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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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欢梦-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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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敬音想必是除了当事人外最高兴的人了,她说要亲自给宜静做一身漂亮的嫁衣。宜静则感谢周敬音与景瑢的成全。
“没有想到那一夜我们才说起,没几日你们的事就成了,难道是那夜月亮显灵么?”周敬音嘻嘻地说,宜静红着脸,道:“什么显灵不显灵,姑娘总拿这个取笑……我并不是非要嫁的,回了公子,我宁可守着。”
“墨哥哥既然说了,哪里能收回,他知道你们互相有情,不忍心的。”说到这里,周敬音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景瑢如此巧合地成全奇善与宜静,难道是那夜听见她们的谈话了?如此一想,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第二部分 第四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315 20:38:15  字数:2408

 周敬音到书阁那儿去,看景瑢在扇子上提字,便沏新茶放在他边上,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然后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拿起早上看一半的棋谱继续看。
这样相对无言、安静的日子已经过了半年多,红颜愈加成熟美艳,公子却心思深远,在这世外桃源,难成佳话。
奇善在午膳前来寻周敬音,传工匠的话,问荷花植在湖的哪一处,周敬音同他到外厅来,说:“靠近木桥这头植三四丛,湖心三四丛吧。让他们在岸上搭个阁子,延伸到湖里,大概一丈。”
奇善点头。
周敬音想了想,说:“我看了帐簿,仔细算算,若节省些,可以不愁十年,虽然如此,我们也得盘算好,毕竟不知道未来定数。”周敬音说这样的话一方面是认真谋划园子的生计,一方面也是给出一个希冀,景瑢是能够活十年甚至更久的。
奇善听着也高兴,难得多话起来:“我们也是这个想头,只是公子从不管这些,我们也就没说。姑娘若有主意,皆依姑娘的意思。”
他又补充道:“咱们有一项暗的进账,公子都是交我亲自打理的。弥宣小公子出世后,公子买下千华苑一半的股,这个没入官中,所以府里还可以动用这笔钱财。”
周敬音听罢,想奇善竟把这样隐秘的事情都告诉自己,既惊讶又感叹,说:“那我们一下子从穷人变成富豪了。既然如此,你和静姐姐的婚事可以放手办一办。”
奇善变了脸色,忙摇头,周敬音笑了,“不要急,我说笑呢。只是难得一桩喜事,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咱们应该借此兴一兴,你们公子也高兴的。”
奇善脸红道:“谢姑娘费心思。”
寻了一日,周敬音脸罩黑纱,跟厨房送菜的出了园子,向阳京城去。她一是为给宜静做嫁衣寻材料,二是想找周毓聪说一说请名医为景瑢看病的事。
她在詹和门见到周毓聪,说了事,周毓聪说:“也巧,我在极北寒地拜师时,师父隔壁就有一位医道高明的老师父,名气在我们这里也是大得很,我派人去请来何妨。”
周敬音听罢十分高兴,谢了又谢。周毓聪看她这样却感到难过,问了她这大半年的境况。周敬音并不多说,反问他阳京城可有新鲜事。
文禾郡主在四月初新添了一位小公子;景珽除司域宫逆贼有功,为二品平安将军,大衡与东括很快要交战,朝廷估计仍旧派景珽出兵;安常大人王仲谦、左文书大人朱傟等七位大臣因罪判刑,秋后处斩,安常位一直悬空。周毓聪向周敬音说了这几件大事情,她听了发笑,说:“你也关心这些事了,以前只知风花雪月的。”
周毓聪道:“我只是讲给你听,在我心里,仍旧只有风花雪月。”
周敬音请辞,周毓聪要送,她拒绝了。
周敬音天未亮就出门,至夜都没回玉松园,宜静急得不行,让奇善赶紧悄悄出门去寻,这边到景瑢面前请示。景瑢却淡然道:“大概是让发现了,毕竟是堂堂殿下。”
宜静生气于景瑢竟一点也不担心周敬音的安危,还能说出如此风凉的话,真是看错这个人了!她来来去去数十次前门后门,没有任何动静。她宁可同意景瑢的说法,是被认出来带回宫里去了,千万不能在郊野山道上遭遇不测。
景瑢仍旧和往常一样,慢悠悠吃了晚膳,然后在园子里散步。踱步至后园,走到花圃间,忽听后门有撞击声。他以为是那些卫兵来巡视,可是门又被敲了数下。景瑢走到那扇门后,才拉开门栓,门便被撞开,一个蓝衣女子倒在脚下。
女子瑟瑟发抖,发髻凌乱,一只手紧紧抓着景瑢的衣服,口中念念有词。景瑢弯身看,正是周敬音。
他把她抱进门来。
周敬音不仅发抖,还喘着重气,似乎跑了不短的距离。景瑢就近看她,衣服赃乱不堪,唇角有淤伤。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闭目的周敬音听到景瑢的声音,睁开眼睛,下一瞬泪如雨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景瑢,他没有支撑,坐在了地上。
景瑢很疑惑,抱住挣扎着的周敬音,她却哭。
“他们找你都找慌了,你去了哪里?怎么弄成这个样子?遇上巡兵了么?”
