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门求生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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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门求生手札-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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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岫不想说话,她或许,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鸢时捡起先前被宁娆毁掉的山茶花,心底多少有些惋惜,只道:“可怜见的。刨个坑埋下去也许还能活!”

“埋下去也只是苟延残喘。”楚云岫忽的由花的命运联想到自己的,也许她比这花要好一些的是她还有选择的权利,她也有努力为了更好的决心。

其实这株山茶花本来也不那么好,她原以为是白瓣而洒红斑的“红妆素裹”,谁晓得冬月里它绽开的时候却没有红斑,倒是白瓣上好些红条,桐月打趣说这花像是个给抓破脸的美人。她从前大约在书里看过说有这么种“抓破美人脸”的山茶花,现在想想,她自己才是给抓破了脸,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罢了!

她朝着鸢时说了句,“把它收拾收拾送去东厢,就说我送给表妹了。”

鸢时“嗳”了声,她心底十分乐意六娘抛下这花,从前无论怎么劝说都不肯听,想来是心里多少念着那周家郎君,现在肯放下,那再好不过。

楚云岫失神了走去了正房的后面,没去想之前宁娆干的龌龊事,只是单纯的想静一静。桐月跟在后头小心伺候,生怕说错了一句惹得六娘愁绪更多。

走到那小院落,楚云岫这才发现,这处的围墙都是较矮的矮墙,不及一人高,翻墙大约很容易。她此刻有种想翻出去的想法,叫了桐月拿个胡床给她惦着脚。

凝神朝外头望去,天是不同于宅子里的蔚蓝。

宅子边上有一人走过,她细细打量着,那男子生的极好,浓眉大眼,高鼻梁,嘴巴稍稍的有些纤长,但也不是薄唇。她瞧着是大约二十多的年纪,但细细瞧那眉目间不怒自威之势,又似此人大有饱经风霜已过而立之年的感觉。

他身量魁伟,大步的走过,没待她多瞧几眼却只能对着背影兀自欣赏了。她的目光追随着他离去的身影,没来由的心底怦然一震。

她有些黯然,若汤家小郎君有这样的英姿飒爽该多好!不过,汤家小郎君能有这样的风采,那也用不着她替宁娆嫁过去了。

她有些意兴阑珊,没兴致再往外看了,下了胡床。桐月抚着她,一面溜着眼珠说道:“六娘,我去给你拿胡床的时候往里头瞧了,床上没血……”

她说话半吐半咽,楚云岫没听明白,问道:“床上为什么要有血?”

桐月给楚云岫这么一问脸色登时涨的通红,她憋着想说又不敢说的那样子,小声的吱唔了句,“我以前听家里的婆子说女子初次与男子同床时会流血。”

楚云岫怔了怔,流血?这么说,宁娆这不是第一次了?带着满腹的疑问,她回了正房。

桐月在一旁忍了半天不说话,可实在忍不住,她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只觉得宁娆在她们的院子里干这种事情太无耻了,因而咒骂道:“好死不死的,偏在咱们院子干下这种事,也不知是不是存心的!”

桐月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楚云岫,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宁娆怎么能刚和她吵过嘴就拉了个男人在她屋子后面乱来呢?况且,宁娆先前与她说爷娘受难的事情,她只以为宁娆没心肝、一向的直肠子,特意说来气她的。

“原来是这样!”楚云岫终于明白了。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宁娆与妗母是特意挖了这个坑给她往下跳的吧!应该是先前就商量好了的!只是她傻,她心甘情愿的往坑里跳。

这时,去东厢送花的鸢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掩上门,急忙说道:“六娘,咱们上当了!”
桐月吓了一跳,忙大声问着:“怎么了,你快说!”

“才刚六娘让我去送花,我到了东厢却见东厢里一个婆子丫头都没有,心下好奇,却还是先往了宁娘子的厢房里去,可宁娘子不在厢房里。我想不然就先把花给太太,太太房里总该有人,可是……”鸢时说着顿了顿,似是心底有些后怕。

“哎呀,可是什么呀!你倒是快说啊!急死我了!”桐月一下没听明白,只拉着鸢时的身体摇晃,大声的问着。

楚云岫冷哼了声,问道:“是不是她们在太太的房里拍手叫着欢喜,一切都是她们先前就计划好的,没想到我这么傻竟这么容易就给骗了?”

鸢时哆嗦的点了点头,“我听宁娘子说她与那男子早就有染,今天是特意叫他来陪她演这场戏。太太说她舍不得自家闺女下半辈子守寡,家里正好有个现成的,设计叫替宁娘子嫁了就行了。我还听到她们说,她们早就私下把宁娘子许给那人了,好像说的是去做平妻。”

“这算盘打的也忒响了!六娘,不然咱们现在就去找她们理论,凭什么这么算计我们!”桐月给堵得慌,在东厢时就觉得自家娘子吃亏了,现下看来,不仅是吃亏,还是吃了大亏!

