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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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人家-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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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既然来了,没有叫你空手回去的道理,带些银钱,我叫侯掌柜的带了你往大银楼里走走,选几样首饰带回去,好生哄着也就是了。”
    谁知这一回四郎听见银子却还是摇头儿哭道:“不中用,桃姐儿家里原不缺吃穿用度,当日我与她……与她私定终身的时候曾经打了包票,不出两三年就得秀才名头,她家里也是恋着这个才允了的。
    如今县试在即,我却连四书本子也背不出来,桃姐儿听见了不依,定要与我和离,说话儿就回了娘家,原本以为她是作势气气我,谁知前儿听见她家里已经在给找下家儿了……”
    三郎听了怒道:“天下哪有休夫的勾当,你也不用忙,且看她家里怎么说,若是当真为了你的功名才勉强到一处也没意思,斩断了恶缘,来日再寻一房贤良的就是了。也省得你浑家与五姐每回都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模样,没得叫老街旧邻们笑话,就是娘面上也不好看。”
    张四郎跪在地上踌躇了半日,因呐呐说道:“若是前番倒也罢了,只是……只是如今桃姐儿怀上了,这可是咱们张家门儿第一个娃娃,不论男女,也不好流落到外头去不是?”
    三郎听见柳桃姐儿身怀有孕还要与丈夫和离,摇了摇头道:“既然恁的更加不好强留了,她明知道有孕还要另寻佳偶,明摆着是不想要这孩子,这样没有恩义的妇道,白放在家里也是添堵,今儿你听哥哥一句劝,她要怎的就随了她,来日再给你说一房好的就是了,你也还年轻,日后自然还有生儿育女的缘分。”
    那张四郎听了不依,撒娇撒痴滚在地上,只求哥哥救命,三郎只怕闹的里间乔姐儿知道了,揉了揉太阳穴扶了额头道:“你这样只管闹,心里只怕也是有个主意的,且说来我听。”
    四郎见有了话头儿,立刻收住了方便的眼泪,几步爬上前来说道:“桃姐儿说了,只要我有了功名,立马就收拾包袱皮儿跟我回家!”
    三郎闻言冷笑一声道:“那你就头悬梁锥刺股的考去,谁又拦着你用功?”四郎低了头道:“哥哥说的恁般容易,我若是有你的脑子那么灵光,还用得着等到今儿?如今兄弟有个糊涂的想头儿,要对哥哥提一提……
    当日幼学童蒙里头,就数哥哥最抖,连夫子也每日里不住声儿的夸,若不是为了我要念书,哥也不会中途辍了学,只怕如今基功尚在,下死命念上三五夜,就能捡起来,若是哥替我去应考,莫说一个秀才,就是举人老爷也不在话下的!”
    三郎听见弟弟这般异想天开下流没脸的想头儿,都懒怠说他,哼了一声道:“好兄弟,你这话说的真轻巧,莫非把你哥哥当做了孙行者,会那七十二般变化的神通,县试替考,亏你想得出来,我是个白身倒不在紧要,你若是给人闹出来,好容易得的童生功名也要丢了去,劝你省些事吧,没得说这些天方夜谭。”
    四郎见哥哥笑他,赶忙摆手道:“话不是这么说,若是搁在旁人就是登天一样的难事,若在哥哥手上,却是好办得紧,头一件,你与那高显县城的温太爷是把子,就算出了岔头儿,人家一句话就把事儿平了,再一个,我嫂子的妹夫是三班总捕,正管着县试治安,只要他肯帮忙,做个偷梁换柱的勾当又有何难?”
    三郎见这老兄弟不知进取,只管做着偷奸耍滑的勾当,心中很看不上他,不耐烦摆摆手道:“你且家去念书,莫要总想着这些天方夜谭,就是在我这里跪上一年也不中用,今儿才在外头谈生意回来,叫你闹得我脑仁儿疼,外头对侯掌柜说去,叫他领你上外头大馆子吃酒席,我不能陪了。”说着伸手就要端茶。
    张四郎见事情没说妥,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上前来一把扯住了三郎的衣袂道:“哥哥且慢,兄弟这里有件为难的事情,倒不知该不该抖搂出去,权且看哥哥怎么处了?”
    三郎听这老兄弟好似威胁自家的模样,倒也失笑,回头颇为玩味地看着他,抱拳当胸笑道:“你且说说何事呢?”
    四郎拿捏着唯唯诺诺的说道:“上次哥不是问我因何病了?只因那一日来见哥哥说事,恍惚听见什么,这铺户的本钱原是花二哥与的,难道哥哥不知道,这花爷是个贯会滚热堂的,无论当日太爷用了什么严刑峻法,就是不能有招画供,换了几任的太爷,滚刀肉一般的不肯说出那赃银藏在何处,却原来是拿去给哥哥开了本钱。
    若是让元礼地面儿的衙门口儿知道了,可不像高显城里的太爷与哥哥相熟,哥这买卖,拆了茅房盖楼房,打根儿上就是臭的,万一闹出来,没入了官中是小,只怕还要牵连哥哥两与那花二爷。”
    三郎原本还是好整以暇,想着这弱鸡也似的老兄弟不过是说说大话救救自己的小命儿,怎知这样机密要紧的事情给他知道了,自己这一片产业到也不在紧要,左右是花二哥相帮置办起来的,只当做自家命里没有。
    可若是这事闹出来,花二哥当年抢劫官银的事情就算是坐实了,可就要判了斩监侯,按他的功夫,想要逃出大牢里头倒是易如反掌的,只因为在江湖上有个相好,欠了情债,人家姑娘嫌弃男监腌臜,不肯进来寻仇,若是自家逃出去,落在那女子手上,岂不是叫江湖人说嘴,英雄难过美人关,坏了花二哥的名头?