周敬音不理会他任何问题,就是要推开他。景瑢只得放开,任其半爬半走地往花圃那儿去。
今日的周敬音实在奇怪,景瑢一时琢磨不出,定定地看着她狼狈的样子。
她在廊道那里停住,抱着柱子嘤嘤哭泣。景瑢走过去,说:“我去前面叫宜静来,你可受伤了?”
周敬音的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看在景瑢的眼里。他叹口气要走,被她抓住衣服。
景瑢只得在她面前蹲下,“殿下?”
周敬音噙着眼泪看了他一眼,复垂下脑袋。
景瑢看清了她受伤的脸,也看清了她被撕破了的衣裳,更看清了她没有穿鞋袜的双脚。一个恐怖的想法瞬间攫住他的心,那里便好像有一支箭穿过去。他一时讲不出话来。
“晚饭吃过没有?起来,地上凉,我们前头去,所有人都在找你呢。”景瑢抱她,她却抱紧柱子,景瑢掰开她的手,她双手捂着脸,仍在流眼泪。
景瑢带周敬音回到房中,吩咐宜静预备洗漱与膳食。
“姑娘在山道上摔了一跤,你且伺候她沐浴,请温大夫来。”宜静听到周敬音回来,高兴得落下眼泪,听景瑢如是说,忙答应着去。
周敬音不吃饭,也不愿看大夫,宜静劝,景瑢倒吩咐让其歇下就好。
他在周敬音寝房外室坐了会儿,闻奇善回来,便叫到书阁子说话。
“你出去找了什么地方?”
奇善便把行踪都说与他听,景瑢又问遇上什么事没有,奇善说没有。
“本来是不怕的,这一带有卫兵巡逻,芫姑娘既然平安回来,就好了。”
奇善确是长舒了口气,可是抬眼看景瑢脸色极其难看,正欲问,他已呕出一口血,咳个不止。
第二日,天气大晴,秋风却像龙一样卷在园子里,把夏末的余温一扫而尽。
宜静来至周敬音房中看她是否醒来,见她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睛,呆呆地望着房顶。
“姑娘。”宜静唤她,她看了她一眼,朝里躺去了。宜静走近些,担忧道:“姑娘,身上觉得怎样?我看姑娘脸上伤不轻,还是让大夫来看看好不好?”
“不用了。”周敬音一出声音,尽是眼泪。宜静站在那里不知缘由,周敬音从回来就很反常,难道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或者昨夜公子与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如果是这样,公子昨夜也发病,可见事态严重。
“姑娘,昨夜你受伤回来,公子紧张得不行,平日看着不搭理人,其实很是放心上的。公子就是这个脾气。”
宜静说完,也没见周敬音什么反应,只得作罢,将早膳放在床头。
一整日,周敬音都在房中没有出来。傍晚,景瑢推门进去,她外衣也没穿,坐在窗下,人进来也不自知。桌子上摆着完整的午膳。


第二部分 第四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316 21:43:48  字数:2697

 景瑢就站在她身后几步远,说:“怎么不吃饭?”
周敬音听到说话声,身子抖了一下,并不回头。
“墨哥哥,我想离开这里。我想通了,知道你不可能会喜欢上我,再这样下去,于彼于此都是麻烦——”她回头看他,“你再也不用忍受一个讨人嫌恶的丫头了。”
景瑢愣怔半晌,说:“讨人嫌恶倒不至于。殿下若要离开,那是很好的,这里本就不是殿下该来的地方。”
周敬音颔首,细细望着眼前的人,眼睛慢慢红了。
“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我……我想不到,跟你说这样的话,会这么难过,好像有一千把刀割在我心上……”
景瑢勉强笑道:“不是说人生自古伤离别么,何况这一别,不知道有相见之日没有。伤心应该有,只是殿下一定保重身体,年纪轻轻,路仍长远。”
周敬音伤心得泣不成声。她是在走一条没有回头的路,违背自己的初衷,违背自己的誓言,违背那颗纯真而热忱的心。代价呢,代价就是景瑢,或许还有景瑢的心。
这一切,对景瑢而言,都是秘密,就像当初她与他一夜与欢。
她终于明白,一切冥冥之中,就已注定。
“墨哥哥,可不可以抱我一次?”周敬音问他。景瑢走过去,拥她入怀。她在他怀里纵情哭了一番,知道此生再无望相见,原本遥远的梦想,也尽数散到天涯海角,难成南柯一梦。勇敢无畏的姑娘啊,你不能守候你的爱人,若死后尚有一息幽魂,便来探看。
我也只能这么爱你了。从今往后,你不爱我,我不伤心,我也不忌恨,我只能这么爱你。
“殿下,我有一句话和你说。”
景瑢在她头顶温柔地开口,敬音心念一动,默然点头。
“我想和殿下做一个约定,若三年之后我还活着,我们便守在一起。三年,你给我三年时间。”
周敬音哭泣道:“你不爱我,为什么让我答应这个约定……三年?哪怕三十年、三百年,你都不爱我……我知道你的,墨哥哥,因为知道你,我才爱你。我走后,我仍旧爱你,要是你听见我嫁人了,或者去圣山寺了,我仍旧爱你,此生不变。”
景瑢听完,松开她,沉默地望住她的脸,好像要看穿她的皮肉,望见她骨髓。周敬音别开脸去,他将她的脸掰回来,与自己眉目相对,问道:“那不要三年,我求你不要走,你可愿意?”