“有什么好理论的!给自己的亲戚算计,不值得说。”楚云岫有些失落,“况且,替宁娆嫁去汤家说不定能救得我爷娘,我也不亏。”

心道是如此,只要不生埋怨,日子也过的下去。楚云岫不是插在淤泥的莲,她是山茶花,她是一株蕉萼白宝珠,她理想的世界充满了爱与谦让。

几日的时间过的很快,很快便到了三月初三,宁娆,也就是她楚云岫应该嫁出去的日子。

她没有刻意的算着时候,睡下一个多时辰便心事满满的睡不着了,辗转反侧,她满脑都在想要怎么和汤家小郎君提起阿爷的事情。

寅时三刻好命婆来为新娘行上头仪式,所谓的好命婆就是女方家里父母子女健在、婚姻和睦的长辈。

楚云岫眼前的这位好命婆大约是郑氏的姊妹,面容上有那么几分相像。她们之前该是说好了的,宁娆要求从西厢出嫁,一切都为掩住舅舅的耳目。

好命婆叫楚云岫不忙着换衣衫,先坐在窗前,她打开了窗子,看着月光洒在了楚云岫白皙的脸颊上,这才开始为她上头。好命婆一面为她上头,一面喜气的喊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楚云岫端端坐着任由好命婆为她梳髻,她这么一个都没行过及笄礼的竟真要嫁人了。老大的髻盘在头上,她一时有些受不了,梗着脖子不敢动弹。

大妗姐看着她直直的挺着脖子,拍着她的肩说道:“娘子莫紧张,好命婆给你这髻梳的极好,脖子动动不打紧,只要脚不下地就成!”

楚云岫依言,可这头上横着的簪子实在重,她稍稍动一下,只觉得这脑袋不是自己的。

在好命婆和大妗姐的服侍下她穿了先前为宁娆准备好的嫁衣,这嫁衣大约打一早就不是按照宁娆的身材做的。宁娆身子风韵,符合大周审美标准,而她,只是脸颊上稍有些肉,若是和宁娆站在一起,明显的,她的身子要纤细修长了许多。

大约这一身的行头折腾起来实在耽误时间,没的多会就听见外头有丫头来递话,说姑爷家的人替姑爷御车亲迎来了,让大妗姐快些背着新娘子出去。

大妗姐替楚云岫盖上盖头,撸了一把袖子,屈着身,说道:“宁家娘子快些上来吧!”

大红的盖头遮着,楚云岫什么也看不见,只耳朵听着好像有人过来了,也不知谁朝着大妗姐腰上的荷包里塞了些钱,道了句,“麻烦大妗姐,新房之中还请多多教着娘子,她没经历过,好些礼仪不懂。”

大妗姐瞧着有银钱入账,心里欢喜着,也不顾身上背着楚云岫重不重,只“嗳嗳”的应承着。

楚云岫凭着声音估摸塞钱那人是好命婆,这边还在猜测,那一头就听见郑氏不急不缓的说着,“去了汤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自己掂量好,没的口无遮拦连累的宁家。”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才想起来说,本文架空唐。大周其实就是武周时期。
胡床就是现在的小马扎;大妗姐就是喜娘,背新娘子出家门,在新房里教导各种礼仪和禁忌的婆子。
“抓破美人脸”,姑娘们有兴趣的可以百度一下,这名字出自金庸的《天龙八部》段誉口中。百度也可以百度到类似的花,不过不是山茶花,桃花一类的。




、大婚

第五章:
大妗姐背着楚云岫出门,外头与宅院里不同,很是热闹。

楚云岫听着大约是舅舅的声音,他说:“有劳上都护亲自替姑爷来接亲了!”

不知那上都护是个什么大官,舅舅竟有些谦卑。想来也是了,妗母说过那家的老爷子曾经于天后有恩德,如今整个大周不是男人的天下,大权掌握在天后手中,既这么的,那汤家人的仕途应该都不会太难的。

那男子说道:“今日汤宁两家结为姻亲,幼则本该先为祝贺,但容幼则先向宁博士道声对不住,我那侄子临时有些耽搁,不能及时赶来,幼则便替了骏秋亲迎,还望宁博士见谅。”

他一口说着姻亲,另一口却不叫亲家只是正经的喊着宁博士,宁老爷听着是一个头两个大!

汤幼则是汤将军的第六子,他是庶子,不同于汤家大爷、三爷、四爷有嫡子的荣耀,有承袭祖荫的权利。据说他十四便随了大军去边关镇守,如今能爬得上都护的位子真可谓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踏着死人尸体爬上来的。

宁老爷所见过的武将许多,从前在他只是末流官员之时有幸见过当时的北衙大都督沈容与。他那时只觉沈大都督乃神人也,分明是个身经百战的上将军,身上却偏偏流露出一股子儒雅的气质,先皇在世时常说沈大都督是儒将。只是可惜了,当年那甥舅恋的事情闹的不太好,后来大都督又遭奸人暗算,有人朝天后告发他。这么的,大都督便英年早逝了。

眼前这汤都护其实是他初次见到,汤都护的身材魁梧,倒是与当年的沈大都督如出一辙,但是气势上,却与沈大都督截然相反。他是武将的典型,但他到底是汤家出来的,不似一般武将那般的粗俗。他继承了汤老将军的神武凛凛,顾盼之际又似比老将军更有威势。

或许和他刻板阴沉的脸有关,据说,极少有人看见他笑过。

大妗姐先前背着楚云岫与郑氏、好命婆说话,这会子又听着宁老爷与汤家公子客套寒暄,宁老爷一句搭一句的说,汤家公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这可要了命,饶是她脚力好,平常背惯了新娘子却也受不起这么一直耗着。他们是官儿,但今日是大婚是喜日子,就叫她也能在大官面前凑上脸子说一回话吧!