    依着他的性子,就是认下秋后问斩的罪过,也决不能私逃出去,倒为了自己家中小事坏了一条好汉的性命。
    三郎想到此处,倒抽一口凉气瞧着跪在地上的自家兄弟,心说这老四何时倒有了这样的城府。
    原来那一日四郎夫妻两个去求三郎帮他找秀才写推荐函的时候,有一日晚上还要往三郎房里去说说情,正要打门,就听见三郎两口子说起那花二哥襄助银子的事情。
    张四郎天生胆小,听了这话呆了一会,存在心里,到家就唬出病来,柳桃儿见他病得蹊跷,百般询问到底何事,四郎原先不肯说,怎奈缠绵病榻许久,也不见起色,每日里都要媳妇儿端汤奉药,桃姐儿见他不说,便不搭理,由着他死活。
    四郎无法,只得说了这事,那柳桃姐儿是个行院人家出身的姐儿,贯会辖制人的,听了这话拍巴掌笑道:“你竟是个傻子,有这样的好把柄,还何用去求他,只要对你哥哥嫂子微微露出一点儿意思来,只怕他们倒会倒贴上来,到了那时,就有咱们拿乔的余地了。”

☆、114|4。17

两个商议了一回,原本打算那这事辖制住三郎,叫他请秀才写推荐书信,后来打听三郎已经委托了杜琴官办成此事,方才作罢。前几日张四郎在家中预备县试,眼看是不中用了,长吁短叹的,那柳桃儿方又想起这个话头儿,如此这般教唆一番,叫四郎前来胁迫哥哥,逼他就范。
    四郎虽说热心功名,一心想考个秀才过过瘾,只是想着如今三哥不像从前一身一口,一心一意帮衬家里,自从娶了嫂子,只与那乔大姐儿同心同德,不再把自己兄弟姐妹放在心上,又素日敬畏他长兄如父,所以不敢前去。
    柳桃姐儿便大哭大闹起来,要与丈夫和离,谁知哭闹一半,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唬得四郎赶忙请了郎中过来诊治,才知道桃姐儿怀上了,那柳桃姐儿得了这个喜信儿,越发辖制住了四郎,只说若没有秀才名头就要和离,还乔模乔样的回来娘家。
    四郎给她挤兑的实在无法,也只好往元礼府来寻三郎,拔一拔这老虎须子,抱住了桃姐儿腹中那块肉才是正经。
    果然这厢三郎听了张四郎的话,面上就变颜变色的不能从容,四郎见哥哥蹙了眉,知道这招儿果然管用,心中暗暗的佩服起桃姐儿的先见之明。三郎只怕一旦回绝了这小厮儿,逼虎伤人惹得他满大街乱说去,不但自己的买卖要被查封,就连花二哥的性命难保……
    当下只得收敛神色,叫四郎起来,唤了侯儿过来吩咐“带你四爷泡泡澡堂子,出去吃个席面,今儿懒怠应酬外头的事,与你奶奶房里坐坐。”也没赏下准话儿来行与不行。
    四郎见哥哥面色缓和,料想这事十拿九稳,放心大胆随了侯掌柜的出去受用。
    三郎进去见了乔姐儿,怕她忧心此事,不肯叫自己冒险,碍着夫妻情面自然不肯违逆了浑家,只是与那花逢春又是八拜之交生死弟兄,若是只为袖手旁观,害死一条人命,只怕来日抱憾终生,倒不如竟不对妻子说起这事,免得她担心自家。
    忽然想起那唐闺臣就是个秀才,近日来又依附自家产业开了幼学童蒙的学堂,何不请杜琴官帮自己打听打听,到底此事如何运作。
    拿定了主意,只说出去办事,往前头柜上寻见了杜琴官,带他外头吃酒,琴官还道是寻常谈生意,略换了几件鲜亮衣裳随着主家出去,谁知进了雅间儿才知道只有自己两个,有些疑惑笑道:“三哥今儿怎么想起来叫我出来吃酒?”
