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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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欢梦-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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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安王被带走后,德信妃带苏明夏到寝殿说话。
“原本,这些话不该和你讲的,但是,事关你的终身,姐姐在这里先给你过一下。”苏明夏听到这里,心一下子提上来,紧张地听着。
“皇上昨天透露一个意思在姐姐这里,说宝嘉郡王府孝期过去,把你指婚给宝嘉郡王。你可愿意?”
苏明夏一下子失去方寸,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敢忤逆皇上的意思。”
德信妃看她这样,也都明白了,说:“宝嘉郡王府是开朝来的贵族,宝嘉郡王又是战功在身的大将军,这一点是不担心的。但是,这位王爷的品性……却不能忽视,再则,府里已经有公子和郡主,你过门,这是一层大困难。”
“那姐姐的意思是什么?”
“我的意思有什么关系呢,主要看你的意思。夏儿,你若不愿意的话,我和你哥哥自有办法阻下这门婚事。”
苏明夏低着头,不讲话,德信妃便也不再问。如今她打理**,只差一个皇后的位份了,她为了周晋岚的前程,小心翼翼地走每一步,从不出头。元统帝虽对自己有情,然而早被这几年诸多事消磨干净了,如今,皆是各方利弊牵扯着自己与他的夫妻情分,她心中算得清清楚楚。
玉松园。太阳初升。周敬音坐在柿子树下,正用针线穿那白玉似的柿子花。景瑢于是悄悄走到她身后,背着手站在那儿瞧着,她全然无觉,怡然自得地穿花,口中哼曲。
宜静从院门那推门而入,手中提着一壶热水。周敬音叫住她:“静姐姐,昨天和你说的那个袖子的做法,等会儿教我。”
景瑢向宜静摆摆手,宜静会意,忍笑道:“什么袖子的做法?”
周敬音疑惑道:“你怎么忘了,明明说好了的,我等一下拿布料去你房里。要快点做好,我等不及想看墨哥哥穿上了。”
宜静一直使眼色让周敬音不要再说,周敬音就着急,以为宜静真给忘了,站起来说:“你真忘了?我不是和你说了,我要给墨哥哥一个惊喜……”
“惊喜?”景瑢的声音吓了周敬音一跳,“你怎么在这儿……静姐姐,你怎么不提醒我……”
宜静笑道:“我提醒过姑娘了。”行礼,提壶进去了。
“原来你最近在做衣服,每天看你躲在角落磨磨蹭蹭。做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穿?”景瑢在边上直问,周敬音支支吾吾地说:“你听错了,不是我做衣衫,是静姐姐给奇善大哥做的。”
“然后你教她做袖子?”
周敬音也被他问笑了,说:“等做好了才能给你看。”
“好,我等着。”景瑢向书阁去,周敬音收拾东西跟上去,问他说你刚才偷偷摸摸站我后面干什么。
景瑢笑话她:“从小的习惯儿还留着,大清早地起来拣柿子花穿。”
“柿子花最漂亮了,可惜一个时辰就会枯掉。墨哥哥,你看我戴着好看不好看?”
景瑢信手把柿子花给她戴上,说:“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
景瑢让她在窗边的小软榻坐下,可是话到嘴边却露出羞怯的神情,抵不住自己笑了,周敬音疑惑道:“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怀孕了吧?”
“你说什么?”
周敬音赶忙摇头,“墨哥哥你说。”
景瑢清了清嗓子,“今年十月初九,是个很好的日子,我们在这一天成亲怎么样?”
周敬音突然跃身而起,瞪着他,“墨哥哥,可不兴这么突袭求婚的!重新来,庄重而正式地。”
景瑢哭笑不得道:“没这个必要罢?”
“谁说的,这是我第一次成亲,不能草率。你好好说,说让我嫁给你,我答应了才算数呢。”
“第一次?你还想成亲几次?”
周敬音劲头上来就难消下去,软硬兼施地要景瑢来一个求亲的仪式。景瑢只得说:“好日子是好日子,你要是不愿意,就不勉强了。”
周敬音唯恐景瑢真的不勉强她,连忙拉着他说了七八句愿意嫁,一个早上都缠着说成亲该准备的东西。
“墨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你说。”
周敬音脸上绯红,撒娇道:“我说了你不能生气。”
景瑢笑道:“不生气。”
周敬音俯在他耳边上说了当年给他跳舞并委身的事情,景瑢却瞪大了眼睛,好似听了上古怪谈。
“你说的是真的?什么时候的事?我……竟一点印象都没有……小音,你不是开玩笑的罢?”
周敬音咯咯直笑,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景瑢急了,“到底什么时候的事?”
周敬音搂着他,眉目含情地说:“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非你不可了吧,我是成全你呢。”
景瑢仍旧非常好奇那个“何时的事”,周敬音躲着他。
“你不说是不是,我再给你机会,我数三下,你不说,我就帮你情景再现了。”
周敬音直叫道:“我不是说了嘛!”