她用手把背后的新娘子往上一搓,只当打趣的问道:“宁老爷,这傧相还要赞引吗?”

没来得及听到宁老爷给回话,她只瞧着汤家公子一记好不凌厉的眼光往她面上一扫,直直的盯着等她的下文。

大妗姐心头没来由的一怕,哆哆嗦嗦的说了句:“奴……奴是担心误了良辰吉时……”

汤幼则十分不喜有人在他说话间插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他负手站在门前朝大妗姐瞥去一眼,但凡有眼色的都知晓此刻不适宜再说话了,谁晓得,这大妗姐不但继续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还背着新娘子直接往宁家准备好的马车那头走。

大妗姐用余光瞥着他,一时没注意脚下,一阶台阶踏空,身上又背着个人难以维持身体平衡。她歪歪斜斜的直冲着地面跌去。

这可不好,新娘子进夫家之前双脚不能沾地,大妗姐这么一跌,只怕新娘子的脚难免要跌在地上了!

摔落的瞬间,有那么一刻,大红盖头随风飘飘掀起,汤幼则瞧见盖头下的女子面容。他忽的一把拉过楚云岫原本紧紧环着大妗姐脖子的手,另只手朝下一捞,稳稳当当的将新娘子抱在怀中。

鼻间不断氲氤着沁人心脾的香氛,像是深谷里难能觅着的幽兰。云雾在山谷间飘渺不定,他似乎朝着幽兰走错了方向。

他嘴里小声的咿唔了句:“草草。”转瞬又对着几乎是趴在地上的大妗姐怒了句,“大喜的日子怎能这样草率!”

大妗姐身上摔的老疼,但还是得坚强的爬起,汤家的老爷们都是大官,她得罪不起。她朝着汤幼则哈着腰的赔礼,又往宁老爷面前去道歉。

她是官媒,但也算得上是半个市井人,过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左右逢源的日子。场面上,汤家公子还是得给宁老爷面子的,宁老爷嫁女也不喜欢出什么劳什子的差错,她就得了这机会向宁老爷道个错。

宁老爷大约瞥见了盖头下的楚云岫,他心底发慌,明明嫁的是自家女儿,怎的成了外甥女了?他的头越发的大,心里知晓却又不能直接对汤都护说出来。一时之间,满面尽显愁容。

他不说话,大妗姐在一旁便更不敢出声了。

汤幼则将宁老爷的慌张尽收眼底,心底暗想,原来他就是这么个舅舅么!

半晌,宁老爷一脑门的冷汗,想想也没办法,只尴尬的说道:“上都护,您看这吉时不早了,是不是要上车了!”

汤幼则嗯了声,只当是应着了。他抱着楚云岫往马车处去,心头多有不悦!

往汤家的路原就不远,再加上汤幼则有心快些回去,楚云岫只觉在马车里没待上多一会便到了。

大妗姐撑开红伞,牵着楚云岫下车。汤家有侍女朝着伞顶和马车顶上撒红豆、绿豆和大米,楚云岫有些弄不明白,大妗姐悄悄靠在楚云岫耳边说了句,“娘子莫惊着,这撒红豆、绿豆都是必有的礼节,辟邪用的。”

楚云低低的唔了声,随着大妗姐的步子往前走。

大约是进了宅子里面,她听见有个男子的声音:“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这就是传说中的催妆诗么?她在升州时有听姊姊们说过,念着催妆诗的大约就是汤家小郎君了吧!他的声音听上去就不像个中气足的人,虚的很。也难怪,没有病痛,能选上宁娆吗?想到宁娆,心底又一阵黯然。

走神儿的当口,不知礼生都说了什么,只是她给大妗姐牵引着走向了一人的身侧,然后又继续走。

他们的后面似乎有人一路跟着撒些什么,礼生在一旁作解,“金童玉女撒好五谷杂粮,良辰吉时已到!”紧接着的就是跨火盆、跨马鞍、跨米袋,进程极快,礼生口中唱赞的速度也十分快,好似要赶紧做完这一切把人送走一般。

“咳……”只新郎这么一声咳,礼生便直接让他们行三拜九叩大礼。

“一拜天地日月星,请一对新人转过身,整衣冠,拱手作揖,拜!风调雨顺,一鞠躬,五谷丰登,再鞠躬,家业兴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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