    三郎倒也不曾直说,先问了问唐少爷如今事业做得如何,琴官回明白了,开了学房就有二十来个半大小子丫头赶着前来附学,唐少爷这一回钱袋子沉重,果然又如往日一般温存体贴,不再疑神疑鬼,对琴官也是疼爱有加。
    三郎点点头道:“这唐少爷不是个久居人下之人,如今我的买卖也站稳了脚跟,他几时中了,授了什么州城府县的长官,你随着去做个掌印的倒也便宜。”
    琴官见家主说中了自家心事,脸上微微一红,又想着今儿请自家吃酒自然有个缘故,因问道:“我与他若是得了这个去处,也都是三哥帮衬提携的,又不知如何厚报。”
    三郎见琴官知趣,也不对他藏着掖着,就将四郎之事和盘托出了,一面托他想唐闺臣打听学里制度,到底可有运作的机会。
    杜琴官当日在乐籍之时来往的秀才举子是多的,这些科场里头的猫腻儿也多有听闻,听见这事扑哧儿一乐道:“这也不值什么,我们唐少爷是不乐意做这些事,往日里科场上头这般念书人也不少,况且不过是个县试,依着三哥这般才学自然是千妥万妥的,只是我见三哥往日里最是爱惜羽毛,如今倒肯为了四哥这般尽心。”
    三郎待要说了缘故,又觉得花逢春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得含糊说弟妹如今怀了身孕,又闹和离,母亲爱惜金孙,逼迫自家,不得不为。琴官听见,反倒叹息了一回,答应着去问问唐少爷内中端的。
    过一日回来,对三郎说了,县试里头的猫腻儿不少,冒名顶替进去考的,打好了小抄夹带进去的,文章做得狗屁不通,却贿赂了主考选出来的,种种不一,倒是替考最稳妥,只要不是当场识破了,事后再想翻案可就不能够了。
    一席话倒也合了三郎的心思,因妹夫何大郎管着县试维持秩序的事,此番去求求他就再没有不妥的了。杜琴官又拿出了几卷选本笑道:“我们少爷说了,这是江南名士马纯上先生的选本,如今童生秀才备考,多半选这个本子用功,以三哥通透心思,好生用功几日,自是能够一战成名的,若是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来学里大家参详参详,也算是奇文共欣赏,疑难相与析的斯文勾当。”
    三郎一面谢过,从此柜上的事情都交给了侯儿搭理,外头进货的自有乔老板儿支应,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时不时推说柜上有事,还要往唐闺臣的书院里头去不耻下问。
    三更灯火五更鸡,转眼熬到了县试时候,待要往高显县城里头参与县试,又不好对乔姐儿直说,只怕她担心自家不肯放行,少不得叫那乔老板儿做个幌子,只说押镖的出了达官营儿,路上有些哨卡换了守备,没有打点明白,如今官军将张家镖局子的买卖扣住了不肯放行,少不得要三郎亲自带了随从银子,前去打点方能妥当。
    乔姐儿听见这事不疑有他,给三郎预备了来回路上换洗衣裳,银票细软另外缝在内衣里头,还叫他宁可和气生财,千万莫要与官爷起了争执才是。
    三郎答应着出门,谁知前脚走,后脚那乔老板儿的浑家梅姝娘就进来,叫招弟儿先外头伺候,自己没话找话,与乔姐儿一处伴着做针黹。
    乔姐儿见这梅姐姐难得主动前来相伴,往日里又不是个爱嚼舌头的妇人,如今与自己一处做针线,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疑惑只怕她是有求于自家,不是乔老板儿有事,就是替闺女们求个前程来的。
    她俩原先在闺中曾经交好,如今虽说主仆有别,乔姐儿倒也不肯拿大,因笑问道:“梅姐姐难得来,莫不是有甚话要对奴家说?虽说如今你自己尊重,不肯常来亲近我,奴家心里还和从前一样,待你心肠不变,若是没甚说的便罢,若有事,只管说出来大家参详无妨。”
    那梅姝娘见乔姐儿已经察觉,话没出口,先蹙了眉道:“论理这话也不该我说,只因为奶奶真心待我,又是个菩萨心肠,一时有察觉不到的地方,若是我们再不肯提点着,将来铸下大错,再想找补可就难了,所以虽然今儿这话不中听,若是搁在别的奴才那里,是断然不会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奴家也来舍得这张面皮对奶奶说说心里话,方才不辜负的奶奶素日待我的情谊了。”
    乔姐儿见姝娘说得这样郑重,只当是什么大事,也停下了手上的针线,一面笑道:“姐姐有话直说,这般拐弯抹角的,倒叫奴家心惊。”
    梅姝娘伸手携了乔姐儿的手,拍了拍道:“奶奶且仔细的想一想,三爷这几日可与往常有甚异样没有呢?”
    一句话倒是戳中了乔姐儿的心窝子,自从四郎来过一回,三郎倒好似变个人也似的,平日里见了浑家是命,自打小两口儿成婚以来,哪一日不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在一处?
    原先三郎怜惜乔姐儿生得细弱,虽然夜夜纠缠,总要浅尝辄止,他年轻后生身子强健,若要自家纵情,浑家便大有不胜之态,所以总使乔姐儿花开一朵,自家便收敛了行迹见好就收。
    后来乔姐儿听了家中两个媳妇子规劝,加之成婚有了些日子,自己也放得开了,又求子心切,如今两个上手,也总要纵着他恣意取乐,不再含羞推举,如今几个月,夫妻恩爱鱼水和谐更胜往日。
    谁知自从那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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