“一,二……”
“你赖皮,才数两下……”
元统十四年四月,宝嘉郡王与淳郡主大婚;六月,册封德信妃为明德皇后。册封大典那夜,元统帝却出现在玉松园。


第二部分 第四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3115 18:25:37  字数:4078

 元统帝来的时候,景瑢与周敬音正在书阁子那里玩新式棋,奇善脸色铁青地走进来,倒吓了两人一跳。
奇善颤着声音说:“公子,皇上,来了。”
周敬音差点把棋盘推下去,瞪着景瑢。景瑢问道:“人现在在哪里?”
“请在前面厅子里。公子,见是不见?”
“自然得见。你怎么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也不是没见过大事情。”
景瑢让奇善下去,这边对周敬音说:“你哥哥就在外面,这样的时候,兄妹不能相见,希望你……”
“墨哥哥,我明白。我就是担心你……哥哥他……”
周敬音是真的害怕了,六神无主,景瑢起来更衣,她叫住他:“墨哥哥,我这有个主意,我想,你去见哥哥,得用去年春天的样子。”
景瑢点点头,说:“我有数。”
景瑢走进大厅,看见元统帝一身坊间的便服站在一副题字前面,身后站的是赵侍官。景瑢进去行下大礼。
赵侍官把他扶起来。元统帝蓄起了胡子,面貌上更多一分威严,回头见到景瑢,却亲切地笑起来。
“今天突然想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来玉松山了。”元统帝说,看着景瑢,有点陌生,“你身体如何,脸色不大好。”
景瑢低着头回道:“向来如此,谢陛下关心。”
“这儿住得还惯?”
“是。”
“陪朕在园子里看看。”元统帝说着转向奇善,“给你主人披件衣服,夜深露重。”
山里夜晚温度降得厉害,夏夜有如凉秋。
赵侍官与奇善提着灯走在前面,元统帝和景瑢在后面。到如今,两人已经无话可说,各有各的心思。元统帝面对满园的虫草,听着景瑢那长年的咳嗽声,说:“此前的所有事情竟像一场梦一样,朕心里真的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皇上日理万机,心里皆是国家大事。”
“刚才看到你,朕心里就明白了。七墨,心里还在怪朕吧?”
景瑢不说话,元统帝倒笑了,“怎么,不用冠冕的话来堵朕了?”
“小民不敢。”
景瑢的病笃模样,使元统帝感到痛心。他再三问其病情,话里都是真情意。景瑢了然于心,也说了些真心的话。元统帝呆了一个多时辰,即走了。
元统帝临走的时候,对景瑢情深意长却不甘不愿地说:“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今后,无论你在哪里,好歹不要叫我知道就是。我走了,把病养好。”
景瑢回到寝房,周敬音打着哈欠在等,看到人立马跑上来紧紧抱住。
“哥哥走了?”
“走了。”
“哥哥他怎么样?”
“和从前没变,看上去身体也硬朗。”
“哥哥来这里干什么?”
“就说了些话。”景瑢知道她心里忐忑难安,对她笑道,“没事的,若有不好,一道圣旨就是,你也明白你哥哥的为人。再则,我们守在一起,怕什么。”
周敬音这才心安下来,说:“你说得对,我们两守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后三日,宫里传下密旨,撤去玉松园所有禁卫,园子里的人可自由行走。
景瑢在玉松园日日卧病在床,没踏出园门半步。三个月后,便着手安排离开阳京的事。离开前夕,玉松园有人探访,是当朝大将军景珽。他也是便装,一个人从后门悄悄地来找。
因常年征战,景珽比前些年魁梧成熟许多,在景瑢面前反而显得他是兄长。
两人相见,陌生得很,第一句话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景珽喝下半杯的茶,说:“收到你的信扎,母亲就想见你。不知道你今天可否回家一趟……母亲想留你在身边住一晚。”说完,略显羞赧地笑了笑。
景瑢说:“可以。”惊讶于他说的回家一词。景珽年少时非常顽劣,第一次见到这个胞弟让景瑢大感失望。如今看来,境况是翻天覆地了。
入夜,景瑢与周敬音他们约定明日五更在码头会合,又嘱咐一番,便和景珽悄悄地出了玉松园,向阳京而去。
这是景瑢第四次进宝嘉郡王府。无论如何,心上还是牢牢记着小时生活的各个角落。仅此,还可以拿来想一想,不然,也太残酷了。
景瑢在其母亲寝室见了母亲。太妃的模样比前几年要衰老些,但气度仍很好,保留着康平王在她身上铸造的气质。母子俩并没说什么话,只是坐着喝掉了两盏茶。太妃说:“你去和你兄弟说说话吧,晚些时辰再到我这来。”
景瑢便出来,景珽站在外室等他。
“我带你去你睡的地儿。”景珽领着景瑢往东边院子来,所到之处,没有一个仆役。可见景珽早已安排妥当了。
两人进了院子正房大门,里面灯火明亮,一个女子在布置桌上的酒菜,听人进来,回头看,行了一礼。
“夫人,这是哥哥。”景珽对女子说道,女子颔首,却突然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姐夫?!”