周敬音的眼泪漱潄落下,不能止住,紧紧咬着牙根,绝望道:“你……何必……”
“殿下?”
周敬音躲开他,跑到床上,钻进被子,牢牢地把自己包起来,哭喊着不愿意。
景瑢料到周敬音一心求死,依她的性子,是要走这一步的。景瑢不愿爱她,也不愿她轻生。
太阳下山,夜幕迅速笼罩玉松园,宜静进来送饭,房里漆黑一片,她哎呀一声,“这小丫头也不来点灯——姑娘,可醒着?”说着点了桌上的灯,一看房间,忍不住哎呀第二声。她看见了坐在床尾椅子上的景瑢。
景瑢没说什么,朝她摆手,让她走了。
他叹口气,对不知是睡是醒的人说:“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大约一刻钟之久,她哑着声音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突然改变主意是为什么?”
“我想遵从自己的心。”
周敬音爬起来,跪坐在那儿,脸色枯黄,双眼红肿,气愤地皱起眉头瞪视他,“你的心?你要遵从你的心?墨哥哥,我不是九岁,你随便一句话,我都当做誓言来珍惜,所以走这几年错路,你还要骗我几个十年?”
“我一直将你当孩子看待,是我错了。”
“你还要撒谎来骗我,墨哥哥,你为什么总不讲实话?好,你不讲实话,我来讲实话,你不爱我,讨厌和我呆一块儿,可是你今天和我说愿意和我在一起,你说愿意与我相守,但是你不说你爱我!你不爱我!你和我说话,是因为,是因为你知道我被那个、那个禽兽……”
景瑢抱住发狂的周敬音,牢牢压住她疯狂的叫声,她像野兽一样对人又打又咬,口中喊叫着,生不如死。
景瑢细语安慰她,她才恢复些理智,哭泣道:“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墨哥哥,我说的都是假的,我没有走错路,这几年我也是遵从自己的心。无论怎样,我都爱你,只爱你,这就是我的福祉。你放开我吧,我没脸见你……”
“我现在跟你讲实话,你爱我,才是我的福祉。你是什么样的女子,我如何配得起?若我身体好些,哪怕再有十年时间,我也不会辜负你的真心。我也正是知道你,这些年才无视你,我躲避的不是你,而是自己的心……纵使发生这样的事,在我这里,你仍旧如往昔一样漂亮高贵,仍旧是我不能高攀的姑娘。往日的种种无情,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今天我告诉你,你可以离开我,我放你去,但是你不可以打坏主意,否则辜负我这些年的心意,你若留下来,我未必能与你相守,但求你几年心安。”
周敬音从他怀中抬头,“你不讨厌敬音,不觉得她脏?”
“不。”
“会跟她讲话?”
“会。”
“喜欢吃她做的东西?”
“喜欢。”
“墨哥哥,抱紧我。”
“墨哥哥,我死了,你会不会哭?”
“你不会死。”
“你不会哭吧?”
“我和你一起死。”
“不可以,你若死了,我会很伤心,我会魂飞魄散,再也不能转世。”
“所以你不可以死。”
“墨哥哥,那个时候我就想死了,可是我想再看你一眼,我就穿好衣服,走回来……山路实在难走,最后我爬都爬不动了……”
景瑢紧紧拥住她,好像怕她冷似的。她抬眼凝视他,干了的眼睛又流出眼泪,“你记住我的话,我爱你,无论我在哪,我都爱你。”
景瑢摇头,“我不相信。”他讲这一句话时,眼泪突然落下来。
周敬音呜呜哭泣,离开他的怀抱,屈膝躺到床的另一侧。景瑢保持着拥抱她的姿态,看上去是失去了最贵重的东西,既伤心又寂寞。他静静看着哭泣的周敬音,好一会儿垂下头,如雕塑一样沉默。
“我不要你可怜我。”
后来周敬音如是冷静地说,景瑢面对空虚幽暗的屋子,自心底涌起一股恶心而绝望的情绪。“世上诸多事,都有命数,我本不信这个,可人到了这样潦倒无赖的地步,只能无能为力,只得服命。殿下,我不是可怜你,我是怕失去你,我怕你从此轻生,如果我甜言蜜语强哄你留下,不过一日两日的好,总有一天要分开。这是我身上的诅咒。你年轻,又是性格隽丽的姑娘,何苦在我身上费心?至于昨日的事,你忘了便没人记得,何况此事只是你知我知……你若听明白了,有什么心思,到底和我说,好不好?”
周敬音沉默少顷,慢慢爬起来,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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