疾疾闪身而过,刀锋擦着肩膀险险飞开。云舒身姿辗转如清逸的流云,瞬间落到洞窟那侧,一抬头,眼光滞住。
  “莲初?怎么是你?!”洞壁这厢,出手的人满面惊愕。
  云舒微微偏头,幽深的眸中刹那风起云涌:“怎么不能是我,云阁主?”他的声音冷的似含了一块千年寒冰,最后三个云阁主的时候,仿佛是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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