景瑢笑道:“你竟还记得。”
景珽吃惊:“你们见过?”
“说来话长。”景瑢一语带过,苏明夏却难以接受,“你的脸……”
“哦,我都忘记自己这两个疤了。被吓到了?”
苏明夏摇头,勉强笑道:“你来前我还在感叹,是见不到传说中的花容月貌了,没想到我早就见过你了。嗯,总算闹明白了。”
“这是幸而不幸。”
“不,见着你,总是大幸的。兜兜转转,咱们终究做了亲人。”
三个人便举杯干了一盏,苏明夏留了一会,就出去了。
“大哥,我在这里敬你一杯罢。这一别,不知有无相见的时候了。”景珽动情道,于他而言,并非常事。可是两人的兄弟情谊,本来就是空泛而轻浅,如今是再也不能做亲兄弟,一切就是过往云烟。
两人泛泛地说了些话,慢慢斟着酒。说到景珽晋为大将军,景瑢道:“这样很好,郡王府早该有如此。只是,前有战将军的教训,你还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为政上花心思,不能只立战功。为官的政治态度,是最重要的。”
景珽听着很有道理,点头记下,景瑢反而有些惭愧,“我担心太过了,并没指责的意思。”
“我明白。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样跟我说话。”
“一直做坏人,也不怪你。”景瑢调侃道。
“这一点,我还是能分清的,早在西目山分别后我就想明白了。可是,有一点我心里还是疑惑。”
“你说。”
“你真的有谋反之意么?”
“你觉得呢。”景瑢失笑,径直说,“若有,我哪里能活下来。事情发展到后面,我完全不能控制了。”
景珽道:“我不应该心有怀疑。我想事情没有你清楚,所以你做的那些事,我老是想不明白,往往到后面才恍然大悟。”
“我经过那么精心地计划,容易被人看出来,不是枉费了么。”他看上去得意非常,景珽倒被他的样子惹笑了。
“以前人人说你厉害,我总不信,现在看,我明白你厉害在哪了。”
“你明白的事还挺多。”
景珽低下头,“郡王府有今天,都是你在付代价。”
“不能这么说,我也为自己筹算过的。”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景珽突然落下眼泪,景瑢倒是笑了,仍和从前一样拄着脑袋,疲倦地看着胞弟。
“说什么,能说什么呢?我其实恨郡王府,可是我做的事情,却违背自己的心,对我来说,是耻辱,永远不说才好……”
“父亲是明白你的,才会那样念着你。”他恍然大悟。
景瑢不置可否:“都没关系了。”
“我有时候想,如果你在郡王府长大,做着我的亲哥哥,王府与现在肯定大不一样。小时候见着康平王府的两个表哥,我就想。”景珽低着头,羞涩地说。
“我在王府几年,你还小,并没见过我几次罢,甚至没讲上话。”这也是景瑢童年生活痛楚之一,母亲自然不用说,吩咐了两边不能有接触,景珽身边的人更像对待瘟疫一样对待郡王府长公子,里面有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意味:景珽世子才是正嫡子孙,以后爵位与王府所有东西都是世子的,你一个公子,什么都不是。
“我那时候小,太小,只记得一件,十分想和你说话,有人说你是哥哥,我不信,他们明明不准我找你说话。”
“长大后,父亲提起过你,我也只听他提过那一次,他对我说:你哥哥聪明,很小就写得一手好字,复杂的曲谱看两遍就通了,可以整个弹下来,可见是个通风雅的公子——现在的贵廷公子少有真名士的修养,一心只为功名利禄算计。”
虽然一切源头皆来自母亲那边,可景瑢最恨的仍是那个送自己进地狱的父亲,恨他的懦弱,恨他的寡情,恨他是自己的父亲。所以在他临终,他也无从喊一声,以尉亡灵。没想到他心中有这样明白的时候。宝嘉郡王景尚俞一生性软,不知不觉断送了长子一生,为郡王府操碌一辈子,却是这个他称之为风雅真公子的长子使得郡王府崛起,成为大衡显赫一族。这便是命中因果了。景珽亲眼看见这一切。面貌多像母亲的兄长,当年助元统帝登基时显名天下,出现在阳京城,使所有人惊艳于他的美貌绝伦。景珽当时十四岁,觉得那个身着铠甲,气若玉兰的少年像天上之人,站在帝王之侧,成为他少年梦的第一个英雄。
“哥哥,今生恐怕有限,来生再为兄弟,我必定做一个真正的胞弟。”
景瑢听罢淡然一笑,饮下那杯酒。
“你现在就是一个真正的胞弟。”
这个时候,两人心里才有骨血相亲的情愫,彼此看着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外头敲起了三更天,兄弟俩都已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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